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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南是座大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共有四扇大城门,戒备森严,只在规定的时间里才会开启,同时城门内围还有条长河,围住了整座淮南城,故称为“淮河”。

  彼时席灵已经驾马来到了淮河边,快到城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要出城或者赶着时辰进城的人。

  马儿体型大,不易快速通行,席灵利索地下了马,随着人潮一点点往前移动。好容易穿过了城门,人潮四散而去,席灵也翻身上马,刚要开口呵行,背后突然传来喊声,说是撕心裂肺也不为过。

  “妹妹!”

  席灵通体一震,于马背上回首看去,只见自家哥哥奋力推开城门口堆挤的人,从他们中挤出后急急跑了过来。

  “席玉?”席灵二话不说,旋身下马,手中牵着缰绳,怔怔看着远处那披了满身月华,朝自己奔来的人。

  “你怎么—”

  余下的话都叫满头大汗,鬓发未散的席玉给截了去,“怎的……”

  话一出口,尽是哽咽,像是下一瞬就会哭出来。

  席灵心内大憾,借着皎洁如雪的月色才看清面前人的眼眶已然通红,那双时常温润带笑的眼睛,此刻更是写满了难过。

  “怎的……”席玉其实很想问她为何不等一等自己,又为何非要上战场,可嗓子被苦涩折磨得生疼,半点声音都吐不出来。

  刚动了动唇瓣要问,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人驾着马很快来到近前。

  穿着的是甲衣,下马后对着席灵恭恭敬敬地一拜,“将军,时辰快到了,还请您快快随末将一同回去。”

  听见这话席玉心颤起来,好似有双手在里头用力捏紧了。

  他不想看妹妹离开,这无异于在剜他的心。

  她明明就只是个小姑娘,要如何上那凶险万分的战场,又如何能抵挡得住那刀剑都不长眼的杀人炼狱。

  而席灵从震惊中回神,转过头从容道:“好,待我跟家兄说几句话便走。”

  来人得了命,应过声后,默默退到了一边,留给二人单独交谈的机会。

  席灵这才又把自家哥哥看在眼中,忽然就笑了,灿烂的,仿若天边的太阳,“这时辰你跑出来做什么?不怕到时候城门落锁,回不去了?”

  紧绷着的气氛被她一语打破,席玉扯出个苦笑,“还是这么没规矩。”喉头哽了哽,艰难道:“哥哥还没问你,怎么走了……也不跟哥哥说一声?”

  还是想忍着些的,不愿被她看出异样,要不然总是要担心。她这样的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里跟普通女子一样柔软细腻,根本不像表面这般坚强。

  “你啊,嘴上心里总是不一样,从前我每次回军营,你不都不乐意见吗?索性我这次直接走了,不碍你的眼。我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还要怪起我来了。”

  席灵嘴上轻快,可眼睛却在说话间红了。只是背对着月亮,面庞尽数隐在阴影后,根本看不出异常。只那话中偶有泄出的颤抖才能感受得到,她正在极力隐藏着的脆弱。

  上战场,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席灵虽然也曾带领部下剿过山匪,平过叛乱。可跟打仗还是不同的,那是稍不留神便会身首异处,无法再回到熟悉又安心的家。

  毕竟还是个女子,表面再怎么坚强,一见到平日里最亲最喜欢的哥哥,到底伪装不住的。仅仅听他说上几句,就已经鼻酸眼热,快要淌下泪来。

  怕被席玉发现不对,她当即侧过身,抚着马儿的鬃毛,转了话题,“对了,你还没见过它吧,它就是我总跟你说的大黑,它很聪明,也通人性,更比寻常的马儿认的路要多一些。”

  “嗯。”席玉从前就总听她提起这匹马,想不到这第一次见面,会是在如此的境遇之下。

  没再提起旁的事,席玉走近那匹马儿,抬手轻轻覆住它的身体,马儿真就乖乖的不再动弹了,只两对耳朵不时动上一动。

  席玉忍着泪凑近,低语呢喃道:“大黑,你记得一定要带着席灵回家,别让她在外头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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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玉:妹妹要走了,我好难过。

  蛇蛇:我还在呢,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