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张开◎

  手机震动时晏珩山正在A市和合作商谈下一季度的合作,A市多雨,淅淅沥沥的小雨凝结成雨珠从宽大的落地窗落下,室内肃静,空凋的冷风时不时地刮过。

  台上宣讲的经理停下来,晏珩山抬手,示意他继续,手表箍住的手腕缓缓移动,准备挂断的手指一滞,旋即,他起身,出了会议室。

  马德阳找到人时,便见晏珩山站在走廊尽头,一扇窗户的光勾勒出一个漆黑身形,高大的,需要仰视的,代表着绝对的财富和权力,令人望而生畏的。

  他快步地走近,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讲话。

  声音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却是耐心的,最后收尾的字也会尽量柔和,好像怕生硬的话语惊吓到对方,带着小心翼翼,马德阳以为他是在和家里的孩童讲话,一直等到他挂断。

  “帮我订一张回去的机票,最快的。”晏珩山吩咐。

  接着晏珩山又给陈修明拨去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处理结果要及时汇报。

  ……

  陈修明刚处理完李炜的事情,接到晏珩山的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

  走廊里,他看见了温郁。

  “温先生,您好,晏总去外地出差,他正在赶回来,先让我先来帮助你。”

  “其实晏总前几天就在了解您弟弟生病的事情,已经联系过这方面的专家,接下来我会为您弟弟办理转院,后续的费用您也不用担心。”

  温郁微微垂眼,“谢谢,谢谢……”

  “您不用客气的。”陈修明温和道。

  温郁带着他见了盛容和盛怀谦,知道他是晏珩山的助理,专门帮助盛怀乐时,两人一时愣住。

  盛怀谦最先反应过来,“是晏先生的意思?”

  话是和陈修明说的,盛怀谦却看得是温郁,之前晏珩山帮他解决李炜这个麻烦,现在又帮盛怀乐,绝不可能是凭空发善心,他是为了温郁这样做的。

  如果李炜的事情用因为是孩子的同学所以顺手一帮来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但是盛怀乐的病情不是嘴皮子一动就能好转的,需反耗费人力和财力,如果只是因为儿子的同学这个理由便太牵强了一些。

  他在等温郁的解释。

  “打了电话,给晏叔叔,他愿意帮……”温郁磕磕巴巴地讲着,圆润小巧的鼻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睫毛不停地眨动。

  在极端的恐慌和无力下,人本能的会寻找强大的可提供帮助的人,在晏桉和晏珩山这两个选择中,温郁没有犹豫便选择了后者。

  因为知道即使他求助晏桉,晏桉也会带他去找晏珩山。

  温郁并没有把握晏珩山一定会帮自己,但是他没想到,电话挂断没多久,陈修明便来了,给了他们问题的解决方案。

  盛怀谦并不满意温郁的解释,只是现在盛怀乐的性命要紧。

  他并不是那种固执,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他对陈修明道:“谢谢晏总,欠他的,我们一家以后会还的。”

  陈修明嘴上说,“这话说早了,等孩子病好了,你们再当面和晏总讲。”

  其实心里想得是,你们的还的东西晏珩山也许并没有兴趣,倒是温郁……

  晏珩山本质上还是商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帮助温郁这样一个有点姿色的学生,当然不是什么无私的善心发作。

  陈修明视线忍不住落到温郁身上,确凿的美人,干净的,纯稚的,柔美而又无害的,他在打电话的那一刻,想必也知道所有的馈赠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陈修明跟着晏珩山好几个年头,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效率,下午便安排盛怀乐转院去了最好最先进的医院,病房也从普通变成了VIP,宽敞,明亮,温馨,如同精心装潢过的豪华客房。

  聘请的专家针对盛怀乐的病情开了一次会,商讨治疗出治疗方案,预定在一个星期后进行手术。

  吴鑫跟着看完了全程,不禁忧心看了几眼温郁,趁着其他人都在忙,他将温郁叫到一旁。

  吴鑫跟着他爸经常去饭局,去到大一些的聚会,偶尔也会远远地瞥见一眼晏珩山,象征着权贵和财力的男人,是全场的焦点,周围都是谄媚的人。

  一个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忽然接连帮助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还是在这个学生有些姿色的情况下,抛开因为儿子同学这种站不住脚的理由,细想之后,都应该明白其中的原因。

  他和盛怀谦从初中就是同学,是看着温郁长大的,多少也是有些感情在的,但是他不能明说,他只能从侧面提醒一下温郁。

  “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家境不太好,但是长得不错,有一段时间身上多了许多名牌,吃的也比以往好了许多,再后来,突然休学了,后来才听说被一个富二代包养了,怀上了对方的孩子,却被富二代的妻子强按着去流产,差点没有死在手术台上。”

  吴鑫又笑了笑,“这只是我听来的,也不知道真假,不过也挺让人唏嘘的,我们现在还太年轻,经历的诱惑很多,稍不小心下半辈子就毁了,所以还是要当心一点。”

  “不过你有那么优秀的哥哥,肯定有辨别是非的能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温郁认真地听完,脸色有些苍白。

  “小郁,你哥哥和叔叔,都很爱你,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光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可以告诉他们,知道吗?”

  温郁失神地点头。

  是因为晏珩山的帮助吴鑫才专门和他讲这种话吗?

  陈修明安排完盛怀乐的事情,没有急着离开,等在医院楼下面,不多久便看见温郁匆匆的身影,他按下车窗,叫道:“温先生。”

  他下车,“温先生要回学校吗?我送您过去吧。”

  温郁要回学校换衣服,闻言一愣,十分客气地说不用了。

  “晏总交代过,要好好照顾您。”陈修明笑着说,“您就不要为难我一个下属了。”

  温郁很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别人带去麻烦,只好答应下来,上了陈修明的车。

  陈修明是一个随和,又有边界感的下属,聊天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和他相处,比和晏珩山相处要自在,温郁盯着自己的指尖想道。

  快到时,陈修明从镜子看了温郁一眼,顿了一会道:“晏总之前从来没有对别人这么上心过,你是第一个。”

  “温先生,您应该明白晏总的意思吧。”

  一个做助理的,大部分时候都要揣测老板的心思,不论是送礼物还是帮助温郁的家人,底层逻辑是对温郁有意思,他说这些话是在点温郁。

  温郁脸庞忽然失色,想到刚才吴鑫和他讲的,以及现在陈修明蕴含深意的话语,温郁一下子想通了晏珩山为什么不计后果地帮助他,送给他那么昂昂礼物。

  原来是为了交易,可他太迟钝了,要被别人点过才明白。

  下了车,温郁失魂落魄地走回学校。

  晏桉知道温郁要回来,一早在温郁的宿舍等着,温郁看见他后,慌忙地避开视线。

  晏桉一点都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不傲慢,也不跋扈,善良而又阳光的,和他成为朋友后,温郁的性格都外向了一些,他很庆幸遇见晏桉。

  看晏桉不看自己后,温郁又难过地望着晏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怎么,没听你,说过妈妈?”

  晏桉愣了一下,“我妈妈在我十三岁就过世了。”

  温郁愧疚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的,我妈妈去世的时间太久了,我不是那么伤心了。”

  晏桉想起什么,“我这里有两张话剧票,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这段时间一到星期天你都去陪弟弟,也适当的让自己轻松一下嘛。”

  温郁正要回答,手机忽然响了,看到联系人后,他慌忙遮盖住,歉意地对晏桉说道:“我,接个,电话。”

  “你去吧。”晏桉这样回答着,眉头却皱起来,以往温郁接电话都不会避开他的。

  宿舍楼下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一两对情侣沿着石子路散步,温郁站在距离路灯不远处的长椅旁边,绽放的月季花在他身后团簇着,隐隐的幽香传来。

  温郁盯着不停跳动姓氏,颤抖地按下接通。

  “你弟弟怎么样了。”晏珩山在电话那头问。

  “好,多了,谢谢您……”温郁五指攥紧手机,指肚涨红。

  “嗯,航班延误,我明天到。”晏珩山停顿一下,“晚上接你一起吃饭。”

  “好,好的。”温郁声音低低的,是颤的。

  晏珩山还以为他不会同意,想着他要是不愿意,语气凶一些,吓吓他,他这样应下了,反而让晏珩山语滞。

  温郁回到宿舍,低垂着眼,对晏桉说:“对,对不起,明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不能去就不去了,我们下个星期再去好了,你怎么还哭起来了。”晏桉看温郁眼睛里闪着泪光,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温郁哽咽,巨大内疚和羞愧几乎要把温郁淹没了。

  ……

  高级病房里,阳光铺满地板,温郁坐在单人的沙发椅上,怔怔地望着外面,盛怀谦叫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盛怀谦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从早上来精神都不太好。”

  温郁躲过去,身体抖了一下,“没,没事。”

  盛怀谦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好久没仔细看过温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瘦了一些,那沙发并不大,他却只占了三分之一,缩在那里,失神而又胆怯的。

  温郁看了一眼时间,忽然惊慌起来,垂眼不和盛怀谦的对视。

  “我,该走了。”

  出了医院,天边呈现出瑰丽的色彩,熟悉的车子停在路旁,温郁站在原地,肩膀缩在一起,颤抖着。

  很久温郁鼓起勇气上前,司机下来帮他开车门,一上车,先是闻见冷冽的香气,香气也是带着攻击性的,浓稠地裹住他。

  男人坐在最里面,笔挺的黑色西装,长腿交叠,坐姿极为放松,英俊的脸庞隐在昏暗中,那双眼睛黏住温郁,情绪汹涌。

  车门在身后嘭地关上,温郁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慌忙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睛。

  车子启动,前排与后座的挡板升起来,密闭的空间里,深深浅浅的呼吸交互着。

  “瘦了。”晏珩山声音有些紧,“好好吃饭了吗?”

  声音并不严厉,可是也算不上宽和,从小被温声细语对待的温郁点头。

  “陈医生是很有名的专家,你弟弟会没事的。”看温郁只是因为自己的询问而紧张,晏珩山声音又轻了一些。

  温郁嗯了一声,忽然抬起头,看着晏珩山。

  没有躲避,就这样和他对视,晏珩山十分明显看见他扑闪的睫毛,紧张的面部肌肉,以及攥白的手指。

  温郁咬住下唇,靠近晏珩山,离得越近,晏珩山越能感受到温郁瘦小的身体在细细地颤。

  “谢谢,谢谢您……”晏珩山听见温郁这样说着,下一刻柔软的唇肉便贴在了晏珩山的唇角。

  晏珩山的瞳孔骤缩。

  晏珩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是沉的,晦涩的,暗潮涌动的,牢牢地锁住温郁。

  温郁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的难堪。

  陈修明说的话让他明白晏珩山那样帮他,只是想和他做交易,他现在还年轻,唯一值钱的似乎也只有皮囊了,晏珩山这次叫他出来,也无非是为了索求报酬,只是他前几次太天真了,没有看出晏珩山的意图。

  温郁紧闭着双眼,神情屈辱,y乱的,又去亲吻他。

  血丝悄然攀爬至晏珩山的眼珠,衣袖挽起来的胳膊,凸起的青筋虬结交错,忽地一下,紧紧箍住温郁的腰,将他按在自己的腿上。

  饱满的肉下陷至骨头里,晏珩山另一只手掌箍住温郁的后脑勺,让他微微退后,微微发红的眼睛一寸寸地巡视他的脸。

  五指用力地插入温郁乌黑柔顺的发丝之间,他声音嘶哑,“嘴巴张开。”

  横亘在他腰间的手臂极其用力,勒进他柔软的肚皮中,后脑勺的那只大手,更是令他动弹不动,温郁猛地对上那双发红的双眼,脊背徒然升起一股寒意,他瞬间害怕了。

  晏珩山牢牢扣住他的腰,又重复了一遍,“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