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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声,唯虫鸣时响时休。
一片寂静中,突兀地响起嘶嘶两声,听起来格外瘆人。
席玉躺在床上睡得熟沉,绵长的呼吸拨乱鬓边的长发。
意识模糊间,一阵刺骨的凉意蓦然席卷,像是生生坠进了冰窖中,叫那厚厚的冰块包裹住,僵了半边的身子。
迷迷糊糊的,他胡乱摸索,去够睡前连打开都没打开的锦被。
这么一动,手臂又是一凉,接着被勒紧一般再动弹不得。
这下子席玉的睡意全消,颤着眼睫睁眼,朦胧间听见“嘶嘶”两声,接着眼中一道幽光闪过,像是某种动物的瞳孔。
席玉觉得是自己还没睡醒,使劲闭上眼再睁开,突然对上了双金色的竖瞳,发出骇人的幽光,一眨不眨地就立在眼前。
惨淡的月光偷偷潜入,一颗硕大的蛇头猛然昂起,鲜红色的信子快速吐动,底下粗长的蛇身蜿蜒盘起,大半压在了肚腹上,另外大半缠绕着手臂,像根藤蔓般越缠越紧。
席玉一瞬瞪大了双眼,张开嘴却只能发出无声的惊呼,那蛇的瞳孔一瞬固定,长而粗的身子直起,像是锁定了猎物般,脑袋猛地向下俯冲。
惊恐中,席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叫身上暖意十足的晨光给照醒的,他缓缓睁开眼,却见“自己”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他觉得自己还在做梦,眨眨眼睛再看还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并且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周围的东西都变大了,包括躺在床上的“他自己”。
席玉试图靠近“自己”,却扑通倒地,他不解地抬起身子,再低头一看,差点没昏死过去。
没有胳膊没有手,更没有腿和脚,有的只是黝黑发亮的长长身体—蛇身。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脱出口中的话听在耳里全是吓人的“嘶嘶”声。
席玉濒临崩溃,恨不得直接用这蛇头撞死过去,或许就能结束这荒诞的梦。
“再乱动,就杀了你。”
一道冷厉的声音递至耳畔,像是冰山上化不开的寒冰,又像是把冒着寒光的剑正抵在心口。
席玉循声看去,躺在床上的“自己”已经睁开了眼,视线恰好相撞,阵阵寒意透骨而生。
那分明是他已经在镜中看了二十年的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圆润的桃花眼本该是带笑的,弯成恰好的月牙形状,唇角也应是噙着堪比春风和煦般的浅笑。
整个人的气质都该是温润如玉的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身都透出一个字:冷。
冷到发寒,冷到不敢让人直视,生怕会被剜了眼。
“再看剜了你的眼。”
令人发寒的声线再度响起。
果然是要剜眼,席玉害怕地想遮眼,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条蛇,无手亦无脚,想遮也没法遮。
于是大着胆子,问道:“你是谁?为何用我的身子跟我说话?”
“你的身子?”
声音还是自己的,就像是在跟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对话,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席玉眼看着自己坐起身,泼墨浓密的发丝绕颈垂下,骨节突出的手蓦地按在胸膛上,指尖捏把两下,就看自己露出个颇为嫌弃的表情,“真是瘦弱。”
被人这般评价,席玉哪儿能受得了,要知道在这淮南,他向来都是被女子追捧,遭男子妒忌的人,何曾受过旁人这般嫌弃。
一个鸠占鹊巢的人凭什么这么说自己。
席玉恼了,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他这般肆无忌惮的嘲弄,当即摆着还不太熟练的身体,一点一点往“自己”那边挪。
好不容易挪到了“自己”的小腿侧,吐着信子伏下脑袋,张开血盆小口就要给这个出言不逊的人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不想脑袋顶幽幽然落下一道声音,凉薄的,似三月料峭的寒风。
“咬吧,我这蛇毒只一滴就能让你这幅身子立刻中毒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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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蛇:咬吧,咬了你就死。
席玉:欺负人,摆明了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