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的不止许绍扬，杨计郁也没想到肖齐居然不靠谱到这种程度，明明自己已经表明，希望同住的是除了许绍扬以外的任何人。
“你怎么在这儿？”许绍扬疑惑道。
自上次冷战过后，他们已经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应该先发制人的，杨计郁心想，先问出这句话的人确实更能表明自己的不情愿，他还是第一次看许绍扬这么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话该我问你吧。”杨计郁趴在床上，撑着头看他。
“你不是…”许绍扬突然止住话头，皱着眉问他“江清池呢？”
话题太跳跃，杨计郁跟上他的思路，回想着说道“应该是去滑雪了。”
见许绍扬表情变得更加奇怪，杨计郁放下打了一晚上还没通关的游戏，问他“你找他有事？”
“没事。”嘴上说着没事，许绍扬脸上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杨计郁简直摸不着头脑。
然而，摸不着头脑的又何止这一件事，在杨计郁看来，许绍扬已经到了反常的地步。
“你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许绍扬问他。
杨计郁躺进被窝，闷声道“昨晚没睡好。”
原本站在门口的许绍扬慢悠悠地走到了窗边，向外看了一眼，不经意地对着窗外说“外面雪还挺大。”
杨计郁闭上眼睛，敷衍地“嗯”了一声。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杨计郁也以为许绍扬已经结束对话。
“你觉得江清池这个人怎么样？”许绍扬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存在感很高。
于是本来打算补觉的杨计郁在即将进入睡眠的第一阶段被吵醒，他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带上不开心“他很好。”
杨计郁翻了个身背对着许绍扬，许绍扬却觉得他连后脑勺都看着落寞。
“那你觉得窗外的绿色树怎么…呃？”许绍扬的问句被砸过来的枕头打断，杨计郁从床上爬起来，像是被气得不行，穿着睡衣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许绍扬问。
“我现在就去江清池那，”杨计郁以为许绍扬不想和他待在一间房间，臭着脸主动让步，摊手问道“不打扰你了好不好啊？”
结果手还没放下就被扯了回来，许绍扬下意识皱眉表态“不好。”
杨计郁看向许绍扬，不自在地挣开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喜欢用肢体动作表达意愿。
“不好意思。”许绍扬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僭越。
情绪被打断一下，杨计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自己的行为看上去太像是胡乱撒气。
好在许绍扬顺着给了个台阶“你休息吧，我不问了。”
不咄咄逼人甚至有些温柔的许绍扬让杨计郁的起床气突然就散了个干净，但还是在心里切了一声，不情愿，但配合地走下了台阶。
*
阳光从床头慢慢洒向床尾，在房间即将陷入昏暗时，杨计郁才悠悠转醒，这一觉他睡得很沉。
于是睡舒服了的杨计郁变得好说话许多，除了对话还略显迟钝以外，看上去整个人都被安抚的很好。
“你在看什么？”杨计郁拉了拉睡衣下摆，打着哈欠坐在了许绍扬的身旁，又因为小台灯的亮度不高，只能把身子往前倾“全英文？”
许绍扬的手背被杨计郁的下巴很轻地扫了一下，于是他准备翻页的动作便顿在了那里。
“看不懂…”杨计郁啧了一声，转头和许绍扬抱怨“英语好难。”
刚睡醒的嗓子还沙哑着，抱怨时的表情简直让人疑惑学好英语到底是多大的困难，但许绍扬更想问的是，他为什么对着谁都能撒娇。
最后许绍扬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只是把书合上，并批评杨计郁“是因为你上课总睡觉。”
“因为听不懂才睡觉啊…”杨计郁很无辜。
“是因为先睡觉了才听不懂。”许绍扬反驳“你不认真。”
睡眠充足的杨计郁并不计较，反而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无所谓道“那就不认真吧。”
许绍扬没有被他的好态度安慰到，反倒是不理解为什么不管聊什么话题，最后都会被杨计郁这种无关紧要的态度驳回。
无可避免的，许绍扬想到下午的场景，不过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不计较对象脚踏两条船吧。
于是他又开始在心里衡量，是否要将真相告诉杨计郁。
*
当天晚上两人到达露营基地时，大家已经围着火堆坐了一圈，只剩下江清池身边还有两个位置。
江清池在看到杨计郁后冲他招了招手，示意杨计郁坐在他旁边。
许绍扬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在杨计郁即将坐下时先一步隔开了他们，并忽视了两人疑惑的眼神。
不对劲，结合下午许绍扬的反常，杨计郁再次被他奇怪的行为搞得怀疑起来。
而当大家吃饱喝足，游戏环节江清池抽到大冒险时，杨计郁对许绍扬的怀疑达到了顶峰。
江清池抽到的内容中规中矩，需要抱起在场的一个人，再转五圈。
江清池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起身的还有许绍扬，没等江清池把手伸向旁边的谈秋，整个人的视线就出现了翻转。
最后江清池浑身僵硬地被许绍扬抱起来转了五圈，放下来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这是吃太饱了在消食？”江清池问他。
许绍扬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这句话。
不叫杨计郁怀疑，实在是许绍扬做了太多不符合他本人的行为。
即使到了睡前，杨计郁还在想着这件事，并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睡不着？”许绍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杨计郁嗯了一声，声音闷在被子里“你怎么也没睡。”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朋友。”许绍扬的语气是难得的纠结和懊恼“在想要不要和他说清楚。”
许绍扬说完这些话后，杨计郁很久都没发出声音。
正当他以为对方已经睡着时，又听见杨计郁隔着被子发出的声音“万一对方不领情呢？”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只需要让自己问心无愧。”许绍扬语气有些急，甚至用上了成语。
杨计郁像是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成语用得挺好。”
许绍扬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谢谢。”
这句谢谢结束，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然而许绍扬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吗？”
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许绍扬侧过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杨计郁，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回复。
杨计郁好像在被子里换了个姿势，背对着许绍扬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远“告诉他也不一定有用。”
*
由于前一天杨计郁在补觉，所以当第二天大家都赶往下一个行程时，杨计郁突然说他一个人想去滑雪。
“我们也一起去。”江清池拉上谈秋。
“你昨天不是去了吗？”杨计郁问他。
江清池笑了一声，谈秋反倒红了脸。
许绍扬冷漠地看着他们，默默地拿上装备，走到杨计郁身旁站定。
“你也去？”杨计郁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
许绍扬冷着脸嗯了一声。
四人最后一起到了高级道，滑雪的人不多，零零星星地散布着。
江清池兴奋的叫了两声，几乎是刚下缆车就和谈秋一前一后追逐着往下，在许绍扬看向他时甚至刚完成一个抓板动作。
许绍扬穿戴好装备，扭头看了杨计郁一眼，突然发现对方正看着江清池的方向发呆。
是看出来了吗？许绍扬拎过他的护目镜，挡住了他的视线，问他“发什么呆？”
“没什么…”杨计郁收回视线。
“那走吧。”许绍扬和杨计郁一起固定好双脚，起身后往前轻滑了一段。
但许绍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杨计郁从刚才开始就坐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许绍扬拉下口罩，说话时呼出雾气。
杨计郁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才从原地站了起来，但许绍扬眼看着他刚站起来就重心不稳地往前翻了一圈。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还没等许绍扬反应过来，杨计郁又爬了起来，接着没两秒又往前翻了一个跟斗。
许绍扬看着快摔到自己跟前的杨计郁突然沉默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杨计郁趴在雪地上，把脸埋进手臂抢先一步回答“我不会滑。”
许绍扬偏开头咳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把口罩拉上了。
杨计郁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义是什么，他对许绍扬发出不满“别笑了，是你非要跟着我的。”
许绍扬没有否认，语气里还夹着一丝愉悦“那你来什么高级道？”
杨计郁偏开头拍了拍屁股，这次终于站稳，于是得意地露出个笑“感觉这个好玩一些。”
“感觉？”许绍扬强调这个词。
“对啊，”杨计郁戴上护目镜，微蹲着身子，一副扎马步样。
眼看着刚学会怎么站稳的杨计郁打算不要命地往下冲，许绍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代价就是两人一起摔在了雪里。
第三次摔倒相比前两次没那么痛，原因是杨计郁被许绍扬揽着腰倒在雪地里，所以身下多了个肉垫。
杨计郁能明显感觉到横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一下又松开，他下意识想用膝盖撑一下地面好站起来，但不小心压到许绍扬的大腿内侧打滑了一下，于是杨计郁明显能感觉到许绍扬的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一些。
“不好意思啊，”杨计郁动作迅速地从许绍扬身上翻下来，干脆放弃挣扎躺在了一边，然后开始算账“不过谁让你拉我了。”
“我不拉你，好待会儿下去抬你上来？”许绍扬看他一眼，再一次对杨计郁的不计后果感到不解“别冒这种无意义的险。”
杨计郁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反驳“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所以你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许绍扬问。
“非要顾虑到结果吗？”杨计郁感到莫名其妙，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拍了拍衣服，小声道“结果怎么样也是我自己的事。”
许绍扬愣了愣，没有再反驳他的观点，但杨计郁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开心。
杨计郁一只脚踩在单板上，机械地来回动作着，许绍扬把滑雪板夹在身侧，滑雪镜拉到头顶，余晖照在他的脸侧，给另半边脸打上了浓重的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杨计郁看着不说话的许绍扬，变得不太理直气壮“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