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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很快过去，楼下的装修声好久都不曾响起，到了周六这天杨计郁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这周睡了个好觉，也惊觉楼下的咖啡店好像已经完工。
傍晚时分，杨计郁出门时往里看了一眼，门口悬挂了一个暂未开业的小牌匾，店里的基本设施已经完善，经过时可以闻见咖啡豆研磨后的香气，也隐约看到有身影在前台忙活。
类似的身影和相同的场景让杨计郁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如果真是许绍扬的店，那以他的手艺这家店大概率会倒闭。
杨计郁爱喝咖啡的习惯是大学养成的，这一点上许绍扬和他完全相反，也是难得的不像许绍扬的一个点，他不爱喝苦的东西。
许绍扬也好奇过杨计郁杯里的味道，具体怎么尝出来的暂且不提，总之许绍扬在后来还钻研过一阵子的咖啡制作。
杨计郁起初是期待的，像小时候许多人幻想过的，自家开个小卖铺的那种期待情绪。
但这份情绪很快就被许绍扬磨平了，原因是伴随着许绍扬的胜负欲而生的成品在杨计郁喝来，没味道又泛着源源不断的苦。
在许绍扬的帮助下，杨计郁在那阵子有幸戒过一阵子的咖啡因，到后来他甚至怀疑起许绍扬是否存有故意的心思，结果看他自己试喝时才发现许绍扬是真的喝不出来区别，就他打算把咖啡机搬到学校工位的行为来看，杨计郁又意识到，许绍扬也是真的认为自己说的好喝是在夸他。
现在想来，他们也是有这种时刻的，会为着对方做一些本不擅长的事，也会在对方夸赞时信以为真，露出开心情绪。
只是这种时刻总是带着些差错，杨计郁向来不需要许绍扬为他尝试不喜欢的东西，因为对许绍扬的喜欢不够自信，所以他总是自顾自小心翼翼地给出夸赞，而不敢明确表达想法的杨计郁也在分开后意识到，自己在和许绍扬的相处里多数时候都算不上坦诚。
巷子口在这个点总是多出许多学生，杨计郁看着他们陆陆续续地从附近大学的学校后门涌出，很快又占据了各个摊位。
杨计郁没想到会在人群中看到杨闻柯，注意到他时对方正站在一堆手工制品的摊位前徘徊。
杨闻柯的中文发音已经很标准，不像小时候那样音调乱跑，和老板砍起价时杨计郁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楼下阿姨去买菜的影子。
但会砍价也就是把进货价几块的东西，被老板叫到五十后砍成了四十五。
杨计郁其实一直没办法真的讨厌他，所以他走过去阻止了杨闻柯要付款的动作。
“十五。”杨计郁指了指杨闻柯手里咖啡机样式的玩具，对老板说。
老板当然不愿意，但也自知理亏“帅哥，这可做不到啊，已经亏本卖的，这样吧，二十卖给这个弟弟怎么样？”
“哥！？”杨闻柯完全忽略了老板的话，只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又冲过去像是要抱杨计郁，但被杨计郁熟练地拦了一下。
“问你二十要不要。”杨计郁问他。
杨闻柯摇摇头，笑起来让人觉得还是小时候会和唐卓争宠的小孩“我哥说十五，二十我可不要。”
咖啡机样式的小玩具最后被杨闻柯花五块钱到了手，跟着杨计郁去买菜的路上就没再拿出来过。
“还在跳舞吗？”杨计郁实在忽略不了多出来的小尾巴。
“对，在跳的，”杨闻柯帮他接过手里的青菜，没忍住那点骄傲“上次比赛我拿了冠军呢！嘿嘿。”
见杨计郁背对着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杨闻柯的语气也慢慢沉了下来“不过确实还不够厉害，我还要努力。”
杨计郁装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伸手挑了一些水果，拎着袋子问他“喜欢吃什么？”
杨闻柯愣了一下，回答他“糖醋肉、醋熘白菜、酸菜鱼、水煮牛肉、红烧狮子头、咸的西红柿炒…”
“说几样最喜欢的。”杨计郁打断他。
“是要给我做吗？”杨闻柯开心的表情向来不加遮掩。
杨计郁难以反驳，于是他说“奖励你得第一。”
带着杨闻柯回到家杨计郁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杨计郁看着手忙脚乱在洗菜的杨闻柯，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巷子口。”
“哦我来给…”杨闻柯停顿了一下，生怕许绍扬这三个字让杨计郁连带着他一起不喜欢，所以打了个哈哈“给朋友送礼物呢。”
“礼物呢，”杨计郁问他“那个四十五的咖啡机吗？”
杨闻柯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把洗好的菜放在杨计郁跟前“我朋友新开了家咖啡店，打算送给他。”
“咖啡店？”杨计郁觉得最近开咖啡店的人可真是多“在这吗？”
“应该是吧，我也没去过，本来约好今天…”杨闻柯擦擦手，慌张地看了一眼手机“我忘记和他说我不去了！”
“在这附近的话你可以先去一趟，饭也没那么快做好。”杨计郁建议。
“那我问问吧。”杨闻柯走出厨房，趴在沙发上开始回消息。
杨计郁看他毫不客气的架势愣了愣，接着就看他起身准备出门，要出门口了还要大喊一句“哥！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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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把店开在这里？”杨闻柯从出门到楼下见到许绍扬，甚至没花两分钟。
“地理位置好。”许绍扬没理会他眼里的不信任。
“我哥知道吗？”杨闻柯问他。
杨闻柯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杨计郁和许绍扬曾经在一起过的人，虽然知道的方式巧合偏多。
许绍扬摸了摸趴在他腿上的猫脑袋，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应该不知道，我也没想开在了他家楼下，这次真是凑巧。”
“不是故意的？”杨闻柯还是不太信任他，看着他怀里的猫又道“你不过敏了？”
“基本没影响了。”许绍扬揪了揪猫脸，头也不抬地说。
“小时候明明一点都碰不得。”杨闻柯嘟囔着“我养的那只小猫你从来没碰过。”
许绍扬对杨闻柯的不满并没有给出回应，过了一会儿问他“你哥带你回家了？”
杨闻柯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得意起来，说话时还要装作不想伤害许绍扬的样子“对昂，还问我喜欢吃什么，我都说了比赛第一也没什么，他还是要奖励我。”
许绍扬抬头看了他一眼“跟我炫耀什么？”
杨闻柯被呛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确实得意得不行，他正想安慰许绍扬他哥好像是一个人住，许绍扬却补充道“你是第一次尝他的手艺？”
许绍扬的语气很平静，听起来像是单纯地在询问杨闻柯，但杨闻柯很清楚地知道，许绍扬是故意的。
“对啊，但这可不会是最后一次，”杨闻柯内涵的光明正大，最后还要故意提一嘴“我哥屋里还挺大的，我看不像是一个人在住。”
杨闻柯见许绍扬摸着猫的手一顿，正想加把劲再气气他，许绍扬却从位置上起身，像是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反倒磨起了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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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闻柯回到楼上时总觉得隔着门都能闻见香味，杨计郁给他打开门时身上还系着围裙。
“哥，好香啊！”杨闻柯把咖啡随手放在玄关，踩着拖鞋往厨房窜。
“帮忙端出去吧，就差一个菜了。”杨计郁单手解开围裙，顺便关掉了灶台上的火。
“好嘞。”杨闻柯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菜从厨房端到了客厅，期间趁杨计郁没注意拍了张照片，一秒都没有迟疑地发给了许绍扬。
“你朋友的咖啡店远吗？”杨计郁递给他一双筷子。
“不远啊，就在楼…楼下直走再左拐几百米的地方。”杨闻柯心虚地低下头。
杨计郁看了一眼玄关处的咖啡袋，结合上次在巷子口看到的许绍扬，再加上杨闻柯这明显的谎话，很难不让人怀疑起楼下咖啡店的老板是不是许绍扬。
更何况杨闻柯国内认识的人并称得上朋友的，杨计郁确实想不出有谁来。
“这趟回来多久？”杨计郁问他。
“估计可以待一个多月，陪朋友回来的。”杨闻柯鼓着腮帮子又嚼了两口肉，并满足地眯了眯眼评价道“好好吃，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那是你没吃过里面还裹着干面粉的糖醋小排。”杨计郁给他倒了杯水。
“那我也愿意吃！只要是哥做的！”杨闻柯自认为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但杨计郁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头。
不再对话后那种许久不联系的生疏感才扑面而来，杨闻柯吃着吃着便低下了头。
“你怎么都不和我联系。”杨闻柯埋着头语气含糊。
杨计郁盯着筷子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叫他“小柯。”
杨闻柯愣了愣，杨计郁其实很少叫他的名字，更不要说用这种亲密语气。
“其实很早就想问你记不得那块平安扣，就是杨维东移民搬家时不小心带去的那块石头，很不起眼，有可能你已经忘记了这回事。”杨计郁缓缓道，像是提起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杨闻柯努力回想，但最后还是老实回答“不太记得了…”
杨计郁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很无奈地笑了一下，看着杨闻柯一脸好奇的样子说“那块石头是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陆阿姨送我的，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把它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转运石，好像扯的有些远了，我是想说在那之后这块石头就被我放在了房间的书桌上，用玻璃罩着一放就是好几年。”
杨闻柯不太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只能耐心地听他把话说完。
“挺显眼的，就连你当初第一次进来时也注意到了它，但是杨维东却误以为这块平安扣是你的。”杨计郁平静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杨闻柯却好似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总觉得我不喜欢你，但实际上并没有，”杨计郁说“我只是不太喜欢把自己和你做对比。”
或许是因为释怀，也可能是因为今天见到杨闻柯，久违地让他想起了以前那些日子，现在的杨计郁面对自己也变得诚实起来“我其实也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当你发愁地提起杨维东怎么才能不管着你大大小小的琐事时，我那时候在期待着他能帮我去开一场家长会。”
这顿饭结束得沉默，杨闻柯在杨计郁说完这些后难得安静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妥的模样。
杨计郁看着他在厨房洗碗的背影微微愣神，走过去开导道“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对我感到抱歉，如果这是你应该抱歉的事情，那我也不会让你跟我回家。”
杨闻柯机械地擦着盘子，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太笨了。”
杨计郁被他生气的样子逗笑，故意问他“哪笨了？”
“还以为我来找你会让你开心一些，我不知道你会难过。”杨闻柯声音越来越小，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杨计郁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盘子，没忍住把水弹在了他的额头上，笑着说“我有说过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