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千阙颂辰录>第34章 杀意

  梨树,梨花,这习习晚风,就像与他作对一般,将他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事物,摆在他眼前,他回想起云觞那张嚣张得意的脸,一时间,幼年时的往事仿佛变得清晰一些:他第一次看见临浅,是在祭台上,当时的临浅,一袭白衣倾世,风华绝代,在灯火和夜色的映衬中,缓缓行来。

  在他身为幽蛇族耻辱的时候,临浅却是整个幽蛇族未来的希望和储君,在他被困于祭天楼,囚禁于一方时,临浅却已经和琉颂一起,游过山川五岳,去过四海八荒,临浅,于琉颂而言,便仿若那天边的姣姣明月,是琉颂的抬眼可见,却又遥不可得。

  而他,不过是被幽蛇族送来的一个礼物,甚至是一个奸细,他没有临浅高贵的出身,无法与琉颂日月同天,只能仰望那灼灼的烈阳,想触碰,也只会落得个遍体鳞伤,而他,也不似临浅,拥有那样绝世的姿容。

  辰翰想到这,伸手划出一道水镜,看着镜中的自己木然出神,若是他的这张脸,也如云觞般,有几分像临浅,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辰翰渐渐苦笑起来,说到底,他是羡慕,也嫉妒临浅的。

  夜色无声,天上的月阴晴圆缺,琉颂的生辰如期而至,依旧是万族来朝,只是今年的幽蛇族却未到场,幽蛇族对外宣称的是:他们的族君在一百年前莫名失踪,自此杳无音讯,而背后的真正原因,也只有魔宫中人和幽蛇族的一部分人知晓。如今的幽蛇族,更像是套着“幽蛇”二字的虚名,其背后的掌权者却是他们的魔君。

  前殿一如既往的热闹。而宫中却似乎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下,辰翰一如既往的坐在石桌前,翻着他那发黄的话本,只是如今,他石桌上的那盏茶,已经换成了一壶酒。

  日影渐斜,辰翰已经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次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望向天阙,只见纷纷的梨花飘过,心里更添凄然,渐渐压得他心口沉重,喘不过气来,他无奈的扔下酒杯,向帝妃宫外走去。

  天色还未暗,辰翰的神智在微风的吹拂下,清醒一些,就在他绕过竹林,绕过魔宫中那棵最大的梨树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云觞伫立梨树的不远处,似乎专门等着他一样。

  辰翰蓦然警觉起来,逼迫着自己清醒过来,云觞将他上下打量着,接着轻屑的看着他,讽笑道:“难得见帝妃穿一袭白衣。”云觞踱步上前:“是在东施效颦吗?”

  “滚!”辰翰冷冷的呵道,他不屑与此人争执,转身要离去,却听到云觞在他身后冷笑起来:“帝妃不想知道,夙钰族君派我来的目的吗?”

  辰翰脚步停下来,微微侧身,云觞垂眸轻笑一下:“其实,有很多事,我没有说谎,比如,我身世浮萍,无处可依,再比如,我对帝君的心意。”

  云觞走到辰翰身侧:“但我不会像你这么蠢,困在情爱之中,我喜欢帝君,是因为我知道,只有他才能让我锦衣玉食,权势加身。”

  “你闭嘴!”辰翰恶狠狠的打断他,因饮酒而有些通红的眼睛,死死叮住云觞:“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爱!”

  “可他的心莲就是为我而开。”云觞得意的嘲笑,但他转了转眼珠,有改变措辞:“不,或许是为了临浅殿下,毕竟我这张脸,可是夙钰族君亲手制造出来,最像临浅殿下的一张脸。”

  “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么多废话!”辰翰撤步,与云觞分开距离,他由内到外,都厌恶与此人挨的太近,他稳住身形,不耐烦的问道:“夙钰若是派你来偷取琉颂的心莲,那只能是妄想!”

  “呵呵呵呵,帝妃,你还真是单纯,族君自然知道,如今偷取琉颂的心莲,自是比登天还难,所以,他给我的任务是。”云觞又一次逼近辰翰:“离间你和琉颂之间的感情。”

  辰翰刹那瞠大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云觞,云觞亦是一脸坏笑:“族君如今恨的是你们两个人,他又怎会放任他的两个仇人逍遥快活?所以他派我来,目的就是离间你和琉颂的感情,让你们两个互相折磨,生不如死!”

  云觞的话如一句句咒语,在辰翰的耳边回响盘旋:互相折磨,生不如死。

  辰翰震惊的看着云觞,原来,这一百年,自己与琉颂的痛苦折磨,都正中夙钰和云觞的下怀,他突然觉得心中涌上一阵悲恸,紧接未来的,是无限的酸楚和恨意。他眼神闪过锋利的光。

  云觞却未察觉到辰翰身上腾生出的杀意,轻蔑的越过辰翰的身侧,背对着辰翰,趾高气扬的说着:“我也没想到我会如此顺利,其实,就算没有我,你和琉颂之间也回不到当初了,毕竟他从来都没喜欢过你。”

  “住嘴!”阴恻恻的嗓音在云觞的身后响起,云觞也似乎察觉出不对,正要转身,一把利刃却突然刺过他的身体,鲜血顺刀淌下,云觞难以置信的瞠大眸子,惊惧的看着眼前人。

  而他的视线也在这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玄衣身影,原本痛苦惊讶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一丝逞笑,将视线重新落回到辰翰身上,低声道;“辰翰,我死后,你也不会好过,因为我的死,一定会让他恨你一辈子!”

  云觞说完,轰然倒地,剑抽离了他的身体,血染红了他的白衣,渐渐渲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辰翰双手颤抖着,惊慌失措的收起手中滴血的剑,恨意未消的眼里,落出一滴晶莹。、

  “云觞!”身后的一声惊喝,打断了辰翰的失魂,他身体猛地向后一倾,还不等他转身,那一袭玄色的身影便飞快与他擦肩而过,抱起地上的云觞。

  “帝君。”云觞的气息断断续续,眼里含着泪:“云觞不能再陪你了。”

  一瞬间,无数个临浅赴死时的场景在琉颂的眼前闪过,当年的临浅,也是这样,满身是血,虚弱的躺在他的怀里,含着不舍不甘的泪水,而如今,旧事重演,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

  琉颂抬头,悲愤而失望的看向辰翰,抑制语气中颤抖,冷冷的质问:“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