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羊羊>第3章 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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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计郁再次确认这是否真的是许绍扬,再抬头对方已经低头翻起了病历本。

  “怎么了?”许绍扬问。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实在太过久远,声音和记忆里差不太多,所以当杨计郁再次听到许绍扬的声音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和对方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地点在他们学校附近租的那间公寓里,许绍扬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杨计郁,以后都不用过来了。”

  杨计郁视线稍微上移,最后聚焦到对方平静的脸上,他开始怀疑许绍扬没认出他来。

  唐卓看了一眼这位年轻帅气的医生,视线又落回她杨计郁发愣的脸上,试探着问道“哥,你们认识?”

  几年时间过去,不可能没变化,但杨计郁至少可以确定,他并没有认错许绍扬。

  不知过了多久,杨计郁依旧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回答,许绍扬却适时地帮他接了话。

  许绍扬说“姓名?”

  只能说某些时候许绍扬不愧是许绍扬,杨计郁微微出神,重新收回视线。

  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正好省去寒暄,杨计郁能做的无非就是配合他,并且尽可能的也装作不认识对方。

  “杨计郁。”唐桌替他回答,有些着急地对许绍扬说“医生你帮我哥看看这伤口。”

  抵着病历本的笔尖一顿,许绍扬侧过头看了一眼杨计郁,视线从脸扫到脖子再转向其余皮肤裸露的位置,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内没有受伤的痕迹,对方也要没有主动告知伤口位置的意思,他看着杨计郁发白的嘴唇开口问“伤口在哪?”

  唐卓站在一旁,语气有些着急“哥你把衣服掀起来啊。”

  杨计郁迷茫了一瞬,接着侧过身,抓着衣服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掀起了衣服下摆。

  血迹已经被擦试过,但折腾来医院的路上又渗出一些,伤口从腰侧滑下又没进西裤里,出血没有那么严重,但红肿泛红的伤口在肤色的衬托下更显夸张。

  杨计郁扭头盯着伤口,腰腹被迫弯成凹陷的弧度,接着杨计郁感觉腰上一凉,许绍扬用指腹摁了摁伤口周围的肌肤。

  杨计郁受不了痒,身体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抖了一下,许绍扬收回了手,在病历本上写了几行字,问他“怎么弄的?”

  “柜子砸的。”杨计郁回道。

  许绍扬看着他“铁柜?”

  “木头。”

  “那没事,待会儿去后面消消毒。”许绍扬说。

  “这叫没事啊…都红成这样了…”杨计郁听见唐卓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听着有些想笑,又觉得许绍扬真是一点都没变,只要不是治不好,在他眼里什么伤都算不上严重。

  “擦两天药就好了,”杨计郁对唐卓扯了扯嘴角“别担心了。”

  “药房在大厅,”许绍扬把病历卡递给唐卓“你自己去还是带着他一起?”

  唐卓接过病历卡,还没等杨计郁说一起去,就赶紧表态“我自己去就行了,医生你可以帮我看着他一点吗?我怕他是失血过多再晕过去。”

  杨计郁听完她的话,慢慢地偏开了头,唐卓大概是嫌他还不够丢人。

  但许绍扬似乎连嘲笑他的意思都懒得有,杨计郁只听见许绍扬没什么起伏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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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绍扬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人。

  杨计郁侧对着他,看上去无比认真的在玩手机。

  衣服下摆沾的血迹有些刺眼,许绍扬移开了视线。

  杨计郁低着头拧着眉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头发比印象中短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种乖顺的样子,许绍扬想,手感可能也会有些扎人。

  大概是注意到视线,杨计郁抬头望了一眼许绍扬,但很快又低下了头,继续用一只手不时地点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对方的视线,却在低下头后稍稍侧了侧身子挡住了许绍扬落在他脸上的视线。

  过于沉默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后是许绍扬先打断了这奇怪的氛围,开口叫他“杨计郁。”

  点着屏幕的人停了动作,却没有回应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许绍扬又开口“怎么不说话?”

  这次稍微得到了些回应,杨计郁看向他,语气没什么起伏“说什么?”

  过于熟悉的反问句式,许绍扬抬眼望向他,却又在下一秒看清对方没有丝毫生气情绪的表情“刚才问你名字,是因为你看上去不太想承认和我认识。”

  杨计郁偏开视线,觉得许绍扬所谓的贴心用的很莫名其妙,也过于多此一举,于是他回答“没必要。”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都过去了。”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是啊,”许绍扬笑了一声,跟着重复了一遍“都过去了。”

  杨计郁很有礼貌地跟着笑了一声,又不礼貌地打算用沉默结束对话。

  许绍扬随着他唇上的小痣视线跟着晃了晃,最后又落到杨计郁缓慢眨动的眼皮上,他提醒道“后面有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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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休息室的时候杨计郁就该反应过来,许绍扬说的应该是值班医生的休息室。

  杨计郁看着这间小休息室,觉得自己躲他的行为好似多此一举,但现在也确实不适合再出去,他只好坐在床沿,把期望寄托在唐卓的身上,希望她拿药的速度能够快一些。

  小休息室里的消毒水味淡了一些,鼻腔被另外一股若有似无的木质香充斥,杨计郁揉了揉鼻子,试图驱散这股让他感到熟悉的味道。

  试图无果,杨计郁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离他最近的床头柜上放着几根充电线和一部正在充电的手机,桌面上的东西很少,只剩角落有一个干净的小烟灰缸。

  印象中许绍扬并不会抽烟,杨计郁主观认为这个小烟灰缸应该是别的值班医生留在这的,毕竟循规蹈矩的许医生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杨计郁看着四周又开始无聊起来,最后又被不远处桌面上放着的东西吸引,一张写有字的A4纸,但这本身没有引起人注意的地方,只所以会注意到它,是因为杨计郁看到了盖在纸张下露出的一截表带。

  表盘的真面目随着被掀起的纸张被揭晓,那只金鱼现在看来略显老气,但当时确实是花掉了杨计郁几个月的工资。

  杨计郁不明白这块本该躺在他房间抽屉角落的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如果说许绍扬不至于跟一个表过不去,杨计郁也可以理解,只不过他依稀记得,当时的许绍扬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这块表。

  毕竟在他满心欢喜地把东西递到对方手上时,对方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淡,并在那之后也从未见许绍扬戴它出过门。

  当时擅长安慰自己的杨计郁认为这并没有什么,每个人的喜好不同确实难以猜测,只能说是许绍扬没有自己喜欢它而已。

  而现在将近三十岁的杨计郁很轻松的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许绍扬有很多名贵的表,随便拿出一块都能付得起他当时一年的工资,所以他没有必要去喜欢一块款式老旧,在他那堆收藏里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的东西,也没有必要觉得杨计郁几个月的工资换来的礼物,是多么贵重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