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体育课。
冬日的下午带着点冷风，就算是有太阳的光照也让高二三班所有人冻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体育老师道：“最近的这届运动会，校领导很重视，所以今天我们主要就练这入场的方阵。”
“罗建安，你先整理队伍。慢跑两圈做热身。”
“好的。”
体育委员罗建安应了一声，熟练地脱离队伍，将班级引到了红色的跑道上。
跑完两圈之后，其他人热得脱衣服。
姜宁站在队伍的后排，最后一位。
他穿得比其他人都要单薄，校服外套里就套了一件校服短袖。
姜宁没有脱校服外套，只是把拉链往下扯了一点。
体育老师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徐国胜小声商量道：“入场口号和服装这些都简单，不过到时候除了体委在队伍里喊拍子。
最关键是，还需要一个人拿牌子站班级前面，控制队伍前进速度，最好还得形象好点的。”
“牌子重不重？”
“我拿过来给你看下，”体育老师很快去旁边的器械室拿了个白色的实木牌子。
“还是有点分量的。”
要举着这玩意儿走完一圈，还是种体力活。
徐国胜嗯了声，“那最好还是找个男生……”
他说着朝队伍里看来。
姜宁莫名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正要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就被冷不丁地喊中了。
“姜宁，你过来！”
姜宁：“……”
他不太情愿地走了过去，被两人上上下下地打量。
徐国胜：“怎么样？”
体育老师：“嗯，不错，就他了。”
姜宁站在队伍的前面，手里拿着硬塞过来的牌子。
“……”
真的是很无语。
他按着‘121’的拍子往前走，停下后，姜宁道：“我不合适，你们还是换人吧。”
“什么不合适，我就觉得挺合适的，”徐国胜给他背上来了一下，“你走哪里不是走，走队伍前面怎么了。给我好好走！”
运动会入场退场训练一直到接近下课。
临江一中采用的方法是错峰下课，高二的放学时间比高一晚了十分钟，这会儿路过了不少学弟学妹。
“哇，带队的那个好帅好高啊！”
“好羡慕啊，怎么我们班没有这样的男生。”
“学长好帅！”
姜宁顶着夸张的调侃和视线，面无表情走到了预定点，停下解散后，揉了揉有点酸胀的手臂。
这玩意扛久了，跟扛了两袋砖头没什么区别。
“累了吧。”
徐国胜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姜宁接过不客气地哐哐喝了大半瓶，“还好，平时揍人揍多了，这点东西小意思。”
“还在这里耍嘴皮，”徐国胜从外套里拿出一张表，“我看你没有填校运会的家属名额，所以拿了过来。”
姜宁扫了一眼。
那张表上几乎所有人都填了，唯独他那里缺了一块空白。
姜宁喉结滚了滚，僵硬地收回了视线，满不在乎地捏紧了矿泉水瓶，“我没有要填的。”
“真的没有？”
“没有。”
“那上次那位叫陆知寒的——”
“他没空。”
“行了，”徐国胜拍拍他的肩膀，“先去问问吧，就像是一道看起来简单的数学题，认真解下去，或许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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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教学楼亮着灯。
晚修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写作业和温习，前面墙上挂着的手机袋装得满满的，但也有不少人准备了备用机，在偷偷玩手机。
只要不发出声，讲台上值日的班委也当没看见。
姜宁坐在最后一排，桌子上垒着高耸的课本，挡住了他整个人。
他桌面上放着那张登记表。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姜宁把没写完的卷子装进了书包，顺手把登记表也给塞了进去。
姜宁快步走到校门口。
他心里装着事情，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找到那辆夜色里的保姆车，推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今天比平时来得早。”
“有吗。”姜宁坐下后把书包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压着拉链，有些心不在焉的。
陆知寒侧了点头，落在姜宁明显不太对劲的表情上，“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有人欺负你？”
“谁敢欺负我？”
姜宁受不了陆知寒的眼神，将书包拉开，取出里面的登记表。
“我们下周的周三到周五开校运会，可以邀请两个人入校观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姜宁道：“不过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忙的话——”
“直接在上面填信息吗？”
陆知寒取出自己的钢笔，调亮了车内的灯光，在姜宁晃神的片刻已经填好了。
那张表格上的空白，被填上了。
姜宁莫名又觉得胸口跟着涨涨热热的，就像白天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感觉一般。
陆知寒把登记表还给他，“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姜宁收好了表格，犹豫了半天，忍不住还是追问道：“你真的要去？”
“你不想我过去吗？”陆知寒看向自己的腿，“是因为我的腿，会让你有负担吗？”
“当然不是！”姜宁道：“谁敢说你一句，我揍到他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陆知寒嘴角带着笑意。
姜宁小声道：“就是我们那学校设施一般，只有露天观众席。可能会很多人挤在一起……”
陆知寒道：“我会按时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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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助理道：“陆总，您下周的行程真的要推掉吗？”
“嗯，能推的都推，不能推的就提前或者延后吧。”
“是。”助理忍不住小声道：“其实陆先生，您没有必要亲自去那个运动会吧，不过就是学校举办的，而且人多眼杂，您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吗？”
“这次不一样。”陆知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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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操。
原本的课间操也改成了校运会的方阵排练。
十次有八次都旷课间操被记名的姜宁，罕见地出现了。
而且自觉地站在队伍前面。
校服整齐，精神饱满，居然真的有那么几分的唬人。
不止是三班的人被震惊到了，就连其他班级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三班没事吧，让姜宁来举牌子，真的是勇气可嘉。”
“但是你别说，姜宁要不是成绩差、脾气不好，就这身材这张脸，临江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帅的。”
队伍行进间，姜宁看到了同样站在班级前方的姜嘉宇。
后者紧紧盯着他。
姜宁就当完全没有看到，目不斜视地带着班级按固定流程走。
结束了课间操后，姜宁去办公室交表格。
“今天早上表现不错，级长还专门找我夸了你，记得继续保持。”
徐国胜接过那张登记表。
看到上面颜筋柳骨的字体和熟悉的名字，他欣慰地点点头。
之前他一直都有在关注姜宁的动态，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学生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无非是学校和家庭，没有稳定的学习环境对学生而言是致命的，让他们无法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虽然他不清楚这位‘陆知寒’是谁，但是从他对姜宁的关心程度而言，应该是一位还不错的监护人。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坐下来。”
姜宁坐下后，看着他取出了一沓卷子。
“现在的课程对你来说，跟上有些难度。”
徐国胜道：“这些是我托以前的老同事弄过来的，一些初高中衔接的试卷，你可以试着自己做一下，如果有不会的，课后拿过来我再单独和你讲一讲。”
姜宁没有接过，而是问：“我写完这些东西，下次考试能进步一百名吗？”
“一百名？”
“对。”
“你臭小子要求还不低啊，”徐国胜道：“这个可没有人能保证，不过你很聪明，只要用心学习就一定会有进步的。”
最后。
姜宁还是选择了带着那沓卷子出了办公室。
“你昨天怎么把我拉黑了？”
姜嘉宇的声音一出，姜宁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过他比昨天冷静了些。
完全当做没有看到这个玩意儿，径直往前走。
“姜宁，我今天看到你站在班级前面举牌子了，你觉得你适合那个位置吗？”
姜嘉宇跟着他，“你手里拿的是卷子吧？你想开始学习了？为什么？因为那个男的吗？”
“我做什么用得着向你汇报吗？”
“你真的想学习，我可以教你。”
姜嘉宇又露出了惯常的那层伪装善良，道：“效果会比你自己钻研好很多。”
姜宁冷冷地看着他，回到班级把门砰的关上。
笑死。
他还用不着他假好心。
成绩好了不起？要学习他自己不能学吗？
他翻开了那些试卷，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好了初中的知识吗？怎么他还是看不懂？
不过让他去问姜嘉宇？
算了吧。
姜宁就算被自己憋死，也绝对不会开这个口。
姜宁借着桌面上那些书的遮挡，悄悄掏出了昨天没有看完的初中课本，压在了试卷上，做贼似的翻开看了起来。
他向来不听课，老师不管，也不和同学来往，没有人注意到他在角落里到底在干嘛。
课本比综合试卷容易懂。
姜宁这几天每天在操场得要举那块破牌子，回到教室还得自学落下来的知识。
累得他放学坐在车里，屁股沾到柔软的车垫子就开始打盹。
陆知寒伸手调暗了车里的灯光。
灯光暗下来之后，姜宁睡得更沉了。
他原本靠着左边的窗子睡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不舒服。
他调了个方向。
脑袋靠在了陆知寒的肩膀上。
坐在驾驶位上的两个人都惊呆了，秘书正要出声提醒，却被陆知寒用眼神制止了。
姜宁只觉得闻到了很香的味道，比他床上被子上的那股薰衣草的香气更加好闻，他满意地蹭了蹭。
陆知寒低下头。
脖颈间有点痒、有点扎的触感很陌生。
昏暗的车内他看不太清姜宁的脸，却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呼吸。
一下又一下落在他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