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圣母院在哪一边【完结】>第85章 绿帽子

  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填满这安静了许久的礼拜堂和大湖。圣母院恢复得很快,到周末又是满员,拜神祈福给圣母院带来新的客源,圣母院又给村里增加人流。从烧香拜佛到去圣母院点蜡烛,中间不过隔个桃园,神佛们敞开大门,不问来历,不问去处。而这里的人总是现实的,不管信什么,能护佑前程即可,护佑不了,就给个精神慰籍,精神依赖不得,拍照好看也行啊!

  跨城旅行依然艰难重重,京郊旅游的红利期还在持续。雷狗和丘平现在有两处收入,圣母院和澡堂都开始赚钱,村人劲儿有处使,心踏实了。

  二姐夫也回来了,在桃园设起了收费亭,不到一小时,村民就过来把收费的牌子拆除。二姐夫撸起袖子说:“咋啦咋啦?”张大眼说:“我们村的路,凭啥你来收钱?”“这果园是我租的!”“果园咱不进去,你拿啥围起来吧。”二姐夫哪里肯干,沿着路架设一圈围栏,花钱不说,他们自己采摘也不方便。

  大眼说:“圣母院是咱的地,滚蛋吧。”

  二姐夫招架不住,多口撂了一句:“你们让人进进出出,迟早出事!我看圣母院啥时候再被封。”最后他被村民问候了全家,悻悻然,带着工人走了。

  村里的活动中心、孔峻起名为“院儿”的三层楼很少被利用,丘平和朗言总想做点什么活动,跟神神佛佛不沾边儿的。这天接到了师姐范淋的电话,“你不是说想办活动吗,我们公司最近搞了一系列免费课程,模仿TED,找各行各业的牛人来给讲座,你那边能提供场地?”“必须没问题啊!我们这儿虽然村儿,但城里人来度假还挺多,观众管够。”“那行,定了主题咱再聊。”

  丘平去找雷狗商量,雷狗正好在院儿里教孩子羽毛球。丘平坐在一旁等着。雷狗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丘平斜睨了一眼,没显示名字。接下来丘平的电话就响了,一看,竟然是同一个号码。

  雷狗走过来时,丘平正好挂上电话。“谁啊?”雷狗问脸色不善的丘平。“疾控中心打来的。”雷狗大吃一惊,“怎么了,又有人阳了,要封我们院吗?”

  “不是。那边说,上个月27号,你去的宜必思酒店有人确诊,让你务必跟社区报备。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就找上了我,你紧急联系人填了我电话。”丘平盯着他:“你去酒店了?4S店给你安排的?老板,你订的到底是什么保养套餐,也太值了。”

  雷狗说不出话来。丘平冷笑,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吃晚餐的时候,两人斜对角坐着,丘平躲着雷狗的目光,跟其他人依旧谈谈笑笑。小武说:“今年暑假人真不少,听客人说,什么游学啊、训练营啊都停了,也不能出京,没处可去,只好在附近转转。要不是因为疫情,我们村的生意不可能那么好。”

  “有好也有坏,大学生都封学校里了,还有很多人不敢出门的,”康康给丘平递过了汤,“你们发现没,现在客人变得……没那么多事儿,大家都挺小心的,说话少了,晚上早早去睡觉,也不在院里喝酒发疯了,总觉得气氛没以前好。”

  “我们刚开业时有约小三儿来开房的,”丘平接着说:“现在乱搞的也收敛了,万一封在里头,封个一两周的,三儿变正室,就不好玩儿了。”

  大家笑了起来。

  雷狗收拾自己的餐具,落荒而逃。

  晚上丘平值班,顺理成章不回房间,半夜两点多雷狗自己滚了过来。附身在柜台上,雷狗劈头就说:“我不是去跟人开房。”

  “甭跟我说,跟疾控中心投诉去:我明明在4S店,咋说我在酒店啦,赶紧给我发个蓝底白字公告,还我清白。说去!”

  雷狗无奈道:“我是去酒店了,我去吃饭,不是睡觉。”他拿出支付宝的消费记录给丘平看。

  “一人吃了80多……那家店这么贵了。”

  “两个人,我跟原琪儿一起吃。”

  丘平嘲道:“啊,原来跟前女友吃饭,那是得鬼鬼祟祟。”

  “她跟周青吵架了,找我聊天儿,圣母院那么忙,我出去跟她吃饭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瞒着你。”

  丘平看他的眼神,就像嘎乐说他“你说谎时话真多”的样子。雷狗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我吃完饭打算回来,谁知道店里有个客人确诊了,把我们全按在那儿。他们测核酸测了一晚,我们迫不得已,在酒店过的夜。”

  丘平仍然生气:“芝麻点儿事儿,你就那么不信任我,不跟我说?”

  “对不起。”

  “你跟琪儿常见面?”

  “没有,疫情后第一次见,偶尔会发微信。”这时雷狗才想起,他没有跟原琪儿约饭的聊天记录,手心渗出了汗。

  幸好丘平没刨根问底,他感兴趣的是别的事:“她跟周青为什么吵架?”

  “她想回西班牙,她两年多没回去了,很记挂家人,周青死活不愿意。”

  “出去很难,出去再回来更难,周青的顾虑有他道理。”

  “琪儿是想,回去就不回来了,她不想待在北京,想周青跟她一块儿走。”

  丘平不语。雷狗问:“如果有机会出去,你觉得周青该留在国内吗?”

  “我哪知道那孙子怎么想,他英语那么好,出去也能混吧。这里动不动就封,朝不保夕,去欧洲也是条出路。”

  雷狗握了握拳头,丘平的答案,在他意料之中。

  丘平道:“雷子,疫情改变了大部分人,你刚才听康康说了吧,大家缩手缩脚,干什么都觉得被人盯着。人防病,结果成了人防人。我们俩不该互不信任,对不?”

  “没有,我信你。”

  “嗯。”丘平拍了拍雷狗的脸,“你必须信我。我恼的是你没跟我说真话,而不是你跟谁呆一起。你跟琪儿哪怕睡一张床,我都相信你心里只有我一个。”

  雷狗抓住他的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这是100%真话,因此简短,不多余。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雷狗充满了愧疚,一个劲儿地对心里的丘平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你。

  但他就是不相信丘平。他见证了丘平和嘎乐的相爱,脑子里厚厚一叠的都是两人一起的画面,揭了一层,又有一层,无底洞般的记忆。他呢?他一直就是那个第三人,睡沙发的。

  这个谎必须得说下去。

  圣母院又回到了顶峰期的人气,他们招了新员工,运营渐渐得心应手。因为心存愧疚,只要嘎乐召唤,雷狗就会想方设法去市里见他。他学乖了,编了个参加市联赛的借口。联赛有三十支队伍,采用积分晋级机制,一场场打下来,一个月且打不完。

  他和嘎乐通常都是找地儿吃个饭,每回见面,嘎乐都穿着上班的正装,模样倒是越来越不像“樊丘平”。有一次雷狗去他的办公室接他,正好见到他们散会,一个同事说着笑、随手拍了拍他的背,嘎乐不动声色地抬起了手臂,像支起了武器。

  雷狗看出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问他:“你跟你同事相处不好吗?”

  “谁?”

  “刚跟你说话那个。”

  “没有的事,我跟谁都那样。”

  “他一碰你你就避开了。”

  嘎乐笑着,“我以前就讨厌身体接触,现在更讨厌了,这身体是丘平的,我讨厌人碰他。”

  雷狗心里五味杂陈。“丘平可不讨厌人碰他,你躲着,他反倒自己蹭上来。”

  “还真是,”嘎乐学着丘平的样子,抱住雷狗的手臂。

  雷狗作势要挣脱:“别闹。”

  “你怎么躲着我呢雷狗哥哥,是不是讨厌我了?”

  嘎乐以前不这么赖皮的!走廊有不少人经过,笑吟吟地看着这两人拉扯玩闹。雷狗不自在得很,忍不住说:“别玩了,你说不让人碰丘平,我碰就可以?”

  “诶?”

  雷狗一说完这话,自己就尴尬了,脸微微发红。

  嘎乐道:“那有什么打紧,你跟丘平关系那么近,以前丘平喜欢黏着你,我一度以为他喜欢你,我是他备胎。”

  雷狗心烦意乱地甩开了嘎乐的手。他使的劲儿大,嘎乐被推得一跄踉。嘎乐有点生气了:“你发什么脾气?”雷狗赶紧扶着他:“没发脾气……哎,你说那些话干嘛呢?你知道那时候丘平心里怎么想的,他跟我啥事没有。”

  嘎乐咂吧着这句话,不言语。雷狗也知言多必失,可他能怎么办?那顶绿帽子在他和嘎乐之间游走,可恶的是樊丘平并没越轨,谁都没做错,唯一错的就是他——在这里两边骗着,一只恶鬼。

  嘎乐道:“我什么时候能见丘平?”

  “别想。”

  嘎乐又拉他的手臂:“行吧,总有一天他会消气的。我等着。”

  嘎乐嘴里说等着,但时间一久,他就像心头爬满蚂蚁般,坐立不安。他拿着手机,打开屏幕,屏幕变暗,再打开屏幕,终于无法忍耐,按下拨通键。“师姐,”他沉声说。

  “咋啦你?”范淋在另一头说,“声音无精打采的。”

  嘎乐只好模仿丘平明亮的语调:“咳,没有。想问你讲座的事儿,安排好了吗?”

  “不是跟你说了吗,嘎乐答应了。先说好了,是你先欺负人的,我可以送你进村,是死是活,我不管,我只管送你进去。”

  “我们能早几天过去吗,先看看场地。”

  “行吧,”范淋想了想,“你找过雷子了吗?”

  “没有。”

  “你最好先跟他说说。你在国外逍遥的时候,是他不顾一切背着嘎乐回村创业,你欠他最多!他脾气倔得要命,你先跟他沟通好了,省得回去被两人轮流爆揍。”

  嘎乐心一沉,想,范淋说得对,不能瞒着雷子。却听范淋接着说:“还有一事儿要跟你说,呃……他们俩一起了你知道吗?”

  “啊?”嘎乐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啊个啥!接受现实吧,是你先丢弃人的。挂了,有消息通知你。”

  嘎乐听着电话断线的声音,脑子瞬间也断线了。他尝试把范淋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拼起来,脑子里升起的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画面:自己跟雷狗在床上抱在一起的情景!

  嘎乐的脸瞬即红了。怎么可能?雷子不是这种人,也没表现过这个倾向!比起丘平移情,他更难过的是雷狗不但欺骗他,还打破了他跟丘平不可分割的连接。他把脑袋埋在手里,黑暗中他们的脸扭曲变形,看不清谁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去了延庆,很冷很多山,才知道原来延庆比北京其他地方早入冬一个月。市里去确实蛮远的,同样的路程差不多能到天津,行政上算北京,实际跟市里差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