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成断袖娶和尚>第一百章 你该陪陪我

  梅赤遽地停了脚步,转头觑着墨踪,从鼻尖冷哼一声:“你夫君?”

  梅赤忽然放声大笑,嘴角桀骜地勾起来,眼风利刃般直直向墨踪插了过去,“用不了多久,你夫君就会被我八抬大轿娶回府!”

  众人:“......” 什么情况?

  此时的杨砚青并未听到梅赤说了什么,他的心思还停留在方才墨踪那一句“他是我夫君”上......

  杨砚青简直不敢信这是从墨踪口中说出来的。

  他说我是他夫君?他说我是他夫君!

  杨砚青心底霎那亮起来,一股热浪直冲胸口,可这热乎劲儿却又昙花一现,甚至连盛放的霎那也不过是梦幻泡影罢了......

  他不是我夫人,我亦不是他夫君。

  我二人自始至终不过是在演戏,只是我这凡夫俗子走火入魔坠入深网,真把自己当成了角儿,把戏当成了真......

  早晚有一天神明会离开我,走向另一番广袤天地,纵情山水挥毫天下,不论那时他身边的人是柳六也好,是蓝茵茵也罢,或是干脆孑然一身,都与我这无名之辈无关......

  我不会在他生命中留下任何印记,甚至他都不愿回忆起这段嫁为人妻的耻辱过往,往好了说,我撑死只是个过客罢了......

  杨砚青此时猛然想起曹砚青曾对梅赤说过的那些话:

  你会冲破九霄照亮世人,而我只是一粒沙,一粒大漠中随时消逝的沙......

  看来自己穿到曹砚青身上,竟也遇到和他类似的虐恋,只是曹砚青比自己幸运太多,至少梅赤对他一往情深。

  而自己呢?自己崇拜的神明又怎会垂怜自己一眼,就更不用说把自己也放上心尖,简直痴人说梦......

  杨砚青感叹自己的可悲和可笑,他及时收住眼泪又用手快速擦干眼角,再次扯起破碎的微笑,却还不忘从心底感谢墨踪仍愿陪自己继续演戏,仍愿继续帮自己去让梅赤死心......

  但是不知怎得,杨砚青这次却莫名任性了一回,他心里的怨气早已在胸腔徘徊许久却不曾被发现,杨砚青其实隐约听到梅赤刚才说了什么动怒的话,但他没注意内容也全不在乎。

  他此时只是吃力抬手扯了扯梅赤的衣襟,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改了口吻:

  “带我出去。”

  梅赤:“......!”

  杨砚青冷不丁的几个字让梅赤惊喜交集难以置信,原本他还以为怀里人听完自己方才一番话,定会边骂边挣脱要跳下去。

  梅赤其实也是在听完墨踪那句“他是我夫君”后立刻炸毛成狮子,不管不顾当即咬了回去,他没想太多,更忘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听在看。

  猝不及防的“带我出去”四个字让梅赤心花怒放,他立马头也不回抱着杨砚青于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内院,“青青,我先带你去上药。”

  墨踪瞠大了眼看着杨砚青乖乖窝在梅赤怀里,那一声“带我出去”,杨砚青以为只有梅赤能听到,却不知这几字早已变成利斧横劈墨踪心口,让墨踪连上前阻止的勇气都没了......

  阻止?呵呵......

  墨踪苦笑,自己一个废人如何拦得住那人心中的战神?如何跟陪伴那人快二十年的竹马将军比拟?自己在他心里算得了什么,一个假夫人?

  从头彻尾也只有自己一人傻傻入了这场戏......愈陷愈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他是我夫君”,当真是千古一大笑话!

  墨踪感到喘气有些困难,又觉从指尖开始到浑身都结上一层厚厚的霜,寒心彻骨,再难动弹。

  曹砚青。

  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你说你绝不会背叛我。

  还算数吗......

  *

  夜闷沉沉的像憋了场大雨,内院已然冷清下来,墨踪依旧坐在轮椅上,还在原先位置一动不动,只是手里摩挲着和杨砚青互换的匕首,愣怔地看着内院大门,像在等什么盼什么,仿佛杨砚青若从此再不回来,墨踪就要坐到天荒地老。

  小五蹲在一旁石阶上抓耳挠腮,看到叶长老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小五:“那帮人可真有脸,竟,竟指使你来送药,没烫着吧。”

  叶长老:“谢谢哥哥关心,叶叶不怕烫,愿为墨夫人端药。”

  小五:“乖,一会儿我回屋给你从桌上拿包糖吃。”

  叶长老:“谢谢哥哥赏糖,我自己进屋去拿,哥哥只管伺候夫人喝药。”

  小五:“好,真,真乖。”

  叶长老慢慢踱到大堂门口,三步两回首看到墨踪一声不吭麻木喝下汤药后,这才快步进了屋,从卧房抓起一包松子糖塞进袖口后就直奔书房而去。

  他径直来到杨砚青平日睡觉的坐榻旁,从怀里掏出个布囊,随后便弯下腰开始在杨砚青的帛枕上寻找杨砚青掉落的发丝,轻轻捻起又小心翼翼放进布囊中。

  “这药引子够墨踪用一阵了。”叶长老把布囊快速收回怀里,咧嘴暗笑一下,脚步更松快了,“那二人想必交合过,药效便更快了。”

  叶长老疾步出了大堂,见墨踪俨然变成了一座“望夫石”......

  叶长老:“......”

  叶长老一声暗叹,心说雪狼一脉战天斗地,乃天选之子根本没缺点,若非要挑一个,就是他娘的历代都是痴情种,爱上一人就一辈子,且只与此一人交合,就因这个当初差点儿断了血脉。

  上代狼王也正是被敌人拿住缺点战死沙场,又落得骨肉离散的下场......

  叶长老只是祈祷墨踪和曹砚青二人只是玩玩,毕竟曹砚青是男子,这不又要面临另一种断血脉的危机?

  柳六其实也一直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墨踪,心里早就盛满了一滩又一滩血,却只能咬牙吞咽。

  他机械地刻着一个又一个玉件,他希望墨踪能早日知道自己对他真心可鉴,而曹砚青那花心的白眼狼又如何能跟自己比,墨踪迟早会看清这点......

  *

  杨砚青木讷地往内院走着,脚下踩满了棉花,梅赤方才说了好些话,杨砚青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不是不想听,而是真的听不到,因为整个身体都被墨踪一人填得满满当当,谁又能进得来呢。

  梅赤一步一趋跟在杨砚青身后,眼睛晦暗无光,他总觉自己好像总也追不上前面的青青,追不上青青的心,既然追都追不上又何谈把他的心牢牢攥入掌心?

  但梅赤相信岁月的长情,更相信青青的长情,这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曹砚青。

  他知道曹砚青会舍不得扔掉任何一件长时间用过的东西,既然对死物都如此留恋念旧,更何况是对从小到大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自己呢......

  青青......

  我知道你会回头。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头看我,转身拥抱我,你会告诉我,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梅赤看着杨砚青进了内院,便转身落寞离去。

  杨砚青耷拉着脑袋釜底游魂般进了内院,从内院到书房的这段路,杨砚青感到从未有过的漫长。

  直到他抬脚迈上台阶,却又踩了个空,在险些摔倒的瞬间,余光见有一人向自己迎了过来,稳稳把自己接住了,又紧紧箍在怀里。

  “夫,夫人?你还没睡。”杨砚青讶异地忘了起身。

  “少爷啊,你,你怎得才回来。”小五撅着嘴,“夫,夫人在院子里等你快俩时辰了,也不让我去寻你。”

  杨砚青一时语塞,这才感受到墨踪结实的胸膛温热的怀抱,杨砚青的耳根遽地就红了。

  杨砚青直想抽自己,因为他发现自己就是这么怂,就因墨踪一直等自己回来,就立刻开心得要飞上天去,可真特么有出息。

  “师傅,柳儿先回房了。”柳六声音蓦地响起,脸色依旧煞白,直接把手里东西扔在地上起身走了。

  杨砚青在听到柳六声音的刹那,像听到警报响一般,瞪时脑子一震,立马要从墨踪怀里下去,却是螳臂当车,反而被墨踪直接抱坐在了腿上......

  “你去哪儿了。”

  墨踪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明明听着是冰冷的声音,却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吐出的气息如此炙热,吹过杨砚青的脖颈、耳畔,滚烫了杨砚青半个身子。

  杨砚青尴尬地看着柳六进了东厢房,这才吁了口气,“去,去赏月了。”

  墨踪:“......”

  “你跟他去赏月了?”墨踪骤然把脑袋探到杨砚青肩上,死死盯着他侧颜。

  杨砚青此时已被墨踪完全包裹住了身子,浑身腾起热气,脑子一时又混沌成粥,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墨踪沉默了片刻,把头收了回去,直接摇起了轮椅。

  “我,我这就下去。”杨砚青局促道。

  “别动!”墨踪声音低沉,眉心凹出百米深壑,直接带杨砚青进了大堂朝卧房而去:

  “你给别人跳了舞,陪人赏了月,也该陪陪我了。”

  作者有话说:

  这里做个补充:

  1.杨砚青外表大大咧咧,实则内心有着艺术家的敏感脆弱和单纯,杨砚青看到墨踪对柳六表白后心里大委屈,所以一赌气小声让梅赤赶紧带他出去,每个人都有冲动和脑子糊涂犯错时候,请宝宝们谅解受了大刺激的杨砚青。

  2.墨踪本就傲娇,很多话他说不出口,性格使然,望宝宝体谅,后期腹黑觉醒,会攻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让他更兴奋

  墨踪带着杨砚青进了卧房,房内烛光已十分微弱眼看要烧尽。

  墨踪干脆一挥袖子熄了烛火,房内变得漆黑一片。

  墨踪在黑暗中的眼睛已经放肆黏在了腿上这出尘的仙子身上,摄魂香气让墨踪又把杨砚青往自己怀里搂近了三分。

  此时的杨砚青在适应黑暗后,发现墨踪已把他带至窗边,杨砚青不是不想从墨踪腿上下去,只是墨踪仅用一只手就能摇动轮椅,另一条手臂则正有力的箍着自己。

  下一刻杨砚青手腕一紧,墨踪不知何时伸手过来握住了自己左手手腕,缓缓抬到他眼前,朦胧月色中,听他轻声道:

  “还疼吗。”

  墨踪的声音像掺进了月光,方才怒意全然消失,唯剩耳畔传来的阵阵暖风和汩汩怜爱,这让杨砚青霎时心若撞鹿,睫毛扑扇起来。

  “嗨,不,不疼,小口子,无碍。”杨砚青结结巴巴顺势要抽回手,却又是徒劳,只能任由墨踪温热掌心牢牢攥着手腕,又像攥住了自己的心,墨踪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又何尝不是早已紧紧连在了自己心尖上呢。

  “方才......”墨踪攥着杨砚青的手似冒出了汗,“梅赤说要娶你回府,可是真的......”

  杨砚青突然一愣并不记得梅赤说过这话,赶紧挥着右手,“嗨,别听他胡言乱语,夫人又不是不知梅赤总爱说些浑话。”

  墨踪攥了攥杨砚青的手腕,沉默了好半晌才深吸口气问了句:

  “你现在......可是喜欢上他了?”

  杨砚青再次“嗨”一声,“我跟夫人曾说过,我对梅赤只是兄弟情谊,扯不上其他的。”

  杨砚青随后感受到墨踪微微吁出了口气,于是赶忙又接了句:

  “夫人放心,我根本瞧不上他那样儿的,哈,哈哈。”

  杨砚青尬笑着,可下一刻就没了声,只因墨踪又问了一句话。

  “那我这样的呢......”

  墨踪话音才落,杨砚青直接被自己口水呛得玩儿命咳嗽起来,随后手腕一轻,墨踪已在轻轻拍着自己后背。

  坐在墨踪腿上的杨砚青一直紧绷身子,方才墨踪说话时发出的阵阵气流不时抚上脖颈就已让杨砚青局促不安浑身燥热,此时再加上墨踪的“灵魂拷问”,杨砚青直接变成了烧红的炭,滋滋冒烟。

  “夫,夫人风华卓绝自然受万人敬仰和喜爱,我,我也甚是喜爱......”

  墨踪:“......”

  “......只是这种喜爱?”墨踪的手放了下来,声音随之也冷下来。

  杨砚青垂着头不再吭声。

  “可有......别的喜爱?”墨踪又追问了一句。

  杨砚青吓得腾地抬起头结巴起来,“没,没了,夫,夫人千万别误会。”

  墨踪:“......”

  “你......不喜欢我?”墨踪的声音结了霜。

  “我,我我绝不敢对夫人有非分之想。”

  杨砚青冷汗下来,他再傻也不会傻到把自己心意说出来,自己这无名小卒何来一张大脸自讨没趣,还给别人平添烦恼。

  更何况墨踪心里已有别人,不论是柳六还是蓝茵茵,总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万一自己弄巧成拙再与墨踪形同陌路,倒不如干脆一刀捅死自己的好。

  杨砚青话毕周围陷入一片沉寂。

  在杨砚青微微吁了口气时,墨踪却倏然重新握住杨砚青受伤的手,缓缓抬到眼前,下一刻竟轻轻吻上了杨砚青的手背......

  如水月色把杨砚青一双桃花美目打湿,溅起层层涟漪,墨踪的绝顶温柔让杨砚青茫然失措,却也霎那心醉魂迷。

  在吻了杨砚青的手背后,墨踪似还没要停下的意思,他把头缓缓伸到了杨砚青左肩上,靠近了杨砚青的脖颈,几乎贴在杨砚青的颈|窝处呼吸着,气流滚烫厚重,一下下撞击着杨砚青的心房。

  而墨踪竟就停在脖颈处一动不动,像是迟疑,像是等待,更像是在极力撩拨对方最后的防线。

  怀抱暖玉的墨踪压住满腔欲火,喉咙吞咽着还是没忍住轻轻吻了上去,留下了棉柔的,含蓄的,蜻蜓点水般细密的吻。

  此时的杨砚青脑子一片空白,仿佛置身梦境,他望着窗外银钩,眼中雾气弥蒙。

  梦醒时分,杨砚青听到墨踪的声音从耳边飘飘吹来:

  “你若不喜欢我,为何不躲。”

  骤然间,杨砚青像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从墨踪怀里冷不丁挣脱出来,立刻回身要解释,却见墨踪已经弯下身,汗珠大颗大颗往下落。

  杨砚青:“!”

  杨砚青霎那忘了上一刻在墨踪怀里的窘态,吓得赶紧上前扶住墨踪,“对不起夫人,我弄疼你了?”

  只见墨踪用手抓着腿,大口喘气并未回应。杨砚青立刻便知墨踪的腿又疼了,但这次确是他头次见墨踪竟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扶夫人上床躺着。”杨砚青顾不得许多,当即把墨踪推去床边扶他上床躺下,随后立马脱掉了自己衣裳。

  只是这次杨砚青穿的是上下一体的裙子,这一脱就直接脱了个干干净净,但杨砚青也只在脑里迟疑片刻,之后二话不说迅速钻进被子里又快速褪掉墨踪的亵裤,随即紧紧抱住墨踪如冰锥般的双腿。

  杨砚青牙齿上下打着颤,露出脑袋紧张地看着墨踪的脸,此时他只盼能快点帮墨踪缓解腿疼,让他不再痛苦。

  这一次杨砚青没有睡着,也根本睡不着,他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墨踪眉头舒展,呼吸均匀,杨砚青这才松口气,放开已被自己捂得暖烘烘的双腿,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此时只想赶紧捡衣裳遮羞。

  可杨砚青一步也没走出去,就被身后人一把拉回了床上,墨踪掀开被子将杨砚青裹了进去随即搂进了怀里。

  杨砚青:“!”

  “别走......我冷。”

  杨砚青:“......”

  墨踪这一句“我冷”,直接让杨砚青心疼了个三千来回,打死也不走了,哪怕光着身子羞耻到家,他也不能让墨踪再难受。

  杨砚青就这样在墨踪怀里变成了暖|炉,变成了自己会燃烧的暖|炉,越烧越烫......

  烫得墨踪有些躺不住了,烫得墨踪整个人不安分起来。

  他的手忽然抚上了光滑的暖|炉,来回抚摸、取暖,随后又一点点下滑到鼓出的炉壁上用手掌覆盖住轻揉着,却被暖炉的主人及时遏止了。

  饥肠辘辘的饿狼停了动作,却也在伺机而动,敢反抗的猎物只会让他更兴奋,激起他更强欲望。

  饿狼随后低头扎进了那人怀里,转了转脑袋,像个被管教后委屈落泪的小兽,让人心又软下来,饿狼便再次摸了上去:

  “我冷......”


第一百零二章 行房才有效

  此刻的杨砚青感受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煎熬,沉迷不误的顺从和残存的理智短兵相接,刀枪剑戟头破血流。

  而在杨砚青怀里那个让他喜欢得死去活来,不知是又喝了酒还是被疼糊涂的再次变成小绵羊的墨踪,又一次把手放到自己屁|股上时,杨砚青决定在理智全军覆没之前赶紧逃走。

  他知道自己再也经受不住小绵羊的又一次爱|抚......他怕自己犯错,他怕自己万劫不复,他更怕看到墨踪次日醒来后冰冷疏离的目光......

  杨砚青像个残兵败将从云端滚落地面,衣裳都不要了,丢盔卸甲一口气踉跄回了书房。

  床上的墨踪左手攥拳狠狠捶在榻上,又一把扯掉被子甩在地上,随后捶打起自己动弹不得的两条废腿......

  叶长老坐在院子里石桌上翘着二郎腿,右肩扛个竹杖,左手嗑着瓜子,大老远透过卧房窗牍紧紧盯着房内景象,屋里虽漆黑一片,却对叶长老无丝毫影响。

  他是因为放心不下才特意过来瞧一眼服药后的墨踪情况如何,本以为饮了药墨踪会睡得更实更香,却不料墨踪腿竟还疼上了,看来屋里那二人还真就没行过房......叶长老都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叹气。

  不过好在见到那两人又钻进了被窝,但瓜子嗑了一大把也没瞧见那二人掀起多少浪花儿。

  叶长老看着磨磨唧唧还愣能把杨砚青放走的墨踪心里直窝火,又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骂人了。

  那帮龟孙子把我吐蕃王朝雪狼王子养成什么样儿了,比羊羔子还温柔!别说雪狼了,放岭狼族任何一匹狼身上,早把曹砚青吞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叶长老扔下瓜子,“还得我亲自出马。”

  次日一早,杨砚青前脚刚走,叶长老便把小五支走随后端着水盆进了卧房。

  墨踪看到叶长老后皱起眉,他没想到连小五都开始使唤上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娃娃。

  “放下吧,我自己来。”墨踪摇着轮椅迎了过去,“你下去吧。”

  墨踪刚接过水盆,却见眼前的娃娃竟扑通一下跪在了自己面前,眼泪倏地下来了,居然还哭出了声。

  墨踪:“......”

  “发生何事了,可是有人欺负你。”墨踪放下水盆,一时沉下脸,“是小五?”

  叶长老摇摇头,吸溜着鼻子伸手抓住了墨踪的腿,悲喜交加:

  “我的王子啊,老朽可算寻到您了!”

  墨踪:“......”

  叶长老赶紧又收回手擦了两把眼泪,“怪老朽太激动,吓着殿下了。”

  墨踪:“......”

  “什么王子,什么殿下,你个小娃娃在胡乱说些什么。”

  叶长老没有接话而是忽然起身,从脖颈处开始一点点撕下伪装成孩童脸的人皮面具。

  墨踪:“......”

  墨踪见撕下面具的人,堆叠数层颈纹的粗糙脖子上爬满了狰狞的纹身,横竖交错像把脖子碎了千块,而随着纹身向上延伸,墨踪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饱经沧桑的脸。

  “把殿下吓到了吧。”叶长老的眼泪还在眼眶里鼓动:

  “每年祭祀祈祷神灵保佑雪狼之子重返吐蕃时,我都会留下一道纹身,王子消失了多少年,我便留下了多少道纹身,如今先祖显灵终于让我寻到殿下了!”

  墨踪:“......”

  叶长老再次跪下身,恭敬地双手交叉放在胸膛上:

  “殿下,老朽乃吐蕃国当朝国师叶赞目,也是王朝第一祭司大巫医,而殿下您,正是岭狼氏族雪狼王唯一的儿子,老朽此行目的就是来治好殿下的腿疾,并恭迎殿下重返吐蕃率大军重振我朝雄风!”

  墨踪:“!”

  “你能治好我的腿?”

  墨踪其实早在见到那罕见的鸡血藤镯时便找人打听过这镯子的来历,而在之后来到曹府后他也曾猜测过自己身世,没想到果真和自己料想的八九不离十,自己竟真就是雪狼后代。

  墨踪惊喜之余也没过多惊讶,而让他兴奋至极的是眼前这自称王朝大巫医的老者竟说能治好他的腿疾,而此时的墨踪要比任何时候都迫切地想重新站起来。

  “正是,从昨夜起,殿下喝的那碗补药就是老朽用药引子熬制为殿下治腿的药,若药效快,不出七七四十九日殿下便能治愈双腿行走自如了!”

  “当真?”墨踪坐直身子,轮椅扶手险些被握变型,“你先起身说话。”

  “谢殿下。”叶赞目拄着竹杖起了身,嗽了下嗓子,“只是......若药效平平的话,可能还要多花些时日了......”

  “......此话怎讲?什么决定药效快慢?”墨踪疑惑着急忙追问,“如何能让药效变快?”

  “哦,是这样......”叶赞目抓抓掌心,“因曹砚青与殿下接触最多,最重要的是曹砚青与殿下行过云雨之事,所以用曹砚青的发丝喂虫,再以虫制药,能让药效直达顶峰,不出四十九日殿下的双腿定能痊愈。”

  墨踪:“......”

  “......若是没行过房呢。”

  “若是没行房,这药效可就慢下来了。”叶赞目语速忽然加快,脑门上冒出了汗珠,遽地又给墨踪跪下了:

  “殿下啊,只有行了房才能激发药效,况且交合除了能增强药效,更对雪狼有大大增益,若殿下不便与那姓曹的圆房,老朽也有本事为殿下寻来任何一女子或男子,且对方能心甘情愿与殿下交合......”

  “不用!”墨踪立马打断叶赞目,垂下眼皮。

  “殿下。”叶赞目轱辘着眼珠,再次抢道:“其实老朽也能有办法让曹砚青心甘情愿与殿下交......”

  “你若敢在他身上用丁点儿歪门邪术,我绝不轻饶你!”

  叶赞目:“......”

  叶赞目:“那,那这药效......”

  墨踪:“不用你插手,我心里有数。”

  叶赞目:“其实若把此事告知曹砚青,想必他应该也愿帮殿下......”

  墨踪:“你敢说一个字,我就割下你舌头!”

  叶赞目:“......”

  看着说话狠绝目光凶恻的墨踪,叶赞目俨然看到了雪狼的影子,但此时的叶赞目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犯愁了......

  哎,怎么一代比一代不让人省心......

  *

  杨砚青这一日才到画院便昏昏沉沉在理事房里躺了一天,狠狠补了觉,因昨夜他回到书房后一直睁眼到天亮,脑子里全是墨踪,全是墨踪与他肌肤相亲的场景,让他既甜蜜又心碎,当时他还猛然回想起曾在书里读过的一段话: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

  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

  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

  杨砚青当时还不屑地笑了,心说一个老爷们儿就不该这么娘,就不该这么没自信!

  什么就“路过的脚步,走向别人的脚步”,要真隐约觉着那姑娘对自己有意思,自己也稀罕那姑娘,“开追”不就完事儿!

  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更不用管她身后那千万情敌!大老爷们儿优柔寡断磨磨蹭蹭,没怎么着先特么当缩头乌龟了,这不是扯犊子吗。

  然而现在当局者迷的杨砚青竟无论如何也跳脱不出来,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勇气。

  墨踪跟柳六表白了心意,难道自己还要继续自作多情?还要给自己灌迷魂药洗脑?

  杨砚青如今体会到一阵阵的无助,爱到天崩地裂也只能咬牙在面上装作风平浪静,只能把翻江倒海的感情掩埋心底,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下值后睡了一天的杨砚青脑子混混沌沌跟着宋小宝回了内院进了书房,揉了好一阵太阳穴的杨砚青这才又批阅起学生课业,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宋小宝把饭菜端了上来。

  杨砚青瞥了眼圆桌上的饭菜,“把爷当猪养了,我能吃得了那么多?把菜给叶子端过去,十来岁正是长身体时候,给我留一点儿够吃得了。”

  “少爷......”宋小宝憋不住的一脸美滋滋,直眨巴眼,“夫人说要过来书房跟您一起用饭。”

  “啥?”杨砚青腾地弹直身子,立马坐不住了,放下笔开始在宋小宝眼前转大圈。

  宋小宝挠头,“少爷啊,您又不是头次跟夫人用饭,您搁这儿紧张个啥劲儿啊!”

  “闭嘴!”

  杨砚青乱作一团,心说这能一样吗,自己昨晚都跟墨踪赤裸相见,屁|股都被他摸两回了,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坐怀不乱,在他面前安稳吃饭?

  好家伙,墨踪不会还记得昨晚的事儿吧!

  卧槽,心脏都扑通进盘子里了,还吃啥吃!

  心慌意乱的杨砚青下一刻便见墨踪已被小五推来了书房,杨砚青立马稳住了焦灼步伐,脸上摆出镇定自若却像哭一样的笑容。

  擦,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就得了......

  杨砚青迎着墨踪来到圆桌前,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随后一如既往第一筷子先夹了些菜送到墨踪盘子里。

  “夫人请用。”

  然而墨踪这一次却没立刻用饭,而是同样夹了些菜递到杨砚青盘子里。

  “夫君请用。”

  杨砚青:“!”

  杨砚青愣了一下,之后立马三百六十度看了两个门和房间所有角落,却并未看到梅赤身影。

  杨砚青:“......”

  随即杨砚青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成一颗烂柿子。

  烂柿子的脑子一团浆糊,杨砚青喉咙滚动着立马低头干饭,紧张得忘了用左手,嘴里塞进的饭菜也味同嚼蜡。

  “小宝。”杨砚青为缓解尴尬没话找话,却也的确觉着饭菜难吃,当即放下筷子冷声道:

  “是缺了府厨月钱还是怎得,这菜炒得啥味道没有,这是惦记着去庙里做寺厨?”

  杨砚青话音一落见宋小宝和小五俩人疯狂冲他挤弄眼。

  “挤咕什么。”杨砚青眉尾一挑,“这饭菜炒成这样儿还不让人说?这让夫人如何吃得下?”

  宋小宝的脸绿了,立马上前两步弯下腰附在杨砚青耳边快哭了:

  “少爷,这一大桌菜全是夫人亲手为您做的啊!”

  作者有话说:

  读者的留言枝儿从来都珍视并积极回复

  每一条评论枝儿都认真看,用心琢磨了,有兴趣的朋友可去看看枝儿最新一条wb

  上面贴图了枝儿在日记上记录的针对读者提的意见的采纳和深入思考

  枝儿非常感恩读者提的建设性意见让枝儿受益匪浅

  近期由于收藏量激增,枝儿收到一些作者小号故意恶意差评

  当然如果有宝宝在阅读过程中感到不悦,请宝宝正向和枝儿沟通

  尽量不要为剧中人物强行加上不好标签

  剧情的节奏和安排,若宝宝觉得不适,枝儿表示抱歉

  但枝儿一直抱着学习心态,抱着爱每位读者的心态

  所以也希望读者宝宝能体谅和包容枝儿,不要言语不善或留下负面能量

  我会努力进步,同时也祝愿大家都能在偶尔逃离三次元畅游书中时

  收获轻松愉快


第一百零三章 他没喝酒啊

  杨砚青在听到宋小宝那句“夫人亲手为您做的”时,脑子先是一懵眼睛顿时瞠大,随后两个嘴角齐刷刷卷到天上彻底下不来了,墨踪此刻也被杨砚青盯红了耳根,不自然地偏开头。

  再之后大家又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眉花眼笑的杨砚青下一秒鼻子突然红了,抽搐两下嘴角眼泪竟倏地淌下来还刹不住闸了,两只手轮番抹着泪,怎也平静不下来,墨踪看着杨砚青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都,都怪我不好。”杨砚青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开了口,“夫人给我亲自,下,下厨做饭,用左手给我炒菜......”

  杨砚青鼻音更重了,边说眼泪又决了堤,“我,我居然还......我真他娘不是东西!”

  杨砚青一激动就要上手拍自己脑袋,被向前探身的墨踪急忙抓住了胳膊,“不怪你,是我煮的过于清淡,下次......”

  “不淡不淡,正,正好,就该清淡些。”杨砚青赶忙抄起筷子,稳了稳情绪开始猛往嘴里塞菜,嘴角不自主又翘起来,嘴里鼓鼓囊囊不自觉冲墨踪傻乐。

  墨踪也蓦地笑了,笑容俊雅绝伦,仙若冠玉,杨砚青霎那看呆,心荡神摇直接被饭菜给呛着了,“咳,咳咳咳......”

  “慢点儿吃。”墨踪笑容还在脸上。

  杨砚青看着墨踪的俊脸,心跳噗通噗通简直撒开了花儿,眼睛脑子一时全迷瞪了,只知道往嘴里猛塞菜。

  墨踪似能听到对面人慌乱的心跳,他拿起筷子缓缓夹了道菜放到杨砚青盘子里,虽没看着杨砚青,声音却明显柔了两分,“若还可口,往后我常煮给你吃。”

  “咳咳,咳咳咳......”杨砚青冷不丁又呛着了,一张红脸彻底烂透,手足无措变成了个大姑娘,“不,不用,夫,夫人的手怎能用来做饭。”

  墨踪垂下眼,脖子却红了,“我愿意做。”

  杨砚青:“......”

  墨踪话毕杨砚青骤然又变成一朵红艳艳轻飘飘的火烧云,一阵风就能飞上天。

  晚间杨砚青给学生批课业时动不动就走神儿,满脑子都是墨踪今日的笑容,墨踪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他叫我夫君?

  他下厨给我做饭?他,他冲我笑......

  他还说以后要常给我煮饭?还说他愿意给我做?

  杨砚青:“......”

  他......

  难道他......

  “擦,我脸可真特么大,可真敢想啊!”杨砚青自言自语着立马拍了拍自己两个脸蛋子,而后猛晃了晃头,又暗骂自己两句后这才继续伏案工作。

  到了夜里,杨砚青不小心趴在桌上迷糊着了,隐约听到墨踪叫他的声音,当他揉着眼睛抬起头,这才看到墨踪歪头抵在门框上,一手抓着腿,头顶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

  “夫人!”杨砚青吓得瞬间睡意全无冲了过去,“夫人腿又疼了?”

  墨踪有气无力点了下头,随后杨砚青立刻扶着轮椅快速把墨踪推回卧房床榻边,从善如流嘁哩喀喳脱掉衣服上了床,又抱着墨踪的腿露出了一个脑袋。

  杨砚青这回没能等到墨踪眉心舒展就睡着了,因为他实在太困,迷迷糊糊中感到身子像被什么包裹住,又觉着周围温度越来越高,身上冒汗的杨砚青干脆把被子踢开,凉风吹拂觉着舒服多了便又睡熟了。

  后来朦朦胧胧只觉身上似有个烙铁般的滚烫东西在身上慢慢滑动,有时会停下来在一个地方轻轻揉着。

  杨砚青迷迷瞪瞪睁开了眼,当他发现自己竟被墨踪抱在怀里,而那烙铁居然是墨踪的手,而墨踪此时竟还把手伸进了自己亵裤里,轻轻揉着自己的屁|股,杨砚青吓得往后一退再次摔到地上。

  周围一片漆黑,杨砚青的心跳却响彻黑夜,像个冲锋枪般四处乱突突,他自己恨不能都听得一清二楚,下一刻本能又跑走了。

  不对啊,他没喝酒啊!

  杨砚青在坐榻上盘着腿直抓头发。

  难道墨踪是疼糊涂了,脑子不清醒了?

  或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

  杨砚青:“......”

  想到这里杨砚青瞬间用手捂上胸口,撒气皮球般顺着床铺瘪了下去,又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

  翌日去了画院,杨砚青一路大头沉进了理事房,因为昨天后半夜又是一直睁眼到天亮怎也睡不着,所以刚碰到坐榻就又倒上去开始补觉了。

  “少爷!”宋小宝敲了两下门张牙舞爪进来了,也不管杨砚青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上去就扒拉着,“少爷?你猜我见到谁了?”

  杨砚青:“......”

  “见到鬼了!”杨砚青立马打开宋小宝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方才在画院里头好像瞧见凤儿了,后因周围人多被我跟丢了。”宋小宝歪着脑袋咂咂嘴,“少爷,你说我用不用现在派人回府瞧一眼去。”

  宋小宝见杨砚青一声不吭还在呼呼睡,又扒楞了两下杨砚青的胳膊,“少爷啊,你说凤儿为啥会出现在画院?该不会是祭酒大人授意她进咱府当眼线吧!”

  杨砚青被宋小宝给扒楞急了,当即回头瞪了宋小宝一眼,“你还真是见鬼了,凤儿自始至终都是我上赶着招进府的,况且曹祭酒知道我好男风还能派个姑娘上门当眼线?再者凤儿都快稀罕死我了,还能害我?”

  宋小宝:“......”

  宋小宝挠了挠后脑勺,“嗯,少爷说得对,定是小宝瞧错了。”

  话毕宋小宝又把脸笑成了朵花,又轻轻捅了下杨砚青,“少爷?”

  “干嘛!”

  “既然凤儿姑娘那么稀罕您,您要不就......”

  “滚!”

  宋小宝:“......”

  “要不......咱先不让夫人知道,事后再好好跟夫人讲,其实夫人定能理解少爷......”

  “滚犊子!”

  宋小宝:“......”

  扎眼的红顶院落内,曹祭酒又喂上他那两只名贵的红腹锦鸡,两只凤凰般漂亮的鸟类此时美丽羽毛早已在日积月累“战火”中被各自叼得七零八落,如今丑陋不堪连只普通的鸡都不如。

  “此话当真?”曹祭酒扔光最后一把豆子,拍了拍手,“你褪光了衣裳抱住他,他也无动于衷还推开你?”

  “正是。”凤儿跪在地上低着头,“他不仅无动于衷还说往后如果我再有此举,他就要把我赶出曹府。”

  “嗯。”曹祭酒看了眼一旁转佛珠的永虚和尚,“看来曹砚青对女子的确无兴趣。”

  曹祭酒又歪回了红木椅上觑着凤儿,“说说吧,还有别的发现没有。”

  “别的......”凤儿错了错膝盖,“好像并未发现......”

  “再好好想想。”曹祭酒翻了个白眼儿拿起了茶盏。

  凤儿抓了抓手心,沉寂片刻后抬起了头,“凤儿仔细回忆了一下,的确在府中发现一可疑之处。”

  “哦?”曹祭酒鼠眼又亮了,“快说!”

  “曹砚青好像让墨踪教他前阵子掳回府的一个叫柳六的男子雕刻功夫......好像每日都授课。”


第一百零四章 想和我干嘛

  曹祭酒听完凤儿的话倏地站起身,盯着永虚和尚愣了半天,再说话时声音都哑了,喉咙里像滚了浓烟,“曹砚青这草包莫非在刻意培养学生?怕不是要趁这次上头派皇子微服,给我闹上一出?”

  “培养学生?你真高看他。”永虚和尚放下佛珠端起茶盏,“就算他培养了,能培养出什么样儿的来?”

  曹祭酒没言语,眼睛犯楞直挺挺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了。

  “哎,这点小事你就......”永虚和尚见还有外人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又看了眼凤儿,“你可打听到那个柳六的雕功如何。”

  “听府里下人们说,那人柳六最爱雕馒头。”

  曹祭酒:“......”

  “听见了吧。”永虚和尚当即一甩袖子,“若照你这般猜想,曹砚青把小倌叫去曹府又找来琴伎翠花教他们琵琶,莫非也在培养学生?岂不玩笑?”

  “大师所言极是,怪我太疑神疑鬼了。”曹祭酒缓过神儿来,松了口气:

  “就算他真要培养学子,一个大街上捡来的只会雕馒头的臭要饭的。”曹祭酒边说边觑了眼凤儿,“再加上个青楼里乱弹曲儿的妓女,能跟我大乾第一画院泱泱画僧们一较高低?当真可笑。”

  凤儿把头埋得更低,指甲却在一下下剐蹭着地面。

  *

  理事房里正酣睡的杨砚青又被人给扒拉醒了。

  杨砚青随手一胡撸,“又见鬼啦?”

  “你这天天的真是自在,快活成神仙了吧!”

  听到赵司业的声音杨砚青赶紧揉眼坐了起来,“老赵啊,什么事儿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

  赵司业:“......”

  赵司业立马拍了杨砚青脑袋一下,“吊儿郎当!”随后再拍一下,“说话没大没小!”

  杨砚青揉着脑瓜子,“我这不是没把你当外人儿嘛。”

  赵司业:“......”

  “说正事儿,我打算用你那个地下存放旧账的地方组织画师们晚间上课。”

  “用用用,这您还用亲自跑一趟?”

  赵司业:“......”

  杨砚青像突然回过劲儿来,眨巴着眼诧异道:“上课?谁给生员上课。”

  “梅将军找来了学录,他倒真有两下子能把蓝茵茵请来。怎么,你还不知道?不是你去求的他?”

  杨砚青:“......”

  “......是我求的。”

  “嗯,蓝茵茵继承了蓝家笔韵又把剑风融入其间更是青出于蓝呀,她被其他学录排挤可不光因她是女子,更因她的天赋和才华。”

  赵司业一拍腿起身自顾走了,“行了不说了,你继续当神仙吧。”

  杨砚青:“......”

  笔韵、剑风......

  杨砚青想起最初问梅赤军中是否有人练剑,其实就是想找来一个人舞剑供墨踪欣赏,因为杨砚青知道到了后期,墨踪不仅是从书法更是从行云流水的剑法中吸取精髓注入笔间成就了绝世佳作。

  墨踪虽然还站不起来,但让墨踪亲眼看到剑术相信他一样能吸取妙处,而杨砚青此时也更加确认墨踪练的剑法一定是蓝家的水墨剑,也定是蓝茵茵亲自教的。

  杨砚青抓了抓脑袋,要是蓝茵茵能来府里就好了......

  下一刻杨砚青更挠头了。

  擦!梅赤不会跟我耍无赖,非说找来了蓝茵茵再逼我让墨踪搬走吧!

  杨砚青:“......”

  这撒娇魔头能干出这事儿......

  回府之后杨砚青果然迎来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梅魔头,那人连门都不敲一下就进来了。

  杨砚青:“......”

  说曹操曹操到,真他娘不经念叨......

  “这么一大桌菜?”梅赤提着嘴角冲杨砚青飞了一眼,“莫非青青是为感谢我特意准备的?”

  杨砚青:“......”

  “感谢梅兄为学子们又找来学录授课。”杨砚青站起身拱了拱手。

  “跟我不必这么生分。”梅赤一甩衣摆坐下了,一侧嘴角还勾着:

  “蓝茵茵给你请来了,你何时把墨踪搬出去?”

  卧房里的墨踪放下毛笔拧起眉。

  “搬?”杨砚青直了直腰板,“搬是不可能搬了,如今没个暖被窝的我都睡不踏实。”

  “......哼。”梅赤的嘴角僵住,随手拣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压了压火,“这大热天的你还缺暖被窝的,倒真能扯谎。”

  杨砚青:“......”

  “不是,我意思是......”

  “青青。”梅赤打断杨砚青又抓起一粒花生,“你过来先用饭,一会儿饭后我带你出城。”

  杨砚青:“......?”

  “出城?”杨砚青走到圆桌旁把梅赤吃的那盘花生米端了起来,“大晚上出城干什么去。”

  梅赤:“......”

  “怎么,还不让人吃了?”梅赤又扯高了嘴角:

  “出城能干的事可多了......信马由缰纵酒放歌,或拈花弄月形影相依......”

  杨砚青:“......” 好家伙,又整这出。

  里屋的墨踪抬了抬手,“小五,推我出去。”

  “是夫人,是该用,用饭了。”小五急忙上前扶住轮椅,“您做的菜应都上齐了。”

  书房内的杨砚青立马把梅赤身前碗筷一收,“梅兄,劳您移步东厢房跟柳六吃去。”

  梅赤:“......”

  “如今连玩笑也说不得?”梅赤探着身把杨砚青拿走的那盘花生又端了回来,抓了两粒花生扔到嘴里,“马上促织节,我是要带你出城捉虫。”

  杨砚青:“......”

  “用不着,我自会找夫人帮忙。”

  卧房里的墨踪忽然抬起手,小五便停了下来。

  “夫人?”

  墨踪没回应,垂下了眼皮看着自己两条腿。

  “哈哈哈哈!”书房里的梅赤一阵捧腹,“青青,你倒还跟我说上笑话了,墨踪一个废人,站都站不起来还能帮你捉虫?”

  “你瞧不起谁呢!”杨砚青当即反驳,心说胡编乱造也不能让人贬低墨踪:

  “不过是捉个蛐蛐还用得着墨踪亲自上手?他只需动动耳朵随便一听,手一挥立刻有人代他去捉了,轻轻松松就能捉到顶级的虫,你能行?”

  杨砚青不顾脸被气紫的梅赤,再次把装花生的盘子拿走直接端进怀里,继续道:

  “这是夫人专门给我做的,都被你吃了叫怎么回事儿。”

  梅赤:“......!”

  梅赤遽地站起身差点儿把桌子给撞翻了,他伸手一把抓过了杨砚青手里盘子转身就走。

  “喂!”杨砚青立刻追上去,“你把菜给我拿回来。”

  梅赤猛地止了步子没回头,声音却像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墨踪煮的菜自然是要端去东厢房了。”

  杨砚青:“......”

  杨砚青蓦地停了步子,立刻变成了一块儿木头桩子,还被浇了个透心儿凉。

  “夫人?”卧房里小五挠挠头,“咱,咱们去书房用饭吧?”

  墨踪方才在听到杨砚青维护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禁眼角湿润,心里暖阳一片,他点点头自行摇着轮椅进了书房。

  杨砚青见墨踪来了赶忙打叠起精神迎了上去,推着墨踪来到了圆桌前。

  用饭时杨砚青心不在焉也忘了给墨踪夹菜,只是看着饭菜愣神,倒是墨踪率先夹了菜放到杨砚青盘子里,杨砚青这才道了声谢,随后自顾用饭神思恍惚。

  墨踪垂着眼等了好一阵也未见杨砚青开口讲话,更是半句也没提有关捉虫的事。

  “距画院促织节似没几日了。”墨踪状似平常又率先开了口。

  “啊?”杨砚青挠挠眉,“嗯。”说完继续低头扒饭,杨砚青甚至都没听清墨踪说了什么。

  墨踪:“......”

  “一会儿饭后......”墨踪攥了攥筷子,“可需我陪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成。”杨砚青晕头昏脑都不知墨踪所指是什么,只因怕麻烦对方赶紧推辞了。

  墨踪:“......”

  墨踪忽然撂下筷子,沉下脸一言不发。

  杨砚青神昏意乱更是没发现对面人已经停了筷子,光顾琢磨心事的杨砚青随后像是终于憋不住了,突然问了句:

  “夫人和柳六......是不是白天都在一起......”

  墨踪:“......”

  墨踪倏地低下头,嘴角不禁扬起来,再抬头时又收敛了笑容,“嗯,白日间为他授课。”

  杨砚青:“......”

  杨砚青脸色蜡白,喉咙里像咽了口枯草,渐渐低下了头,“夫人是不是想搬去......东厢房,和柳六......住一起。”

  墨踪:“......”

  墨踪没回应,而是缓缓摇着轮椅来到杨砚青身边,突然伸手摸了下杨砚青的头:

  “我只想跟你住一起。”

  杨砚青:“......”

  杨砚青眨眼间红透了脸。

  墨踪余光见小五和宋小宝还各自站在角落里,便慢慢凑到了杨砚青耳畔,深吸一口气轻轻说了一句:

  “还想和你......睡一起。”

  “阿嚏!”宋小宝冷不丁一个喷嚏巧不巧盖住了墨踪最后三个字。

  杨砚青:“?”

  “夫人方才说什么?”杨砚青立马追问,“夫人想和我干嘛?”


第一百零五章 疯狂地吻上

  听到杨砚青的追问墨踪脖子遽地红了,斜眼瞧了宋小宝一眼。

  宋小宝:“?”

  墨踪随后摇着轮椅回到了圆桌另一头,“想和你出城捕虫。”

  杨砚青:“......”

  杨砚青听到墨踪是要带他捉虫,立刻知道定是宋小宝提前跟墨踪说过了,当即回头狠狠瞪了宋小宝一眼。

  宋小宝:“?” 这俩人是要嘎哈。

  杨砚青不好意思麻烦墨踪,更不忍心让墨踪陪他去捉,毕竟墨踪腿脚不便,更何况墨踪又怎能真跟自己所说一般光用耳朵就能辨出蛐蛐好坏?

  还是自己在院子里随便扒扒草丛捉几只得了,反正也没指望十五天的休沐假能降临到自己头上。

  “夫人饭后好好休息,待促织节前一两日我叫下人在院子里随便捉几只即可。”

  杨砚青探身给墨踪续上茶水,“反正斗蟋蟀也不是我擅长的,简单应付下便可,不必惊动夫人。”

  墨踪:“......”

  “小五。”墨踪遽地把杨砚青刚倒好的茶推到一旁,拧起了眉,“拿壶酒来。”

  小五:“......”

  “夫人要,要喝酒?”杨砚青瞠目结舌。

  墨踪轻瞥了眼杨砚青又忙移开视线,“城外风凉,草中湿气重,饮酒后不易被邪凉侵体。”

  杨砚青:“......” 看来墨踪是铁了心要陪我去了。

  小五在把酒壶端来之后杨砚青只给墨踪倒了一小杯都没倒满,“虽说城外湿气大,但夫人身体不宜饮酒,就饮半杯吧。”

  墨踪当即抓住杨砚青倒酒的手,把杯中酒硬是倒满了,而被墨踪覆手的杨砚青再次红了半边脸。

  杨砚青随后给自己倒酒时,酒杯却被墨踪拿到了一旁。

  杨砚青:“?”

  只见墨踪把一个空碗放到了自己眼前,徐徐道:“你不是爱用碗饮酒。”

  杨砚青:“......”

  我是爱用碗,可我怕自己喝多了看不清虫子了啊......

  腹诽的杨砚青还是实实在在把碗里倒满了酒,双手端起,“夫人,请。”

  墨踪在等杨砚青干完了满满一碗酒后,也一仰头饮光了杯中烈酒,不多时墨踪眼里就温出了热气。

  墨踪忽然又抓起酒壶亲自给杨砚青倒了满满登登一碗酒,差点儿没溢出来,声调温热起来,“夫君,请。”

  杨砚青:“......”

  杨砚青光是听到墨踪叫他“夫君”两字就觉脑子晕沉沉的。

  擦,才一碗我就喝高了?

  杨砚青红着脸赶紧端起墨踪亲自斟的酒又咕咚咕咚给干了。

  当杨砚青放下酒碗时,见盘子里已被墨踪夹了些菜,赶紧又拿起筷子吃了个精光,可嘴里菜还没嚼净,却发现桌上的酒碗又一次被盛满了。

  杨砚青:“......”

  杨砚青转头撇了眼宋小宝,见宋小宝无辜地看着自己冲墨踪努了努嘴。

  杨砚青:“......”

  “夫人,我这......”杨砚青拿捏着该怎么开口,“我怕是喝多了就该......”

  墨踪躲开杨砚青视线,嗓子里依旧蕴着热气,“......身上有酒气,能引来虫王。”

  杨砚青:“!”

  杨砚青当即打个寒颤。

  不明觉厉啊!墨踪果然厉害,可就算真引来虫王,我这两下子也捉不到吧!擦......

  “明白了夫人,引虫子的事儿就交给我了。”杨砚青又一次端起酒碗一口气给干了,心说一会儿多叫点儿人一起帮忙捉虫就完事儿了:

  “小宝,一会儿让首领挑几个府兵一起......”

  杨砚青话说半截突然听对面“啪”地一声响,只见墨踪把筷子遽然撂在桌上,不再动筷了。

  杨砚青:“......”

  “一起......”杨砚青小心翼翼放下酒碗,半天憋出一句,“在府里......赏赏月亮......”

  宋小宝:“?” 少爷说了个啥?

  “是......”宋小宝应承完了以后直挠头,心说挑几个府兵一起赏月?为啥呢?

  墨踪低头扬了扬嘴角,再抬头时好似头也有些沉了,随即又拿起酒壶给杨砚青碗里斟满了酒,“喝完这碗,我们就出城。”

  杨砚青:“......” 还喝?

  好家伙,喝这么多出城是去捉虫的?我看是去赏月吧,一个弯月直接看成俩,正好凑个圆的......算了,管它呢,城外草丛遍地都是虫,闭眼随便捉几只得了。

  酒喝猛了的杨砚青饭后走路都轻飘飘的,才出书房门就见一个小孩儿坐在石桌上扛个竹杖正瞧他。

  “叶子!来来来,正好带你出城玩儿。”杨砚青此时面若浮粉白里透红,像夜晚会发光的仙子一般,“哥带你捕大蟋蟀去。”

  叶赞目:“......”

  叶赞目把视线移到了杨砚青身后一片阴影中,见饿得眼中汩汩直泛幽光的墨踪,心里一个机灵赶紧又看回杨砚青。

  心说老朽这是活腻了才陪你出城捉虫,你这喝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还是小心自己被狼王活捉吧......

  话说我的小王子,您可别再失手了......

  叶赞目跳下石桌冲着杨砚青和墨踪躬了躬身,“大人,叶叶就不去了,小的怕是去了这城外的虫全跑了,您到时一个也捉不着。”

  叶赞目此话不假但凡虫子都怕他,可这番话却把杨砚青给逗乐了。

  “哈哈哈,你这小娃娃,难不成你还是个小闷油瓶?放点儿血虫子全被你吓跑?”

  叶赞目:“......” 我还用得着放血?

  叶赞目没太听懂杨砚青的意思,随后不再言语只低头行了个礼。

  “这娃娃可真招人稀罕。”杨砚青笑了笑,酒后红润脸蛋儿更显诱人,“不仅模样儿长得俊,说话还跟小大人儿似的。”

  杨砚青话音刚落墨踪立马黑下脸,斜了叶赞目一眼。

  叶赞目:“......” 不得了,这醋他也吃?

  叶赞目瞳孔一缩吓得二话不说掉头就溜。

  杨砚青:“......?”

  “哈哈哈哈,还真就是个娃娃,连虫子都怕。”杨砚青笑着冲小宝和身后的墨踪及小五摆摆手,“走走走,咱们走。”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城外,打了一个盹儿的杨砚青醒来发现自己竟大半个身子被墨踪抱着,赶紧一个哆嗦坐起来,心说自己特么是咋从对面坐进了墨踪怀里的,真就是喝高了......

  杨砚青喉咙吞咽直抓眉毛不敢再去看墨踪的眼睛,“对,对不住夫人,冒犯了。”

  墨踪声音温润如璞玉,“无碍。”

  擦......杨砚青手又捂上胸口,发现心脏又狠狠跳了下。这墨踪温柔起来,我这凡夫俗子真特么扛不住啊!!!

  杨砚青赶紧掀开车帘吸了两口凉气。

  亥初时分的大地似被罩上一口黑锅,各式虫鸣不绝于耳,似在比谁能划破夜空留下最尖锐最持久的回响。

  杨砚青心说夜捕还真是捉虫易得手的好时机。

  下了马车后,小五推着墨踪缓缓前行,杨砚青和宋小宝手里各提个灯笼跟在两旁。

  在路过一片园圃地时杨砚青发现蟋蟀鸣叫声更响亮了,“夫人,咱就在这里捉?”

  “舒适之地者身软。”墨踪未作停留,幽幽道:“此处无好虫。”

  杨砚青:“......”

  杨砚青在心里狠狠按了个赞,心说夫人果然是高手......

  又走了一阵后墨踪忽然抬手指了指远方一片黑压压破败不堪的断壁残垣处,缓缓道:

  “越是这砖石瘠土之地,越能寻得体刚性劣的好虫。”

  杨砚青一惊,又在心里默默赞叹着墨踪的智慧。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看清自己所在的贫瘠荆棘之地其实正是命运赋予的精进之所。

  更多的人是被看似无法抗衡的困难吓倒而不战自败,失去了真正成为强者的机会,只愿沉迷温巢,也只好沦为平庸。

  杨砚青想起那些要足足半月被派去当苦力的学子们,不禁攥了攥拳,“小宝,把筐备好,今日若逮不到好虫就明日再来。”

  “是。”宋小宝边说边摘下肩上竹筐,“少爷,我筐里背了至少三十个蟋蟀罐,够用了吧?”

  “什么?你,你才带来三十个?”小五脸都绿了,“这,这哪儿够。”

  “那你怎不背个筐来,至少还能装三十个。”

  “我,我......”

  “行啦,别吵吵。 ”杨砚青见宋小宝和小五又要打起来,“你们再把虫给我吓跑喽,这次有夫人帮忙,三十个足以了。”

  “你揣上一个罐子。”墨踪冷不丁抬头看了杨砚青一眼,轻声道:“跟我走。”

  杨砚青:“?”

  杨砚青咔吧咔吧眼,“就,就揣一个?”

  墨踪蓦地一笑,如绵软羽毛轻轻划过杨砚青的心房,“一个够了。”

  杨砚青的心跳在这一霎狠狠停下来......

  宋小宝和小五俩人也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跳狂飙。

  宋小宝一双星星眼:少爷被夫人的实力折服了!

  小五一双桃心儿眼:少爷是被夫人的温柔俘获了!

  宋小宝:咱俩撤?

  小五:赶紧撤!

  杨砚青怀里踹着蟋蟀罐手里执灯继续和墨踪前行,只见墨踪走到一处时忽然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指向一处瓦片石板,柔着声音,“你去看一眼。”

  杨砚青:“!”

  杨砚青不禁愣住。靠!墨踪真能闻声辨虫?

  杨砚青立马撸起袖子悄悄过去把灯笼放到一旁掀起了石板,果然发现几个色泽油亮一看就不俗的蟋蟀,杨砚青汗毛倒竖眼睛放光,刚想上手去捉,却听墨踪在身后言简意赅又说了八个字:

  “寥寥走卒,但求一将。”说完便摇着轮椅走了。

  杨砚青:“?” 这么好的虫不要了?

  墨踪继续闻声辩位在碎瓦堆中前行,如此难行的路却并未见他有任何停顿磕绊。

  眼看要入子时,杨砚青手中灯笼一晃,便见墨踪额头已沁出一层细汗,杨砚青瞧着心疼,“夫人,这么晚了,不如......”

  墨踪却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杨砚青又轻轻抬手把杨砚青头发上粘的一绺杂草捻掉了,一双柳目弯成月牙,透亮了杨砚青的心,“别放弃,我定能帮你找到最好的虫。”

  杨砚青还是有些不忍,“其实刚才那几只就行,要不......”

  杨砚青话说半截墨踪忽然抬手示意他别出声,随后墨踪摇着轮椅向一处碎了角的残碑处靠近。

  “你帮我稳住轮椅,一会儿待我将残碑移位后你再捕虫。”

  杨砚青:“......”

  杨砚青看着眼前又大又重的石碑,心里更对墨踪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夫人。”杨砚青立马扶住轮椅,见墨踪抱住残碑双臂青筋凸起,竟就生生把石碑提了起来,又缓缓移了个位置。

  此时,杨砚青果然看到一个小白点儿跳蹿出来,他马上要扑过去,却没留意被脚下残砖绊了一跤,失了平衡摔下去,墨踪见状急忙伸手抓住杨砚青,却不料轮椅也跟随前倾,两人便一起栽到了地上。

  压在杨砚青身上的墨踪连忙撑起身子,“可否伤到哪里?”

  “不打紧。”杨砚青傻笑一下,“方才被夫人拽着衣裳缓慢着地,没伤到。”

  杨砚青说完立刻也要撑起身扶墨踪起来。

  “别动。”

  墨踪细下声止住了杨砚青的动作,又一点点把身子上移......

  杨砚青看着墨踪的脸一点点靠近,自己瞬间变成一具不会喘气的石像,一动都不敢动。

  当墨踪和杨砚青面面相对时,本就忘了喘气的杨砚青又觉墨踪一点点压到了自己身上。

  至此二人鼻息缠绵成了一团,又随着墨踪的薄唇一点点靠近,杨砚青脑子越来越迷糊,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杨砚青像被下了咒,感受着墨踪身体的同时如饥似渴想得到墨踪的吻,然而过了半晌,杨砚青忽然听到墨踪说了一句:

  “捉到了。”

  杨砚青:“?!”

  杨砚青猛地睁开眼,见墨踪肘部支撑地面,手里像是攥着什么,杨砚青这才知道原来墨踪方才是在捉虫。

  擦!这脸没法要了!

  烤透身子的杨砚青直接焦在地上呲呲冒烟。

  “把罐子拿出来。”

  “啊?”杨砚青一愣赶忙又掏出罐子打开盖子,“哦。”

  杨砚青见墨踪放入了一只浑身雪白的蟋蟀,但关盖子的瞬间好像那虫又变成了一种类似青紫色。

  揣好罐子后杨砚青见墨踪并未移开身子,而是静静看着自己,眼里点点亮光似盛了星辰,又一片深蓝似载了海洋。

  墨踪微微扬起了嘴角,“你是不是想要我亲你?”

  杨砚青一听这话,直接口吐白烟儿原地烧焦,忙不迭解释,“不,不是.....”

  “哦......”墨踪遽地耷下了嘴角垂下了眼睫,眼中星河无光,落寞得让人心疼,“原来你不想要......”

  杨砚青心里一揪立马脱口,“不是不是,我想要。”

  擦......完犊子。

  在杨砚青发现自己说出怎样阴间词汇时想当场死亡。

  下一刻杨砚青却发现墨踪的气息突然变得紊乱厚重,声音也哑了,“是你说的。”

  “啊?”

  墨踪像一颗被点燃的火星燃起熊熊烈焰,沉沉压在了杨砚青身上,遮天蔽日的欲火让杨砚青再难有一丝生机,墨踪疯狂地吻上了杨砚青,“你说你想要。”


第一百零六章 到底喜欢谁

  海浪贪婪吸吮着软糯莹润的果实,疯狂舔舐吞噬,享受着足以让其灭顶的美味。

  杨砚青躺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墨踪的热吻像汹涌潮水霎那将自己淹没,竟没给自己留下一丝喘息机会......

  杨砚青脑中的理智在一点点溃散,左半身子想推开墨踪,觉着二人酒后乱性不好,但右半身子却又恨不能化成一块儿绸布严丝合缝儿紧紧贴到墨踪身上去。

  潮水在礁石颈窝处盘旋,深吸了口气,随后骇浪再次袭来,淹没了白皙柔嫩的礁壁,又将所有思绪席卷一空唯剩一片空白......

  此刻的杨砚青果然变成了一块儿布,再也遮不住隐秘情欲被满足后的贪恋,柔软而顺从,甘愿被揉扯。

  杨砚青眼内雾气弥漫,耳边似已听不到虫鸣,也听不到墨踪紊乱的呼吸,他隐约能看到黑夜中还有一颗星星在坚强闪烁。

  被黑色吞噬的夜空和那点微弱又倔强的光仿佛跟随墨踪一起压到了自己身上,把自己瞬间压回到了过去。

  这中间孤独破碎却又炙热坚定的近三十年光阴像被挤成了薄薄一扇门,杨砚青轻轻推开门,发现儿时模仿石窟壁画绘下的第一张飞仙图竟还挂在墙上,这副画,还有一千年前作壁画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杨砚青的眼里映了星光,他双臂渐渐环上墨踪的脖子,在心里深深说了一句谢谢,也深深说了句:

  墨踪......

  我爱你......

  杨砚青在搂住墨踪的霎那却像激怒了洪水猛兽。

  海浪的吞噬变得更加凶狠,礁石甚至感受到猛兽般锋利的牙齿,感受到利齿在不慎蹭到柔嫩石壁时留下的刺痛。

  而当礁石感到一阵凉风袭来,才发现滚烫浪潮已冲进胸怀,席卷吞没。

  礁石还是忍不住轻喊了一声疼。

  因在海浪退去之后,石壁上已留下几朵绝美之花,却又在潮水离去后一朵朵开始搁浅......

  杨砚青想不通为何一股悲伤莫名从心底涌起,弥散,应该是从猛兽的第一口轻咬开始,直到后来突然加重才让自己醒了过来。

  杨砚青此前没谈过恋爱,更没与谁有过肌肤之亲,但他隐约知道在爱恋中疼痛也只会是一种甜蜜,可今夜的疼,却让杨砚青发现了自己其实是因想要的太多,所以心里才会难受。

  此时杨砚青不知道他刚才那声微喘喊出的一句“疼”差点儿要了海浪的命。

  黑夜中的浪早已混沌不堪,浪花如脱缰野马般横冲直闯,冲入山腰卷去山后,又瞬间淹没在两山窝中后庭花处。

  也只是揉按了一下,杨砚青便瞪大眼冷不丁一个翻身从墨踪身下钻了出去。

  “夫,夫人。”

  杨砚青两耳微鸣,左支右绌归拢了胸前衣裳,现在还能感到身下窜起的火一路到了嗓子眼,仍在烧着,“我,我去小宝那边看一眼。”

  说完便向远处细微的火光处疾步走着,甚至跑了起来......

  “青青!”

  杨砚青:“......”

  在听到梅赤的声音后杨砚青当即冷汗下来,心说这特么也太险了,差点儿就被梅赤瞧见了。

  “你,你来作甚,都说了不用你帮忙。”梅赤还没走近时杨砚青便故意搭话,又赶紧回头望了一眼,见墨踪已坐上轮椅了这才松口气。

  “哼,那残废能给你捕到虫?”

  “捕到了呀!”杨砚青立刻掏出罐子。

  “哈哈哈哈。”梅赤的笑声蓦地回荡四野,“就捉了一只?”

  杨砚青:“......”

  “你懂什么,这虫子可神了,刚开始身上还是白色,之后又变成了似青似紫的颜色。”

  梅赤勾起唇角再次笑出了声,一边拿过杨砚青手里罐子一边诵出一首歌谣:

  “非青非紫亦非白,飘忽不定似天光,背心肉色蓝如靛,此是人间促织王。”

  梅赤缓缓打开罐子,探头往里瞧,“你可别告诉我,你捉到了传说中的虫王。”

  杨砚青:“!”

  “虫王?”杨砚青傻了眼,“传说?”

  汗毛炸起的杨砚青后襟发麻,立马回头又看了眼墨踪,见他已不在原地了。

  杨砚青喉咙吞咽着回过了头,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再看梅赤此时拿着蟋蟀罐子站在原地也不言语了,夜色映衬下他的脸色更显苍白,只剩一双凤目透着肃杀的光,梅赤随后把蟋蟀罐一把塞给了杨砚青。

  杨砚青赶忙将罐子小心翼翼揣回怀里,刚放好却又被梅赤忽然拉住了胳膊。

  “你脖子上那是什么?”梅赤眯着眼紧盯着杨砚青脖根一处红......

  擦......

  杨砚青紧张得顿时涨红了脸,赶忙拢拢衣裳,后悔刚才揣罐子时没留意把衣襟敞太大了......

  “没什么,被蝇虫咬了......咳。”杨砚青故作镇定,声音却颤上了。

  梅赤虚了虚眼,沉寂半晌后突然沉声压迫道:“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你二人在草地里干了什么。”

  “啊?你,你你看到什么啦?”杨砚青的脑子此时完全不够用,立马就被梅赤把实情诈了出来。

  梅赤:“......”

  “你......”梅赤喉结滚动,声音却像卡在喉咙里,半晌才又艰难接道:“你让他......亲你了?”

  杨砚青:“......”

  他娘的,原来是诈老子......

  “亲什么亲,你这脑瓜子天天都想些啥啊。”杨砚青恨其不争还插起了腰:

  “你有这功夫能不能回军营里练练兵去,别天天浪费在儿女情长上,另外你总在我身边转悠叫怎么回事,你又不是我夫人。”

  话音才落杨砚青就见梅赤的眼圈儿红了。

  杨砚青:“......”

  擦,咋还给说委屈了......

  “你跟我说实话。”梅赤声音也颤抖起来,突然又握住了杨砚青的手腕,手心冰凉,“你是不是跟他好了,你是不是让他亲你了。”

  “啊?”

  杨砚青心中骂了一句,心说真想跟梅赤再重复八百遍自己老早就和墨踪圆房了有啥可疑惑的!但瞧着对面眼泪快下来的可怜虫,竟还有些说不出口了......

  杨砚青:“是......是好了。”

  话音还没落,梅赤的眼泪果然下来,杨砚青不自觉赶紧又追了句,“我跟墨踪不是老早就好了,另外我跟他没亲啊,这真就蚊子咬的。”

  再一瞧梅赤竟破涕为笑了......

  杨砚青:“......”这是孩子脸吧!

  杨砚青暗骂一句自己心太软刚想转身开溜却被上前一步的梅赤轻轻扯了下衣襟......

  “那就让我看一眼你是不是扯谎。”梅赤勾着唇,原想借夜色撩下对面人,却不料在看到杨砚青脖颈下不止一处艳红时,骤然在原地冻成了冰。

  杨砚青:“......”

  擦......

  杨砚青看着僵住的梅赤一时又不知该说啥了,转头叹了口气,刚一抬眼却见墨踪竟就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边。

  杨砚青一惊,怕梅赤一激动再伤到墨踪,可杨砚青再回头时却见梅赤已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儿,杨砚青微微吁口气,因不放心墨踪便紧跑了过去。

  “夫人,我扶你回去......”

  “为何不说实话。”墨踪并未让杨砚青推他,而是自顾摇上轮椅,声音又降至了冰点:

  “你到底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第一百零七章 还一起泡汤

  在听到墨踪那句“你到底喜欢他,还是喜欢我”时杨砚青如雷击般瞬间焦熟在地一动不动,像被人一把扯掉了遮羞布,还是被墨踪亲手扯的......

  杨砚青:“......”

  墨踪是咋看出我喜欢他的!?

  杨砚青猛又想起前一阵墨踪也问过类似问题。

  擦,我就表现得这么明显?!

  被劈糊的杨砚青紧张得七窍冒烟儿,一张脸烧得彻底没法要,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或干脆猫进草丛,根本就不知这话该咋接了......

  但片刻后杨砚青忽又反应过来,难道是自己总在梅赤和外人面前说喜欢墨踪,结果真被墨踪给误会了?虽然的确也不能算误会......

  一旁的墨踪正静待杨砚青的答复,却发现那人一直在沉默,一直在迟疑,一直在犹豫......

  竟就真被自己给问住了......

  墨踪:“......”

  墨踪默默攥起拳。

  “夫,夫人。”杨砚青渐渐镇定下来,深吸口气嗓子却哑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砚青怎敢对夫人有非分之想。”

  “没非分之想?”墨踪猛然转头看向杨砚青,“没非分之想你还让我亲你,让我碰你?还是说别人对你这般你也不反抗?难不成梅赤已亲过你,摸过你了?”

  墨踪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一时竟把他自己气得火冒三丈一拳砸在轮椅扶手上,木头扶手立刻裂开长长一道缝。

  杨砚青从未见墨踪发如此大脾气,吓得赶忙上前抓住墨踪的手生怕他再把手弄伤,同时又急声解释,声音都噼了:

  “没有没有,除了夫人我从没让任何人亲过碰过。”

  杨砚青:“......” 上次被梅赤在青楼强吻不算吧?......隔着面纱,不算。

  墨踪:“......”

  “......当真。”

  杨砚青倏地举起手,“我发誓。”

  墨踪:“......”

  墨踪的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虽然他曾在青楼见过杨砚青和梅赤在床上,但杨砚青说过那是误会,墨踪便相信他。

  总之杨砚青只说句话,只做个手势,乌云压顶的雪山瞬间又放出光芒,就连方才杨砚青和梅赤的拉拉扯扯好似也被一阵清风吹去脑后。

  墨踪蓦地扬下嘴角局促偏开头,“回去吧。”

  “好好好。”杨砚青擦把汗,“我来推夫人。”

  *

  梅赤回到曹府后直奔内院,见柳六大半夜还在院子里坐着手中雕块儿木头,而叶赞目竟然也在旁边拿了块儿木头,不知是被柳六强迫的还是他自愿的,正拿把刀不停削着,生生削成了个长矛头......

  “柳儿,我先带叶子回房休息去了。”

  “嗯,去吧。”柳六没抬头,“我待师傅回府后再睡。”

  梅赤:“......”

  梅赤的眼神更暗两分,再次坚定要置墨踪于死地的决心,如今这邪祟蛊惑的岂止是青青,更迷惑了当朝六皇子,而六皇子可是太子被废后最得圣上青睐的皇子。

  梅赤向柳六点头示意后一把拉住叶赞目的胳膊把他带回了西厢房。

  叶赞目:“......”

  “将军,这是出了什么急事?”

  叶赞目不愿被人拉着,但却挣不掉梅赤有力手掌,见梅赤阴沉沉一张脸,叶赞目瞳孔一缩。

  难道事情败露了?......绝不可能。

  进屋后梅赤松开叶赞目,一甩衣摆坐到阔椅上长长饮了口酒,蹭了蹭嘴角后撩起眼皮,眼风如兵刃般剜向了叶赞目。

  “下毒之事叶长老办得如何了,怎没见墨踪痛不欲生?”

  “回禀将军。”叶赞目默默把青竹杖扛上肩头,一头对准了梅赤,“老朽已让墨踪服下毒药,每夜丑时必发作,将军也可于此时段在窗外一窥墨踪在榻上辗转难眠疼得说不出话。”

  “......”梅赤尖锐眼风渐渐弱下来,随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又开始静静喝起酒,眼睛越喝越红,叶赞目则终于放下心吁了口气,刚想拱手退下,不料梅赤又开口了。

  “叶长老......我想看看曹砚青的真心。”梅赤的声音似浸泡在冰冷月色里透了无尽悲凉,让人不禁被感染着心也凉下来。

  叶赞目:“......”

  “莫非......将军是想让老朽点开曹砚青情穴,窥他心中挚爱?”

  梅赤没回答,而是狠狠喝空了葫芦里的酒,口齿不清喉结滚动,“正是......”

  叶赞目:“......”

  “嗨......难得糊涂啊。”叶赞目放下青竹杖拄在手中,悠悠道:“这世上的有些人、有些事......不该看得太清。”

  “哈哈哈哈......”梅赤突然扯起苦涩嘴角,悲怆笑声让人心生凄凉:

  “年少时,清清楚楚摆在眼前的,我却像个瞎子一样看不见,像个聋子一样听不清......或是根本就在装糊涂!”

  伴随突然爆发的一声嘶吼梅赤一把将酒葫芦摔在地上,眼角再也承不住厚重而悔恨的泪,一颗颗砸在身上,砸穿心房:

  “而今,当我再想看时......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抓不住了......”

  叶赞目:“......”

  “近日为制毒废了几个白虫,待老朽再收来些,过两日便可给曹砚青点穴。”

  梅赤轻轻颔首背过了身,叶赞目便拱手退下了。

  刚走回卧房的叶赞目此时恰好听到院里有动静,推窗一瞧,见柳六正迎去了墨踪身前,叶赞目倒没把视线驻留在墨踪身上,反倒看向了杨砚青。

  见杨砚青此时非但没用下人扶着,反还留下墨踪先一步朝书房走去,最后竟是小跑着回了书房。

  叶赞目:“......”

  叶赞目沉沉叹口气,把视线又挪回到墨踪身上不住摇头。

  “我的王子,你就这样让曹砚青站着回来了?不该是抬回来吗?”

  叶赞目抹把脸把窗户关上还在嘀咕:“这总失手也不是事儿......还得琢磨个法子......”

  *

  次日杨砚青在书院被赵司业拽着又商讨起年底画院内部大考的事。

  商量着如何能分批让更多人来夜间上课,如何让这些不是佛教派的学生从画工顺利考上真正意义的画师,享受更多权力,虽然即便晋升成画师也跟画僧没法比,但也算有了头衔更有了参与千佛洞作壁画的资格。

  之后赵司业又滔滔不绝规划起课程,如何能在夜间更大程度给生员补习更多科目,同时又发愁石雕和礼乐等科类因声音太大无法恶补。

  “老赵呀,我知你心里急,但有些东西他就得靠时间磨练,急不来呀。”杨砚青都记不得是第几次给赵司业杯子里续茶了:

  “现如今我们不需让学子们考什么画师,甚至不用大范围开展夜间授课,更不用让他们学的面面俱到。”

  赵司业:“......”

  “此话怎讲。”

  杨砚青正了正身,压下声音,“咱们只需在一个点凿穿,只有让强者更强,强到足以让对手摔笔,才可攻出一道门。”

  杨砚青站起了身,“有了这道门,才能让画院内所有学子一律平等,不再被不公对待,不再偷偷摸摸,更不必卑躬屈膝低人一等。”

  “说得好。”赵司业重重点头也站起身,“那我们就凿出个洞来,让所有人都看到光!”

  被赵司业在耳边絮叨近一天的杨砚青哈欠连天回了府,刚倚上坐榻想舒舒服服小憩一阵却被“不长眼”的宋小宝扒拉醒了。

  “少爷别睡了,不好了!”宋小宝一张脸又皱巴到一起。

  杨砚青困得眼睛都绿了,“你又见鬼啦?”

  “少爷,今儿是七月初七啊。”

  “七月初七咋了。”杨砚青也困迷糊了,“该烧纸啦?”

  卧房内的墨踪:“......”

  宋小宝急得眼泪快下来,“什么烧纸,离中元节还差几天呢,今儿是牛郎织女相见的日子呀!”

  杨砚青恨不能一脚把宋小宝踹出去,“他俩见面你把我叫薅醒干啥!”

  墨踪:“......”

  “欸呦少爷您不知道,刚才府厨找我来了,说是今日竟有三拨人去伙房做‘巧果’去了!”

  杨砚青:“......”

  “巧,巧啥?”

  “嗨,少爷好男风想必也没留意,乞巧节这日姑娘们都会给心上人做巧果,结果您猜那三拨人是谁?除了凤儿,柳六和梅赤居然也去后院做巧果了!”

  杨砚青:“......”

  卧槽......不都说七夕在古代不当情人节过吗?咋也搞上送“巧克力”这套了。

  “另外......”宋小宝眼瞅要哭了,“后花园准备的乞巧圣水,柳六和梅赤竟说也要一起来泡汤,咋办啊少爷!”

  杨砚青:“巧果好吃不?”

  墨踪:“......”

  宋小宝两眼一黑蓦地跪在地上,“少爷啊,您可长点儿心吧!”

  杨砚青:“我出去一趟。”

  “这会儿您还去哪儿啊少爷!”宋小宝连滚带爬追上去。

  杨砚青撸起了袖子,“去伙房。”

  作者有话说:

  明日若不出意外,晚间降落东北美院入乡随俗曹砚青老师七夕番外(竹马梅赤+美院天降黑马)


第一百零八章 乞巧节番外(青梅)

  曹砚青叼着一根烟站在美院外一座过街天桥上,他深深吸了口烟草随后冲桥下背离的车辆吐上一口,微微眯起了眼,无数红色光斑便在他眼中变成一条条发光的线,又汇聚成奔流不息的血色长河。

  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一次乞巧节,曹砚青记得梅赤把他拉到府里一座小桥上,开始絮絮叨叨讲起牛郎织女的故事。

  虽然八百年前自己就知道故事内容,却还装着印象不深了又听他重讲一遍,记得听完故事后自己还傻乎乎提出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梅赤,你说若有一日咱俩也被分隔两岸,中间是难以逾越的天险,也能有喜鹊飞来为我们架起一座桥吗。”

  梅赤当即抬手刮了下曹砚青的鼻梁,挑唇坏笑着,“曹青青啊,你还是担心如何能逃脱梅魔王手掌心吧,这辈子哪怕你娶妻生子我都得每日见上你一面。”

  曹砚青:“......”

  “手不干净少碰我。”曹砚青嫌弃地抹把鼻梁,“将来你都蟾宫折桂进乾京为官了,还能每日见我?”

  “......”梅赤沉默半晌摆了摆手,“那就不当官了,回头等你谋了差使,我也跟着你,这样咱俩又能整日一起。”

  “还想整日一起?”曹砚青往一旁挪了挪,离梅赤又远了些,“我现在天天见你都头疼。哦对了,从今夜起你不准再睡我榻上。”

  “这可万万不行。”梅赤又蹭上前小声道:“你知我怕鬼,身旁不能没人呐。”

  “我床榻离你那么近还不行?再说鬼来了定也先吞我,你这皮糙肉厚的鬼都嫌咬着累牙。”曹砚青斜眼看了看梅赤的后身:

  “况且要再被你爹发现,你屁股又得烂。”

  “不打紧。”梅赤一抬胳膊搂上曹砚青肩膀,“回头天将亮时,你就赶紧从我榻上下去不得了。”

  “我敢上你的床榻?”曹砚青扒楞掉梅赤的手,“回头你爹连我一起打。”

  “......嘿嘿。”梅赤又贴了上去,“那就还是我睡你床上吧,到时你提前叫醒我。”

  “不管。”曹砚青撞开梅赤贴过来的肩膀转身就走,“你还是等你爹用棍子叫醒你吧。”

  曹砚青没走两步竟被梅赤从身后一把抱住,“好青青了,我一刻都不想与你分隔两岸啊......”

  曹砚青:“......”

  “梅赤,你这是把平日撩拨姑娘的本事用我身上了是吧,我看你干脆求你爹找个侍寝丫头抱着,别整日闹我。”

  “谁撩拨姑娘了,是她们自己上赶着。”梅赤的手又紧了紧,“我有你就够,还找什么丫头。”

  “怎么?”曹砚青挣脱掉梅赤的胳膊回头翻了一眼,“你还想让老子我一直陪你睡到娶了妻才罢休?”

  “你要觉着委屈,干脆我娶你进门得了。”梅赤勾起唇,“反正圣上后宫不也一堆男......”

  “梅赤你这嘴就该撕......”

  梅赤轻轻松松擒住曹砚青抡来的手,猛然打断道:“你若是姑娘咱俩指定就娃娃亲了。”

  曹砚青:“......”

  梅赤攥了攥曹砚青手腕,“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与你同房。”

  曹砚青:“......”

  梅赤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今后不论去哪儿我都能带着你,天涯海角永不分开。”

  曹砚青能够确认的一点,便是他的心正是在此刻永恒停在了梅赤身上。

  曹砚青随后便像梅赤望着月亮一般定定望着梅赤。

  “你总盯着我作甚。”梅赤不知何时又抬手刮了下曹砚青鼻梁,“真想嫁我?”

  “对,想疯了!”曹砚青第一次慌了神儿,耳根发热拔腿就走,“我这辈子就活该当你帛枕,我他娘就这点儿用。”

  “谁叫你身子比姑娘都软。”梅赤嬉皮笑脸追上前又搂住曹砚青肩膀,挑起了唇,“走走走,咱俩入洞房去。”

  “信不信我撕烂你嘴!”

  窗外星河烂漫,柔软的银光轻轻洒在床榻上两位如玉少年身上。

  “兄长能转过身去吗,这大热天的别朝我脸上吹气。”曹砚青心里烦躁,皱着眉背过身。

  梅赤冥顽不灵,非但不转身一条胳膊外加一条腿还搭到了曹砚青身上。

  “这时知道称兄了,但谁叫青青身上凉飕飕呢。”梅赤又紧紧胳膊,惬意地吁口气,“真舒服。”

  “好,你不嫌热。”曹砚青突然回身反搂住梅赤,“有本事你就跟我抱一宿,谁先松手谁挨顿大嘴巴!”

  想狠狠治住梅赤的曹砚青又抬手把薄被掀起盖住了二人脑袋。

  一片漆黑里曹砚青感受到梅赤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疯狂侵袭上自己身子,那人宽厚的肩膀,蓬勃的胸膛与自己紧紧相贴。

  而此时一阵又一阵被雨水浸湿又被阳光烤干后的芳草香不停冲进曹砚青鼻腔,一下下敲击心房。

  曹砚青数年在心里筑起的楼阁万丈就这样轻易被梅赤的温柔鼻息一触即溃,只留下一颗赤裸羞红的心,第一次为人疯狂跳跃,从此便也只为开启他的人舞动一生。

  憋红脸的曹砚青推开梅赤又踹开被子狠狠吸了口冰凉空气,“不闹了,热死爷了。”

  梅赤侧身撑起脑袋饶有兴致瞧着曹砚青,“吾弟的脸怎得红了?”

  “大晚上你眼瞎吧!”曹砚青嗖地背过身,胸腔内又是一阵鼓动,“睡觉睡觉。”

  “欸?”梅赤戳了戳曹砚青的后背,“你还欠我一顿嘴巴呢。”

  曹砚青:“......”

  曹砚青眉毛快缠一起了,猛又转回身闭上眼平躺着,“趁我没反悔,赶紧扇!”

  梅赤挑了挑嘴角,侧撑着身子在曹砚青耳边搓了搓手,“刚出锅的掌心,你可挺住啊。”

  “别絮叨,谁挺不住谁王八!”

  “好,那我扇了啊。”

  话音一落梅赤的手心轻轻覆在了曹砚青脸颊上,像点亮了整个世界。

  而梅赤的手开始缓缓移动,练武留下的茧像农耕的耙子忽然插入土中,一点点松动了沉睡的土,唤醒了萌动的歌。

  曹砚青蓦地睁开眼,眼中噙满蒸腾的月光,他静静看着眼前男子,看着他唤醒的一切美好,仿佛所有黑暗只不过浮光掠影,本不该笼罩心头。

  “你摸够了没!”曹砚青涨红整个身子突然坐起身。

  “小王八的脸蛋儿可真滑。”梅赤口无遮拦还笑出声,“让亲口不?”

  “你他娘的!”曹砚青一把抓起被子扑上去盖住梅赤脑袋一顿乱锤。

  嚣张没片刻功夫的曹砚青却又被梅赤用被子反裹起来禁锢怀中再难动弹,“好青青,不闹了,快睡罢,明早记得唤我起来。”

  曹砚青:“......”

  *

  “梅赤......该起床了。”

  干巴巴几个字随着曹砚青吐出的香烟一圈圈飘向洪流,被河水字字冲散......

  “哈哈哈......”曹砚青凄怆的笑声顷刻也被血流卷走,淹没,“天上银河就是这眼前停不下的车流,握不住的时光。”

  泪水一滴滴从曹砚青眼角划过,映着血红的光,“架起桥梁的根本不是喜鹊,而是眼中的泪、心头的血,日复一日终是凝固成了一座桥。”

  曹砚青碾灭了烟蒂,看着上面星星点点将熄的火星,“时间长河终有一日也会冲淡血泪,冲垮桥梁......最后也不过是两岸相忘,不复鹊桥......”

  “青青......”

  黑暗中走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老师。”

  因说话大喘气愣是把曹砚青手里香烟“吓”掉地上,而那人竟有着和梅赤一样高大的身型,还有一双摄魄的凤目,在黑夜中闪过一道又一道艳丽霓虹,深深勾动了曹砚青的心。

  然而在曹砚青看清那人脸时,蓬勃心跳又一次归于沉寂......

  想什么呢,这人怎可能是梅赤。

  “看来你连我也忘了......” 男人灼热目光黯淡下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记不清人了......”曹砚青迅速收回视线,疲惫着不想再开口,“对不起,我先走了。”

  说完匆匆转身离去。

  黑衣男人弯腰捡起地上掉着的只抽了半截便被掐灭的香烟,没再追上去。

  快速回了美院的教师公寓楼后,曹砚青看着自己房间门口堆了好多箱子。

  曹砚青:“......”

  还是有人搬来了......杨砚青这系主任当初怎就连个独立房间都捞不上?!

  曹砚青快速拿出钥匙开锁进屋,把另一个床铺上自己堆的东西收了收,随后把地上散落的纸团,滚去角落的几个空塑料瓶,连带桌上一堆空食品袋一齐扔进垃圾桶。

  随后瞟了眼角落里的扫帚又立刻打消念头,弯下腰把扫地机器人从床下拽出来充上了电......

  等曹砚青从浴室冲完凉出来后,惊讶看到一西装笔挺男子靠在浴室门外墙上像一直在等自己,竟然就是刚才天桥上那个男人。

  “青青也开始抽烟了?”男人手里还握着那半根香烟,勾起一侧嘴角,眼睛却不自觉从曹砚青的脸上划到身上:

  “当初为追求老师我还特意戒了烟,这下好了,能陪爱人一起抽烟了。”

  话音没落,光着上半身的曹砚青“砰”地一声把浴室门撞上了。

  在听到那人叫青青,看到那人勾起唇角,还有那满口的浑话,曹砚青的眼皮莫名狂跳,久久停不下来......

  “他娘的杨砚青,还给老子留了个烂尾巴?”


第一百零九章 您得往前上

  杨砚青其实都不知道自己为啥得知七夕节有送巧果的习俗后也会手痒痒想亲手做几个,但他绝不会承认是因听到柳六竟也给墨踪做了巧果。

  “这就对了。”宋小宝在明白杨砚青是要给墨踪做巧果后心算暂时放下了,笑嘻嘻道:“柳六都给夫人做了,少爷怎么也得做。”

  杨砚青:“......”

  “我那是因为柳六嘛。”杨砚青嘴硬,“主要是夫人总给我下厨,我也得表示表示啊。”

  “对对对。”宋小宝笑呲了牙,“主要还是为跟夫人表白您的拳拳爱意。”

  “咳,咳咳......”杨砚青一拍宋小宝脑袋,“怎么什么成语从你嘴里说出来全是惊悚味儿,快闭嘴吧。”

  宋小宝:“......”

  进了后院伙房后,一众下人立刻停下手里活儿给杨砚青躬身行礼,大家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觉着少爷脾气虽暴,但心里也不像过去那么惧怕他了,反还生出一丝亲切感。

  杨砚青拉下脸一进门就开始训话,“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伙房重地能是谁都让进的吗?万一有图谋不轨想给我和夫人下毒的呢?”

  众人:“......”

  伙房管事连忙拱手,“少爷放心,每道菜小的都安排人提前试用了,绝不会出问题。”

  杨砚青:“......”

  宋小宝在旁憋不住笑,踹了一脚管事,“总之以后除了少爷和夫人,什么柳六、老六、柳公子的一律不让进。”

  杨砚青:“......”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

  “快准备食材吧。”宋小宝喊了一嗓子,“少爷要亲手给夫人做巧果了!”

  宋小宝话音没落,杨砚青上去就是一脚,耳根已然红了,“就你嗓门儿大!”

  宋小宝:“......”

  折腾了快一时辰,红红火火的伙房俨然被杨砚青祸害成冰天雪地,但凡是个人身上都能掸下一层雪花面粉。

  杨砚青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捏成的一个个精巧桃心状小面团在锅里变成一个个大馒头,而在杨砚青让府厨掀开柳六提前给墨踪做好的巧果后,发现不仅造型各异还都精心雕了漂亮图案。

  “他娘的!”满头白发的杨砚青把手里面团彻底往桌上一摔,“把我做的都扔了吧!”

  炸毛的杨砚青刚迈出伙房门槛,又深吸口气回过身,有气无力扬了扬手,“别扔,留着晚间喂猫狗吧......”

  “......”府厨管事又追上前问道:“少爷,柳公子还有梅将军及凤儿姑娘做的巧果又当如何处理,用饭时还用端去您房里吗?”

  杨砚青:“......”

  杨砚青其实也想过让管事把所有巧果都给下人分分得了,但此时却又说不出口了,谁叫他刚刚体验过做巧果有多费劲......

  “一样儿端来几个吧。”

  “是,少爷。”

  宋小宝怏怏跟在杨砚青身后出了后院,“少爷,您这就放弃啦?”

  “不成了,我整不了这个,赶紧让人给我烧水去。”杨砚青掸掸头发上的白面,“他娘的,把老子煮熟了都比那巧果好看。”

  “哎,也是,的确不能拿少爷弱项跟柳六的强项比。”宋小宝抓抓脑袋给杨砚青宽了宽心:“少爷别急,巧果做不好也没啥。”

  宋小宝忽又压低声音抿嘴笑,“要我说,少爷您就别怕夫人不同意,趁今夜良宵您就霸王硬上弓吧!”

  宋小宝瞟着杨砚青身下,“夫人定是愿意享用少爷的“巧果”。”

  “闭嘴!”

  杨砚青脑中猛然浮现出捕虫当晚自己被墨踪按揉股间的场景。

  杨砚青:“......”

  小宝这是他娘说反了啊......

  杨砚青遽地抬起胳膊箍住宋小宝脑袋,“老子这就给你嘴缝上。”

  “少爷饶命!小宝儿知错了!”宋小宝挣脱出来后,一边挠头一边委屈着:

  “反正小宝都是为了少爷好。哦对了,还有件大事儿差点儿忘了,夜间后花园的乞巧圣汤该如何是好,柳六他们又要跟您和夫人瞎掺和。”

  杨砚青:“......”

  “这也叫大事儿,不泡不得了,谁都甭泡。”

  “少爷呦,乞巧这日的水叫圣水,不泡会有血光之灾啊,那街上叫花子今日都得跳河里泡上一阵。”

  杨砚青:“......”封建迷信害死人。

  “那就耳房里各泡各的别聚一起不完了?”

  “......也对!”宋小宝一拍脑袋,“往年都是后花园泡,其实少爷和夫人完全可以单独在右侧耳室泡,那下嵌的池子足以坐下两人了。”

  “你等等......”杨砚青一抬手,“你别给我瞎操作啊,我跟夫人分开泡。”

  “那不得换两次水?”宋小宝皱起脸,“少爷,别怪小宝多嘴,您别一见夫人就脸红,您得主动才行啊,您得往前上啊!”

  “上你脑袋上,走,找针线去,你这嘴得缝!”

  宋小宝:“......”

  晚间用饭时杨砚青看着桌上一盘巧果直觉胃里满满当当。

  其中有两三块雕工精美的巧果是柳六做的,还有两块儿花朵样子的定是凤儿做的,剩下点缀果仁的,说是梅赤特意在巧果里塞了糖心只因杨砚青说过爱吃甜口......

  “夫人,用饭吧。”杨砚青边说边把盘子挪了挪,特意把那盘巧果放到了自己身前。

  墨踪皱了皱眉,冰冷视线追着杨砚青手中那盘巧果,“这些都是谁做的。”

  杨砚青:“......”

  “哦,今日不是乞巧节吗?”杨砚青垂着眼没敢看墨踪,“后厨几个下人做了些巧果应个景儿。”

  墨踪:“......”

  “你把凤儿和梅赤派去伙房了?”

  杨砚青:“......”

  杨砚青立马歪头剜了宋小宝一眼。

  宋小宝:“......?”少爷冤枉啊......

  杨砚青红着耳根挠了挠眉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墨踪突然伸着胳膊从杨砚青身前那盘巧果里捻起一个雕着精美纹样的巧果举到眼前,缓缓道:“小宝,这是柳儿做的吧?”

  宋小宝:“......”

  “好,好像是吧......”

  墨踪撩起眼皮看着对面垂头的杨砚青,“可是做给我的?”

  宋小宝紧张得五官挤到一处,却见杨砚青根本没瞧自己,便哆哆嗦嗦回道:“好,好像是吧......”

  话音没落杨砚青立马冲宋小宝甩去刀子眼。

  宋小宝当即改口,“不是不是,应该都是做给少爷的!”

  墨踪:“......”

  杨砚青:“......” 这特么猪脑子,我是上辈子欠你吧!

  “哦......”墨踪举着巧果和杨砚青对上了视线,“我能吃吗?”

  作者有话说:

  今日双更,另一章稍后来。


第一百一十章 握住了兄弟

  杨砚青的嘴角绽出苦涩的笑,“嗨,吃,吃呗,夫人想吃便吃,不必问我......”

  墨踪霎那就把巧果送入口中轻咬一口。

  看到墨踪把柳六做的巧果吃进嘴里后杨砚青竟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喉咙紧滚两下又落寞坐下了,胸脯轻微起伏眼里似起了雾。

  墨踪随后放下巧果又从袖中拿出手帕将口中的一小块吐了出来,缓缓道:“外表华丽,吃着却苦。”

  杨砚青:“......”

  墨踪边说边抬眼看向杨砚青,冲他弯起了嘴角,而杨砚青的脸颊便也在这一刻漫上绯云。

  杨砚青正看着墨踪的笑颜发愣时,却见小五端了盘丑陋巧果放到了圆桌上。

  杨砚青:“......!”

  杨砚青立马将刀子眼再次甩向宋小宝,宋小宝委屈得嘴快撇地上了:少爷,我冤呐!

  墨踪此时盯着杨砚青遽然开口,“这是你做的吧......”

  杨砚青:“......”

  杨砚青的脸烧得火辣辣,睫毛不停扑扇着热气,“好,好像是吧......”

  墨踪的笑容难得久久停在了脸上,他捻起一个巧果举到眼前,“做给我的?”

  杨砚青顶着大红脸都不忍去看那“丑果”,真想立马往桌子底下钻。

  “对,夫人。”宋小宝喜滋滋插了嘴,“少爷为给夫人做巧果都琢磨好几天了。”

  杨砚青:“......” 就你话多!真琢磨好几天我能做出这么个玩意儿?

  正腹诽的杨砚青却见墨踪蓦地咬了一口巧果,随后定定看着自己,一边嚼又一边扬了扬嘴角,字字句句敲击杨砚青的心:

  “外表平庸丑陋,竟是为隐藏其间的美味。”

  墨踪再轻咬一口,一点点咀嚼,视线却缓缓移到了杨砚青丰润的唇上,“好吃......”

  发现这一幕的杨砚青感到一团火遽地从身下燃起瞬间烧到嗓子眼,而墨踪紧接又说的一句话像扒光了杨砚青的衣裳。

  “这巧果是做给心上人的吧。”

  杨砚青:“......”

  墨踪像故意要把杨砚青盯成个羞红的柿子,随后把最后一口巧果扔进嘴里又冲小五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功夫只见小五从卧房兴奋地跑回来,将一盘心形的巧果放在了杨砚青面前。

  “少,少爷。”小五眼里亮晶晶的,“您从伙房走后,夫人知您想做心形的,就,就特意找来木头做了模子,为您亲手做了巧,巧果。”

  话音一落,墨踪方才那句‘这巧果是做给心上人的’便在杨砚青脑子里回荡开来,余音绵绵不绝,像把杨砚青的心一把拽进了蜜缸狠狠浸泡,而杨砚青此刻被幸福冲昏的不止有脑子,还有身体上上下下每一处角落。

  他这是间接告诉了我......我是他心上人?

  杨砚青都没发现自己的笑容早已在脸上绽放了个漫山遍野,这下倒是把对面的墨踪给盯得垂了垂眼睫,脸上晕了层淡淡红霞。

  杨砚青最后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总之一块巧果他都没舍得吃,现在还摆在书桌前快被他盯成一幅画了,最后又干脆拿起笔把这珍贵的巧果绘在纸上想永久保留。

  “少爷?”小五此时从卧房走进了书房,“夫,夫人说让您先去耳房泡汤。”

  “啊?哦,对对对。”杨砚青赶忙放下笔,差点儿把泡圣水的事忘了,“不用夫人等太久,我很快出来。”

  小五摆手,“夫人说不,不用急。”

  杨砚青轻飘飘进了大堂右侧耳室,屋内热气蒸腾,杨砚青快速褪掉衣裳走入了池中,本来还泡得好好的,却因脑子里全是墨踪,竟一点点歪了心思,源源不断冒出自己和墨踪亲热的场景。

  他想起墨踪的吻,想起墨踪炙热的胸膛,还有那滚烫又肆无忌惮的手......

  想着想着,杨砚青身下的火越烧越旺几近把自己烧毁,他实在忍不住便握住了早已挺起的......

  小兄弟。

  墨踪此时摇着轮椅已来到了耳房外,他深吸口气把手放在门上欲推门而入,但耳中却忽然传来异样动静。

  墨踪:“......”

  他难道是在......

  圣水中的杨砚青正紧闭双眼于脑中续写着一切让他血脉喷张的画面,飘在云端的心似永远下不来了。

  我喜欢你......

  我想要你......

  墨踪的声音回荡耳边,前一刻才激起杨砚青心底一片酥麻,下一刻却又像利刃眨眼扎进杨砚青心口。

  杨砚青:“!”

  杨砚青遽地睁开眼。

  柳六......

  墨踪是直接跟柳六表白了心意......而墨踪刚才那些话到底算不算间接告诉我,我是他心上人?

  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那晚被利刃在心窝转进转出的疼痛感再次从杨砚青心头冒了出来。

  杨砚青耷拉下脑袋。

  小兄弟也一蹶不振。

  “扶我下去。”

  杨砚青:“!”

  墨踪的声音从身后乍响,杨砚青一个激灵猛地转身,见真是墨踪来了赶紧要从台子上拿手巾,却发现手巾正被轮椅其中一个轮子压着......

  杨砚青:“......”

  “扶我下去。”墨踪又轻声说了遍。

  房内水汽弥漫烛光可照范围也有限,杨砚青此时看不太清墨踪的脸,他咬牙寻思着反正房里雾蒙蒙,就算自己一丝不挂估计墨踪也看不清吧,还是抓紧帮墨踪下水吧。

  杨砚青挠着眉从水里起身,心里又骂上宋小宝了,心说铁定又是那家伙自作主张,也得亏自己刚才没真“那个啥”,不然一池水全被自己霍霍,墨踪还怎么泡......

  快速走到墨踪身后被轮椅挡住下半身的杨砚青弯下身,把手环到了墨踪身前,秀发上的水珠一滴滴掉到墨踪腿上,“我先帮夫人褪掉衣裳。”

  杨砚青说完手却僵在墨踪衣襟前迟疑着一动没动。

  然而在杨砚青终于深吸口气刚用手掀开墨踪衣襟时,却忽然被墨踪一把抓住手腕,稍一用力又直接拽进怀里坐到了墨踪腿上。

  不容杨砚青丝毫喘息,墨踪已然轻轻吻上了杨砚青湿滑的嘴唇......

  ......握住了一蹶不振的兄弟。

  “我帮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把你生吞

  节度使王府内,亲兵首领两腿不停打颤,颠三倒四又重复一遍才算把话说清楚了,“来报信的人说是刺史大人被公,公务缠身,所以赶不回来了......”

  “他娘的舌头都捋不直,给我滚!”温泉池内节度使王曹川猛一抬手,一大串水花被掀到空中,一旁大气不敢喘的首领被洒了一脑袋水顷刻变成落汤鸡,随后如临大赦赶忙虾着身往后退。

  “好你个梅嵩,跑瓜州躲着去还不回来了!他娘的跟老子玩儿起过河拆桥了!”曹川自说自话气得嘴唇发紫,突然又冲亲兵首领大吼一声:“给我滚回来!”

  首领刚咽到肚里的心蹭又吊起来,战战兢兢急忙奔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府里所有娈宠一个不落全给我叫来,陪老子一起泡!”

  “是,小,小的这就去!”亲兵首领刚要转身却又蓦地抖成筛子跪在地上,“府,府里那些娈童前阵子被大人遣出府了,现,现在仅剩一个了,是前两日刚送来的。”

  曹川:“......”

  “那就把那一个给我叫来!”

  “是,小的这就给他带来。”

  不多时快马加鞭赶来王府只为给曹川惊喜的刺史大人梅嵩已然一墙之隔准备飞墙而入,却听到院内传来一年轻男子声音。

  “小钰拜见大人。”

  梅嵩:“......”

  曹川喝酒的功夫亲兵首领已把那娈宠领来了温泉池旁,随后又屏退下人以免打扰曹川和那娈童行鱼水之欢。

  “衣裳脱了下来!”曹川嗓音生硬眼皮都懒得抬,说完又仰头喝上酒。

  梅嵩在墙外听到曹川这话一脚遽地抬起打算直接踹碎后墙而入,下一刻却又生生僵在半空。

  四肢冰凉的梅嵩倒吸一口冷气愣是压住心头怒焰,纵身一跃上了房梁,静静蹲在了房顶上。

  黑暗中梅嵩微眯双眼直勾勾盯在那个叫小钰的娈童身上,然而在看清那人一张脸后梅嵩突然身子打晃差点儿栽下去,在稳了稳身后右手直接扶上了刀把。

  曹川!看老子一会儿不阉了你!

  小钰在得了曹川的令后并未迟疑,赶紧跑去屏风后褪掉衣裳连长巾都没裹直接下了温泉池朝曹川走来。

  曹川此时脸色青紫,眼睛却像泡了酒有些失焦,在他不经意抬眼撇了那娈童一眼后,手中酒壶竟掉进水里。不因别的,只因向他走来这个叫小钰的人竟和梅嵩眉眼有几分相似。

  恍惚间曹川似看到年轻时的梅嵩向自己款款而来又直接坐到了自己身上。

  “大人,小钰侍奉您。”小钰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曹川系在腰上的长巾,而此时曹川早已看傻眼,迟迟都没回过神,然而一声爆喝却在他身后乍响。

  “曹王八!”电光火石间梅嵩身形一闪像个呲呲冒火的爆竹已将那小钰从水中一把拽出,反手就掐住了他脖子。

  “嵩嵩?”曹川回过神后脸白了,只因上次梅嵩拧断一人脖子的血腥场面还是梅嵩督战时在战场上发生的。

  “嵩,嵩嵩,你先放开他。”曹川酒醒大半声音都抖上了,猛地从水里站起来,却不料长巾漂浮水面,此时裸了下身......

  梅嵩看到赤裸的曹川眼睛都绿了,当即手一使劲眼看娈童翻上白眼。

  “误会!误会啊!”曹川已顾不上裹长巾,直接走出池子抓住梅嵩的胳膊。

  “你心疼了?!”

  “我心疼他做甚,我是怕你闹出人命!”

  曹川赶忙又从身后紧紧抱住梅嵩,柔了柔声,“嵩嵩,你先放开他,听我解释好不好。”

  梅嵩:“......”

  梅嵩手里刚一松劲儿,脸色煞白的小钰立马恢复了些血色,曹川见状急忙上前拽出小钰又使劲踹了一脚,“还不快滚!”

  脱力摔倒在地的小钰赶忙踉跄着爬走了。

  梅嵩虚着眼,“这段日子你就跟他鬼混?”

  “误会误会。”曹川抹了把额头的汗,“我这也是头次见他啊。”

  “头次?你府里那么多娈童你为何偏偏叫他来!”

  “哪儿那么多,全被我遣散了啊。”

  “哼。”梅嵩冷哼一声,“全都遣散了,独独就把他留下了!?”

  “冤枉啊嵩嵩。”曹川一个头两个大,直觉百口莫辩了,“这人是刚送来的啊。”

  话音没落梅嵩突然拔刀指向了曹川身下兄弟,“我他娘眼睛还没瞎!你特意让人找来个长得像我的嫩崽子供你肆意玩弄是吧!”

  “刺史大人刀下留情!的确都是误会啊!”

  府兵首领双腿打颤已经冲了过来,把池子旁边两张纸捡了起来,双手也跟着颤悠起来:

  “我们大人因思念刺史大人整日茶饭不思,还让画院学录们画了无数大人肖像,现在府里几乎每间房都放了两张,我们大人每晚还要搂着画像才能睡着啊。”

  “妈的,显你话多!”曹川红了脸狠瞪首领一眼。

  梅嵩:“......”

  亲兵首领见梅嵩的刀松了松赶忙不顾一切追道:

  “那个叫小钰的是前两日才被献来府里,我们大人真是头次见他,都怪我,见大人今日又苦等一天,小的心中不忍就把那小钰带来了,方才大人定是因那小钰长得和刺史大人有几分相似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曹川:“......”他娘的整间府都赏你了!救我大命了......

  梅嵩终于收了刀,脸色明显好转,“以后别让我再在河西见到他。”

  “是是是,大人。”亲兵首领一连打了三个躬儿,“一会儿时辰到了小的正好去曹府送聘礼,待事情结束后连夜我就把那小钰送走。”

  “还等什么时辰到,只要乞巧夜能把聘礼送到就成,赶紧了却我跟刺史大人一桩心事。”

  曹川边说边上前又抱住了梅嵩,冲下跪的首领摆摆手,“你现在就去!”

  首领前脚刚走梅嵩立马就握住了曹川身下兄弟。

  “我验验你到底有无扯谎!”

  “验不出了......”曹川脖子红了,“我这每晚看着你的画像,实在忍不住就,就自力更生了几回......”

  梅嵩:“......”

  梅嵩眼睛倏地暗下来火光躁动,滚了下喉咙忽然抱住曹川腰把其扔进水里,而后衣衫都顾不上脱当即也跳入水中,又一伸手把曹川直接拦坐到了腿上,边褪裤子边道:

  “今夜我要把你生吞。”

  *

  内院大堂右侧耳室内,坐在墨踪腿上被其抱着亲吻,又被墨踪一把握住小兄弟的杨砚青霎那间脑子空白,浑身触电般动弹不得。

  片刻后墨踪炙热的手心才烫到杨砚青心上,然而当一个念头从杨砚青脑海闪过时,其所有理智瞬间尽丧,唯剩灭顶的刺激。

  墨踪鬼斧神工绘出无数巨作的左手,此时竟紧紧握着我下面?还帮我做着难启齿的事......

  他应该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随着动作逐渐加快,杨砚青的眼神渐渐涣散,呼吸愈发急促。

  “喜欢我吗......”墨踪的声音又像自天边而来,杨砚青听后心头一颤却还沉浸云端没回应。

  问出问题的墨踪却心中焦躁,他想不通为何此人跟谁都说喜欢自己却又在自己面前就是死活不松口。

  眼看身下人即将登顶极乐时,墨踪故意停了下来,把嘴挪到杨砚青耳边,噙湿了他的耳朵,呢喃着:

  “喜欢我吗。”

  这一刻的杨砚青哪儿还顾得上许多,身心沦陷直接就承认了,声音哑得不成样儿,“喜,喜欢,喜......”

  墨踪弯起嘴角,没让杨砚青把最后一个“欢”字说出口便恢复了手下动作。

  潮水再次汹涌滚来,眨眼间海浪喷薄而出......

  虚脱在墨踪怀里的杨砚青半晌后看到墨踪衣裳被自己弄脏了一大片,涨红脸的杨砚青赶紧从墨踪腿上下来又帮其褪掉了衣衫。

  “我,我扶夫人下去池子里。”杨砚青喉咙发紧一直不敢看墨踪的眼睛,更不敢去看墨踪下身,甚至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他都顾不上想。

  因为光是扶着墨踪下池子,二人赤裸着身子肌肤相贴就已耗尽杨砚青大部分神经,脑子显然转不过弯儿了......

  墨踪在池中刚一坐稳就将杨砚青紧紧揽在怀里,却又似隐忍着没直接抱到腿上,而是拽住了杨砚青一只手直接握住了自己蓬勃的阳如。

  “当真小吗......”

  杨砚青:“......”

  握着庞然大物的杨砚青猛然想起自己曾说过墨踪胯下物小的可怜......

  难道他听到了!?

  然而容不得杨砚青再想,墨踪又一次噙住杨砚青的唇,“帮帮我......”

  作者有话说:

  宝宝抓紧看,感觉又要改意识流

  中老年组帅哥,梅嵩四十出点头,曹川三十+

  中老年组不互攻,年上,梅嵩攻x曹川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非分之想

  难以揽住彪悍浪柱的璞玉掌心快被海浪烫伤,随后又被海浪覆住手背带动着上下翻滚。

  心中千般滋味说不出......

  这辈子怎也想不到有一天竟会宽慰另一人,更是打死不敢想会帮自己的偶像宣泄心头浪......

  这双手怕不是也得供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这应该不算占便宜吧......

  被脑袋分家大卸八块的历史应该不会重演了吧......

  在确认这一点后,自穿越以来杨砚青的心第一次彻底松快下来,他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将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覆到了墨踪手上。

  然而他却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让海浪的亲吻更加疯狂起来,随后又席卷到白玉颈间:

  “还说对我没非分之想?”

  杨砚青:“......”

  “你来......”

  墨踪撒手不管全权交给了杨砚青......

  滔天骇浪急不可耐一浪又一浪扑上雪白的璞玉,缓流而下浸润全身......

  随着丝毫不停歇的努力,海浪的喘息更加急促......

  随意一个浪花将璞玉卷到怀里,海水完全覆盖绝美的玉石,又轻轻流向残缺处......

  墨踪想起了杨砚青上次逃跑的场景迟疑着没敢触碰......

  此时的杨砚青记不得是第几次轮换,手有些麻,但海浪迟迟未见沸腾......

  光一门心思怪自己没用的杨砚青也就没在意自己被抱到身上,反还觉着这位置更方便更顺手......

  心里暗骂自己的杨砚青心说得想办法让火烧得更旺才行,一边想一边抬起空闲的胳膊主动搂住墨踪的脖颈。

  他想起刚才被墨踪亲吻耳朵时酥麻钻心的感受,便也一歪头噙住了墨踪的耳朵。

  杨砚青也没想到自己才刚做出动作没几秒,便见墨踪额头暴起青筋。

  杨砚青知道自己成功了。

  巨浪滔天。

  墨踪把头埋进了杨砚青怀里......

  杨砚青却没料到海浪依旧澎湃,还更加烫手了......

  杨砚青:“......”

  杨砚青两条胳膊麻了便松开手,墨踪似有些不满立刻从杨砚青怀里抬起头,曳曳烛光映在他眼中不知为何变得幽幽发紫,也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杨砚青总觉墨踪两侧白发好像也变多了......

  然而没容杨砚青多想,墨踪又吻上杨砚青的唇,倒海翻江似要把一切吞噬啃净一般。

  下一刻杨砚青瞠大了眼......

  因一阵惊涛怒浪袭来抚平了残口,轻柔流淌......

  “砚青......”墨踪知道杨砚青耳部敏感,此时便故意噙到嘴里,呢喃着,“帮帮我......”

  杨砚青听到墨踪对自己亲昵的称呼,再加上耳边酥麻阵阵,身下更是一股火直冲嗓子眼儿,杨砚青整个人顷刻麻了,像失了知觉坠入梦境......

  然而片刻后一指激流冷不丁冲入缺口。

  杨砚青脸色蜡白腾地从水里站了起来。

  墨踪:“......”

  “少爷?”宋小宝的声音此刻从门外小心翼翼传了进来,“节度使王派人来找您了,正在府门口候着呢......”

  杨砚青:“......?”

  杨砚青随后见自己正赤裸身子站在墨踪面前,赶忙尴尬走出池子连身子都顾不上擦直接套上衣衫,“夫,夫人,我去看一眼......”

  墨踪背对杨砚青没应声,杨砚青表情僵硬深吸口气,“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急忙推门出屋,却在关门后对守在一旁的小五特意说了句,“待夫人泡完后直接扶夫人回房休息......”

  “是,少爷......”

  杨砚青随即才长长吁出口气,一摆手跟宋小宝走了。

  墨踪:“......”

  走出院门后宋小宝才一把拉住杨砚青的胳膊,浑身颤栗,牙齿竟打起架,“少,少爷......”

  “咋了?”杨砚青刚才就觉宋小宝不对劲,“出啥事儿了?你倒说呀!”

  “节度使王的手下带着刺史大人准备的聘礼来了!”宋小宝已是哭腔儿,“说,说是要把翠花当成您失散多年的表妹,让您把礼收下!”

  “特么你说了个啥玩楞儿!”杨砚青脑子晕乎一时竟转不过弯儿。

  宋小宝嗖地声泪俱下,“少,少爷,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杨砚青:“......”

  杨砚青随后一口气跑去府门口,跑起来后脑子也清明了,猛然就想起那日从墨踪口中听过梅赤说要娶自己回府的话,另外梅赤这段日子时不时总住曹府里,刺史大人定也一直误会梅赤是和翠花在一起。

  擦!这可咋整,节度使王为讨梅刺史欢心,竟能想出让自己当翠花表哥来收聘礼的馊主意,可问题是自己特么上哪儿给他找翠花去!

  万一自己就是翠花的消息暴露出去,不光节度使王得要自己命,梅刺史更得冲进府直接一刀把自己灭了!

  当杨砚青看到亲兵首领带着卸下的两车聘礼等在府外,又看到梅赤竟也立在一旁时,舌头瞬间起泡。

  亲兵首领满面春风抱拳上前,“曹大人,乞巧节正是一年中下聘最好日子,小的领命把聘礼送到了,节度使王说这些礼都是您的了,让您务必收下。另外小的尚有要务在身要即刻启程,就不扰大人休息了。”

  亲兵首领语速飞快,无力拒绝的杨砚青一直用“求救”眼神看向梅赤,但一直到首领策马扬鞭而去也没见梅赤有任何反驳更是连嘴都没张,光顾着挑唇笑了。

  首领前脚刚走杨砚青后脚立马气冲冲上前朝梅赤胸口就是一拳,结果被梅赤擒住了手腕。

  “生气了?”梅赤勾唇把杨砚青往自己身上一扯,“我也没办法,其实你只要时不时分个身来做我夫人,也没人能发现......”

  “梅赤!你可真他娘鸡贼!”杨砚青气得爆出粗口。

  “好青青,反正都是假的,你权当帮我了......”梅赤开始摇上杨砚青的胳膊,又使上撒娇口吻:

  “我一旦有了夫人,我爹就踏实了,你定也不愿我一个堂堂大将军总被世人说闲话,再影响前程吧?”

  作者有话说:

  我太难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跟我回房睡

  听完梅赤的话杨砚青心里不由一软还真就琢磨起自己分饰二角的可能性,但片刻后杨砚青反应过来倏地竖起了眉:

  “我真信了你的鬼,你这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胡说。”梅赤一抬胳膊搂住杨砚青的肩膀带他往府里走,“有我梅赤在一天,我看谁敢碰你一根汗毛!”

  杨砚青一个转身挣掉梅赤的胳膊,“梅兄啊,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总之你得想办法赶快解决,抓紧把这些礼给你爹退回去。”

  梅赤勾起唇又搂上杨砚青的肩膀,“好好好,我想想办法。”

  杨砚青急得挠头,“你能别嬉皮笑脸吗,我没跟你开玩笑。”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走走,先回去睡觉。”

  “你还睡得着觉?”杨砚青吸溜着舌头气得推开梅赤,“等船到桥头就晚啦!”

  “知道了知道了......”梅赤又一撩胳膊锲而不舍搂住杨砚青,箍着他肩膀往前走,“回头我就找我爹说去,放心吧夫人。”

  “嗯,明儿你就赶紧去!”半晌后杨砚青忽然一甩头再次推开梅赤,“不是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梅赤:“青青啊。”

  杨砚青:“不对,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夫人。”

  梅赤:“我没有......”

  杨砚青:“我听见了!”

  梅赤:“你听错了夫人......”

  杨砚青:“......”

  杨砚青:“梅赤你他娘是不是疯了!”

  梅赤:“哈哈哈哈......”

  杨砚青:“你还笑!”

  梅赤:“我错了夫人......”

  杨砚青:“再叫夫人我把你舌头割了!”

  梅赤:“不敢了不敢了夫人......”

  杨砚青:“狗日的!”

  梅赤:“狗日是何意,夫人......”

  杨砚青:“......!”

  杨砚青跟梅赤一路“打”进了书房。

  “你跟我进书房干嘛,回去睡觉去,明儿再跟你算账!”杨砚青边说边要关门却被梅赤一把抵住了门。

  “等等青青......”梅赤侧着身子从门缝钻进了屋。

  杨砚青:“......”

  杨砚青后退半步,“你还干嘛。”

  “哦,我寻思着我是不是在你书桌前坐一宿......”梅赤侧过身红了耳根,“放心,不会扰你休息......”

  卧房里的墨踪:“......”

  “我看你真就魔怔了,赶紧出去。”杨砚青皱眉不容置喙推了梅赤一把却没推动。

  “青青......快中元节了。”梅赤跟堵墙似的一动不动。

  杨砚青:“......”

  “还七日才到中元节呢,再说中元节又怎么了?”

  梅赤脖子也红了,“我,我害怕......”

  墨踪:“......”

  杨砚青:“......”

  梅赤话音一落杨砚青猛然回忆起曹砚青给梅赤写的信里曾提过梅赤胆小怕鬼的事,当时杨砚青还难以置信梅赤一个大魔头不知他自己比鬼还吓人吗?竟然还能怕鬼......

  “怕鬼是吧?”杨砚青看着眼前伟岸高大的男人,脑袋都大了,“你咋连个娃娃都不如!”

  梅赤遽地勾唇抬手刮了下杨砚青的鼻梁,“那我睡你桌上去了啊。”随后快速走到书桌前坐下撑起脑袋开始闭眼“装死”。

  杨砚青:“......”

  杨砚青两步上前推搡起梅赤,“你不能睡这儿,你去叶子屋里睡去!”

  梅赤随即趴在桌上化成了一座推不倒的石像。

  杨砚青:“......”

  杨砚青指着桌上蟋蟀罐子,“我告诉你,就我这蛐蛐儿能闹得你一晚上睡不安生!”

  梅赤依旧纹丝不动。

  “挨千刀的......”杨砚青实在没辙翻了梅赤一眼,自顾走去塌上坐下了,可屁|股还没坐稳就见墨踪进了书房。

  杨砚青:“!”

  杨砚青腾地弹起来,板直了身子语无伦次:

  “我,我没睡,啊不,夫,夫人还没睡啊......”

  梅赤此时又坐起身目光不善盯着墨踪。

  墨踪看都没看梅赤一眼只冷声对杨砚青道:“跟我回房睡。”

  杨砚青:“......”

  梅赤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杨砚青则蓦地垂下头,双手抓了抓掌心,半晌后从塌上拿起本书,舌头发硬:

  “夫人,明后两日便是画院的促织节了,我今夜想在书房里读读斗蟀方面的书......”

  说完久久没见墨踪应声,杨砚青抬头看了墨踪一眼,只见一片阴影下,墨踪的眼角似闪起了光却又随即陷入黑暗,涔涔寒气从那阴影里阵阵传来让杨砚青不由打起寒战。

  杨砚青突然就想起梅赤在自己房里的事还没跟墨踪解释呢,可刚要开口墨踪已经转身回了屋......

  墨踪走后杨砚青心里霎那空落落的,偏头一看梅赤竟还在挑唇冲自己乐,杨砚青差点儿就把手里书扔他头上了。

  “笑什么笑,待促织节结束后我就回房陪夫人睡觉去。”杨砚青赶紧找补了句。

  梅赤没言语,笑着伸了个懒腰又坐回椅子趴回桌上闭上了眼。

  杨砚青:“......”

  这一夜书房蜡烛虽一直没熄,但卧房内的墨踪依旧在轮椅上竖着耳朵攥着拳坐了整整一宿......

  次日一早杨砚青醒来时都忘了梅赤昨夜睡在他书房的事儿,直到洗漱过后要和墨踪一起用早饭时才想起来,杨砚青本来要解释却见小五竟推着墨踪往屋外走。

  “夫人要去哪儿?”

  墨踪沉着脸没搭话,身后扶着轮椅的小五蔫儿得像根韭菜,哭丧着脸道:

  “夫,夫人说去柳六屋里用饭,饭后直接在东厢房授,授课了......”

  没待小五说完墨踪已摇着轮椅走了。

  杨砚青:“......”

  远远看着墨踪被柳六迎进东厢房,杨砚青哐地一脚把门踹上了,一甩袖子转身坐去桌前开始拼命往嘴里塞饭。

  “少爷!这粥不能这么喝,烫!”宋小宝看到冒热气的米粥被杨砚青端起直接往嘴里倒,吓得赶紧抢了过来。

  杨砚青被热粥烫出眼泪,一时间和墨踪如胶似漆的场景还有墨踪柔情蜜意的话语如浪般涌进脑中,委屈也同一时间从杨砚青心底翻腾而出。

  杨砚青摔下筷子站起身,“今日不去画院了。”

  “啥?”宋小宝嘴歪了,“今日可是画院促织节啊,少爷您不参加了?”

  “没心情!”

  “夫人辛辛苦苦捉来的虫,少爷若这就放弃了,夫人不得气坏喽?另外那可是十五日休沐假啊,您不会还想去寺庙扫地吧!”

  “我说今日没心情,没说我后天不去......”

  宋小宝抹了把汗,“哦,后天去也成......”

  “夫人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参加了。”

  宋小宝:“......”

  “少爷何故要气夫人呢?您跟夫人到底是咋了?”宋小宝一脑袋的问号,“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今儿咋就互相闹上别扭了?”

  杨砚青一甩袖子,“你少管。”

  宋小宝:“......”

  杨砚青本想一天窝在房里,但屁|股如何都坐不稳当了。

  一天下来杨砚青去院子里浇了十趟花,喂了二十次鸟,举着书溜达了五十个来回,又在石桌上嗑了上百颗瓜子,眼睛更是往东厢房窗户里偷瞄了无数遍......但就是没见墨踪从柳六房里出来过一回,更没往窗外看自己一眼。

  杨砚青最后是败给了院子里的蚊子,遍体鳞伤回了书房。

  “我说少爷啊,您这是何苦呢。”宋小宝有气无力歪在一旁,“您惹完夫人生气,又来来回回要把咱院子活物全弄死了,您就直接推门进去把夫人请回来不完了?”

  “你少管!”杨砚青撇了眼桌上饭菜,“全端走!看着就饱了。”

  宋小宝:“......”

  西厢房内叶赞目拄着青竹杖站在大堂中央,梅赤举着酒葫芦在叶赞目面前来回踱步,边走边不停往嘴里灌酒。

  在梅赤又走了一个来回后倏地停下了,“一会儿我若从书房出来,你就把曹砚青的情穴解开。”

  叶赞目缓缓扛起竹杖,“若曹砚青的真爱是将军,那老夫还用解穴吗。”

  “......”梅赤喉结滚动,“不,不用了。”

  叶赞目翘了翘嘴角,“也是,到时将军自会为曹大人解穴了。”

  梅赤背过身灌了口酒,脖子已然红了。

  “走吧。”叶赞目率先朝屋外走去,“待我施穴成功后给将军手势,随后将军便可进屋。”

  梅赤应了一声却立在原地没动窝,直到把酒葫芦里的酒全部喝光才深吸口气出了屋。

  走进院子后,梅赤没料到叶赞目动作干脆利落已经回身给他打起了手势。

  梅赤攥了攥拳提起步子快速朝书房走去。

  叶赞目在亲眼看到于书房外又站了半晌的梅赤最终推门走进书房后,叶赞目也几乎同一时间飞快转身走去了东厢房。

  “叶子?你来作甚?”柳六笑着糊撸下叶赞目的脑袋。

  “......叶叶有话想单独跟墨夫人讲,不知墨夫人可愿随小的去院子里一趟。”

  柳六捏了下叶赞目的脸蛋儿,“你个小娃娃,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墨踪早在看到叶赞目时眼神就已暗下来,摇着轮椅已朝门外而去,“走吧,去院子里。”

  书房内杨砚青本就心情烦躁,结果方才似还被蚊子咬了一口,一边挠着痒一边浑身燥热起来。

  他用手扒开胸前衣裳,衣襟敞着竟也没觉凉快下来,随后又抓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着凉茶却越喝越渴,然而墨踪的身影此时突然莫名席卷心头。

  好想他......

  杨砚青的眼睛漫上水雾,阵阵情欲像开闸的洪水从心底汩汩冒出。

  随着两声敲门声响,杨砚青见墨踪竟走了进来,此时的杨砚青脑子混沌一片,完全看不出没坐轮椅的墨踪有任何问题。

  想墨踪想得已有些抓狂的杨砚青直接两步上前紧紧抱住墨踪,心满意足叫了一声:“夫人。”

  叶赞目此时推着墨踪缓缓来到了书房窗牍外......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圆房才见效

  梅赤在被杨砚青抱住的一霎那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多想立刻回抱杨砚青给他回应,却又生生忍住,随后便听杨砚青说出了让他上悬的心骤然坠入地狱的两个字......

  “夫人。”

  梅赤:“......”

  “......曹砚青。”梅赤声音哽咽,忘记了呼吸,“你心里......可还有梅赤。”

  “夫人还不相信?”杨砚青紧了紧抱着墨踪的手,已是直截了当,“我,我心里只有夫人一人......”

  话音才落梅赤的眼泪蓦地从眼角掉落,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夫人是否也喜欢我。”杨砚青眼圈儿红了,从墨踪怀里仰起头,“还是说夫人喜欢的......其实是柳六。”

  墨踪此刻被叶赞目推到了书房窗牍外不远处,当他看到杨砚青和梅赤抱在一起时突然止住了轮椅,怔愣片刻后垂下眼睫凄然一笑,猛地调转轮椅回了屋。

  书房内梅赤静静看着杨砚青,虽然那双眼里装得满满全是自己,但他却知道自己输了,彻底输给了墨踪,从前的青青再也回不来了......

  梅赤的心裂成十方闪电,整个人天崩地裂。

  青青,你真的变了心......

  你真的不回来了,不要我了......

  在眼泪决堤的刹那梅赤推开杨砚青快速转身出了书房,而后一跃翻出府墙消失在了无尽黑暗中......

  被推开的杨砚青看着并未否认喜欢柳六的墨踪落荒而逃,杨砚青的心顿时坠进冰窖,双腿一软坐到地上,随后脖间一凉又觉浑身脱力,整个人趴了下去,眼泪一汩汩划过脸颊烫伤了冰凉地面。

  叶赞目在给杨砚青解开情穴后立刻去了墨踪房里,因他推测以雪狼骨子里不服输的性格墨踪定不会再拖拖沓沓。

  “会玩骨牌吗。”墨踪手里攥个苹果幽幽开了口,那苹果已被他捏碎正往外滴滴渗着汁水。

  叶赞目:“......”

  叶赞目以为自己听错了,肩上竹杖差点儿掉到地上,“殿下还有心情玩骨牌?”

  “推我去东厢房,你们三人正好陪我玩上一阵。”墨踪轻描淡写扔下苹果从袖中掏出手帕攥了攥,声音透着彻骨的凉:

  “明日你去把我的事全都告诉曹砚青。”

  叶赞目瞳孔一缩攥紧了青杖,小声道:“殿下可是让我告诉曹砚青他只有跟您圆房才可增强药效帮您治好腿疾?”

  墨踪眼神暗下来,“嗯。”

  叶赞目激动得嘴角飞起,当即知道这事儿成了,毕竟刚刚他才亲眼看到梅赤从书房失魂而逃,看来曹砚青是真心喜欢墨踪,更不会害墨踪。

  “殿下明鉴,相信交合之后不出几日殿下便能重新站起来了!到时老朽立刻带殿下回朝。”

  墨踪摇着轮椅背过身,“嗯。”

  *

  杨砚青最后是被哭丧着脸跑进来告诉他墨踪在东厢房和柳六他们玩上骨牌估计不回来的宋小宝搀去了坐榻上。

  “少爷定是在窗户外看到夫人他们玩得热火朝天才气得坐地上了吧。”宋小宝此时又劝慰上了:

  “我估计是夫人太久没玩骨牌才起了牌瘾,另外夫人是因为您明日上值这才没让您陪他。总之少爷别往心里去,还是早些休息吧,明个还有促织赛呢。”

  宋小宝话没说完就见杨砚青突然用被子遮住头恸哭起来......

  宋小宝:“......”

  “少爷您咋还哭上了。”宋小宝慌了神儿赶忙捋着杨砚青后背安慰道:“夫人又不是搬去东厢房不回来了。”

  杨砚青倏地撩开被子坐起身,泪不成声,“小宝,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啊......是我太傻,我明明知道他喜欢柳六......”

  “扯犊子。”宋小宝打断杨砚青,一下下拍着他后背,“放心吧少爷,夫人心里只有您一人,他看不上柳六。”

  杨砚青摇摇头没再说话,毕竟宋小宝又怎知自己亲眼看到过什么,听见过什么......

  *

  次日的敦煌画院内虫声夹杂人声熙熙攘攘,热火朝天,不论学子还是学录几乎人人都在怀里揣着不是描金就是雕花的蟋蟀罐,里面更是装了“王牌”蟋蟀,手里也都拿着一两根绑着毛发或草丝儿专门斗蟋蟀用的牛筋细棒。

  较往年,这次普通学子们参与斗蟀的人数明显增多,只因墨踪不再参赛,而墨踪带领的佛教派呈现的压倒性优势也就没了。

  曹祭酒之前还因此事伤脑筋,大费周折让人四处花重金搜罗一等一的好虫子,经过昨日角逐,佛教派也算将将留住些许优势,只是没呈现压倒性,毕竟画院普通学子们也大都来自富贵人家,买来的虫也个个价格不菲。

  临近晌午时分杨砚青才姗姗来到画院,怀里揣着墨踪抓的那只促织王,而他自己却像个未战而败的蟋蟀,垂头耷耳怏怏走进位于敦煌画院最中心处的奢华大殿内,而此时促织赛都已行至尾声。

  佛教派目前上场的是曹祭酒压轴拿出的一只顶级“红麻头血将军”,脑袋像宝石,牙钳血红色,六足粗壮鸣声洪亮,极为罕见。

  这“血将军”已然过关斩将横扫千军,把赵司业带领的普通学子们的各个王牌蟋蟀打了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然而在杨砚青来到大殿后,曹祭酒大老远就看到他,立马大手一扬越过众人指向杨砚青,扯着嗓子恣言无忌道:

  “呦呵,监丞大人也来凑热闹?快快快,我这血将军尚有胃口,正好把你的虫拿来让它再饱食一顿。”

  杨砚青面沉如水,好似世上再没何事能勾起他一丝笑容或痛苦。

  大殿内众人见杨砚青如同木头般走上前跟曹祭酒行了礼,随后动作板滞从怀里掏出蛐蛐罐倒出了一个仅比指甲盖略大的虫子。

  又黑又小的虫子顿时引来众人轰笑,赵司业扶着额头直接转身走到人群后面根本没脸看,而曹祭酒则捂着肚子笑岔气,半晌擦了下眼角寒碜道:

  “监丞大人呐,你这是把咱沙洲最小的蟋蟀给捉来了吧!还一声不带叫的。”

  接下来让众人更忍俊不禁的是杨砚青甭说手里拿根细棒,他是连根草都没拿,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跟木头似的便要开始跟对面那个替曹祭酒斗蟀的学录比试了。

  此时有小画师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把自己手里细棒塞给杨砚青却被他婉拒了。

  斗蟀开始后有些人围上前来,但更多的是待在原地直摇头的人,只因光用脚都能想到血将军和那小黑虫一大一小,一壮一瘦,小黑虫定是不出片刻就得死于尖钳之下。

  围在台前观战的人随后直观地看到了那小黑虫果然蠢若木鸡一动不动,再瞧杨砚青像是也做好了蟋蟀会死无全尸的心理准备,曹祭酒则是眉飞目舞一贯喜色。

  但片刻过后,众人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只因那只所向披靡的“血将军”在见到小黑虫后竟也一动不动连叫声都没了。

  代曹祭酒斗蛐蛐的学录见状立刻用细棒不停将“血将军”往前推,在“血将军”的触须不慎碰到小黑虫后,众人便亲眼看到小黑虫霎那变得通体雪白莹亮发光。

  人群里一片哗然,毕竟世上没几人见过会变色的虫,个个惊掉了下巴。

  然而堂堂的促织王又怎会留给众人反应机会,此时白得发光的虫王已蹬腿跃起张尾伸须,一口咬住“血将军”颈项随即以摧枯拉朽之势咬断了“血将军”的脑袋,前后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曹祭酒腾地起身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无不被这奇虫的绝地反杀震惊得说不出话,再之后众人又愕然目睹那白虫在啃食了“血将军”头颅后身体开始一点点变蓝又变紫,最终恢复成了黑色......

  然而就在此刻,这通体乌黑的虫子发出了一声悠长婉转如金石碰撞般的鸣叫声,众人瞬间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非青非紫蓝如靛,飘忽不定似天光,这是虫王!虫王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几声,随即整个大殿沸腾起来,就连佛教派众画僧也都惊呼出声,似也忘记了他们已经败给了普通学子。

  败北的曹祭酒扑通一声坐回椅子上,指着杨砚青嘴里哆哆嗦嗦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

  曹祭酒又瞥了眼被咬死的那只血将军,随即眼风凶戾甩向杨砚青,声音都变了,“你从哪儿寻来的虫!”

  此时殿内众人渐次安静下来,佛教派这才反应过来,个个铁青了脸,毕竟这些年他们是头回输了促织赛,未来半月就要面临被派去千佛洞做劳工或是清扫沙洲各大寺庙的苦差。

  赵司业和普通学子们这时则个个难掩喜色,甚至还有不少人激动得流下眼泪。

  杨砚青其实也被刚才一幕惊住,当他见曹祭酒被自己气得脱像,意识到此举可能会打草惊蛇当即扑通一声跪下,脑子恢复了运转:

  “回禀大人,小的自是没能力寻来这好虫,但砚青的贱内却擅长捕虫,所以这段日子一到夜间我就派人把墨踪带去城外丢进杂草丛和乱石堆上,让他如同长虫一般在地上爬行帮我一点点捉虫。”

  杨砚青错了错膝盖,再抬头时嘴角露出了讥笑,“经过一连几夜的折腾,墨踪浑身是伤已没一处好地儿了,不过倒还真被他从乱石岗里寻得了好虫。”

  曹祭酒的脸色果然一点点有了好转,歪着身子又靠回椅背上,在“嗯”了一声后像终于顺出口气,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永虚和尚,见其冲自己点了下头,便又重重叹口气挥了挥袖子:

  “罢了,今年的这十五日休沐假就给你们了。”

  话音一落大殿里瞬时有人欢呼更有人忿忿,画僧们个个苦瓜脸,毕竟曹砚青能赢比赛都是沾了墨踪的光,但谁叫墨踪如今已成了曹砚青妻室呢。

  “不过......”曹祭酒忽然嘴一歪,话锋一转露出奸邪的笑:

  “监丞大人自然能享受十五日假,但墨踪必须得跟着画僧们每日去千佛洞干苦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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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づ ̄ 3 ̄)づ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舍身赴肉山

  杨砚青听到曹祭酒说出要让墨踪去千佛洞干苦力的话当即在心里把曹祭酒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他娘的墨踪都坐轮椅了,就剩两条胳膊一只手了还让他干苦力?再说墨踪那左手能让你这么糟蹋吗!

  但此时杨砚青却又无力反驳,毕竟十五日休沐假这才刚给上百学子争取来,若立刻拒绝让墨踪去千佛洞,不仅曹祭酒会生疑,万一他再反悔了就更加麻烦。

  事到如今杨砚青也只能另想办法,总之他是绝不可能让墨踪独自一人去千佛洞受欺负。

  现今反正不能拒绝杨砚青便干脆随声附和拍手叫绝,“真是绝妙主意,正好我那贱内天生力大也去千佛洞尽份力,省得见天白吃白喝的。”

  杨砚青此言一出曹祭酒果然大笑起身直拍杨砚青的肩膀,“好!过几日你就派人把墨踪送去千佛洞,让他跟画僧们在洞里同吃同住待上半月。”

  杨砚青:“......”

  住洞里?这特么不扯犊子吗......

  “大人。”杨砚青冷汗下来眼珠紧转两下,“墨踪毕竟是敌国人,跟那么多僧人同住恐生事端也是麻烦事儿,砚青愿费些周折每日派人接送墨踪回府,这样更踏实些。”

  “也罢,那就听你的。”

  杨砚青刚松口气却见曹祭酒甩着衣摆走去了促织台前,突然拿起一个包金罐子猛朝虫王身上狠狠砸去。

  杨砚青:“!”

  哪怕稀世虫王也难免一死,殿内众人无不捂脸扼腕哀叹连连,此时佛教派众画僧们也纷纷闭眼直念阿弥陀佛,脸上更是也露出对曹祭酒的憎恶表情,可能也只有永虚和尚转着佛珠不为所动。

  曹祭酒歪着嘴又撇了眼杨砚青后看向虫子尸体,从鼻间嗤了一声,“不过是个孬虫罢了。”说完扔下罐子大摇大摆走了。

  杨砚青:“......”

  看着曹祭酒离去的背影杨砚青牙齿咯吱作响,却因永虚和尚在旁又不能发作,杨砚青不忍再看惨死的促织王,转身走去了宋小宝身边,无力抬了抬手:

  “一会儿找人把虫王尸体收好,寻个好地儿埋了。”

  “是,少爷......”

  下值回府后杨砚青像个脱水人皮瘫在了坐榻上精疲力竭,但片刻后又强撑身子坐了起来。

  在促织赛结束后他便开始焦虑墨踪去千佛洞的事,虽说自己有十五天休沐假,但要每天都跟着墨踪一起去千佛洞肯定说不过去,定会让曹祭酒等人起疑。

  杨砚青思来想去最终想起了一个人,还是一个能代替自己在千佛洞照顾墨踪的绝佳人选,就是蓝茵茵......

  在想到蓝茵茵后杨砚青身子变得更加无力,一想起蓝茵茵和墨踪乃天作之合,一想起那二人情意绵绵互为知己,再想起这仿佛就是上天有意在给墨踪和蓝茵茵制造重逢机会,杨砚青的心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好不容易又强打起精神的杨砚青左手执笔想冒充墨踪给蓝茵茵去信,告知其千佛洞的事,这样蓝茵茵势必会亲自前来陪伴,可杨砚青在用毛笔蘸墨时,看到的却不像是墨水,而是自己心头的血......

  苦笑两声后杨砚青望了望窗外,想起曾几何时自己还想过要帮忙促成墨踪和蓝茵茵这对儿金童玉女,如今看来,自己倒还真挺出力......

  杨砚青又看了眼东厢房的窗牍,他听宋小宝说墨踪今天一整天又没回房,一直在让柳六陪他玩骨牌......

  杨砚青心说昨晚墨踪不可能玩了一宿,不然今天哪儿有精神又玩一天,那么昨晚他睡在哪个屋了,还是说和柳六睡一起了......

  杨砚青脑中猛地冒出墨踪抱着柳六的画面,倏地捂上胸口甩甩头,重重叹了口气,腹诽自己如何跟柳六和蓝茵茵比,自己在墨踪心里可能什么都不算......其实自己能保住一条命也该知足了。

  杨砚青揉了揉眼深吸口气打算重新落笔,可心底恶魔像还没死绝此时又蹦出来捣乱:

  别写了,你先陪墨踪去千佛洞吧,之后再把蓝茵茵叫来也不迟,让他俩少见几次面......

  杨砚青:“......”

  毛笔在纸间落又不落之际,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大人?叶叶有事求见......”

  “进,进来吧。”正与恶魔交锋的杨砚青像终于找到扔下笔的完美理由,又把信纸一股脑塞回抽屉后“逃离”了书桌。

  “听小宝说你也被叫去陪夫人玩牌了,怎得跑过来了。”杨砚青走去圆桌前从小木匣里抓起仅剩的一颗糖顺手塞给了叶赞目,“有何事,说罢。”

  扛着青竹杖的叶赞目没立刻开口而是攥了攥手里糖,在把糖纸搓掉后轻轻将松子糖放进了竹杖一侧孔洞内,咔吧两下眼没说话。

  杨砚青一头雾水又要开口问却见叶赞目忽然倾斜青杖,只见方才刚被他放进筒中的松子糖竟眨眼间变得齑粉一般簌簌掉落随风飘散。

  杨砚青:“!”

  卧槽!

  杨砚青立马抓起叶赞目的竹杖从洞中看过去,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杨砚青:“......”什么鬼。

  “你这娃娃搞什么名堂,快说,这糖怎得变成粉了?”

  叶赞目依旧没吭声,他蹲下身把竹杖放到了地上,再起身时双手已在一点点扯着脖子上的皮,当他站稳身子时人皮面具已完全被他扯掉。

  杨砚青:“!”

  一位耄耋老者站在杨砚青身前,粗糙脖子上爬满狰狞纹身一直蔓延到老者密布满脸的皱纹之中,让人不禁汗毛倒竖。

  没任何心理准备的杨砚青吓得狠退两步撞上身后书桌,声音颤抖,“你,你......”

  叶赞目弯腰又拾起了青杖,郑重其事道:“在下乃吐蕃王朝第一大巫医叶赞目,因怕大人不信老朽这才演示了巫虫如何于眨眼间粉碎硬物的。”

  杨砚青:“!”

  “你,你是神医?”杨砚青鸡皮疙瘩乍起,激动得语无伦次,“墨踪能治好的你的腿?啊不,你能否治好夫人的腿?”

  叶赞目遽地一笑,脸上纹路纵横交错深邃诡异让人看后毛骨悚然,“能否治好墨踪的腿疾,要看大人的了。”

  杨砚青:“......?”

  叶赞目的视线渐渐移到杨砚青手腕那个鸡血藤镯上,虚了虚眼缓缓道:

  “老朽能看出大人对墨踪的一番真心,不如先听老朽讲讲墨踪的身世。”

  杨砚青:“......”

  在听叶赞目讲完墨踪乃岭狼氏族雪狼王之子,而叶赞目正是因在吐蕃看到杨砚青亲手画的那些墨踪肖像这才乔装打扮以身涉险来曹府给墨踪治病,杨砚青不禁被自己的努力付出感动,还生出了成就感。

  但当杨砚青接过叶赞目递给他的一个小瓷罐后又霎那怔住,“这是送我的?”

  “嗯,这罐里装的便是用大人发丝喂虫再以虫制成的剧毒,虽说是毒,却能慢慢治好墨踪的腿疾,因大人平日与墨踪最为亲近,所以用大人的发丝效果最好。”

  叶赞目又眯了眯眼沉声道:“而这毒对大人来说也没任何毒性,但其他人沾上丁点儿便会肌肤溃烂立刻丧命,所以关键时刻,大人可用此毒保命。”

  杨砚青:“......”擦,我头发这么“毒”呐?

  “只不过......”叶赞目捂嘴轻嗽了一声,“......用来给墨踪治腿,药效还是慢了些。”

  “哦,这好办。”杨砚青两眼放光,“一会儿我就把头发全剪下来都给夫人制药用,回头我再搞点儿‘生发’的......”

  叶赞目:“......”

  “非也,非也!”叶赞目扶额打断杨砚青又咳一声,“那个......墨踪腿疾恢复的快慢与药物用量并无关系。”

  杨砚青:“......?”

  “请叶长老明示,若有砚青能帮得上忙的地儿,定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刀山火海?倒用不上......”叶赞目攥了攥青杖,“不知大人可愿舍身赴一场‘肉山欲海’。”

  杨砚青:“......”咱能讲中文吗......

  “砚青有些糊涂......”

  叶赞目竟噗通一声跪下了,表情严肃郑重其辞:

  “叶赞目恳求大人能与我朝雪狼王交合,助其早日康复。”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给夫人治病

  叶赞目走后杨砚青在原地足足站了半时辰,近期被各种糟心事一齐折磨的杨砚青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他坐回书桌前打开最下层抽屉拿出一个描金的匣子,又把叶赞目给的小药罐放了进去,此时他看到匣子里还躺着梅赤之前亲手做给他的顶部能打开的木簪,说是让杨砚青捉蛐蛐时戴头上驱散蚊虫用的。

  杨砚青叹口气又想起刺史大人送的那些聘礼还不知如何是好,“砰”地一声他把木匣关上了,因他此时无暇想这些,满脑子还琢磨着帮墨踪治腿的事。

  杨砚青心说叶赞目没有用柳六的发丝给墨踪制药,估计是柳六和墨踪在一起的时间不如自己长,反正他不会去问叶赞目为何不拿柳六头发制药,更是不会把墨踪往外推,让别人给墨踪“治病”......

  不过由此便也知道墨踪和柳六肯定也没发生过那种关系......

  想到这里杨砚青嘴角不由弯了下。

  但是自己要真跟墨踪发生了关系,事后他不会再反过头来要自己的命吧?

  应该不会,墨踪定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就因墨踪不是那种人,所以自己就算鼓足勇气提出来,他能同意?

  杨砚青猛又想起墨踪这阵子常与自己暧昧不清,还几次摸到自己那个地方......

  杨砚青:“......”

  这一刻杨砚青想明白了一切,原来墨踪之前对自己所有亲热举动也不过是为让自己帮他治病罢了......

  看来墨踪早有此意,还什么同意不同意的......

  果然,墨踪根本不喜欢自己,而墨踪之所以没找柳六帮他,应该是怕柳六在知道实情后会生出误会,心生隔阂。

  想到这里杨砚青整个人又变回脱水面皮瘫去了榻上,虽然杨砚青下定决心要帮墨踪治腿,但一想起两人交合并不因为相爱,心里又觉痛苦,更有说不出的别扭。

  东厢房内叶赞目刚一坐回“牌桌”立刻就冲墨踪点头示意,嘴角笑意藏都藏不住。

  墨踪遽地低头搓了搓手中骨牌,喉结滚动耳根一下就红了,在随后一个时辰里墨踪频频出错牌心不在焉,可是左等右等却迟迟没见杨砚青来找他。

  “我先回房了。”墨踪终是沉不住气撂下骨牌摇着轮椅转身走了。

  柳六:“......”

  “师傅不如就在这儿躺下吧,明日柳儿继续陪师傅玩牌。”

  “把牌收起来,明日继续练习雕工。”

  “是......师傅。”

  回房路上墨踪忍不住问小五杨砚青从昨夜至今是否派人找过自己,但小五却哭丧着脸摇摇头,墨踪又一抬眼发现书房的灯都已经熄了。

  那人居然睡了?

  墨踪:“......”

  “走。”墨踪嗖地止住轮椅,“回东厢房。”

  “啊?!”小五瘪着嘴,“夫,夫人,少爷定是因赢了促织赛累坏了这才没......”小五话没说完就见墨踪头也不回走远了。

  小五:“......”

  少爷和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次日一早杨砚青顶着熊猫眼坐上马车,宋小宝唠叨了一路让他下值后务必先去东厢房把夫人请回屋再说,但是在下值时当宋小宝又钻进车厢叮嘱杨砚青,杨砚青却仍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儿。

  “夫人想住哪儿就住哪儿,我还拦得住?”

  宋小宝:“......”

  “少爷呦,这您还看不出来?夫人这是跟您较上劲儿了,非等您去请呐。”

  “想多了你,就柳六那脸蛋子瞧着多舒坦,回卧房了能瞧见啥,我可不去棒打鸳鸯。”

  宋小宝:“......”

  宋小宝揉着太阳穴差点儿没晕过去,“我的少爷呦,您怎还赌上气了,这得您主动啊,不然夫人以为您不在乎他呢!”

  杨砚青此时也搂不住火,虽说他和墨踪还没发生关系,但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逼也得逼着墨踪跟他行房,此时一想到墨踪正跟柳六如胶似漆,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委屈。

  “我是不在乎,随他便吧。”

  宋小宝:“......”

  宋小宝掐着人中掀开车帘,“我,我出去透口气。”

  回府后杨砚青拖拉着步子回了书房。

  其实杨砚青没主动找墨踪也是因为他的确还未做好心理准备,而墨踪这两日住在东厢房也算给他找了个暂时逃避的理由......

  但当杨砚青挪着步子去了卧房发现墨踪果然还没回来后,还是有些失落。

  杨砚青心里其实还有一处顾虑,就是二人交合后墨踪的腿应该不出几日就能好了,随后墨踪定是要随叶赞目回朝,而待墨踪杀回画院灭了那帮畜生后,按史书记载墨踪也差不多要离开敦煌了,自己这辈子也不知还能见他几面了......

  再拖几日也没什么吧?

  杨砚青一边想一边趴在了窗台上,盯着东厢房南侧屋的窗牍发呆,偶尔看到墨踪的身影时就会探着脑袋多瞧上两眼。

  站在窗边的小五回头看向墨踪,“夫,夫人,少爷都快把窗户盯出洞了,咱,咱回去吧。”

  墨踪:“......”

  “夫人。”小五再回头时又兴奋地蹦起来,“少,少爷出了书房朝咱这儿来了,定是来请夫人回去了!”

  墨踪几不可闻翘了下嘴角,静静听着那人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夫人。”杨砚青迈进了南侧卧房,在看到墨踪后局促低下头,“宋小宝昨日应和夫人说过曹祭酒让夫人跟画僧们一起去千佛洞干苦力的事。”

  杨砚青抬手挠眉遮住了半张脸,“夫人放心,明日我陪着夫人一齐去,定能保护好夫人。”

  小五在旁应和着直点头,墨踪却一声没吭还在等着下文。

  静了半晌后杨砚青抓抓手心,喉咙滚了两下,刚深吸起口气张开嘴下一刻气却撒了出去:

  “夫人好好休息罢,我先走了。”说完飞快溜走。

  小五:“?!”

  墨踪:“......”

  杨砚青前脚刚走墨踪立马一甩袖子让小五把叶赞目单独叫进了屋。

  “你到底跟他说没说清楚。”

  叶赞目见墨踪脸上乌云密布两眼森森凝视自己像要把自己吞了一般,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回禀殿下,老朽已跟曹砚青说得十分清楚,怕不是他心里还有其他顾虑?”

  叶赞目话毕墨踪猛又回忆起杨砚青和梅赤曾在书房一同过夜,更想起杨砚青和梅赤相拥场景。

  哼,若有顾虑,定是因梅赤无疑。

  墨踪遽地攥起拳,“出去。”

  “......是。”

  “回来。”

  叶赞目:“......”

  “殿,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催催他,问他何时圆房。”

  叶赞目:“......”

  “是殿下,老朽这就催去!”

  书房内杨砚青迎来了叶赞目的大驾光临,老爷子左一句右一句拿话点他,还说吐蕃王朝定不会亏待他,事成之后金山银山各种山......

  杨砚青:“......”

  叶赞目吐沫星子满屋飞,似问不出杨砚青哪天行房就不打算走了,毕竟他还得回东厢房给饿狼“交差”呢。

  被磨得没脾气的杨砚青最终松了口,“那就......明晚吧。”

  “今晚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他娘不行

  杨砚青一听叶赞目让他今晚就跟墨踪行房,心说今晚也不是不行,但他怕交合之后身体万一出什么状况再影响明日去千佛洞就完犊子了,毕竟明天是第一天所有人都看着呢......

  杨砚青讲完自己顾虑后抓了抓腮帮子觉着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毕竟不过就是一场榻上“运动”罢了,一觉醒来也就缓过来了。

  “叶长老,您看是不是我小题大做了,要不就今晚......”

  “咳咳......”叶赞目一连干咳几声脸白了,心说这影响的何止明日一天啊,“那个......若想万无一失还是明晚再说吧,老朽赶紧做药去了,告辞。”

  杨砚青:“......”

  “做药?做什么药?”

  叶赞目:“......”

  叶赞目扶额怪自己多嘴,毕竟他可不敢告诉杨砚青要做加速愈合伤口的药,否则肯定把人吓跑了,“哦,就是促,促进房事的药......”说完立马出屋跟墨踪汇报去了。

  杨砚青:“......”

  杨砚青见叶赞目慌慌张张走后心里也有些打鼓,若要真没事为何叶赞目也跟着改口推到了明晚......

  次日一早杨砚青和墨踪同乘一辆马车前往千佛洞,墨踪跟杨砚青一路无话一直闭着眼,杨砚青本来还局促不安紧张得根本不敢去看墨踪,后来发现墨踪根本不搭理他反到轻松下来,一时神游天外。

  杨砚青其实从六岁起就总跟随在敦煌搞研究工作的父亲常年往返敦煌各大石窟,尤其是莫高窟,杨砚青甚至能背下每个洞窟都绘了哪个朝代哪些画。

  莫高窟在杨砚青心里一直意义非凡,而杨砚青自穿来古代却迟迟没去千佛洞也正是因为太在乎,反而不敢去,再加上千佛洞开凿权当初又被他拱手相让,这让杨砚青更有罪恶感,便一直回避着。

  但这一次杨砚青为了墨踪终于要前往千佛洞,这对杨砚青来说更像一场朝圣,他的心早已飞上了云宵。

  在马车摇摇晃晃停下那一刻杨砚青自始至终没敢掀车帘看一眼,因为紧张,也因不愿窥豹一斑,他想实实在在踩在莫高窟山石上后再郑重其事去看。

  杨砚青深吸口气后被宋小宝扶下了马车,当他真切踩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面上时,恰也看到熹微晨光中石窟群依旧缄默,依旧古老。

  杨砚青于山顶眺望,景致已豁然不同,远处是被黄沙熔金的辽远天地,山脚下竟还有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

  这便是古时的敦煌,更加苍莽深邃,更加瑰玮壮观。

  震撼之余杨砚青还是及时收敛了内心激动带着墨踪跟随着引领者前往了莫高窟的北面,因杨砚青对莫高窟十分了解,按理说他们所在区域应该大都是僧人修行用的大小禅窟,但此时杨砚青却惊讶发现洞窟内竟也都绘着各色壁画。

  一路上杨砚青隐约能看到窟壁上绘了似朱雀雷神等,还有一些佛说法图和供养人像,除此之外他还看到很多没见过的似羽人等的神异图像。

  看着那些精美壁画杨砚青激动得暗自搓手,心里翻江倒海打算一会儿定要来细细看上几遍。

  一直被小五推着前行的墨踪在看到杨砚青的眼睛像嵌在石壁上,而满眼都充斥着一种迷恋时,不禁也让小五降慢速度默默跟在杨砚青身后。

  就当杨砚青目不暇接看着目所能及的壁画时,却发现有些劳工正用尖利刀刃削着石壁上的画。

  “他们在干嘛!”杨砚青猛地呵道,一时有些失态。

  前面引路的学录拱了下手,“回大人,他们奉命剔除北侧洞窟内的壁画。”

  “什么?!”杨砚青低了嗓音,努力压着火,“为何非要剔除那些壁画。”

  “我们也不清楚。”

  此时旁边一个小画僧口无遮拦,“嗨,这不就又能收一批供养人的捐银,再重新绘一批新壁画了?”

  杨砚青遽地停住步子想破口大骂却只能生生忍住,墨踪此时也已发现了杨砚青眼中暗藏的愤怒和悲伤。

  墨踪似要故意分散杨砚青的注意力,忽对那个学录开了口,“敢问师哥是要带我们前往第几窟。”

  原来引路的人正是墨踪原先一个师哥,那人对墨踪还算很客气,解答道:

  “咱们去新开凿的第五十窟内,到时你跟着画僧们做些杂活即可。”

  杨砚青此时缓过了神,偏开头不再去看那些壁画,瘪红了脸闷头往前走。

  没多久后到了第五十窟,杨砚青看着偌大洞窟内还有劳工在凿石头,另有一些画僧踩着梯子往石璧上抹草泥,还有两个学录在下面“指挥”着。

  杨砚青瞬间脑袋大,心说这他娘的哪儿是墨踪干的活,回头再把墨踪手伤着,另外这腿还没好万一再从梯子上摔下来伤到别处就完犊子了。

  一时束手无策的杨砚青猛然瞥见洞口有几个劳工正磨着石粉颜料。

  杨砚青突然大摇大摆走进洞窟快速溜达一圈,特意当着几个学录的面儿大手一扬。

  “来人呐,给我盯紧墨踪,让他抹草泥、凿石头苦活累活一个别落全给我干一遍!”

  墨踪:“......”

  杨砚青声音在山洞里回荡,众人看着轮椅上仅剩一只手的墨踪都不禁摇头替墨踪捏把汗。

  杨砚青斜眼看着被画僧带去洞窟一角准备凿石头的墨踪,在见他被人往手里塞了锤子后状似不经意立马走到洞口磨颜料人跟前晒道:

  “这些个孔雀石被你们这帮门外汉全给磨毁了,照你们这么磨下去,这色粉还能用?”

  两个劳工大眼瞪小眼,心说这磨个颜料粉也有磨毁一说?但石窟内几个学录倒是知道这色粉研磨的确有讲究。

  “去去去。”杨砚青又是大手一挥,“赶紧把那墨踪叫过来,这色粉不能凑合,回头再影响色泽和驻色持久度,墨踪那贱人正好擅长这个。”

  “是大人,我们这就把墨踪叫来墨粉。”

  看着拿锤子一下都还没凿的墨踪又被推来洞口干上了相对轻快的活儿,杨砚青这下放心了,“你俩给我盯紧墨踪,不能让他为省劲一直磨,这磨上半刻就得停下等石料降温,成了,我溜达去了。”

  墨踪:“......”

  宋小宝和小五俩人相视一眼憋不住笑,心说少爷可真聪明,没想到磨个颜料还能磨会儿歇会儿。

  一天时间眨眼过去,在回去的马车里杨砚青心里沉甸甸,他今日在安排好墨踪之后又回去了千佛洞北面洞窟逛了一遍,欣赏了后人根本无从再看到的那些以前朝代留下的壁画。

  虽然杨砚青知道当初交出开凿权是为了墨踪迫不得已,但他还是痛苦自责无法原谅自己。

  如今他只能默默祈祷销毁壁画的速度再慢一些,能给他时间重新把权利夺回来,尽力保住这些瑰宝。

  马车里墨踪依旧沉默着没说话,但他看出了对面人的心事,也看到杨砚青身心疲惫渐渐闭上眼睛睡着了。

  墨踪轻叹一声还是撑着身子坐去杨砚青身侧,把那人的头小心翼翼拦到自己肩膀上。

  回到曹府后杨砚青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又躺进了墨踪怀里,心说这特么马车真就神了奇了。

  本就因要和墨踪“交合”而羞赧不安的杨砚青一颗心跳出嗓子眼儿,竟就条件反射直接掀起车帘“跑”了......

  擦!丢盔卸甲的杨砚青直骂自己没出息,却也不好意思再返回去找墨踪了......

  马车上本以为和杨砚青有了缓和的墨踪眼看杨砚青竟变得如此惧怕自己还夺路而逃,墨踪倏地攥拳,沉下脸又回了东厢房。

  自打回了书房后,杨砚青来来回回愣是在屋里走出了几万步,心说幸亏这两天梅赤不见人影,不然自己更得心惊胆战。

  杨砚青紧张得饭都没吃,最后愣是把宋小宝都给走睡着了。

  杨砚青除了走路外,眼睛还不时瞟向坐塌上他让宋小宝偷偷买来的香膏,谁能想到天杀的宋小宝给他买来了不止一个,而是一大包......

  杨砚青没一会儿就把袖子里装好的香膏放回去,又换了另一个拿出来,一晚上快轮个遍了。

  最后直接张嘴骂上了:“这他娘的让老子到底选哪个!”

  宋小宝:“?”

  被惊醒的宋小起腾地起身就要往外跑,“是少爷!我这把夫人请来。”

  “给我回来!”杨砚青吓得赶紧叫住宋小宝,“请什么请,不请了,回去睡觉!”

  宋小宝:“......”

  宋小宝揉着眼把眼泪都揉出来了,急不择言道:“少爷呦,您是不是不行啊?”

  “谁他娘不行!”杨砚青大老远扬起手,“老子撕烂你嘴。”

  宋小宝自顾皱着脸,“小宝都给夫人买来一大兜子香膏了,肯定不疼,肯定够用,少爷您还顾虑啥啊,赶紧圆房不得了。”

  杨砚青扶额都不知该怎么跟宋小宝说,最后有气无力摆了摆手,“赶紧滚吧,不该你管的少管。”

  “诶呀我地妈。”宋小宝一拍大腿气得坐地上了,“我的小祖宗,你可愁死我了。”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随后没见人进来倒是一根青竹杖率先从门口探了进来,之后便是挂着焦急神色的叶赞目迈进了书房。

  “大人,夫人说他腿疾又犯了,让您速去东厢房帮他暖腿。”

  作者有话说:

  知道让宝宝们久等了,该交代的终于交代完,下章立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好想你啊

  在应了叶赞目后,杨砚青脚踩棉花出了书房,从衣襟里拿出一封写好的信攥在手里,心说保险起见还是得把给蓝茵茵的信先交给小五保管,一旦出现特殊情况还能让他赶紧把信送过去。

  半路上杨砚青想着墨踪万一是真的腿疼就帮他暖腿,如果是因为交合的事那就叫墨踪一起回卧房,毕竟墨踪肯定也不愿闹出什么动静再被对屋的柳六听见......

  在进了东厢房后杨砚青在南屋门外拉着小五把信塞给了他,悄声附耳:

  “把信收好,我若出状况去不了千佛洞,你第一时间要把信亲手交给蓝茵茵,她自会替我照顾夫人。”

  “是,少爷。”小五刚应下又回身掐细嗓子,“状况?什,什么状况?”

  杨砚青摆手无力解释,深吸口气后推门进了屋。

  进屋后杨砚青远远看到墨踪躺在床上闭着眼,踩棉花往前走的杨砚青此时觉着鼻孔也被塞了棉花般呼吸困难。

  随后他发现墨踪额头没有汗,脸上也没见有疼痛神情。

  杨砚青:“......”

  杨砚青腹诽着自己可真傻,墨踪怎么可能真的腿疼,不过是找个理由罢了......

  “夫人?”杨砚青轻轻唤了声本想叫墨踪一起回卧房,却不料墨踪同时开口发号了“施令”。

  “把衣裳脱了。”墨踪依旧闭着眼,声音却冰得似把烛火都要冻灭,“上来帮我捂腿。”

  杨砚青:“......”

  杨砚青心说难道是烛光微弱自己看错了?

  杨砚青边想边快速脱,掉衣裳向床榻走去,上床后二话不说钻进被窝,却不料刚钻进去就被墨踪一把将被子掀了起来。

  杨砚青:“?”

  “夫人腿不能受凉。”杨砚青刚要把被子拉回却被墨踪抓住手腕强行按到了他的身,下。

  “帮我把裤子褪了。”

  杨砚青:“......”

  杨砚青隐隐感到了不对劲,脸上瞬间滚烫起来,迫于被墨踪按着手腕,杨砚青只好解开了墨踪的裤,带,却迟迟不敢脱。

  只因烛光下,虽隔着裤子杨砚青也能发现在他解带子时,亵,裤里的阳如已在膨,胀。

  “把我裤,子褪了。”墨踪又重复一遍,声音像冰水浇下却根本浇不灭杨砚青心头窜起的火,嗓子都在滋滋冒烟。

  杨砚青深吸口气偏开头帮墨踪把亵裤脱,了,而后局促跳下床,“我,我去把烛火熄了。”

  吹灭蜡烛后为以防万一杨砚青还是从自己衣裳里把香,膏悄悄拿出来,上榻后顺手放到了床尾。

  “帮我捂腿。”墨踪声音虽依旧冰凉,却有些哑了。

  杨砚青:“......”

  难道墨踪真的腿疼?杨砚青不敢迟疑立马抱住了墨踪的腿又把被子重新盖上,如往常般露出了脑袋。

  果然,墨踪的腿像冰锥一般,杨砚青的牙齿微微打颤却又紧了紧手臂。

  “为何不来找我。”墨踪冰凉声音再次响起。

  “啊?哦......那个......”杨砚青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墨踪冷哼一声,“你巴不得我留在东厢房吧......”墨踪攥起拳,“以免打扰你和梅赤。”

  杨砚青:“?”

  一提起这个杨砚青心里来了气,心说不是你自己非要找柳六陪你玩牌,而后又“赖”在东厢房不肯走了,居然还能怪我头上来?

  杨砚青随后又想起自己那晚不知羞耻说出心里只有墨踪,只喜欢他一人的话,心说自己都跟他表白了,怎么他还能说出打扰自己和梅赤的话来?

  一时赌气又心生委屈的杨砚青当即没过脑子回了句:“长期住在卧房可能也腻了吧,若夫人要搬来东厢房换换心情,砚青定是不会阻拦。”

  “看来真扰你们了!”墨踪被气得青筋暴起,一把掀开被子将杨砚青脑袋按在了朱丹雄峰之上,“张嘴!”

  杨砚青:“!”

  杨砚青被戳到嗓子眼干呕一下眼泪流了出来,当他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墨踪抓着头发往,返运动时,整个脸连同身子彻底红透了。

  杨砚青湿润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不停扑扇翅膀,仿佛知道飞蛾扑火的命运,既亢奋又悲伤,想迎合又退缩,但最终还是义无反顾扑向深爱的火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气头上的墨踪也没料到被他抓住头发的杨砚青竟自己主动起来......墨踪一时也没了脾气,赶紧松了手下意识揉揉杨砚青的脑袋,生怕抓疼了他。

  “疼吗......”喘着粗气的墨踪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杨砚青嘴里呜呜囔囔着,“不疼......”

  两个字一脱口墨踪不知想起什么抚在杨砚青头上的手指抽搐两下,突然拉住杨砚青的胳膊将他拽到了自己身,上。

  “我再问你一遍。”墨踪声音已经哑了,轻声道:“你到底喜欢我还是梅赤。”

  杨砚青脑子已有些迷糊,此时听到墨踪又问出这种问题,心说自己那晚讲得还不够清楚?

  杨砚青又想起当时在问墨踪是否也喜欢自己时其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心头火又上来了,故意闭嘴不说话,其实也是懒得再说一遍,何况说了也没意义。

  墨踪迟迟等不到杨砚青张口,知道那人又迟疑了,气得一把扯,掉杨砚青的裤,子把他从身上推下去让其趴在榻上,而后压迫到他身,上。

  “你喜欢梅赤是吧!”伴随着低沉一声嗔吼,粗砺山峰野蛮地顶,到了残口处。

  “!等等......”

  杨砚青疼得最后一个字吃进肚子里愣没发出声......

  墨踪猛地停住,眼里尚存一丝清明,像反应过来什么赶紧伸手抓来了杨砚青放到床上那个香,膏。

  “要是让柳六听到......不,不好吧......”

  墨踪:“......!”

  墨踪没想到杨砚青竟然还想着把自己推给柳六。

  被杨砚青一番话再次惹怒的墨踪当即把香,膏扔到地上,这具猛兽彻底失去理智,眼中升起一片火海混沌不堪。

  下一刻杨砚青还没待喊出声,就觉浑身裂开疼晕了过去......

  次日一早杨砚青睁开眼时看到宋小宝蹲在地上抹着眼泪,手里还攥着那盒香,膏。

  杨砚青:“......”

  杨砚青撑着身子想起来却发现刚一挪窝从下面传来的疼便瞬间蹿满全身,让他不得不又趴回了床上。

  “少爷您醒啦。”宋小宝擦了把眼睛迎了上去,“您可吓死小宝了,连府医看到都吓一跳,还好无大碍了,小宝这就帮您抹药......”

  “滚,我还用你?”趴在床上动不了身的杨砚青涨红脸转过头不再看宋小宝,“夫人呢?”

  “哦,夫人去千佛洞了。”

  “小五呢?”

  “小,小五一早就没见人影了。”

  杨砚青心说小五这孩子还真靠谱,“那柳六呢,他可知我住在墨踪房里了?”

  “柳六听说少爷身体有恙便一大早代少爷送夫人去千佛洞了......应该还不知道吧。”

  “行,赶紧扶我回房吧。”

  宋小宝:“......”

  “少爷。”宋小宝眼泪都要下来了,“小宝怎都想不明白,为何少爷会......”

  “别问!”杨砚青猛地转头瞪着宋小宝,“背我回屋!”

  “是......少爷。”

  “先等等!”叶赞目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我把药做好了,大人涂抹之后明日差不多就能下床走动了。”

  杨砚青:“......”这头老狐狸,你不说做的是促房事的药吗!

  叶赞目没一会儿扛着青杖疾步走进了屋,把一个小药瓶递给了宋小宝。

  “你这毛孩子添什么乱。”宋小宝弹了叶赞目脑壳一下。

  “不得无礼。”杨砚青白了宋小宝一眼,“他是吐蕃来的神医。”

  宋小宝:“......?”

  宋小宝攥着药瓶半晌后突然笑出声,“少爷怕不是被这毛小子骗了。”

  宋小宝话音才落就觉嗓子一紧突然说不出话了,惊恐地瞪大眼看着叶赞目。

  叶赞目挤挤眉头对宋小宝道:“一日三回给大人厚涂在伤口处,千万别忘了。”

  说完又对杨砚青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宋小宝:“!”

  哑巴宋小宝刚要追过去,只觉后脖子一凉,霎那竟又能开口讲话了,顿时眼泪下来。

  “少爷!叶子真是神医啊,少爷没白努力,夫人终于有救啦!”

  “行啦行啦,先救我吧,快把药拿来。”

  “对对对,我这就帮少爷涂。”

  “滚犊子,我自己来。”

  宋小宝:“......”

  *

  千佛洞第五十窟洞口处墨踪还像昨日一般用一只手研磨着孔雀石料。

  墨踪身后站着两个劳工,因昨天领了杨砚青的命所以今日还在盯着墨踪干活,但他们手里也各自有着活儿。

  两个光膀子汉子估计是平日被人欺负惯了,现在可算遇到个比他们还下|贱的敌国人,还是曹府娈宠,便也呼幺喝六欺负起了人。

  “喂,你力气不是大吗,不如把我俩这几筐青金石也一起磨了吧。”

  俩人把石筐推到墨踪跟前颐指气使道:“你磨快点儿啊,不然这么多筐今日可磨不完。”

  “凭,凭什么让夫人帮你们磨。”小五急红眼上前一步要搬走石料筐,“居,居然敢欺负夫人,看少爷回头不......”

  “小五。”墨踪打断了小五。

  “呦呵,你个小结巴话都说不利索还敢......”其中一个劳工刚把手放到小五肩膀上,下一刻突然尖叫一声痛苦跌倒在地,只见手背被剑划伤血流不止。

  “区区蝼蚁也敢在千佛圣地叫嚣!”

  一女子声音倏地响起,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穿水蓝云雾罗纱裙,皎如秋月似嫡仙般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手持玉剑盈盈走到了墨踪身后。

  “蓝家新供养的石窟在北侧。”女子在跟墨踪说话时声音明显弱下来,“那边尚缺人手,速随我前去。”

  墨踪方才在听到蓝茵茵声音时手里动作就不自主停下了,攥了攥手心却迟迟没转身去看她。

  “蓝学录,曹大人昨日说让小的盯着墨踪研磨......”其中一个劳工边说边给蓝茵茵跪下了。

  “曹砚青若追究,只管让他来找我!”蓝茵茵看都没看那劳工一眼,给小五使了个眼色,“推着墨踪跟我走。”

  “是。”小五立马冲那两个劳工翻了白眼,兴冲冲推着轮椅跟在了蓝茵茵身后。

  三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其间没人说话,在走进了一个诺大洞窟后蓝茵茵停下了脚步。

  墨踪发现洞窟里没一个劳工,想是被蓝茵茵支走了,墨踪随即冲小五也摆摆手,小五便识趣退出了山洞。

  随着小五的脚步声消失在洞口,蓝茵茵蓦地转回身,眼中已盈满泪水,下一刻她突然扑进了墨踪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墨师兄,我好想你啊。”

  墨踪:“......”

  蓝茵茵在墨踪怀里恸哭流涕,墨踪不好推开她,轻轻抬手想安慰她,手都抬起来了却又悬在半空。

  蓝茵茵似感受到墨踪抬起的胳膊,随即微微转身抓住了墨踪的手放在了自己身前,梨花带雨:

  “师兄,我们一起逃走吧,一起离开沙洲,不论天涯海角茵茵要永远和师兄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含着都费劲

  蓝茵茵一番私奔的话说出口,也就等同于女子托付终身的意思,墨踪没想到蓝茵茵竟对自己错付了如此深的感情,当即有些措手不迭,更是不敢给她丝毫应承。

  “茵茵。”墨踪抽出手垂下眼睫,拿捏着不会伤到对方的话术,毕竟一个女子说出私奔的话想必也是鼓足了全部勇气。

  “你是蓝家长女又乃画院学录,肩负着蓝氏重担及传道授业的重任,如何能放手一切不管不顾?”

  蓝茵茵立马又抓回墨踪的手眼神坚定,“这乌烟瘴气的画院,茵茵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况且为了师兄我什么都不在乎......”

  “其实......”墨踪打断了蓝茵茵,事到如今他必须把实情告知蓝茵茵。

  “其实曹砚青并未为难我,相反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所谓的那些百般凌辱也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做给外人看的。”

  “什么?”蓝茵茵怔愣半晌突然冷哼一声摇了摇头,“师兄千万不要被曹砚青骗了,他就算暂时没欺辱师兄,那也定是藏了什么诡计阴谋。”

  墨踪又一次抽出手抬眼盯着蓝茵茵,“是你想错了,曹砚青如今已为我寻来了吐蕃神医能治好我的腿疾。”

  “当真?师兄的腿有救了?”蓝茵茵激动地站起身,宝石眼眸闪闪发光,片刻后又漫上迷雾,她自言自语着:“难道吐蕃境内画像都是曹砚青派人贴的?他为何这么做?”

  蓝茵茵遽又半跪回墨踪身前,“曹砚青为何帮师兄,这讲不通啊?”

  墨踪:“......”

  “茵茵,待我治愈了腿伤会返回吐蕃。”墨踪故意转移了话题,“不用多久我也定会卷土而归重整画院,你可等我。”

  蓝茵茵:“......”

  蓝茵茵似会错意,嘴角瞬时弯出弧度,明媚笑容从嘴角绽放,惊鸿一笑倾国倾城,“好,我等你。”

  墨踪蓦地偏开头避开了蓝茵茵含情双眸,蓝茵茵此时也红着面颊起了身。

  “对了师兄,我现在就把蓝家水墨剑舞给你看。”

  墨踪:“......”

  “舞剑?”

  “师兄放心,东头这几窟都属我蓝氏,我就在洞里给你舞剑,不会有外人进来。”蓝茵茵边说边从腰间摘下宝剑,脆生生道:

  “师兄在信中说水墨剑行云流水哪怕光看不舞,也能对绘画有增益,若真是这般,茵茵愿每日都为师兄舞上几遍。”

  墨踪:“......”

  曹砚青那家伙还真是思路清奇......

  *

  杨砚青被宋小宝九牛二虎之力背回书房后在坐榻上睡了足足一天,心说叶赞目给的药可真特么“见效”,伤口倒是真不疼了,但刚一涂完眼睛立马睁不开,就跟吞了盒安眠药似的,杨砚青都怕自己不省人事。

  眼瞅天快黑了趴一天的杨砚青才睁开眼,刚一挪窝就觉身子七零八落没一处听他使唤的。

  “这他娘的叶老爷子是打算给我搞成肌无力,彻底变成方便治病的‘药引子’是吧!”

  杨砚青自说自话猛又想起昨夜被强行灌入庞然大物时撕心裂肺的疼,顿时又觉眼冒金星要晕过去。

  真不亏是雪狼一族,那玩意儿可真他娘大,光含着都费劲......

  杨砚青冷不丁想起昨晚主动吞含壮硕阳如的场景,身子不自觉热起来。

  擦,想啥呢,这脸不要了?!

  杨砚青立马用被子捂住了头。

  东厢房南侧卧房内墨踪又把叶赞目单独叫进了房。

  “他恢复得如何了。”墨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书房方向。

  “回殿下,昨夜您叫我进屋时我已简单处理了曹砚青的伤口,外加今晨府医又仔细处理了一遍,另外我也把药做好交给了曹砚青,他若按时涂抹想必此时已完全恢复了。”

  叶赞目攥了攥竹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殿下,昨夜您是不是心疼曹砚青......就中途停止了?没,没成功?”

  墨踪:“......”

  叶赞目见墨踪一动不动更是一声不吭就知被自己猜中了,立马上前半步要给墨踪吃颗定心丸:

  “殿下请放心,老朽给曹砚青的药不仅能快速愈合伤口,更有促进房事的妙用。”

  叶赞目边说边看了眼墨踪,见其果然几不可闻动了下,当即勾起嘴角接道:

  “从此之后曹砚青非但不会再感到疼痛估计还愿主动迎合殿下呢。”

  墨踪:“......”

  书房内杨砚青下床后随便扒了两口饭觉着自己又活过来了,随后让宋小宝悄悄把小五叫进书房左右问了问墨踪今日情况。

  在得知蓝茵茵霸气十足直接把墨踪“掳”去“自家”洞窟,还给墨踪舞了一天剑后当即在心里给蓝茵茵点了一万个赞,一时也忘了“情敌”这码子事儿了。

  直到宋小宝问他明天是在府里休息还是陪墨踪去千佛洞时杨砚青这才想起打翻醋缸子......琢磨着明天去当一会子电灯泡也没啥吧......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杨砚青思绪。

  “进来。”

  在看到一根青竹杖昂首伸眉从门里探进来时杨砚青头又开始疼了。

  这老爷子来了准又没好事儿。

  “大人。”叶赞目挂了一脸焦急神色,“夫人说他腿疾又犯了,让您速去东厢房帮他暖腿。”

  杨砚青:“......”

  擦,继续装犊子吧你就,连特么台词都不带变的。

  心里虽骂骂咧咧杨砚青却没含糊,在叶赞目走后打开抽屉拿出一盒香膏准备去东厢房。

  “少爷!”宋小宝突然扑上去拽住了杨砚青,“您拿香膏干嘛?您这伤口才恢复不能再糟践自己了,我找夫人说去!”

  “回来!你懂个屁,我这是要给夫人治病。”

  宋小宝:“......?”

  杨砚青抠着太阳穴又把来因去果给宋小宝解释了一遍。

  “我明白了少爷!”宋小宝还安慰地拍了拍杨砚青手背,“您暂时委屈下,待夫人腿伤好了以后还不是少爷您主导?”

  杨砚青:“......”

  好家伙......还主导呢,我他娘的连想都不敢想!

  杨砚青苦笑两声,心说宋小宝要知道墨踪就是一代雪狼王估计得先吓出个好歹......

  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挪进东厢房后,杨砚青还和柳六打了个照面......

  “哦,老六啊,还没睡呐......”杨砚青指指南侧房门,“我瞧一眼夫人。”

  柳六冲杨砚青点点头回了屋。

  杨砚青吁口气,心说昨晚连墨踪都不在乎被柳六听去动静,自己反倒畏首畏尾,跟特么第三者偷情似的......

  “行了,你先回房吧。”杨砚青冲门口的小五摆摆手本想让他回去休息,却见小五的脸扭曲起来。

  “少,少爷......我还不能走。”小五吞吞吐吐,“我先陪少爷进屋......”

  杨砚青:“......”啥情况。

  进屋后杨砚青见墨踪还是闭着眼躺在榻上,此时小五的声音传来。

  “少爷,您,您把腰带解下来......”

  杨砚青:“?”

  小五脸刷地红了,“夫,夫人说让我用腰带给少爷,绑,绑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师兄在画谁

  杨砚青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少爷,我帮你解吧。”小五边说边上手解着杨砚青的腰带,而杨砚青还瞪着一双桃花眼脑子怎都转不过弯儿呢。

  杨砚青:“......”

  不是,难道夫人还嫌我不够听话?还嫌我不够顺从?所以竟然要把我绑起来?

  “把他衣裳褪了再绑。”墨踪冰冷的声音传来。

  杨砚青猛地转头见墨踪不知何时已起身坐在了床边。

  杨砚青:“......”

  杨砚青心底嗖地窜起一股火,心说夫人难道不该对我和颜悦色?就算不是一副“有求于我”的样子,至少也别一张冰雕脸还突然变凶了吧!难道是雪狼展露出了本色?药物作用所致?

  不知不觉间小五帮杨砚青把上身亵衣也脱了,之后拿着腰带在杨砚青耳边掐着嗓子道:

  “我,我轻点儿绑。”

  杨砚青:“......”

  小五把杨砚青上身绑好后前脚刚出屋,随后就见墨踪举着一本册子在床上幽幽说出了一段话:

  “曹砚青将府内所有娈宠杖责数十大板,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连夜扫地出门横在街头,又将墨踪五花大绑锁入闺中反复凌辱。”

  杨砚青:“!”

  杨砚青先是看到了墨踪手里那本明晃晃的艳册当即吓得不慎咬了口舌头,疼得低下头呲牙咧嘴。

  擦,哪个瘪犊子把艳册拿进府里被墨踪瞧见了!

  随后当杨砚青听完墨踪说的那段话后心说这不是当初自己让宋小宝和府里人传去街上的话吗......怎么被墨踪给听了去。

  “过来。”墨踪若无其事依旧觑着那册子,对杨砚青却用上了命令口吻。

  杨砚青:“......”

  杨砚青被腰带捆着,觉着自己像个待宰羔羊哪里都不自在,却也无可奈何挪着步子去了床边。

  墨踪抬起眼盯着杨砚青,倏地把手里画册举到了杨砚青眼前。

  杨砚青:“......”

  杨砚青发现墨踪展示给他的那页,正巧就画着墨踪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正给曹砚青舔,着身下那东西。

  “你画得不错......”

  杨砚青:“!”

  话音一落杨砚青当即跌坐地上脸色煞白。

  墨踪是怎么发现的!?

  这不完犊子了!

  我他娘还能见到明天太阳?!

  然而没容杨砚青多想,墨踪已把册子扔到床上并褪掉了一半亵裤,随后一把扯住杨砚青胸口带子把他拉到自己双,腿,间:

  “按册子里画的做。”

  杨砚青:“......”

  杨砚青睫毛乱飞喉咙吞咽,此时跪在墨踪身下盯着眼前尚沉睡的巨兽,只觉眼冒金星悔不当初。

  然而又没容杨砚青“后悔”多久,墨踪直接把杨砚青的头按了上去:

  “把舌头......”墨踪声音微微颤了下,“伸出来。”

  杨砚青:“......”

  在杨砚青无奈将艳册“情景重现”后,又被墨踪“拎”到了榻上,杨砚青直接把脸埋进帛枕里根本没脸面对刚才做出的羞耻举动。

  擦,昨晚至少还黑灯瞎火,现在特么直接烛光璀璨赶上青天白日了!

  然而杨砚青下一刻又打住了脱缰思绪瞬间紧绷起神经,因为他感到下,身一凉被墨踪脱掉了亵裤,当即知道自己又他娘要“不省人事”了......

  昨夜身体绽裂的疼钻进杨砚青脑子里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将指甲狠狠扎入手心只为能用转移疼痛来缓解撕心裂肺的疼......

  但是等了半晌杨砚青余光见墨踪竟下床坐回了轮椅上,杨砚青偏头见墨踪居然从自己衣裳里掏出了那个香,膏。

  杨砚青:“......”

  他咋知道我带了香,膏来......

  随后璀璨烛光倏地灭了,杨砚青心中一阵叫好,却也没叫两声,因为墨踪冰凉手指似已蘸了膏,体轻轻涂抹到了那里,杨砚青浑身痉挛了下。

  随后以为“准备工作”到此结束了,却不料又感受到手指的探,入......

  墨踪突然的温柔让杨砚青的心又腾地飞上云端,脑子一时也跟随身子一起麻嗖嗖起来。

  是不是我昨晚疼晕过去后把他吓着了......

  他是不是心疼我了......

  杨砚青心里正想着,下一刻手指带来的不痛不痒让身心都放松警惕的杨砚青知道自己是又他娘想多了。

  被庞然大,物冷不丁冲,撞而入的杨砚青一个眼冒金星差点儿把五脏六腑一股脑儿吐出来,感觉身子要被穿透了,还好有帛枕被他一口咬进嘴里缓解了瞬间疼痛。

  在当杨砚青两眼一闭“视死如归”时,却发现自己随后没再晕过去,相反,猛兽一次次的横冲直撞让他尝到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刺激,又不时浑身兴,奋到痉挛的奇妙滋味。

  当杨砚青听到一声口申,吟竟是从自己嗓子里荡出来时,他都想找个地洞把自己活埋了,真特么丢人丢没边儿了。

  “舒服吗。”

  杨砚青:“......”

  墨踪在杨砚青耳边温柔沙哑的一声询问差点儿没要了杨砚青的命,他当场又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脑子一滩浆糊。

  “舒服吗......”

  墨踪又问了一遍,顺势含,住了杨砚青发烫的耳垂,下面力道也加重了。

  杨砚青触电般立刻脱口“嗯”了一声,嗓子此时也哑了。

  杨砚青话音才落墨踪竟然狠狠咬了口杨砚青的耳朵,疼得杨砚青骤然倒吸一口凉气。

  “说。”猛兽突然低吼,同时加快了速度,“你夫君是谁。”

  杨砚青:“......”

  “说!”

  杨砚青被撞得声音断断续续“是,是墨踪。”

  “完整说一遍。”

  “我,我夫君是,是墨踪。”

  墨踪再次噙住了杨砚青的耳朵,这让杨砚青应激地躲了下。

  “从今以后。”墨踪额头爆起了条条青筋,最后冲刺让野兽低吼的声音几近扭曲,“你只属于我。”

  次日杨砚青睡到了日上三竿,当他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散架一般动不了了。

  擦,好样儿的,一天一种死法。

  杨砚青想起昨天还高估自己说要今日要去当电灯泡呢,特么自己给自己亮红灯了......

  *

  千佛洞北侧东头一座洞窟内,墨踪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根毛笔在地上胡乱画着。

  “师兄!”蓝茵茵银铃般的声音在洞窟内久久回荡,“你在作画?”

  蓝茵茵兴奋地来到墨踪身前,在看到地上那几笔画时脸却白了,“师兄画的是谁?”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毛的妖怪

  墨踪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拿笔作上了画......

  这两日墨踪在看蓝茵茵于他面前舞剑时,脑海中总会浮现杨砚青那一晚在院子里抱着琵琶起舞的场景,而今晨墨踪来到洞窟后恰好发现墙角放了一堆绘壁画用的色料和笔。

  墨踪心里莫名冒出一股强烈想勾勒出脑中场景的冲动,不由自主竟就去到墙角席地而坐,拿起笔墨在地上勾画起来。

  而当舞剑的蓝茵茵发现墨踪居然执笔作起画后立刻收起宝剑兴奋跑来,却看到地上绘了一个抱着琵琶婆娑起舞的女子,而那女子脸上未画五官所以看不出样貌。

  蓝茵茵一时僵在地上脸白了,因她莫名认为墨踪应该会画她,只因每次舞剑时墨踪都会目不转睛看着她,蓝茵茵还几次都因被墨踪盯得羞红脸而挥错招式,每次舞剑结束后她甚至要在洞外吹上一阵凉风才能给滚烫的脸降下温。

  而刚才蓝茵茵余光里也见墨踪同样在看她,只是不时会低头,蓝茵茵这才发现了墨踪居然是在执笔作画。

  “哦......”墨踪放下毛笔,轻轻看着蓝茵茵声音和煦:

  “茵茵挥动的一套水墨剑翩若惊鸿,让我不禁想到拿起琵琶起舞的仙子,便突发奇想将二者结合忍不住绘了出来。”

  蓝茵茵听后脸蓦地红了,低头抿了抿嘴眼睛雪亮。看来还真被她猜对了,这举着琵琶起舞的女子画的就是她。

  “师兄以后不必在地上画。”蓝茵茵依旧低头羞赧着不敢直视墨踪的眼睛,“其实这些笔墨都是为师兄准备。”

  蓝茵茵睫毛微微抖动着,“这洞窟是茵茵的,师兄可直接在墙壁上作画。”

  墨踪:“......”

  “茵茵说笑了,我如今右手已残,左手又如何能......”

  “师兄不必说左手画的不好或不如右手一类的话......”蓝茵茵倏地抬头望着墨踪,宝石眼眸晶莹透亮:

  “其实......茵茵有个心愿。”蓝茵茵又垂下头眼睛飘忽着,“就是想让师兄给这间洞窟绘满壁画。”

  墨踪:“......”

  *

  曹府内杨砚青在床上又足足躺了一天,这次他是连用饭都让宋小宝给他直接端床上来吃了。

  “怎么这个点儿了夫人还没回来?”杨砚青把筷子往碗里一戳丝毫食欲都没有。

  宋小宝见一双筷子被杨砚青直挺挺插在饭碗中央当即吓得面色惨白一下“扑”上前把筷子拔出来了:

  “少爷呦,祭祀才这么干呐,您这是要给自己上贡?这两天本就血光之灾了,您可别再整这些邪乎的了。”

  杨砚青:“......”

  “血光之灾?”杨砚青咂巴两下嘴,“没毛病......”

  “少爷......”在杨砚青咂完嘴后宋小宝也跟着砸吧两下:

  “您说夫人这么晚没回来,会不会是跟蓝学录......嗨,小宝就是觉着让夫人每日和蓝茵茵在一起有些不妥。”

  宋小宝把筷子平放在碗上撇了撇嘴,“毕竟任谁都知这俩人从前感情就好,且那蓝茵茵喜欢夫人的事虽没挑明但全写脸上了,谁还看不出?”

  杨砚青:“......”

  “拿走拿走,不吃了。”宋小宝的一番话让杨砚青直接推开饭碗朝门口一指,“你现在立马给我去趟千佛洞看看到底咋回事。”

  “是少爷。”宋小宝当即朝外走,边走边回头又接了句,“明儿要是少爷还下不来床,小宝帮您去千佛洞盯着。”

  “呸!谁说老子下不来床,明儿个我自己去。”

  “得嘞少爷!我先走了。”宋小宝才推开门却见内院大门口处一个熟悉身影冲他猛挥手。

  宋小宝:“......”

  “少爷?凤儿在大门口呢,让她进来不?”

  杨砚青:“......”

  “我有多少日子没去西院教她课了?”

  “嘶......得有半年了吧。”

  “滚犊子!还他娘跟我耍上贫嘴了。”杨砚青摆摆手,“去,告诉她我身体欠佳,明后天我再找她去,让她先回去。”

  “少爷......”宋小宝眼珠一转,“人家凤儿姑娘定是知道您身体抱恙才特意跑来看您,反正夫人这会儿也不在,要不就让她进来?”

  杨砚青:“......”

  “行罢,你快去千佛洞,让她自己进来。”

  “是,少爷。”

  宋小宝应完后跑去了院门口,冲站岗的两个护院挥挥手后把凤儿单独拽到一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多谢宋管家指点,小女不知大人身体抱恙,我这就进去瞧瞧。”凤儿冲宋小宝欠身行礼而后快速接过宋小宝手里食盒,又接道:

  “这个交给我吧,我定能让大人好好用饭。”

  “嗯”宋小宝点点头,“其实我们大人挺欣赏姑娘,你就多用用心,相信日子长了师徒情也多少能擦出些火花吧,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进去吧。”

  “好。”

  凤儿左手抱着琵琶右手拎着食盒疾步走进书房连门都忘了敲。

  “姐姐身子如何了,凤儿得知姐姐抱恙快急死了,幸亏刚才门口碰到宋管家才让那两个‘门神’放我进来。”

  凤儿快速从食盒中取出碗筷径直来到榻边,“姐姐为何不让凤儿随意进出内院,这是要急死妹妹啊,来来来,我先扶姐姐起来用饭。”

  “没事,我不饿。”杨砚青一摆手却被凤儿顺势抓住胳膊,随后凤儿直接坐到榻上将另一只手从杨砚青脖下穿过抓住了杨砚青肩膀,作势要把他扶起来。

  被大姑娘搂着,杨砚青心里一惊立马抽出手臂却不料身子突然抽筋儿,疼得“嘶”了一声。

  “别乱动!”凤儿一双杏眼瞪得更圆,脸都白了,声音也竖了起来,“老实坐着,我喂你。”

  杨砚青:“......”

  杨砚青喉咙一吞当即没了声儿,他都没料到平时粘豆包似的娇嗔小丫头发起火来威力这么猛......

  杨砚青眨巴眨巴眼见凤儿都拿着勺把饭杵到自己嘴边儿了,而凤儿眼睛还红了眼泪在眼里飞速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杨砚青:“......”

  杨砚青赶紧老老实实张开嘴一口接一口吃起来,毕竟他对生气的大姑娘一时也没招儿,回头要真把人气哭了根本束手无策......

  “少,少爷?”

  小五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杨砚青一个惊慌猛然转头,果然见墨踪已被小五推进书房。

  “咳,咳咳......”靠在软玉怀里被一口口喂饭的杨砚青吓得猛咳起来,饭菜全喷了出来。

  凤儿连忙拍着杨砚青后背,回头紧骂着,“混账!这大晚上你把那贱人推进来作甚。”

  杨砚青:“......”

  这回轮到杨砚青脸白了。

  擦,要照凤儿这么无礼下去,墨踪最后不得连凤儿一起灭喽?

  凤儿依旧口不择言,哂道:“这哪儿来的白毛妖怪,瞧把大人给吓......”

  杨砚青连忙抓住凤儿胳膊打断她,冷汗都下来了,冲小五直瞪眼,“还愣着干嘛,赶紧推着贱人滚!”

  小五战战兢兢立马扶着轮椅要掉头,却没推动......

  小五:“......”

  墨踪此时紧抓轮椅扶手,眼睛冷冷盯着杨砚青握在凤儿胳膊上的那只手,遽然开了口:“我把刀片带来了......”

  杨砚青:“......?”

  墨踪的指甲一下下挠着木制扶手发出森森摩擦声,手背暴起了根根青筋,“大人难道忘了?是大人召我来的。”

  杨砚青:“......”

  墨踪刺骨声音让杨砚青起了一身鸡皮。

  “大人说又想在我身上弹琵琶了,想边弹边吸血......”

  杨砚青:“!”

  墨踪的眼睛一点点挪到凤儿身上,不知是光线反射还是其他原因,墨踪眼里竟泛起幽幽绿光,阴冷声音像从牙缝里瘆出来:

  “还是说......大人改了主意,想尝尝女子身上的血。”

  凤儿涨红脸腾地窜起身,一把扯住杨砚青胳膊,“姐姐,你还不快撕烂这白毛贱人的嘴!”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墨踪在弹他

  杨砚青一听凤儿要让他撕烂墨踪的嘴,心说卧槽!谁撕谁啊.....随后再一想起墨踪竟还看过才“上市”没多久的那本“刀片弹琵琶”艳册,杨砚青都恨不能把全府人抓来挨个审,看是哪个挨千刀的敢把册子带进府,非把这瘪犊子大卸八块!

  杨砚青气得眼睛模糊了,隐隐觉着自己特么明天是不是还得下不来床......

  喉咙吞咽几下后杨砚青看着凤儿回了一句,声音不禁发抖,“嗯,是,是得撕......我有日子没搭理这贱人了,是要好好梳梳他皮子。行了,你先回房去吧。”

  “姐姐身体不适,我来替姐姐梳理。”凤儿蓦地撸起袖子,“小五,把刀片拿来,我替大人在这贱人身上弹琴,弹得定也不会差。”

  杨砚青:“......”

  杨砚青的脑袋瞪时变成三个大。

  他娘的一个个全是我祖宗!

  “胡闹!姑娘家家真亏你说得出这不害臊的话。我教你弹琵琶,教你在别人身上弹了?好的不学学坏的,赶紧给我回西院去!”

  凤儿:“......”

  凤儿的脸颊红得更艳,突然抿嘴乐了,娇羞着垂下头,“姐姐莫非是吃醋了?”

  杨砚青:“......”

  好家伙,我特么还吃醋呢,你再不走我嘴都保不住了还吃,我搞啥吃!

  杨砚青急得下了床,刚站起身就打了个晃儿立刻被凤儿扶住,杨砚青挣开凤儿直摆手,“小五,你来把凤儿领走,谁都别打扰我,全出去!”

  凤儿上下瞧了瞧杨砚青,像是确认他的确没什么大碍了这才不情愿的跟着小五出了门,路过墨踪时还像看到污秽般狠狠翻了墨踪一个白眼儿。

  而墨踪此时则静静看着被凤儿遗漏在桌上忘记拿的琵琶。

  在凤儿和小五出了屋后,杨砚青尴尬地轻咳一声用手挠挠眉故意遮住脸,一时他也不知该说什么,真有心跟小五和凤儿一起出去,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杨砚青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心说毕竟墨踪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说的所有不敬言语更都是反话。

  但要说另一方面,被他看到自己和凤儿略“亲密”的举动,想必他应该也不会当回事,毕竟他稀罕的人又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杨砚青心里一酸反倒坐回了榻上,一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墨踪冷冷看着桌上琵琶突然悠悠开了口,一字一句:“这有灵气的姑娘比那些花枝招展的招人喜欢。”

  杨砚青:“......?”

  这话咋听着这么耳熟......

  擦!我说过的话,他真全都能记住?!

  墨踪话毕摇着轮椅去到桌旁把琵琶拿到了手里,再开口时声音像冰渣般钻进杨砚青耳朵里:

  “你喜欢她?”

  杨砚青:“......”

  杨砚青一时更被整无语了,心说那天晚上自己没皮没脸抱着墨踪直截了当就说了句“我心里只有夫人一人”,难道自己的表白全被他当耳旁风了?

  “是喜欢过姑娘,但不是她。”

  杨砚青冲动脱口的这句话的确是句气话,但他学生时期倒真朦朦胧胧暗恋过一个女孩,所以也不全算假话。

  可杨砚青没过脑子的话却无形中把墨踪心里埋的小刺变相坐实,更是一不留神火烧连营覆灭八百里。

  “喀嚓”几声脆响合奏一起,墨踪手指瞬间爆发的抓力直接在琵琶板上穿出了五个洞,而面板虽裂纹却并未碎裂。

  杨砚青语塞当场看呆,然而也没容他眨眼,墨踪已经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胳膊拽坐腿,上,三两下杨砚青的衣裳竟直接被扯了个七零八落。

  “拿着!”墨踪随即低吼一声抓过琵琶塞到了杨砚青身上。

  浑身被“撕”的杨砚青脑子一懵半天没回过味儿来。

  不是......他这是疯了?

  他至于生这么大气?

  不是?他又不喜欢我他哪儿来的气?!

  “弹《应天长》。”墨踪声音夹着怒意更夹了一丝阴鸷玩味,“弹错一处便让你挨上一刀。”

  杨砚青遽地汗毛炸起,一时间他竟觉身后人不像是墨踪,而是他完全不认识的人,甚至......那藏了无底深渊又泛着幽光的眼睛都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头野兽。

  杨砚青:“......”

  擦,他是雪狼啊......

  杨砚青脑中骤然冒出书中写的那些文字:

  岭狼氏族乃吐蕃国最强利刃,以一敌百所向披靡,而其中被王朝当神一样朝拜的雪狼王更是继承远古神秘血脉,天生神力,嗜血成性战天斗地......

  杨砚青是第一次心里感到了害怕......

  他抱着琵琶僵了半晌后不敢再迟疑,手指颤抖着放到了琴弦上缓缓弹下了第一个音。

  还好杨砚青对自己琴技还是成竹在胸,毕竟要让一个专业级选手弹错一个音都是为难他,所以至少他应该不会挨刀子了......

  琵琶声响起以后,一股骇浪却刹那席卷而来,刚好打了杨砚青一个措手不及。

  滚烫湿,滑的浪尖卷上了杨砚青白皙的颈窝,墨踪冰凉的手像一条蟒蛇吐信在他身上游走,最终缠绕在玉笋之上,狂蛇乱舞。

  杨砚青:“......!”

  赤条条坐在墨踪身上弹琵琶的杨砚青知道自己是又特么想多了,还一个音不错呢,他是双手直接颤成琴弦,都不是他在弹琵琶,而是琵琶在弹他,更是墨踪在“弹”他......

  “别停!”墨踪粗砺的喘息声让已经开始“弹棉花”弹到几近没声,红透身子呼吸不匀的杨砚青又强撑着一个音一个音晃晃悠悠往外荡.....

  没过多久杨砚青突然自暴自弃般抓了把琴弦,一歪身把头埋进了墨踪肩上,伴随一声口申吟以及颤抖的身躯,杨砚青软在了墨踪怀里,眼里一片潮雾。

  “弹错一千九百四十一处。”

  墨踪沉闷燥热的声音传来,杨砚青这才回过神,腾地又从墨踪怀里弹起来僵硬了身子。

  卧槽!

  一千九百四十一?咋算的?

  这不扯犊子吗,上千刀我特么不被捅成筛子了!?

  麻地,再不跑我特么就是傻子!

  杨砚青一个鲤鱼打挺真站起来了,但随后就被墨踪一胳膊箍了回去,但杨砚青却没料到竟直接坐到了一座烧红的铁峰之上。

  擦!墨踪咋把亵裤,扒开了!

  杨砚青疼得一个痉挛弹起身,“嗷”的一嗓门儿又直接给吞没了,眼冒金星差点儿当场过去。

  “一。”

  杨砚青:“......?”

  弓着身站半天才缓过劲儿的杨砚青突然听到墨踪在他身后莫名其妙说了个一,浆糊脑袋更迷糊了。

  此时墨踪的眼睛早已粘在杨砚青不知死活冲他翘起的屁,股上。

  粉嫩,欲滴的花瓣让墨踪的眼睛越来越暗,滔天欲,火一触即发。

  猛兽随即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杨砚青又一次被按回到烧得通红又呲呲冒烟的刀峰之上......

  “第二刀......”


第一百二十三章 臣妾扛不住

  当杨砚青明白过来墨踪所谓的让自己挨刀子竟是挨这种刀时彻底傻眼,腹诽一千九百四十一刀还都朝一个地方捅,这特么想当个筛子都成痴心妄想了!

  主要是这姿势也太他娘......

  深了......

  就那非人尺寸,万一全进去了自己不得穿堂风儿了?自己他娘的肉体凡胎怎么扛得住......

  回头墨踪的腿还没好自己倒先被干废了,这后半辈子不会彻底焊床上了吧!

  “三......”

  杨砚青:“......!”

  杨砚青疼得一闭眼差点儿没咬上舌头,“轻......”刚发出的声音又被吞回去。

  “四。”

  “轻点儿......”杨砚青倒吸凉气终于说出声,两手紧抓了墨踪的胳膊。

  骇浪却像故意唱起反调,竟突然又加深了力度。

  “五!”

  杨砚青:“!”

  “不行!太,太深了......”

  杨砚青咬牙转过头,泛红的桃花眼湿湿望着墨踪,本是乞求眼神却不料把野兽眼里烧出了一片烈焰。

  “六!七!八!九......”

  杨砚青:“!!”

  浪潮不但没降低力度反而还加速了。

  杨砚青连张嘴的动作都做不出了,额头倏地留下冷汗。

  “你喜欢过哪个姑娘。”墨踪狂躁的呼吸伴随着低吼声击穿了杨砚青的耳朵,“说!”

  杨砚青:“......”

  杨砚青吃力摇头,因他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强撑着摆了摆手。

  墨踪:“......”

  杨砚青这回算彻底明白墨踪为何生这么大气,原来是狼王的占有欲作祟。

  即便狼王瞧不上自己这凡夫俗子,但也绝不允许被“使用”过的人再去喜欢别人。

  杨砚青:“......”

  又霸道又迷人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被灌两口蜜的杨砚青顿时又有些迷糊了,然而下一刻墨踪粗,暴的动作却蓦地轻柔下来,刺破九霄的利刃也不再横冲直闯。

  “现在......还疼吗。”

  杨砚青:“......”

  “......这样行吗。”墨踪忽然侧头噙上了杨砚青的耳垂儿:

  “这样......舒服吗。”

  杨砚青:“......”

  面对墨踪温柔夺魂三连问,杨砚青地狱天堂过山车般天旋地转,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曹砚青......”温暖的热浪从杨砚青耳朵一路卷到了脖颈,“过去的事不计较,但从今往后......”

  墨踪把脸埋进杨砚青颈,窝深深吸了口气,“不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都只能是我的。”

  话毕墨踪把杨砚青带去了榻上。

  “还剩一千九百二十四刀......”

  杨砚青:“......”

  被墨踪温柔拓土的杨砚青此时已不再觉着疼痛,相反,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竟还贪婪地迎合、吞咽,竟似不知羞耻般想要更多......

  一番柔蜜云雨过后,趴在床上的杨砚青软成一滩烂泥,心说挨完了近两千刀,这至少得半小时过去了吧......

  杨砚青的身子虽不听使唤但身心都享受到了极致快,感,甚至还沉浸其中回味着。

  墨踪此时又轻轻把杨砚青翻过了身,凑到杨砚青耳边,热浪席卷着这片最易沦陷的区域。

  凶悍潮水随后把柔弱枝条再一次翘了起来,“还有一千九百四十一刀......”

  杨砚青浑身一颤。

  不会数数?这恶狼!还带这么玩儿的!?

  又坏又惹人爱,又是怎么回事......

  杨砚青:“......”

  杨砚青心里骂骂咧咧两条腿却主动箍到了墨踪腰上,主要是他心疼墨踪,怕再把墨踪累着,却不料当即给恶狼“惹毛”了。

  墨踪眼睛骤然暗下来一口咬上杨砚青耳朵,嗓子里的火把声音熏哑了,“你个妖精......”

  杨砚青:“?”

  话毕一阵疾风骤雨袭来再次把杨砚青吞没......

  杨砚青:“......”

  不是,大哥你误会了!擦......臣妾扛不住了啊......

  又是一场粗风暴雨过后,杨砚青迷迷糊糊感到身子一松后背一凉,上一刻还紧抱他似永远不会松手的墨踪把杨砚青独自留在榻上,坐回轮椅向门口而去。

  杨砚青知道墨踪是要回东厢房了。他看着墨踪离开的背影想挽留却怎都张不开嘴,房门被关上的霎那杨砚青也空成了一具躯壳。

  上一刻多炙热下一刻就多悲凉。

  杨砚青缓缓把手放到嘴上,突然想起这几次发生关,系时,墨踪都没再与他接吻......

  “擦,别特么想了!”杨砚青猛地蒙住脑袋,“你是帮人治病的,不是特么跟人谈恋爱的,疯了吧你!”

  第二日,被捅几千刀的杨砚青妥妥躺在床上两眼望大天儿,脑子比身子沉,脑子又比身子空......

  宋小宝在杨砚青床边唉声叹气了整整一天,几次要冲去西厢房找叶赞目质问止疼药膏到底管不管用却几次都被杨砚青叫住了。

  “少爷!”宋小宝数不过来是第几回从地上弹起来,“靠着房事给夫人治腿的邪门偏方到底管不管用,我咋瞧着夫人的腿也没啥起色啊,别回头再把少爷给搭进去。”

  “你再瞎吵吵我就把叶长老叫来用虫把你嘴封上半月!曹府也能清静清静。”

  宋小宝:“......”

  宋小宝立马捂嘴蹲回了地上。

  “行了,赶紧出去吧。”

  “不成。”宋小宝又不要命突然弹起来,“今儿是中元节,天都黑了,少爷身子又虚,小宝必须守着少爷不被鬼邪冲身。”

  杨砚青:“......”

  “滚,谁虚了。”杨砚青坐起身心说看来不下床宋小宝是不会走了,其实他从晌午过后身子就不怎么乏了,不过是心情低落才一直赖床不起。

  “我来守着他,定不会有鬼祟敢冲撞你家少爷。”

  宋小宝:“......”

  杨砚青:“......”

  主仆二人一齐看向了门口,只见消失了几日的梅赤摇着酒葫芦“大言不惭”回来了,宋小宝和杨砚青不约而同撇了撇嘴。

  杨砚青皱眉掏了掏耳朵,“小宝,你先下去吧。”

  “小宝不能走。”宋小宝瞥了眼梅赤,嫌弃道:“中元节这日子口,还不定谁保护谁呢。少爷,您还是让小宝留下......”

  “爷是钟馗!”杨砚青打断宋小宝又两步上前拍拍他脑袋,“用不着你保护。”随后又瞟了眼梅赤,“鬼都比你俩惹人爱,都走都走。”

  宋小宝:“......”

  杨砚青见宋小宝出门后又朝梅赤皱眉摆手,“愣着作甚,你也走。”

  梅赤却遽地一拱手,“钟馗大人在上,受小人一拜,望大人今夜能守护在下......”

  “打住!”杨砚青知道梅赤想干啥,“你甭想在我房里呆着啊,赶紧走。”

  “我不走。”梅赤大摇大摆走到桌旁一坐,耍无赖般镶在了椅子上,“我害怕。”

  杨砚青:“......”

  擦,现在不是你害不害怕的事,是你不走,老子我就得没命的事!

  杨砚青抹把脸,“我说梅兄啊,你都一大把岁数了还怕鬼,丢不丢人呐!”

  梅赤像没听到般望着窗外夜色灌了口酒,徐徐道:

  “小时候我总喜欢说浑话逗你,还总爱晚上抱着你睡觉,虽然每次你都会推开我。”

  杨砚青:“......”

  梅赤勾起唇又长长饮了口酒,微醺凤眼染上和脸颊一样的绯色,“有一次,我发现在我跟你说我害怕鬼时,你晚上就不推开我了,虽然嘴里依旧抱怨但却准许我一直抱着你了......”

  杨砚青:“......”

  整个酒葫芦被梅赤高高竖在嘴上,汩汩烈酒灼烧了五脏六腑,把梅赤的眼睛也辣出眼泪,喝空酒的梅赤背过身擦了擦眼睛。

  “再后来,我才知道......”梅赤忽然起身慢慢朝杨砚青走来,在其身前站定深深看着他,一字一句:

  “曹砚青,原来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杨砚青嗖地背过身抓了抓手心,一股骇浪瞬间填满胸腔冲上了喉头......

  *

  “今日中元节,夫人应,应早些回来的。”小五推着墨踪进了内院,说话小心翼翼却仍露出了不悦:

  “夫人......您,您每夜和蓝学录待在耳窟里,在,在做什么啊......”

  墨踪:“......”

  “夫人回来了?”宋小宝见小五推着墨踪进了院立马迎上去,刚想告诉墨踪梅赤又来纠缠,但转念一想怕墨踪回头把气撒到少爷头上就完了,于是忍着没说,却不知欲盖弥彰:

  “夫人不必去书房,少,少爷已经睡下了,咳......”

  墨踪看着书房烛灯大亮,且还映出了两个熟悉身影。

  墨踪:“......”

  墨踪蓦地沉下脸,“你二人都下去吧。”

  宋小宝:“......”

  小五:“......”

  小五上手拍了下打断他和墨踪对话的宋小宝,宋小宝反手又还给小五一下,俩人打打闹闹出了院子。

  墨踪此时已摇着轮椅靠近书房,在能听到屋内二人说话时停了下来......

  “青青,你让我走也行,但你今晚必须跟我说句实话。”

  “......说什么实话。”

  “你和墨踪......行过房了吗。”

  屋内的一阵沉寂让墨踪不由抓紧了把手,但等了半晌杨砚青依旧没说话。

  墨踪遽地摇着轮椅向书房而去,杨砚青的声音却又倏地传来:

  “没有。”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祝宝宝们周末愉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都埋进去了

  梅赤从书房出来后径直回西厢房来到叶赞目房内。

  梅赤才一进屋劈头就问:“墨踪还要多久才被彻底毒死。”

  叶赞目:“......”

  “回将军。”叶赞目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扛起青竹杖,“大概还有半月。”

  梅赤眯起眼,“他现今可还在受毒虫折磨?”

  “那是自然。”叶赞目躬下身眼中晦暗不清,“每一日墨踪都疼得彻夜难眠,将军难道没发现墨踪的头发都白了?便是离死期不远了。”

  “嗯,事成之后请叶长老立刻离开曹府。”说罢梅赤转身朝门口走去,

  叶赞目放下青杖微微吁了口气,“是。”

  *

  书房内杨砚青百无聊赖坐到书桌前又批上了学生课业,全都是放假前剩下没判完的,想着休沐假结束后再发给学子们。

  杨砚青一边判课业一边脑子不自觉溜了号,想起刚才梅赤在问他到底跟墨踪是否圆房时说竟不自主说了假话......

  要是搁在从前“跟墨踪同房八百回”一类假话能张口就来不带犹豫,可这一次杨砚青却像被叶长老下了药般死活张不开嘴,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竟是拿着曹砚青的身子和墨踪发生了那种关系,要知曹砚青深爱的人可是梅赤啊......

  虽然杨砚青隐隐觉着这辈子八成再也穿不回现代了,但一股强烈的自责还是从杨砚青心底升起。

  擦......

  杨砚青又抓上脑袋,心说自己特么真对不住小曹,但也真就是实属无奈,都是为给墨踪治腿,当然也是为借墨踪之手早日铲除画院那帮瘪犊子魑魅魍魉。

  杨砚青随即又在心里发誓,只要把墨踪的双腿治好了,他从今往后再也不拿小曹身子“瞎搞”了。

  杨砚青:“......”

  对了......

  小曹这会儿肯定也在现代借用我身体呢吧,他不会也拿我身子“胡搞瞎搞”吧?!

  杨砚青:“......”

  应该不会......

  都遇到梅赤这样的一代战神了,一般人他还能瞧得上?

  一阵清脆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杨砚青思绪。

  “进来。”

  在看到一根青竹杖昂首伸眉从门里探进来后杨砚台腿都软了。

  “大人不好了!”

  杨砚青:“......”

  果然,这老头子不是“叶叶”,他特么是我“爷爷”!

  杨砚青一把扶住脑门,“怎得了,夫人回来了?”

  叶赞目挂着一脸焦急神色,“夫人说他腿疾又犯了,让您速去......”

  杨砚青:“......”

  “知道了知道了。”

  杨砚青打断叶赞目,心说这糟老头子特么一场戏来回演,连神态动作甚至语气都不带变样儿的,最主要他娘的现在屋里又没外人,他直接说让我去和墨踪行房不得了!

  “我这就去夫人房里。”杨砚青扶额往外走。

  “大人等等,夫人此时在东厢房南侧耳室池中泡着双腿,您去那里寻他吧。”

  杨砚青:“......”

  “换台词儿了?”

  叶赞目:“?”

  杨砚青这次去东厢房时蹑手蹑脚,毕竟梅赤今晚宿在了曹府,另外走到南侧耳室外后,杨砚青又不免回头瞧了眼柳六的屋子,随后叹口气轻轻推门进了浴房。

  让杨砚青惊讶的是他并没在下嵌水池中看到墨踪身影,相反墨踪竟衣冠整齐一动不动端坐一隅,水雾缭绕看不清面目。

  杨砚青:“......”

  杨砚青缓缓上前在墨踪身前不远处站定,见墨踪垂着头便轻唤了一声,“夫人?”

  “把衣裳脱了。”墨踪依旧低着头,声音却像一阵凉风刮过让热腾腾耳房瞬间降了温。

  杨砚青愣了下没有反驳,毕竟协助治疗墨踪的腿是他当前首要任务。

  杨砚青走去屏风后褪光衣物,之后低头向墨踪走回来,虽然杨砚青和墨踪已发生过几次关系,但赤条条的杨砚青还是拘谨羞赧,不禁庆幸浴房雾气蒸腾又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然而正当杨砚青想着,耳室里却渐渐亮堂起来,杨砚青抬头一看,墨踪竟在一旁桌上点亮了几个烛灯。

  杨砚青:“......”

  有必要么......

  杨砚青立马侧身用手遮掩着下面。

  “去把你的束腰拿过来。”

  杨砚青:“?”

  有必要么......

  杨砚青虽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劲,却还是把带子取了过来,随后见墨踪垂下眼帘薄唇轻启:

  “自己把脚踝绑起来。”

  杨砚青:“......?”

  有必要吗?!

  杨砚青脑中过电影般突然闪现这阵子被“虐待”的种种场景,觉着墨踪性情大变,这药效还真增强了?

  哎......杨砚青心里叹气,心说要真能治好墨踪的腿,自己就受着吧,况且......也没那么痛苦......

  杨砚青一想到最后几次被墨踪带到巅峰时难以言表的快感,身子过电般霎那颤栗了下,脸也不住烧热起来。

  听话的杨砚青蹲下身老老实实把脚踝绑好后又站了起来,低头等着身前恶狼下一步“指示”......

  “把胳膊伸过来。”

  杨砚青:“?”

  杨砚青迷惑地把双手伸到了墨踪眼前。

  墨踪竟把自间腰带解下搭在杨砚青手腕上,随后绕了几圈,最后竟是用牙和左手配合着在杨砚青手腕上直接系了个死结。

  杨砚青:“......”

  这......有必要么......我是有多不听话?又要被绑?我全依你不得了?

  墨踪又冲着冰凉地面抬了抬下巴,“躺去地上。”

  “啊?”

  杨砚青刚想问一句“为什么”又憋了回去,谁叫他前一秒还说要全依着墨踪呢......

  杨砚青耷拉着脑袋刚坐到地上立马打了个哆嗦,随后一点点躺到湿凉地面上时浑身都起了鸡皮,心里骂着怎么大夏天热烘烘浴室里,地上却冷得冰天雪地似的。

  杨砚青牙齿正打哆嗦,一个黑影却照在了他脸上方,定睛一看竟是一本书。

  再仔细一看,杨砚青上下打颤的牙齿当即咬到了舌头,杨砚青疼得“嘶”了一声偏开头不忍再去看那册子,心里直接光速骂娘了。

  擦!别叫我抓到那个把艳册带进府的瘪犊子!

  墨踪的手一松,册子掉到了杨砚青头旁边,展露出的一页上正画着墨踪赤身裸体被绑在冰凉石板上,而上半身血迹斑斑。

  “之前我以为你画的是血。”墨踪从桌上小心翼翼拿过一根盈满蜡油的红烛,声音森冷,“后来发现,那成片的红痕......好像是这个。”

  杨砚青使劲一挤眼差点儿没“卧槽”出了声,这回他算明白墨踪为啥刚才点一桌蜡了......敢情是给我“点,蜡”呢!这绝对是怕蜡油供应不足跟不上趟儿!

  墨踪此时已举着蜡烛移到了杨砚青身上。

  “等等!”杨砚青遽地翻了个“面”,背冲墨踪一咬牙,“这,这蜡烫,还是淋在......”

  杨砚青话说半截墨踪手一斜,一滴蜡油蓦地掉落滴在了杨砚青后背上。

  一阵强烈的灼烧过后,杨砚青竟像被刺通了痒穴般,从那一点扩散到浑身都跟着痒起来,但因被绑着双手杨砚青无法瘙,痒而难受无比。

  墨踪随后又微微晃了晃蜡烛,血色蜡油摇摇欲坠。

  “曹砚青。”蜡油在墨踪眼里闪着光,像血红的泪,“你为何要说假话。”

  “?”杨砚青心里一个咯噔,难道刚才在书房和梅赤的对话被墨踪听去了?不会这么巧吧!

  “夫,夫人是何意。”杨砚青装傻充愣,“砚青不明白......”

  墨踪声音更加低沉,“你为何说你没同我行过房。”

  杨砚青:“......”

  擦!真有必要么巧吗?真就被墨踪听到啦?!

  “哦......是这样。”杨砚青一着急翻回了身,“夫人被奉为神明受全民朝拜,万一传出雪狼王跟个男子交合过,怕是会影响到夫人,另外砚青也担心夫人回朝后万一再因此事被同族人......”

  “别的原因呢......”杨砚青被墨踪冷冽的声音打断。

  “啊?”杨砚青目光闪烁,“没,没别的原因。”

  墨踪手一倾斜,一滴滚烫蜡油倏地落到杨砚青胸膛上瞬间凝成一朵灼辣的花。

  杨砚青:“!”

  杨砚青被烫得一个蜷缩叫出声,声音很轻,又被水雾裹挟似变了腔调,竟像发出了一声口申吟,连杨砚青自己听了都皱眉。

  墨踪:“......”

  墨踪盯着杨砚青胸膛上绽放的花还有那粉嫩妖冶让人更加挪不开眼的两粒果实,他缓缓把蜡烛放回了桌上,

  一边开始解亵裤带子的墨踪喉咙滚动,声音阴冷却又夹了躁热,“那页画里,你好像把整个斧柄都埋进去了。”

  杨砚青:“?”

  当墨踪从轮椅上下来时,杨砚青才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了眼画册,见画里墨踪后,臀处竟埋入了一整个斧柄,仅露出一个斧头。

  卧槽!

  肠子悔青的杨砚青回头瞪大眼看着墨踪下,身不知何时已高耸入云的狰狞刀峰,杨砚青浑身一颤眼泪没下来。

  完犊子!他想全都进来?!

  作者有话说:

  快给枝喂波海星吃吃吧,宝宝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 塞到我嘴里

  当墨踪冷不丁咬上一粒粉嫩果实时,杨砚青浑身一颤当即叫出声,这次不用水雾裹挟便是一声赤裸的口申吟,虽微弱但荡进墨踪耳里声音却扩大了数倍......

  墨踪呼吸滚烫,阳如灼烧,他一把将杨砚青翻过身。

  “等等!”杨砚青刚一开口墨踪就已把长枪利刃抵到了杨砚青后,庭,处。

  杨砚青一咬牙,“要不......把手帕塞我嘴里?”

  墨踪:“......”

  “这浴房离柳六的卧房太近,要是让他听到......不大好吧......”

  墨踪:“......!”

  “好,应了你!”被杨砚青惹怒的墨踪冷哼一声扯来方才褪掉的衣裳狠狠塞进杨砚青嘴里。

  看着杨砚青湿淋淋的眼睛,被束的四肢及用衣物堵住的水润嘴唇,异样的刺激让本就怒火上头的墨踪烧裂视线,眼中混沌不堪,喉咙烧干,呼吸粗砺干涩。

  墨踪粗,暴地挺,进了刀锋长驱直入,被堵住嘴的杨砚青却还是霎那发出一声惨叫。

  感到被穿肠破肚的杨砚青多希望自己还能晕倒便察觉不到疼了......

  杨砚青心里其实早就不爽了,因为他根本想不通墨踪为何几次都对他这么“残忍”。

  虽说那些艳册是他亲手画的,但初衷却是为帮墨踪遮掩实情暗地保护他,墨踪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为何墨踪却要把册子里的种种劣举生生用到“恩人”身上,这岂不忘恩负义?

  杨砚青又想起刚才临出门前和叶赞目的一番对话。

  “叶长老。”杨砚青前脚都踏出门又退回来了,“夫人的腿如何了?我记得当初您跟我说行房一次就行,可这都好几回了......”

  叶赞目似瞳孔一缩,“多,多多益善......大人没见夫人白发都多了?再加把劲儿,头发白得越多就意味着夫人越能早日站起来了......”

  杨砚青当时还下决心豁出去每日都给墨踪“治病”,但此时的杨砚青却发现这“行房”行得越发不对劲,自己倒像个泄,愤工具,更像个忄生,奴一般......

  擦,这房事就不能正常点儿?!

  杨砚青眼冒金星嗖地抬起胳膊要喊停,但还没说出声又迎来墨踪猛烈一击。

  再次“肝肠寸断”疼出声的杨砚青怒火攻心,当即舌头一顶吐掉嘴里衣裳,噌地回头第一次冲墨踪没好气道:

  “夫人莫非是要我的命?我这命丢了倒无碍,就怕动静太大再被夫人心上人听了去。”

  墨踪一低头咬上杨砚青的耳朵,“你不是正听着。 ”

  杨砚青:“......?”

  “......夫人不怕被柳六听到?”

  墨踪眉心一皱,胯,下又一用力冲,撞了进去,杨砚青猝不及防再次叫出声,冷汗倏地下来。

  “砰砰砰!”

  几声敲门声骤然响起,柳六声音随之传进来,“师傅可在里面?”

  杨砚青:“!”

  听到柳六的声音杨砚青都忘了疼,吓得一个打挺翻过身,“快帮我解开带子。”

  墨踪没言语,身子缓缓下移,当杨砚青以为墨踪要解绳子时,恍惚间却见墨踪嘴角微微勾了下......

  杨砚青:“......”

  杨砚青心里一揪。

  果然......恶狼根本没去解绳子,竟然是贪婪地张嘴一口吞下了如雨后般的柔嫩玉笋。

  卧槽!

  杨砚青抬起被绑双手却已盖不住叫出的声音,杨砚青已是吓得一个打挺又坐起身,但此时柳六竟已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杨砚青:“!”

  柳六应是担心墨踪才推门而入,屋内水雾缭绕杨砚青看不清柳六的脸,但杨砚青却知哪怕再模糊不清,柳六也能看出池子边上两个赤裸男子在做什么勾,当......

  别说柳六僵成石像了,连被墨踪口,含玉笋的杨砚青都懵匹了,而恶狼的嘴还没停,来回动作仿佛更加亢,奋。

  此刻的杨砚青心中既有兴奋,又有刺激,既紧张,又害怕,各种滋味交杂一起,但不论哪种感受仿佛都让杨砚青觉着下一秒他就要归西了......

  随着一声沉重摔门声,快被墨踪吸走魂魄的杨砚青也霎那惊醒。

  “你,你不是喜,喜欢他?”杨砚青说话断断续续,感觉快被墨踪带上九霄了。

  墨踪此时突然停了动作,倏地伸手把杨砚青脚踝上的带子解开,随后猛地按倒杨砚青又撬起他的腿,凶,猛闯入,“你说我喜欢谁?!”

  “嘶......”杨砚青嘬着牙花,疼痛让他格外清醒,双腿立马一蹬挣脱出来,口不择言:

  “夫人你疯了,你不是喜欢柳六?”

  被打断的墨踪粗暴喘着气,声音低沉凶戾,“谁说我喜欢他!”

  “......”杨砚青遽地睁大眼,“你不喜欢他?! ”

  才缓过劲儿的杨砚青下一刻又疼得倒吸凉气,墨踪竟又扑上前咬住了他脖子......

  “曹砚青,这辈子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墨踪露出了杨砚青曾看到过的那双阴冷深邃又泛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幽幽绿光的眼睛,一句一顿着:

  “所以你记住了,你胆敢背叛我,我就咬断你脖子。”

  杨砚青:“......”

  脑子打结的杨砚青转了好几个弯。

  敢情墨踪之前说过的“背叛”不是指我把他出卖的那种背叛!?

  杨砚青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一点点瞠大,“你,你 ......”

  杨砚青发现大脑缺氧又狠吸一口气,“你喜欢我?! ”

  墨踪:“......”

  墨踪眉头一拧,“......不然呢。”

  杨砚青:“......!”

  杨砚青蓦地抬起双手再次捂住嘴。

  墨踪冷峻目光像被拨动了下,微微泛起涟漪,“......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杨砚青尽力了但还是收不住笑容,不仅收不住甚至还泛出泪光。

  翻江倒海的千万思绪霎那冲进杨砚青脑中,这几日各种虐待情节竟也化成柔情蜜意直接把杨砚青甜麻了......

  杨砚青喉咙吞咽,浑身麻酥酥的竟不由自主缓缓抬起双,腿,颤悠悠箍在了墨踪腰上,“还,还继续吗......”

  只因杨砚青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让墨踪脖子上迸起条条青筋:

  “......你个妖精。”

  说来也怪,杨砚青心说这“心理建设”一旦搞好了竟就不那么疼了,相反“阵痛里面有神明”,疼痛过后竟就迎来了“登峰造极”的快感,简直妙不能言。

  一番沛雨甘霖后,浑身红彤彤软成烂柿子的杨砚青被墨踪咬断了手腕上的死结。

  杨砚青声音软糯沙哑,声音才发出来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夫人,跟我回屋住吧......”

  墨踪眉尾一颤,盯着杨砚青,“为何。”

  “夫人若回来了......也,也方便我们......”杨砚青涨红脸低下头,没把“行房”二字说出口,反正墨踪也知道他意思。

  墨踪沉默半晌垂下眼睫,突然泼了盆冰碴到杨砚青头上:

  “......我不回去了,你走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比不上姑娘

  杨砚青扑闪着雾蒙蒙的桃花眼,被墨踪一句“我不回去了,你走吧”从上到下灌了个透心儿凉。

  我说错话了?

  ......不能呀。

  杨砚青一时僵在地上脑子拧出八百个结,直到见墨踪起身时才赶忙强撑起秤砣重的身子扶上去,又连忙捡起地上衣物帮墨踪穿上。

  墨踪全程一声不吭,冰冷脸颊带了丝疲惫,他在穿戴整齐后又把杨砚青一人留下,独自摇着轮椅径直走了,头也没回。

  杨砚青:“......”

  杨砚青蹲在了地上虚弱地垂下头。

  他应该是累着了吧......

  心中落寞的杨砚青自然不知急火攻心的墨踪在终于跟杨砚青表白了心意后,也默默想从杨砚青口中听到些许回应。

  况且墨踪的气还未消,尤其是之前杨砚青和梅赤一起相拥以及今日杨砚青又故意在梅赤面前说未行房的假话,这一件件事像根根尖刺扎进墨踪心里东冲西突,血流不止。

  墨踪不是不想亲口问杨砚青,只是疼得开不了口。要说这世上没有他畏惧的东西,唯独一个杨砚青罢了,墨踪是从心底害怕听到杨砚青的答案,怕从那人嘴里听到假话。

  况且早已眼见为实,还有问的必要?“难得糊涂”四字向来为佛家常谈,墨踪即便再霸道强势,又怎会不知“感情”二字最难论。

  所以,不问,就不会输。

  “糊涂着疼”终归还是比“清醒着疼”好一些罢......

  *

  翌日杨砚青又像浑身打石膏般躺在床上发呆,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叹气,宋小宝几次都想把府医拽来给杨砚青瞧瞧是不是脑子也被墨踪“捅”傻,却都被杨砚青制止了。

  “不好了少爷!”

  杨砚青还在思绪翻飞,见宋小宝不知何时出了屋此时又冲进来吓他一跳。

  “你一惊一乍的干啥,想吓死老子。”

  宋小宝凹着苦瓜脸,“祭酒大人把休沐假给取消了。”

  “你说啥?!”

  “少爷身子还未恢复,明日又要回画院上值了。”宋小宝发出泪腔,“这可如何是好。”

  “......不是?”杨砚青从床上弹起来,“你过来给我好好讲清楚,到底咋回事。”

  “少爷。”宋小宝快步来到坐榻边扶着杨砚青回道:

  “祭酒大人把画院年底的大考给提前了,所以休沐假就这样被他找理由给取消了。”

  杨砚青:“......”

  杨砚青眯起了眼,手指一下下敲打床铺,“大考提前了?”

  “是啊少爷,祭酒大人肯定是故意的,这下好了,画僧们也不用再去千佛洞跟寺庙充当苦力了。”宋小宝忿忿不平,“这才干了几天活儿就撂挑子。”

  杨砚青下了床,双手扶腰转了转,“不过学子们终归也算休息了几日,另外夫人至少不用每日舟车劳顿往返千佛洞,也是件好事。”

  “可少爷您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啊。”宋小宝赶忙上手要扶着被杨砚青又被拍开了。

  “我没事,咱们走。”

  “......”宋小宝嘴角裂开,“走?去哪儿?”

  “千佛洞。”杨砚青扶腰朝门口走去,“今儿最后一天了,怎么也得去千佛洞瞧一眼。”

  宋小宝:“......”

  马车里杨砚青本就屁股不好受,结果途中还格外颠簸,杨砚青无奈只好手扶座椅一路蹲着去了千佛洞......

  晕晕乎乎下了马车后杨砚青让宋小宝在前头引路,二人直接朝北面东头蓝氏供养的洞窟而去。

  此时耳窟内墨踪正执笔在墙上一点点绘着飞天伎乐,蓝茵茵仰头看着满壁飞仙,不知墨踪为何全都没画五官,但那些仙子虽动作各异,可手里都拿了琵琶且体态相同,定是同一人,蓝茵茵也知墨踪画的人正是自己。

  “今天是最后一日,师兄该为这些飞仙画出容貌了。”

  蓝茵茵红着脸颊,声音里也夹了丝惆怅,毕竟今日算二人最后一次碰面,明日起墨踪又要被束曹府高墙之中,下次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了。

  “师兄,茵茵想再给师兄舞一次剑。”

  “嗯......好。”墨踪放下笔,之后跟着蓝茵茵从耳窟出来了。

  洞口处阳光充足,蓝茵茵看到墨踪额头上一颗颗晶莹汗珠,她赶忙从袖中取出一方蓝色手帕下意识伸过去要帮墨踪擦净汗水。

  墨踪向后躲了下,蓝茵茵发现自己有些冒失,羞赧着把手帕直接塞进墨踪手里,随后转身舞起了剑。

  墨踪看着手里帕子迟疑了片刻没有用,而是用袖子拭了下额头上的汗,随后又将那手帕仔细折了两折攥在手里。

  杨砚青好巧不巧从远处看见了这幕,宋小宝在旁脸绿了,遽地上前欲挡住杨砚青视线,结果被杨砚青一掌扒楞开。

  “给爷闪一边儿去!”

  宋小宝:“......”

  杨砚青远远瞧着墨踪在蓝茵茵身上目不转睛的视线,“好家伙......”

  杨砚青手扶腰一嘴的怨妇味儿,“这眼睛都长姑娘身上了。”

  “......这蓝茵茵居然还不知收敛。”宋小宝撸起袖子左右看了两眼,“我说周围咋一人没有,连小五都不在,敢情全被她支走了?少爷您等着,小宝这就过去给......”

  “你给我回来!”杨砚青蹲到了地上,“再等等......”

  宋小宝:“......”

  “水墨剑倒真好看......”空气里泛滥上醋味儿,杨砚青干巴巴着,“但也比不上姑娘好看......”

  宋小宝:“......”

  洞口正舞剑的蓝茵茵似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总时不时看向墨踪,步伐也在一点点靠近,半晌后只见蓝茵茵身子一歪似崴了脚,突然向一侧地面摔去......

  另一头蹲在地上的杨砚青和宋小宝一起看到墨踪倏地把手帕塞进胸口,随后眨眼间摇着轮椅上前接住了蓝茵茵。

  熠熠阳光下,蓝茵茵像浑身发光仙女一般被墨踪抱在怀里,仙女缓缓抬手,葱白指尖轻抚到墨踪脸上,倏忽之间香吻拂面,琴瑟和谐,唯美如画。

  作者有话说:

  枝祝宝宝们双节快乐!(▽)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明着开抢了

  蹲地上巴头探脑的杨砚青在看到墨踪怀抱蓝茵茵还被“香”了一口后,心里像掉进个秤砣砸了个底儿掉,结果还真一屁股坐地上了,才挨地面就疼得叫出声又立马捂住嘴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就走。

  “少爷?”宋小宝掐着公鸭嗓儿追上去急道:

  “不是少爷,您不该冲过去吗?咋还往回跑啊?要不我上去把夫人......”

  “给我回来!”杨砚青铁青着脸一把抓住宋小宝胳膊拉着他闷头往回走,“刚才我那一嗓子他们听不到吧?”

  “......离那么远肯定听不到。”宋小宝嘴角又裂开了,“不是少爷,您怎么不杀过去啊!这蓝茵茵可都亲上夫人了!”

  “杀你脑袋杀。”杨砚青手指甲抠进头皮使劲抓着,“少爷我能跟个泼妇似的冲上去闹?爷特么可丢不起那人!”

  “不是少爷,有小宝在啊,小宝帮您闹去!”

  “回来,你特么少给我管闲事!”杨砚青眼珠子瞪出来嚷嚷道:“夫人他自己能处理,另外他要真对蓝茵茵有意思,谁特么也拦不住!擦,爱咋地咋地吧!”

  “少爷!”宋小宝急红眼,“蓝茵茵这可都明着开抢了,古话可说过女追男隔层纱,少爷您就放任不管?”

  杨砚青:“......”

  杨砚青一摆手像在自我安慰,“书上说过他俩成不了,走吧。”

  “书?啥书啊少爷。”宋小宝眼泪急下来,“这咱可不敢信呐!”

  “甭贫了!走,陪我去西头瞧眼壁画去。”

  “啥?您还有心情赏壁画?!”

  宋小宝随即被杨砚青揪住耳朵疼得没了声儿......

  杨砚青一路木头人般两眼空洞木讷,在默默走了好久后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雷劈般僵住,心头狠狠一沉倏地转身开始往回跑,每路过一个石窟都跑进去飞快转一圈又出来。

  墨踪其实早在听到杨砚青叫声时便看到掉头往回走的杨砚青,暗了眼睛的墨踪立刻找了理由摆脱蓝茵茵叫来小五一起去了石窟西头,此时正默默跟在杨砚青身后不远处。

  但当墨踪发现杨砚青脸色蜡白像疯了般一窟又一窟跑出跑进时,墨踪也随之紧张起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宋小宝吓得几次抓住杨砚青胳膊却都被甩开。

  “滚犊子!”杨砚青似把一腔怒火全撒到宋小宝身上,而这一嗓子也把周围劳工和画僧们吓一跳,众人皆不知监丞大人到底犯了什么魔怔。

  在注意到周围人异样视线后杨砚青这才停下慌乱脚步,抹着通红眼角遽地抓来一个劳工声色俱厉:

  “之前这洞窟上的前朝壁画呢?这才过了几日你们不可能全都剔干净。”

  劳工躬下身子两腿不停打颤:“回,回大人,是祭酒大人下令让我们把石壁直接凿下来,说这般更快......”

  “凿下来?!”杨砚青头皮遽地麻了,当即一声怒吼:“凿下的壁画呢!”

  劳工嗖地跪到地上,“都,都堆去了东头。”

  劳工话音没落杨砚青已转身冲出洞窟返回东头,在路过墨踪身边时竟一闪而过都没注意到。

  墨踪:“......”

  “追上去。”

  “是,夫人。”

  当墨踪被小五推着轮椅快速回到东边时,远远看到蹲在一堆碎石堆前嚎啕大哭的杨砚青。

  墨踪:“......”

  这是墨踪第一次看到杨砚青哭得撕心裂肺,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人前这般失态。

  墨踪的心揪起来,他不是不想上前,只是周围已聚了很多人,且还有更多人放下手里活聚拢过来,就连蓝茵茵也在其中。

  墨踪自然明白杨砚青因何恸哭,毕竟他曾见过杨砚青在路过那些石窟时被洞内壁画迷住而挪不动的双腿和发光的双眼。

  而此刻,那些绝美壁画就如弃屣秽物般被劳工一锤下去体无完肤,这碎成千块的石头不仅在杨砚青眼中,也在墨踪眼里像被碎成千块的尸体,令人痛心疾首,扼腕滴血。

  当千佛洞东捶西凿的声音越来越弱,只有阵阵冷风裹挟杨砚青凄怆哭声随风飘远时,墨踪以为此时可能也只有自己和杨砚青二人心中会难过。

  但他渐渐发现围观的众人,不论是劳工还是画僧似也被哭声感染,默默望着那些碎石一个个垂下头......

  “都回去干活!”此时一个学录声音传来,那人虽在驱散人群,可眼圈却是红的。

  蓝茵茵则还立在原地,目光似一直放在了杨砚青身上,眼中看不到了厌恶,只看到眼角闪着光。

  杨砚青此时也撑着身子颤悠悠站起来,因没站稳又被宋小宝一把扶住。

  “都看什么看!”杨砚青依旧抹泪抽泣,却还不忘骂开了:

  “谁他娘的把这些碎石堆得坟包儿似的,害我想起我死去的爹!”

  众人:“......”

  杨砚青整个人像被抽干一般,一具躯壳就回了府,宋小宝战战兢兢快被沉默了一路一句话都不说的杨砚青吓坏。

  “少,少爷?要不咱去老爷坟上拜,拜拜?”宋小宝在杨砚青眼前挥挥手,发现少爷依旧目光呆滞。

  “小宝。”杨砚青冷不丁一开口把宋小宝直接吓跪地上。

  “小宝在,少,少爷您说。”

  “我现在去西院给凤儿授课,你把我琵琶送过去。”

  “啊?少爷您才从千佛洞回来,明日又要回画院上值,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

  宋小宝立马扶上杨砚青往内院走,“另外您饭还没用呢,这琵琶什么时候教不都行......”

  “从今日起我要给凤儿加训。”杨砚青甩开宋小宝加快了步伐,“为节省时间,以后晚饭我都在西院用。”

  宋小宝:“......”

  一晃眼几个时辰过去,杨砚青踩着凄凉月色从西院趿拉着步子回到内院,在路过东厢房时见墨踪屋里还黑着。

  杨砚青像自说自话,“他还没回来。”

  宋小宝以为杨砚青在问他,赶忙垂下眼都没敢开口,只小心翼翼点点头。

  杨砚青回到书房后又坐去桌前批上了学生课业。

  “夜深了少爷还是赶快休息吧,这课业又不打紧......”

  “出去。”

  宋小宝:“......”

  “少爷该不会是要等夫人回府才......”

  “出去!”

  宋小宝:“......”

  怏怏推门准备走的宋小宝一抬头竟见小五推着夫人回了正堂,激动得立马转身冲杨砚青大喊:

  “少爷!夫人回来了。”

  杨砚青依旧判着课业没应声......

  宋小宝飞快跑回屋解释着:“少爷,夫人没去东厢房,是回来卧房了!”

  杨砚青笔一顿倏地站起身,见卧房烛灯果然亮了,蓦地扬起嘴角放下笔,但下一刻笑容又从眼尾消失,重新执笔坐了回去。

  “知道了,出去吧。”

  宋小宝:“......”

  宋小宝走后杨砚青发现自己怎么都坐不住,便又放下笔准备起身去休息,余光却见墨踪摇着轮椅进了书房,刚放下笔的杨砚青又再一次拿回笔,还下意识装出全神贯注的样子,破天荒头一回没搭理墨踪......

  墨踪:“......”

  “咳。”

  墨踪轻咳了一声。

  “哦,夫人来了。”杨砚青假模假式,“这么晚了夫人还没回东厢房休息?”

  墨踪:“......”

  “我回来卧房住。”

  “哦,我昨日的话......夫人不必介怀。”

  杨砚青起身站定,“其实夫人还是住在东厢房的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分明是色狼

  当墨踪听到杨砚青竟说让他回东厢房住时,先是一愣,而后一股火瞬间窜上头顶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墨踪垂下眼摩挲着轮椅扶手,“为何。”

  “哦......夫人之前说的不无道理。”杨砚青目光闪烁又坐回椅子上盯着满桌课业,喉咙滚动:

  “夫人住在东厢房的确便于给柳六指导,况且这段时间还要辛苦夫人多帮柳......”

  “他走了。”

  “什么?!”杨砚青倏地站起身,“柳六走了?何时走的,小宝怎没和我说?”

  “......他只和我说了。”

  杨砚青:“......”

  杨砚青此时才想起自己和墨踪在浴房那幕被柳六撞个正着,也难怪柳六不辞而别。

  杨砚青偏开头几不可闻轻叹一声却被墨踪听到了。

  “大考时他会回来。”

  杨砚青:“?!”

  杨砚青猛又看向墨踪,结巴起来,“夫,夫人怎知......”

  墨踪摇着轮椅缓缓来至书桌旁,“他的水平已在众画僧之上,你不必担心。”

  杨砚青扶着桌沿一点点坐下。

  杨砚青:“......”

  原来墨踪不仅什么都知道,他还知道我在想什么......

  杨砚青愣神的功夫墨踪已绕到杨砚青身边,若无其事把手放到了杨砚青腿上轻,捏了一下。

  杨砚青:“......!”

  杨砚青浑身一颤虽没推开墨踪的手,却立马向前错了错身,“咳,砚青还有些课业要批改。”

  话音才落,杨砚青一个激灵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判的就是学生们画的自己和墨踪的小黄图......

  卧槽!

  杨砚青脸又白了,两条胳膊立马盖到桌上捂住“辣目”的课业。

  “怎么不批了?”墨踪边说边徐徐抬手把杨砚青一条胳膊放了下来,悠悠道:

  “学子们画得倒有长进。”

  杨砚青:“......”

  杨砚青脸瞬间又红了。

  擦......墨踪连这个都知道了?

  墨踪抬了抬下巴,“拿起笔。”

  杨砚青:“......”

  杨砚青默默抹把脸,无奈又把笔拿起来,笔尖刚落回纸上墨踪的手竟也同一时间摸,去了他腰上。

  杨砚青:“......!”

  杨砚青像终于忍不了了,突然摔下笔猛一转身把手伸进墨踪怀里,再伸出手时拽出了一条蓝色手帕。

  墨踪:“......”

  杨砚青看着帕子的一张脸又变回了惨白,拿手帕的手也跟着说话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这手帕......哪儿来的。”

  墨踪遽地低头竟忍不住翘了下嘴角,声音却一贯冰凉,“新添置的。”

  杨砚青:“......”

  杨砚青骤然起身把手帕一下甩到墨踪身上,“我出去一趟。”

  话音没落杨砚青就被墨踪一把拽坐到了腿上,杨砚青立刻起身却又被墨踪强势搂在怀里不得动弹。

  “你放开我!”

  估计杨砚青这辈子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仰慕半生的偶像这般出言不逊。

  杨砚青:“......”

  爱情还真特么能改变一个人......

  “曹砚青。”墨踪突然噙上了杨砚青的耳朵,“她没亲到我。”

  杨砚青:“......?”

  当杨砚青反应过来时耳朵倏地红了。

  墨踪则熟练地继续攻击着杨砚青最敏感脆弱的部位,“我当时躲开了。”

  杨砚青:“......”

  杨砚青眼里一点点漫上水雾,声音也渐渐不稳,“送上门的,你躲什么......”

  “恩......”墨踪增强了攻势,呼吸也随之加重,“既然青儿这般说,下次我便不躲了......”

  杨砚青:“!”

  都已在沦陷边缘的杨砚青又猛地瞠大眼,刚拧起眉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嗖地回头,嘴角跃跃欲试扬了起来,“你,你叫我什么?

  墨踪看着被自己每一句话牵动着喜怒哀乐的杨砚青,一股强烈满足感和幸福蒸腾胸腔,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杨砚青的头,“我叫你什么了......”

  杨砚青:“......”

  “你,你刚才叫我青儿?”

  墨踪蓦地冲杨砚青笑弯眼角,“没有啊。”

  杨砚青:“......”

  杨砚青则因看到墨踪久违的似能融化世间一切的笑容而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墨踪把手轻轻放到了杨砚青脸上,“青儿,我想亲你......”边说边歪头吻上了杨砚青的唇。

  杨砚青:“......!”

  杨砚青终于得到朝思暮想,想得快发疯的吻,在他心里,墨踪的吻甚至比交合还让他满足,让他心里感到说不出的踏实。

  杨砚青贪婪地享受一切,而当他身,下传来疼痛时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被墨踪带去坐榻上扒了个一干二净,而墨踪滚烫有力的手掌正揉,着自己屁股,厚重紊乱喘息一阵阵贯入耳中:

  “青儿,别忍着......我想听你,叫......”

  杨砚青:“......”

  这哪里是神明,这分明是色狼!

  翌日一早杨砚青又差点儿没去成画院,昨夜墨踪也不知为何变得粘起人,非要跟杨砚青挤在一张坐榻上睡,杨砚青都说要一起去卧房睡,可墨踪却说挤着睡更暖和......

  杨砚青蹲在马车里,两手擎着下巴傻笑一路,宋小宝扒着车帘露出个脑袋观察了杨砚青一路,他觉着不等少爷魔怔他得先一步疯了。

  “少爷?”宋小宝已数不清第几次唤杨砚青了,“是不是有啥喜事儿?”果然杨砚青还是把他当成摆设或马车的一部分,根本不搭理他。

  宋小宝:“......”

  进了画院后宋小宝左右抡着胳膊擦汗,跟在笑容镶嘴角上的杨砚青身后,直到回了理事房见到把椅子坐成火炉的赵司业后,这才见杨砚青收敛了笑容。

  “小宝,你先出去。”

  听到杨砚青的声音宋小宝狠狠松口气出了门,心说这小祖宗可算开口说话了,看来没大事儿。

  赵司业在瞧见杨砚青后立马从火炉子上窜起来奔了过去,可没待开口就被杨砚青抢了话。

  “大人莫急,此次大考提前了,乃天助我也。”

  赵司业一翻白眼儿差点儿气晕过去,刚要开口又被杨砚青抢道:

  “大人,想必六皇子早已身在沙洲,曹祭酒此举便是因小失大。”

  赵司业猛一抬手又被杨砚青抓住,“大人,我曹砚青对天发誓,这次我哪怕豁出这条命也要让曹祭酒一败涂地!”

  赵司业:“......”

  赵司业颤悠悠收回手,有气无力张了张嘴:“来不及了......”

  “大人。”杨砚青猛一拱手,“砚青要安插几人进画院,还请大人协助。”

  赵司业:“......”

  “就,就那个揉馒头的?”

  “正是。”

  赵司业扶上额头八字胡狂颤起来。

  “另外,还有怡香院的凤儿。”

  “什么!一个妓,妓女?”赵司业一翻白眼后退两步瘫坐到了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还想弄个女子进来?!”

  “女扮男装便可。”

  赵司业:“......”

  “此外,砚青还要安排一人进来,若能得此人相助,事必成。”

  赵司业掐着人中,声音虚弱:

  “是谁。”

  作者有话说:

  大过节怎么可能没糖吃!枝携几位主人公同祝宝贝们国庆快乐!

  感恩遇见感恩喜欢,枝说不出有多爱你们,只有眼眶打转的光

  别怪我矫情,枝的每一次敲打键盘都因你,你的每一句留言都是馈赠

  就像现在枝窗外那片海,你不说话我也知大海的包容与浪漫

  谢谢你在故事下面为小杨、墨踪、梅赤,为这方世界留下的每一个字

  多年后枝定会一条一条,重复读()

  (这么稀罕你的三好太太哪儿找去!赶紧加好友!关注枝的专栏还有围脖啥的O(∩_∩)O)这太太可真不害臊~(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因他喜欢我

  当杨砚青告诉赵司业要把“墨踪”带进画院后,赵司业一口气差点儿没捣上来。

  “胡闹!”赵司业脸憋得紫红,全身都跟八字胡上下一起狂颤起来,“曹砚青啊曹砚青,你把妓女招来我都依你,可你竟还要把那吐蕃奸细偷偷带进画院?你是不是魔怔了!”

  “大人。”杨砚青不苟言笑一字一板道:

  “要是放在从前,画院第一学正,敦煌大画士墨踪,那都是画院里天资最高的画僧才有资格直接向他求教并得到一对一指导,普通画僧根本没机会,就更别说那些普通学子了。”

  杨砚青见赵司业一时没了声,赶紧趁热打铁:

  “而如今墨踪沦为阶下囚又嫁给我曹砚青为妻,这难道不是上天在助我们?我若不加以利用,便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子!”

  赵司业:“......”

  赵司业整个人像被钉到椅子上,只剩下眼睛在眨。

  杨砚青又抓住赵司业方才话头,加快语速接道:

  “大人啊,距大考没剩几日,给学子们准备的时日也不多了,的确是来不及了,如今只有把墨踪带进画院给那些重点培养的学子们额外授课才有一线生机。”

  “哼!”赵司业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颤抖地抬起手指着杨砚青,胡子又抖上了,“糊涂,糊涂啊!那墨踪受了奇耻大辱又被你等非人对待,你竟然还能指望他会真心来帮......”

  “都是假的!”杨砚青猛地打断赵司业,“老赵,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人,如今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

  赵司业:“......?”

  “我对墨踪的所有凌辱也都是在演戏,其实背地里我都快把他供奉成菩萨了!”

  赵司业:“......”

  赵司业慢慢眯上眼揪起了胡子,咂了咂舌,“监丞大人呐,你这戏唱得也太逼真,竟然连我都没看出来?”

  杨砚青不好意思地刚挠了下眉毛,又听赵司业冷哼一声。

  “但你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墨踪就能为你卖命?天真!”赵司业一甩袖子:“你要知他可是吐蕃贼人,他能帮我大乾?不胡乱搅和就不错......”

  “他定会竭尽全力帮我们!”杨砚青再次打断赵司业,信誓旦旦。

  “哼,你居然信任一个奸细?”

  “因为他喜欢我。”

  赵司业:“......”

  杨砚青觉着这时候再跟赵司业解释墨踪不是奸细也没必要,赵司业肯定不信,倒不如直接来个“刺激”的,杨砚青一咬牙:

  “墨踪说过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就是我曹砚青。”

  赵司业:“......”

  “哈哈哈哈!”赵司业突然大笑出声:“真是天大的玩笑,他墨踪恨死你们曹氏,又怎会喜欢......”

  “我同意了。”

  赵司业:“?”

  “他想和我圆房。”臊红脸的杨砚青这次算彻底豁出去了,又补充解释一句:“墨踪一直想,睡我......我同意了。”

  赵司业:“!”

  赵司业一阵狂咳起来,整张脸立马又瘪紫了......

  惊慌失措的赵司业半晌后却又遽地肃穆了表情,再看向杨砚青时脸色虽难看但眼眶却盈上泪,声音都哽咽了:

  “砚青啊,没想到你背地里付出这么多,真是委屈你了......”

  杨砚青:“......”

  杨砚青心说我也不能告诉你我是心甘情愿的啊。杨砚青便借水推舟:

  “这么说,大人您同意了?”

  赵司业重重点了下头,“恩!这次就听你的!”

  杨砚青倏地飞起嘴角上前给了赵司业一个熊抱,没成想赵司业竟还真哭出声了,心疼得直拍杨砚青肩膀。

  “砚青啊,苦了你了,忍辱负重、藏锋敛锐,你真乃我大乾栋梁,敦煌画院有救了,有救了啊!”

  杨砚青:“......”

  *

  在画院忙忙碌碌一天后杨砚青累得左右手轮流捶腰,心说墨踪这一阵每天晚上都要来场“荤的”这谁能抗住,虽说自己“救腿心切”但怎么也得给个中场休息吧,今晚说啥不能干了......

  杨砚青回到曹府后风风火火直奔西院给凤儿教学,一教就忘了时辰,凤儿这两日更是受宠若惊头次见杨砚青这么积极,不过凤儿本身也是热情满满求学心切,此时便更是如饥似渴,但用饭时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姐姐,这两日你一回府就来给凤儿指导琵琶一直到深夜,莫非是即将有重要场合需凤儿登台?”

  “对。”杨砚青轻描淡写,“我要把你送进敦煌画院。”

  凤儿:“!”

  凤儿一双杏眼瞪得更圆,“姐,姐姐在说笑?”

  杨砚青放下筷子正了正身,又重复了一遍:“凤儿你听好,我不仅要把你送进画院,未来还会让你和其他人一样跟最好老师学习,接受更全面指导。”

  凤儿手中筷子掉到桌上发出两声脆响,“但,但画院只收男子,另外我可是青楼女子啊,如何能进画院?又如何比得过那些......”

  “凤儿。”杨砚青打断凤儿伸手捡起桌上筷子递给她,见她愣怔着没接,便轻轻抓住凤儿的手帮她重新握住了筷子,柔下声道:

  “不论你是男是女,也不论你出身名门亦或沦落风尘,这都与你的天赋无关,也阻碍不了你对琵琶的热爱,更阻挡不了你求学精进的道路。”

  曹砚青轻轻拍了拍凤儿的手,“早晚一日,我要让敦煌画院不分男女冲所有人敞开,而你凤儿,就是我曹砚青第一个要送进画院的女子。”

  西院院内一棵古树下,小五扶着墨踪藏在阴影中,当小五窥见自家少爷握住凤儿的手时,太阳穴立马突突起来,赶忙低头掐着嗓子:

  “......夫,夫人?咱还是走吧,万一被凤儿发现了,少爷又要演,演戏。”

  墨踪没说话,小五一歪脑袋发现一片黑暗里夫人眼睛怎像冒上绿光一般,当即后脊一凉赶紧劝道:

  “反,反正也听不清楚,咱们还是回,回去吧。”

  “一清二楚。”墨踪森冷声音从牙缝中慢幽幽飘了出来,又补充了四字:“振聋发聩。”

  小五:“......”

  正堂内,凤儿的眼泪霎那夺出眼眶,她突然起身在杨砚青身前倏地跪下了,刚叫出一声姐姐又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杨砚青最见不得的就是大姑娘在他面前哭,他以前那些女学生发现他这弱点后就故意用这招求杨砚青各种手下留情,屡试不爽,也就更别提一个大姑娘跪在他面前哭了。

  杨砚青一慌赶紧上手把凤儿拉起来,却不料凤儿直接扑进他怀里声泪俱下:“姐姐没骗我?”

  “骗你?”一听这话杨砚青劲儿上来了,也忘了推开怀里人,脖子梗起来:

  “我曹砚青发誓,要让你站上最瞩目的舞台,让所有人看你熠熠发光!凤儿你记住,你不比任何人差,在这世上,你独一无二!”

  杨砚青话音刚落,侧脸蓦地一点微凉,当杨砚青猛然反应过来凤儿竟然亲了他一口时,凤儿红润的嘴唇又冲着他的唇覆了上来......


第一百三十章 弟弟画小了

  杨砚青第一次被大姑娘亲脸蛋,脑子一懵脸也跟着红了,再一见凤儿竟冲自己嘴来了,这下彻底清醒吓得赶紧往后一躲,凤儿愣了下倏地低下头,随后又羞涩地瞧了眼杨砚青,捂嘴一笑,轻声道:

  “看来姐姐喜欢上我了。”

  “胡说!”杨砚青尴尬地推开凤儿。

  “那姐姐为何脸红?”

  杨砚青:“......”

  话音才落凤儿竟又纠缠着伸手环住杨砚青脖子眨眼又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胡闹!”杨砚青噌地起身直接拉掉凤儿两条胳膊转身朝门外大步而去。

  “我不闹了姐姐。”凤儿还在后头喊着,“姐姐用完饭再走吧!”

  杨砚青头也不回一阵风般从院内古柏旁走过,也就没发现墨踪此时眼风利刃般直直扎进了追到门口处的凤儿身上。

  杨砚青在回内院的路上心里莫名心虚,心说自己昨天还因蓝茵茵亲了墨踪而跟墨踪别扭了一通儿,结果人家墨踪根本就没让蓝茵茵“得逞”,没想到自己今天竟也遇上这种事儿,可自己不仅没躲开,还被一连亲了两口......

  擦!幸好没被墨踪瞧见,不然就冲墨踪这与日俱增越来越邪乎的“狼”脾气,还不得把自己连肉带骨头啃到渣滓都不剩?

  回到书房后杨砚青立马要去卧房跟墨踪打招呼,毕竟回府后一直忙着教学也忘了去找他,但杨砚青却发现卧房的灯已经熄了,难道墨踪已经睡了?

  也是,自己忙得连晚饭都推迟了,现在这个点儿墨踪睡了也正常。

  杨砚青一转身看到桌上还堆着几摞课业,一拍脑门,“擦,还一堆作业等我批,真要命......”

  杨砚青扶着腰又走去书桌前哈欠连天批上了课业。

  当书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又重重撞到一侧墙上时,杨砚青吓一跳腾地站起身,见进门的竟是墨踪,杨砚青下意识看了眼卧房。

  墨踪怎从另一个门进来了,难道他没睡?

  “夫人?”

  杨砚青正喀吧着眼,墨踪已摇着轮椅到了他面前,突然一扬手把他坐着的椅子“刺啦”一声拽到一边,随后一把搂住杨砚青的腰将其撂到了自己身上。

  “坐下。”墨踪声音冰冷,暗涌惊涛骇浪。

  杨砚青:“......”

  又要来?

  杨砚青转头和颜悦色柔声道:“夫人,今夜我必须要把这些课业批完,不能再拖了......”

  墨踪沉着一张冷面,“你批你的。”

  杨砚青:“......”

  我坐在你腿上,我咋批?

  杨砚青隐约闻到墨踪身上竟还有从外面带回的一阵清凉还裹了松枝的甘冽清香,杨砚青不禁蛄蛹两下身子情不自禁就贴到墨踪怀里深吸口气,突然探头亲了墨踪侧脸一口,“真好闻。”

  墨踪:“......”

  一脸冰霜的墨踪眉尾一颤,抖落了眉间积雪,莫名其妙就被怀里不老实的火炉热出一身汗。

  墨踪随即一把扯住杨砚青衣襟重重压下一个报复性的吻,直到杨砚青疼得伸手直捶墨踪的后背,墨踪才放开了杨砚青,喘着粗气盯着他,眼中已燃起烈焰。

  杨砚青舔着被墨踪咬破的嘴唇,眼中泪汪汪的,十分不解,“夫,夫人这是......”

  墨踪目光一沉遽地拿过桌上毛笔塞进杨砚青手里,又把头放到杨砚青肩上,“拿着!我跟你一起批。”

  杨砚青:“......”

  杨砚青喉咙滚动,无奈又执笔颤悠悠落到了纸上,这些天他倒也习惯墨踪新添的怪脾气,但昨儿刚好上一天怎么今儿又开始了......

  杨砚青余光见墨踪和他一起盯着桌上一张张灼眼“黄图”,而当杨砚青圈出画中赤裸人物身上某处位置时,墨踪竟然也把手对应着摸,到杨砚青身上,墨踪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粗,越来越沉。

  杨砚青眼睛一点点失了焦,墨踪的鼻息在他颈间缭绕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每当杨砚青受不住放下笔时又被墨踪强迫着再次抓住了笔,哪怕杨砚青上半身衣裳已被墨踪扯掉,墨踪依旧强迫着杨砚青继续批课业。

  虽说杨砚青不明白墨踪又在发什么疯,但此刻场景真就像情侣边看黄,片边那个啥,还真特么有点儿刺,激......

  当杨砚青的防线最终坍塌时,他不要脸地猛然伸手抓住了墨踪的手往自己身下拽,但墨踪却根本不去碰反倒撤走了手。

  杨砚青:“......”

  杨砚青立刻又回头去“索吻”,却被墨踪无情地掰正了脑袋,“把这些课业批完,不能再拖了。”

  杨砚青:“......!”

  好家伙,你给我整这个?!

  杨砚青腾地站起身自己把亵裤给脱了,又噗通坐回墨踪腿,上,暗戳戳拿起笔在图中人的小弟弟上头画了个圈,就等墨踪上手摸,却不料刚画一半就被墨踪锢了手。

  墨踪眉心深陷,“误人子弟?”

  “怎得误人子弟?他这是误你子弟,本来就给你弟弟画小了。”

  墨踪眉尾一挑,“弟弟?”

  “就是这里。”杨砚青一把抓住墨踪的手按在“如饥似渴”的弟弟身上,杨砚青随即身子一颤又猛地噙上墨踪的耳朵,他知道自己耳朵最敏感,就不知墨踪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墨踪:“......”

  “曹砚青......”被杨砚青目无章法吮,吸耳朵的墨踪眼睛突然暗下来,声音跟着嘶哑起来,“你不要命了。”

  当杨砚青随后被墨踪强行贯穿时,杨砚青瞬间没了声儿,后悔自己又特么大意了,他开始哀求墨踪能像昨晚一样带他去榻上,但墨踪却似铁了心般焊在椅子上箍着杨砚青的,腰贪婪听着眼前人每次下落时发出的叫声。

  “墨踪!”杨砚青心里快骂娘了,指甲都扎进了墨踪手臂里,“快停下,不,不行!”

  当墨踪终于停下动作时杨砚青浑身还在颤栗。

  “她的琴技和我相较如何。”墨踪声音低哑,呼吸依旧紧促厚重。

  杨砚青:“?”

  杨砚青被墨踪冷不丁一句话给问懵了,半晌后当他琢磨过味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卧槽!被墨踪给瞧见了?!他去西院啦?

  “夫,夫夫,凤,凤......”杨砚青前言不搭后语,话都说不利索,“凤儿如何能跟夫人比!天,天壤之别!”

  “哼,她不是在这世上独一无二?”

  擦......杨砚青使劲拧着眼皮,想死的心都有,“我,我那是为了给她信心。”

  墨踪目光似刀盯向杨砚青,“你莫非喜欢她?”

  “夫人怎能听凤儿胡说八道?”杨砚青惊得后脊生凉,“我喜欢谁,夫人不比谁都清楚?”

  “我不清楚。”

  杨砚青:“......”

  墨踪话音一落杨砚青都不知这话咋接,心说墨踪这是要抬杠?

  沉寂半晌,没等来杨砚青一句回应的墨踪心头一凉,嗖地拧起眉头竟掏出那把宝石匕首抵在了杨砚青脸上。

  “两边脸都亲了?先剐左脸还是右脸,说!”

  “我喜欢你!”杨砚青一咬牙心说难不成墨踪也跟大姑娘似的需要小伙子反复确认心意?

  杨砚青干脆又强调了一遍:

  “墨踪,我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他娘的真喜欢惨了!我这命都是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作者有话说:

  我滴妈太不易了,没枉费这些月头发掉好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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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首不相离

  被杨砚青“怼着脸”表白好几遍的墨踪猛然愣住放下了匕首。

  而杨砚青看着墨踪上扬的嘴角赶紧偏开头,谨防再被墨踪笑容“电晕”,毕竟上一秒他还被匕首抵脸,心头还窝了气,“......笑什么,这回高兴了?”

  墨踪笑容更甚突然在杨砚青左右两个脸蛋儿上各亲了一口。

  杨砚青:“......”

  杨砚青胆子大起来,忽然抓过墨踪手里匕首指向墨踪的嘴,“我可没洗脸,你亲我脸这属于和凤儿间接接吻,这回该轮我割你嘴了。”

  墨踪:“......”

  杨砚青眼瞅墨踪嘴角上的笑容眨眼冻成了冰渣,声音一阵阴风就刮进耳里,“你舍不得洗脸?”

  杨砚青:“......”

  擦,我服了......

  杨砚青丢下匕首立刻抹把脸,心说再也不跟墨踪开玩笑了,终归都是自己作死。

  “我跟夫人开玩笑呢,刚一回屋我就把脸洗净了。”

  杨砚青见墨踪的笑容消失得无影踪,心说这匹狼可真开不起玩乐呀......

  正想着杨砚青隐约见墨踪嘴角突然勾了下,只见他猛地抬手把桌上课业胡到一旁。杨砚青心头一沉,靠,他这是要干啥!?

  随后杨砚青身子一轻竟被墨踪有力手臂托举到了书桌上,之后墨踪埋下了头。

  须臾,青青芳草间颤悠悠的莹白玉笋被潮水吞噬个干净。

  杨砚青头皮一麻,血一下涌上脸,“不行!”

  杨砚青推了下墨踪的头没推开,墨踪却动作没停抬头看了他一眼,杨砚青一见墨踪那俊雅脱尘的脸。

  再看着潮水来回浸没玉笋的场景。

  杨砚青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当即投了降。

  上一次墨踪的吞噬还是在浴房里,水汽缭绕看不真亮,可现在却是“灯火通明”,堂堂一代画圣又是神挡杀神的雪狼王竟俯下身做着这些事,杨砚青又觉羞耻又觉刺激,浑身颤栗着身心都感到绝顶享受。

  然而随着杨砚青一点点被墨踪带到顶峰时,杨砚青急得想赶紧推开他,却不料被执拗的墨踪咽了个一干二净,头皮炸开的杨砚青只觉自己怕不是上了天堂......

  潮水的口中还挂着玉笋的汁液。

  墨踪眸子深得吓人,“青儿......该你了。”

  一阵巨浪把扶风弱柳的枝条揽在怀里,让羞答答的枝条面冲着它,一根枝条缠绕住海浪的脖颈,另外枝条又被海浪生生抬高。

  杨砚青看着两条架在轮椅扶手上的腿,只觉两眼发黑,心里直骂:擦,不愧是墨踪......算了,死就死吧,能死在狼王床榻上也算老子能耐......

  闭上眼的杨砚青又紧了紧手臂摆出一副任墨踪处置的架势却忽觉身,下一凉。

  枝条柔软的躯干处被温柔涂抹上了蜡。

  杨砚青:“......”

  杨砚青又好气又好笑,心说好家伙,这香,膏他还随身带着?

  被抹了一身蜡的枝条有些不耐烦的颤抖着,被手指划过的地方都似着了火般,枝条翘首以盼海浪能尽快来浇灭身上火星。

  杨砚青不老实地动了动,墨踪一笑倏地吻上杨砚青脖颈,“青儿,再等等......”

  杨砚青:“......”

  随后被海水淹没脖子的杨砚青实在是忍不住了,心说这狼咋变得磨磨唧唧,这还是狼吗!这不奶狗嘛!

  杨砚青猛一低头噙住了墨踪的嘴,反正也没什么章法,就是胡乱一通湿淋淋的吻。

  随后娇羞的枝条被海浪托举着架到了那滚烫的刀锋之上。

  炙热刀锋的攻势却又出奇的慢起来,打着转往里进,时不时又停在半路。

  让人求死都不行,是生生要把人憋死的节奏。

  擦?现在开始怕我受伤了?这是要急死爷啊......

  杨砚青嗓子冒烟,两腿勾着轮椅扶手突然就自己动了两下。

  墨踪:“......”

  再之后不知死活的枝条被刀锋冲刺,身子快被撑裂,甚至能感受到刀锋上冲下突的形状。

  悔不当初的杨砚青开始心里各种脏话骂了个遍,无一例外都是骂自己不识好歹,特么冷不丁过上“好日子”还不会了,非得自己找虐才舒坦......

  被横冲直撞的刀锋狠狠“欺负”一通后,枝条又被贪婪的潮水卷到岸上继续折腾。

  杨砚青觉着都是因为自己刚才不知死活“动了几下”,好像彻底打开了饿狼食欲,果然又被其在榻上美餐一顿。

  当墨踪再一次顶,开杨砚青咬紧的牙关,纠缠着他发软的舌,根,呢喃着:“青儿,我还想要......”时,杨砚青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推了下墨踪,虽然没推动。

  “你。”杨砚青喘得厉害,“你得,先,先答应我个事儿。”

  “什么都应你......”墨踪呼吸厚重声音却格外温柔。

  杨砚青又是心头一麻。

  纤弱枝条当即又被滚烫刀锋抵上了。

  “你,你帮我教学生,去画院。”杨砚青断断续续话说不利索,因烈焰刀锋已然冲撞了进来。

  “好......”墨踪丝毫没犹豫。

  杨砚青:“......”

  “你,你不怕危险?”

  “青儿......”

  “恩?”

  “说你喜欢我......”

  杨砚青:“......”

  “喜,我喜欢你......”

  “说你喜欢被我XX......”

  杨砚青头皮炸开。擦,这话谁能说出口!

  “说。”

  杨砚青:“......”这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啊。

  “去画院......是挺危险。”

  “我喜欢!”杨砚青秒怂,“我,我喜欢被你......XX......”

  墨踪陡然加快速度,“青儿......”

  杨砚青眼神涣散,“......嗯?”

  “永远别离开我......”

  “好......”杨砚青紧紧箍着墨踪,“白,白首不相离......”

  墨踪的脖颈和额头爆出青筋,“白首......不相离。”

  翌日一早杨砚青睁开眼时见墨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静静看着自己,柔美阳光洒在他扬起的嘴角上又让杨砚青看入了迷,情不自禁伸头轻啄了下墨踪的唇角。

  上一秒还平静的海浪下一刻席卷而至,把枝条一个翻转再次按在了岸上。

  杨砚青:“!”

  “不行,这大早上的夫人这是不想让我去画院了?”

  海浪轻轻淹没了枝条,在其柔软枝腰上不深不浅揉,了一把,低语着:“我轻点儿......”

  杨砚青头皮一麻刚撑起的手臂卸了力,腰,立马软,下去,“......那,那快着点儿。”

  杨砚青松口后墨踪竟又用手蘸上了冰凉膏,体。

  杨砚青:“......”

  青天白日被盯着后身涂抹的杨砚青脸涨通红,羞得都想用枕头遮住脑袋,“夫人?差,差不多了吧......”

  墨踪眼睛没挪窝,哑了声,“青儿,再等等......”

  “铛铛铛......”敲门声蓦地响起,宋小宝声音传进来,“少爷?凤儿姑娘来了,说是您让她今日随您去趟画院?”

  “姐姐,凤儿进来啦?”

  作者有话说:

  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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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霸王硬上弓

  推门声一响杨砚青魂儿没吓飞,立刻爬起来把帘子给拽下来,拉到半截还卡住了,幸亏刚好挡住自己,也挡住了墨踪半个多身子,凤儿此时已经“飞”了进来。

  “姐姐怎得睡在书房了?”凤儿话音没落就看到坐榻上露出的两条腿,脸一红偏开了头。

  宋小宝的声音同一时间传来,“这眼瞅都快仲秋节了,早晚都凉了少爷怎还光着腿?小宝帮您......”

  “站住!都别过来。”

  杨砚青吼了一嗓子心里还在骂着天杀的宋小宝怎么把凤儿带进来了,幸亏他们把床上的腿误以为是自己的,更没瞧见自己正被墨踪“鱼肉”,不然咋跟凤儿解释......混世魔王吃荤吃腻了突然想被别人吃了?

  杨砚青一回头见墨踪竟还笑容可掬瞅着自己,泰然自若仰在一旁“晒”着耀眼的身材。

  杨砚青:“......”

  杨砚青心头不知哪儿顶出股火,一低头跟墨踪咬上耳朵,“露腿给谁看?我看是夫人喜欢凤儿吧......”

  墨踪:“......”

  杨砚青说完拽过被子给墨踪的腿盖上了,随后又探身把卡住的帘子使劲拽两下全给拉上了,冲外喊了一句:“都出去,我再睡会儿。”

  “姐姐,凤儿问句话就走。”凤儿见帘子拉上了便肆无忌惮,非但没出屋还怕杨砚青听不清又上前半步,脸上堆满笑容兴奋道:

  “姐姐今日带凤儿去画院是要带我去北门集市赏灯吧?”

  凤儿话音一落,杨砚青明显感到一阵凉气从墨踪身上冒出来,而墨踪的脸也沉了下来。

  杨砚青:“......”

  “又没到仲秋节哪儿来的灯。”

  “北门集市不是从今夜开始要布置各式灯笼了?”

  杨砚青:“......”

  “集市归我管,我都没得到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

  凤儿眼神慌乱起来,“哦,凤儿昨日在街上偶然听,听到的......”

  “你出府去了?”

  杨砚青倏地一掀帘露出一个脑袋,眉毛打结,“新教的曲子你会了吗?马上大考就要演奏了,你这曲子磕磕绊绊都弹不下来竟还有心思出去玩儿?”

  凤儿猛地垂头,“对不起姐姐,凤儿再也不敢贪玩了。”

  下一刻杨砚青忽感腰间一紧竟被墨踪拽了回去又按在了榻上。

  杨砚青:“......!”

  感到“利刃”又抵上来时杨砚青惊得冷汗下来拼命给墨踪做口型,不停用手推搡要硬来的墨踪,却推了个寂寞......

  擦!

  杨砚青脸白了,心说这一帘之隔还站着凤儿跟宋小宝俩大活人呢,你这就要“霸王硬上弓”?

  张牙舞爪打哑语的杨砚青在墨踪冲进来那一刻猛地咬住胳膊瞬间老实了。

  “姐姐......”宋小宝退出屋后凤儿用上了撒娇口吻,“反正也要去画院,姐姐就陪凤儿去趟集市吧,好不好?”

  坐榻上的墨踪横冲直撞愈发来劲儿,杨砚青咬着胳膊头皮发麻,心中各种滋味说不上来哪儿还敢开口,万一不留神冒出一嗓子就完犊子。

  不敢张嘴的杨砚青只好把一只手伸出帘外摆了摆,想把凤儿赶紧打发走。

  “姐姐这是同意了?!”看到杨砚青摆手的凤儿激动得声音都挑高了。

  然而下一瞬杨砚青的手却被墨踪一把拽了回来,同时还伴有墨踪森冷声音扎进耳中,“你不要命了。”

  杨砚青:“......”

  趁墨踪停下的功夫杨砚青突然向前一窜从墨踪身下逃脱出来,随后一个翻身压在了墨踪身上,随后嗖地一拉帘子露出了自己和墨踪的脑袋,大喊了一嗓子,“出去,别打扰我晨练!”

  墨踪:“......”

  凤儿:“......”

  凤儿愣了下转身跑了,杨砚青还听到凤儿抽泣的声音,终于松口气的杨砚青从墨踪身上下来又躺回榻上,而侧卧一旁的墨踪俨然恢复了一脸的笑容可掬,冷不丁还探头在杨砚青侧脸亲了口。

  杨砚青:“......”

  杨砚青倒没客气,立马在墨踪脸上回咬一口,“怎么?这下不要我命了?”

  墨踪收了收笑容,“不准带她去。”

  “这好办,除非......”

  心里还因墨踪刚才不分时间场合硬来而憋气的杨砚青一时脑热胆子大起来,猛又翻到墨踪身上:

  “除非夫人让夫君也在上面......”杨砚青边说边在墨踪腰间摸了一把,可话都没说完墨踪已仰过身把杨砚青重新按到丹峰之上,“好,那就让你在上面晨练。”

  杨砚青:“......”

  最后在杨砚青把话跟墨踪讲清楚后,这才带上女扮男装的凤儿一同去了画院。

  主要是赵司业非要瞧上凤儿一眼,还是担心凤儿的妓女身份,另外对于女扮男装是否可行也持怀疑态度,毕竟万一被人揭穿便是前功尽弃,全盘皆输,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我把人带来了。”杨砚青来到理事房时果然见赵司业已经候在屋里,也不知在地上走了多少来回了,但赵司业在看到凤儿那刻却愣住了。

  “嘶......这人不就是咱画院的?”

  杨砚青一乐,“大人糊涂,这人便是我跟你说的凤儿。”

  “你是凤儿?”赵司业抓抓胡子仔细端详着凤儿,“总觉着好似在画院里见过你。”

  凤儿不自在地垂下头,“大人应是看错了。”说完又瞧了眼身旁的杨砚青。

  杨砚青赶紧上前扶着赵司业坐去了椅子上,“凤儿这是头次来画院,大人定是上回端午宴时见过在台前演奏琵琶的凤儿,这才觉着眼熟。”

  “哦?那弹琵琶的女子竟是她?”

  “正是。”

  “恩。”赵司业捋了捋八字胡,满意地点头,“扮得挺像,的确看不出是女子,另外琵琶弹得的确不错。”

  “那还都是之前,现在弹得更好。”杨砚青挺得意。

  “哦对了,曹祭酒来了指令,让你把北门集市好好布置布置,不用等仲秋节了,今夜就得把装点用的灯全挂出来。”

  杨砚青眼皮蓦地一跳,“才下的令?”

  “恩,一大早刚来的指令。”

  杨砚青回头瞧了眼凤儿,见其低着头,杨砚青挠了挠眉又问道:

  “何故这么早就开始办灯会?”

  “为迎接大考。”

  “......大考跟灯会有何关系。”

  赵司业忽然冲杨砚青使了使眼色,杨砚青心领神会立刻让凤儿退了出去,又交代门外的宋小宝把凤儿直接送回曹府,凤儿还哭丧着脸眼巴巴瞅着杨砚青一步三回头悻悻走了。

  杨砚青再回屋时赵司业又来回踱上了步:

  “曹祭酒也真能显摆,居然把画院大考挪到北门集市举办,到时还让全沙洲百姓前来观看,今儿个就开始摆灯笼了,说要把大考当节日来办。”

  赵司业停了停,见杨砚青端着胳膊,便问了句:“你可知他为何要如此张扬?”

  “哼。”杨砚青冷哼一声,“搞出这么大动静无非是想把暗处的六皇子引出来,其实他也拿准了六皇子肯定会来,所以把排场搞大就为彰显画院各方面实力趁机邀功。”

  杨砚青弯了下嘴角,“曹祭酒急功近利便是在自掘坟墓。”

  “哈哈哈哈,看来大考提前还真是天赐良机。”赵司业点头应承,“另外,还能赶在梅赤出征前把事情办妥,这期间万一发生特殊情况他也能帮忙照应。”

  “出征?”杨砚青一愣,“梅赤要走了?”

  “怎么,你还不知?这阵子他不是整日都去城外练兵?”

  杨砚青:“......” 怪不得总见不到他。

  “他何时出发。”

  “应该过了节就走。”

  杨砚青猛又想起府里放的那堆聘礼头直疼,也不知在梅赤出征前能不能把实情解决。

  “对了。”赵司业又坐回椅子上,“你打算何时让墨踪来画院,不能再拖了。”

  “回大人,墨踪此时已在画院外,想着跟您禀报一声我就把他领进来。”

  “什么,疯了你!”赵司业椅子还没坐稳又弹起来,“这光天化日你就敢明目张胆把吐蕃奸细领进画院?晚上再把他带进来,切记,要悄悄......”

  “大人难道忘了墨踪也是我内室?”杨砚青笑着打断了赵司业:

  “在下本就是声名狼藉酒色之徒,临近大考时把墨踪招来画院‘寻欢作乐’,更显露自己不理画院事宜且荒淫至此,岂不也是曹祭酒愿看到的,更能让其掉以轻心,乃是一举多得。”

  “哈哈哈哈,有道理!”赵司业不停颔首,重重拍了下杨砚青肩膀,“真有你的。”

  在得到赵司业应允后杨砚青立刻躬身,“砚青这就把墨踪亲自领进来,直接带去存放旧账的地下室待晚间授课。”

  “好,蓝茵茵那边我也与她说了,毕竟她如今也算自己人了。”

  杨砚青:“......”

  杨砚青一听蓝茵茵三个字就莫名头大,随便应了句转身出了屋。

  当杨砚青快速来到画院外后,看到小五依旧站在马车旁候着,但在见到自己后却显得惊慌失措抢先跑了过来。

  “少,少爷......”

  杨砚青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儿,“出什么事了?夫人呢?!”

  “在,在马车里。”

  杨砚青:“......”

  杨砚青狠狠吁口气拍着小五脑袋,“那你搁这丢了魂儿似的干啥,想吓死老子。”

  “蓝,蓝学录在马车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拉进了狼窝

  杨砚青听到蓝茵茵上了马车立刻拧起小五耳朵,“谁让你让她上去的!”

  小五委屈地吸吸鼻子,“是,是夫人准她上去的......”

  杨砚青:“......”

  杨砚青盯着马车脸黑成包公。

  帘子拉得还挺严,俩人在车里捣鼓啥呢!

  杨砚青脑中一时闪过八百种画面,没一个是往好了想的,连车,震都被他想出来了,虽然马车纹丝未动......

  “他娘的‘晨练’一早上了还填不饱肚子?跑画院这旮瘩野餐来了?”

  杨砚青愠怒着一边嘀咕一边气势汹汹朝马车走去,后来又觉动静太大故意放轻了脚步,作势要抓个现形不可。

  小五被杨砚青带动得也紧张起来,捂着眼都不敢看,更不敢想一会儿少爷跟蓝茵茵的一场唇枪舌战。

  可还不待杨砚青抬手去掀车帘只见蓝茵茵率先撩起帘子要从马车上跳下来,在看到杨砚青后蓝茵茵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杨砚青:“......”

  杨砚青一时还不会了,不仅气焰全无还当即儒雅侧身给蓝茵茵让出条道儿。

  小五:“......”

  墨踪掀起帘子正笑吟吟看着杨砚青,待蓝茵茵走远后徐徐道:“茵茵对你的态度有改观。”

  杨砚青:“......”

  擦,谁稀罕啊!

  看到墨踪挂着一副任所欲为的笑容杨砚青太阳穴一突突的,不禁揶揄道:“茵茵、茵茵的,叫得可真亲......”

  墨踪:“......”

  墨踪笑意不减突然冲杨砚青伸出了手,“进来。”

  杨砚青撇了撇嘴,一时醋意滔天口不择言,“呦,看来夫人刚才也是这么把蓝茵茵拉进狼窝的罢。”

  墨踪:“......”

  墨踪一愣随后竟大笑起来。

  杨砚青:“......”

  小五在旁揉着眼都看傻了,心说自从少爷和夫人圆房后怎么大变样儿,原本说话小心翼翼的少爷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什么话都敢跟夫人说了,而向来不苟言笑冷成冰的夫人面对少爷的出言不逊竟还能眉舒眼笑和颜悦色......

  杨砚青此刻在听到墨踪如山间清泉般甘冽笑声时却差点儿没被这笑声“呛死”,气得掉头就走,却没走成......

  墨踪已探过身抓住杨砚青胳膊,稍一用力便把他拎上马车,又拽进怀中拉上了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导致杨砚青坐在墨踪腿上时都没反应过来。

  杨砚青:“......”

  “哦......”杨砚青挠挠眉还在较劲,“敢情刚才是直接把人姑娘拽怀里来了。”

  墨踪捏了捏杨砚青的腰,“再敢鬼话连篇,我就在车里吞了你。”

  “怎么?”杨砚青暗戳戳扫了一圈车内景象,并未发现可疑,嘴上却并未示弱,“刚吞完一个蓝茵茵还没饱?现在又......”

  墨踪蓦地捏住杨砚青下巴,歪头压下一个吻没再让他继续胡拉乱扯,而杨砚青扑腾两下后也就溺水般败下阵来。

  杨砚青被墨踪亲得差点喘不过气,当墨踪吻上杨砚青脖,颈时,杨砚青的嘴才“腾”出来,又忍不住开口问上了,心里虽别扭但声音已然柔下来,“你俩刚才在车里做什么了。”

  墨踪正“狼吞虎咽”似没顾得上回应,杨砚青见墨踪沉默不语,火又顶上头,“蓝茵茵秀色堪餐投怀送抱,我就不信你次次都能忍住。”

  墨踪倏地拉住杨砚青的手按在了早已梆,硬的雄峰上,同时他又噙上了杨砚青的耳朵,软声厮磨着,“只有见到你,他才起身。”

  杨砚青:“......”

  杨砚青似铁了心要胡搅蛮缠,“你又没试过怎知跟蓝茵茵就起不来?”

  墨踪没再废话,以迅雷不及之势扒掉了杨砚青的亵裤,直接换个方式堵住了杨砚青的嘴......

  杨砚青:“!”

  “我错了夫人!”杨砚青秒怂,“这可是马车!”

  “不是马车。”墨踪眸子变得混浊,深得吓人,一只胳膊箍着杨砚青的腰,另一只手已挑开盒盖蘸上了膏体,“是狼窝。”

  杨砚青:“......”

  小五远远看着树底下来回震颤的马车,双手捂脸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少爷和夫人终归“床头吵架床尾和”,害怕的是画院门口来来往往全是人,此时已有不少人停下脚步冲马车指指点点了。

  不过当小五发现那些捂嘴偷乐的人好似习以为常并没当回事,反而还啧啧议论着曹砚青瞧着身体瘦弱,没想到那方面还挺有两下,这马车都快被他摇散架了。

  小五:“......”

  听到引论声后小五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少爷本就“荒淫无度”,所以在马车里淫,乱寻欢也是再正常不过。

  如此一来小五心里算踏实了,如今害怕的也只剩下:马车不会真散架吧......少爷不会下不来车吧......

  小五正犯新愁之间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一回头见身着淡蓝长裙倾国绝色的蓝茵茵此时已花容失色,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小五:“......”

  “蓝,蓝,蓝......”小五吓得“蓝”了好几声也没把称呼说完整。

  蓝茵茵深吸口气镇定下来,轻声附耳,“车里坐的......可还是方才二人?”

  “......是。 ”

  蓝茵茵一个踉跄被小五连忙扶住,她强行咽下慌乱,抑制自己不往歪了想,又问道:

  “他们......在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喜欢蓝茵茵

  小五脸一红,心说蓝茵茵莫非在明知故问?这马车都快摇散架了,车里人在做什么不是明摆的事儿吗......

  “他,他们在,在......在。”

  小五“在”了好几遍却实在说不出口,然而当小五憋红脸时,蓝茵茵却倏地一抬手,“我知道了。”

  小五:“......”

  小五可算松口气,蓝茵茵却又扑哧一声笑了,自顾摇摇头轻声道:

  “你家少爷瞒神唬鬼,屡出妙招,这次上演的假戏更是神来之笔,如此便能大摇大摆带墨师兄入画院了,茵茵佩服。”

  小五:“......”

  假戏真做了你怕不怕......

  杨砚青最后是用了曹氏特权直接把马车驶进了“曹家画院”,主要是“车,震”之后他真没法立刻下车,掀帘一瞧没被自己口水呛死,周围全是眼睛放光的围观群众,翘首盼着车里人下来,不知道真以为自己成国宝了......

  另外他自己不论从身体还是心理方面也都面临“下车困难”,但凡下来走路肯定得被人扶上一段儿,立马就露馅儿:嗜血淫魔、堂堂画院监丞竟被轮椅上的吐蕃奸细给“干”废了?人设崩塌且放一边,墨踪还能有好果子吃?

  马车进入画院停好后墨踪先是陪着杨砚青在车里休息了好一阵,杨砚青顺便就把画院近况以及自己和赵司业对即将到来的内部大考相关谋划跟墨踪讲了一遍,在这之后杨砚青才带着墨踪去了地下,虽然是杨砚青主动推着轮椅,但实际上却是为了找个东西扶着借力......

  地下存放账本的空间格外宽绰,其中有一半地方摆了几纵高大架子,上面堆满账本和一些杂物,剩下的空间则全部用来给生员们上课,虽然地方宽敞却还是容不下全部生员。

  相比之下佛教派用来给画僧“开小灶”的地方就大不一样了,是直接选在了能容纳几百号人的藏书阁内,所以藏书阁在晚间只对佛教派开放,而那些总能不约而同在同一时间聚于藏书阁内的画僧们却都说是去读经的,实则全是去上课的。

  再加上临近大考,藏书阁内更是灯火通明,众画僧倒不是为“战胜”那些普通画师,毕竟画僧们的成绩历来都呈现压倒性,只是这次曹祭酒叮嘱众人要下大力气,自然是因当朝皇子微服私访,更也是为曹祭酒他自己追名逐利,出风头邀功罢了。

  杨砚青今日让人往“地下课堂”内搬来了六座硕大屏风,刚好能把墨踪围得严严实实。

  杨砚青之所以不让学子们知道给他们授课的人就是墨踪,一个是为避免学子们因墨踪的敌国人身份而产生逆反心理,因排斥而影响学习效果,另一个更重要原因则是为保护墨踪。

  其实杨砚青本不想把墨踪找来教课,只因这次机会实在难得,杨砚青这才冒险把墨踪“拉下水”,要知万一有一人不慎把墨踪授课的事说漏嘴泄露出去,自己这帮人都不一定有多大事,但墨踪肯定在劫难逃。

  晚间授课开始以后杨砚青还在提心吊胆,他特意还让宋小宝去集市买来面具,不仅给墨踪的脸遮严实了,还让小五也一同戴上了,但仍旧忐忑不安,又担心有人会听出墨踪的声音。

  但随后杨砚青发现自己的顾虑也是多余了,毕竟墨踪作为画院第一学正,能得到他亲自指导的也只是那寥寥几个出类拔萃的画僧,而能听到他每月几次大课的也全部都是画僧们,这些普通学子根本没机会听课。

  杨砚青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直到他见到一绝色佳人踩着烛光如仙女下界般于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屏风后盈盈坐到了墨踪身侧,自称为“助教”。

  杨砚青:“......”

  杨砚青立马一脸菜色窜去了赵司业身旁,“是大人让她来的?现在又不用她授课您还让她来作甚......”

  赵司业双手一摊,“蓝茵茵自愿帮忙,何乐而不为?况且有她在,墨踪能方便不少。”

  “我用她帮忙?我给墨踪当助教去。”

  “回来!我看你又魔怔了。”

  赵司业翘着胡子费劲地打量了一番说话一股子醋味儿的杨砚青,半晌后胡子猛地一抖,吓得声音也跟着颤起来:

  “曹砚青!你该不会也瞧上墨踪了!?”

  杨砚青:“......”

  “大,大人开什么玩笑......”

  赵司业吁了口气,拍了拍杨砚青肩膀语重心长,“砚青啊,你喜欢梅赤我都不拦着,但墨踪可是敌国人,你万万不能对他动心,否则早晚害了你。”

  “大人多,多虑了。”被一眼看穿的杨砚青赶紧又掩饰着,“您还不了解我?我跟男子那些勾当不也都是您给的药来帮忙演戏?咱喜欢的......咳,可是女子。”

  赵司业一愣,随后猛一拍大腿胡子又颤上了,“嗨!原来你喜欢蓝茵茵!这好办,我跟蓝家那可是......欸?你别走啊砚青,我能帮你!”

  杨砚青:“......”

  我用你帮!还他娘嫌不够乱!?

  一溜烟儿跑回架子这一头的杨砚青发现戴着面具的小五不知何时跟在了自己屁股后头。

  杨砚青:“......”

  “你不去屏风里头守着夫人,跟着我来干啥?”

  “蓝,蓝学录说有她在就行,让,让我出来......”

  “她让你出来你就出来?”杨砚青眉毛差点儿烧着,揪起小五后领就往屏风那头拎,“你给我回去盯紧了,发现任何可疑情况必须第一时间跟我汇报,不得有误!”

  小五:“......”

  “可,可疑情况?”

  “怎么?这还要我解释?”杨砚青一想起蓝茵茵就火大,说话开始不着调,“比如你发现那二人眉来眼去了,勾肩搭背了,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了!”

  莫须有的事被杨砚青一说就跟“既成事实、板上钉钉”似的,自己把自己给说上火了,“明白了吗!”

  小五:“......”

  小五噗通一声突然跪下了,杨砚青一愣,心说自己都压着嗓音了咋还把孩子吓着了?

  “起来起来。”杨砚青捋着小五脑袋赶紧给他拉起来了,毕竟另一头还坐着一堆学子呢,“我又没跟你发火。”

  小五被杨砚青拉起身后,竟眼圈一红吸溜上鼻子欲言又止,”少,少爷......我。”

  “没出息玩意儿咋还掉上金豆儿了?”

  “......小,小五有事一直瞒着少爷,没,没敢说......”

  杨砚青:“......”

  杨砚青心里咯噔一下像掉进个秤砣,不详预感顿时席卷上头,“啥事儿,说!”

  “夫,夫人和蓝学录在,在千佛洞第一次会面时,小五听到些话......”

  “他,他们说,说什么了?”杨砚青不自觉也结巴上。

  “前,前面的话小五没听到,但后面几句小五隐约听,听到一些。”

  杨砚青四肢一凉抓起掌心,“赶紧说!”

  “夫,夫人说什么让蓝学录,等,等他,然后蓝学录回,回了句‘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周末愉快!(~o ̄3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妄想当主角

  杨砚青在听到小五一番话后整个人像被一闷棍敲头上,眼前顿时模糊,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本垂头耷脑的小五此时也扬起脸眼泪汪汪,“少,少爷,夫人还说什么卷土而归,难道夫人要走?”

  杨砚青浑身冰凉戳在原地,嘴唇泛白自说自嘲着,“还妄想当主角?爷特么注定就是给人打辅助的,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小五:“......?”

  学子们今日在听说更换新学录后其实原本没觉怎样,但当众人看到地下学堂内架起了六座硕大屏风把新来的学录围了个严严实实后才纷纷好奇起来。

  但是学子们哪怕听破头也听不出到底是哪位学录的声音,然而在看到蓝学录竟又回到学堂居然还是给屏风后的学录当起助教后,大家更是一个个惊掉下巴。

  众人的好奇心直达顶峰,随后在人们又听到屏风后那位学录开始授课之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又认定了一个事实,屏风后头的人一定不是凡人!

  只因此人讲授的技法及一系列笔法和理论竟都是学子们闻所未闻的,甚至藏书阁里那些经典巨著里也不曾看到过,这让众人更加确信此人绝对是赵司业和曹监丞二位大人花重金从外面请来的不世出的大师。

  屏风后授课的墨踪此时却时不时总被屏风外一些人的交谈声打断思绪,若是其他人他根本不在乎,只因说话人正是杨砚青,而不论那人说什么墨踪都会格外在意,甚至一个字都不想错过。

  但听着那些对话内容,墨踪的情绪却随着几起几落。当赵司业说杨砚青会因为喜欢自己而受到伤害时墨踪垂下了头,直到蓝茵茵轻唤了他几声墨踪这才重新抬头准备继续授课。

  蓝茵茵看出了墨踪情绪不对,立刻把茶水递了过去又让墨踪稍作休息,她自己则走出屏风外辅助指导学子们。

  随后墨踪又听到杨砚青当着赵司业的面说其喜欢女子,墨踪虽然知道杨砚青不过是扯谎应付赵司业,但心里仍不痛快......

  之后赵司业又追问杨砚青是不是喜欢蓝茵茵,墨踪在屏风里也是听得一愣,之后等半天也没等到杨砚青回应,墨踪一时间竟也就真琢磨起杨砚青莫非是因瞧上蓝茵茵才不愿看到自己和蓝茵茵接触?

  墨踪把茶杯重重撂到了桌上......

  再之后当墨踪又一次听到杨砚青的声音时立马竖起耳朵。

  墨踪听见杨砚青愠怒着指责小五太过听从蓝茵茵指令,随即又指派小五重返屏风后面来守着自己,听到这里时墨踪才从言语间感受到是自己想多了,也因自己的狐疑猜想而觉可笑。

  随后墨踪又听到杨砚青说让小五盯着自己是否跟蓝茵茵眉目传情或有亲昵之举,墨踪不由翘起嘴角,重新端起茶盏小啜一口,像饮了蜜,然而这口蜜还没咽下去,却听小五竟忽然把自己当初和蓝茵茵于千佛洞那日对话说给了杨砚青听。

  墨踪:“......”

  晚间授课结束后杨砚青和墨踪二人乘马车回府,一路上杨砚青闭着眼“小憩”看都不看墨踪一眼。

  墨踪却面挂笑容一直默默看着杨砚青,半晌后倏然轻声说了句:“青儿,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杨砚青:“......”

  杨砚青倒不是不想问,只是这一旦开口不就被墨踪发现自己假睡了,这面子还是得要......

  杨砚青稳了稳呼吸没说话,墨踪随后也没多言跟着也闭上眼睛,墨踪倒是真的累了,毕竟已许久没给学子授课,说了一晚上的话费心又费神。

  回到曹府后杨砚青倒也心疼墨踪辛苦一晚上,直接就给墨踪推进了卧房,他说书房那张坐榻俩人挤一起睡不舒坦,还是睡在卧房更好,墨踪依了杨砚青没有说什么。

  但当二人各自洗漱过后墨踪在卧房却迟迟没等来杨砚青,他摇着轮椅去了书房只见那人竟已躺下了,但桌上烛灯还亮着,墨踪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在假寐。

  墨踪也没废话,直接来到坐榻边掀起被子轻轻松松就把杨砚青打横抱起放进了怀里,随后摇着轮椅回去了卧房。

  杨砚青没再继续装睡,但咔吧咔吧眼还是一句话不说,墨踪随后弯起嘴角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把他抱到了床上,之后一挥袖子熄灭了烛光,杨砚青也是任由墨踪把他搂进怀里,任由墨踪那依旧不老实钻,进他亵衣中来回游,走的手最后停在了他腰间揉,捏着。

  杨砚青心里冷哼,腹诽都深更半夜这饿狼还不老实,这都连续行房多少天了,恨不能一日N次都填不饱他胃口,总之今夜如何都不能再随了他意!

  杨砚青本想上手阻拦但墨踪动作实在“撩,人”,墨踪的手因常年习武留下的厚茧于腰,间反复摩,挲,竟让杨砚青浑身酥,麻,这滋味真是别提了。

  当杨砚青开始一点点破防骂自己没出息时,墨踪却突然收了手,不仅没再继续下,探,反还帮杨砚青规整了衣裳。

  杨砚青:“......?”把爷兴致挑起来他撤了?他不是无底,洞吗?他不是打,桩机不知疲惫吗!

  杨砚青虽老老实实仍被墨踪抱着,但心里却烧起一团火,渐渐他发觉墨踪呼吸变得均匀竟真要睡了。

  擦!这是因为今天瞧见蓝茵茵了吧!

  杨砚青不知怎得突然扑上去吻住墨踪的唇,把一腔不满全“反映”在了激烈的吻上。

  我让你睡!

  墨踪没料到杨砚青竟忽然这般热情,便也激烈回应着,可二人也只是拥吻,墨踪没像往常一般早将杨砚青扒,个精光。

  激,吻过后,墨踪把杨砚青的脑袋揉进怀里,声音哑了也同时透着疲惫,他亲吻了下杨砚青的头顶,“睡吧。”

  墨踪话音一落杨砚青蹭地脑袋冒烟抬起头,“怎么?这就腻了?”

  墨踪:“......”

  “又在胡言乱语。”墨踪低头噙住杨砚青的唇,“明早。”

  “明早?”杨砚青心头不知哪儿窜出一股邪火,嗖地一缩身钻到被子里来至墨踪身,下,“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

  墨踪浑身一颤把手放到了杨砚青头上,又将手指伸进发丝间轻轻柔着,声音沙哑滚烫,“妖精。”

  然而杨砚青这只妖精肚子里却灌满坏水儿,火山快喷发时他舔舔嘴唇罢了工,冷不丁钻出被子拍了拍墨踪后背,“睡吧。”

  墨踪:“......”

  随后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杨砚青在“惹怒”雪狼后自然是被“虐”得服服帖帖。

  但杨砚青却发现自己被虐完之后心里反倒好受多了,声音都软成一滩浆,虽然他极力想显得更严肃。

  “来,透露一下,你跟蓝仙女打算私奔去哪儿?私奔到月球?”

  墨踪:“......”

  “又在鬼话连篇。”

  “你别想否认,书上都写了你对她有好感......要不是最后蓝家老爷把......”

  “曹砚青。”墨踪打断了杨砚青,“别信任何人说的话,你只需相信我。”

  皎洁月色下,墨踪温润指尖反复摸着杨砚青的脸颊,“难道你忘了,这辈子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墨踪又噙上杨砚青的耳朵,“就是你。”

  杨砚青心头一麻,声音也软下来,“那......你前一阵每夜晚归,都和蓝茵茵在洞窟里做些什么......”

  墨踪:“......”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是做什么?”

  “......不能告诉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这么想我

  杨砚青在听到墨踪说不能告诉自己时,一口血差点儿喷出来,当即转头咬了口墨踪手指,“怎就不能说,你俩肯定在洞窟里做了什么!”

  墨踪:“......”

  “洞窟里......除了做壁画,还能做什么......”

  墨踪其实已有意透露,但此时的杨砚青却根本不往好地方想,也更是想不到墨踪能重新拿笔作画,甚至直接开始往墙上画了。

  “能做的可多了去了,比如......”

  墨踪知道杨砚青接下来又要信口胡言,倏地把刚才被咬了口的手指再次伸,到杨砚青口中拨,弄两下打断了他说话,而墨踪下头也随之再次梆,硬起来,默默又贴到杨砚青身,上蹭,了蹭,声音燥热:

  “比如再做一次。”

  杨砚青:“......”

  “你不是困了吗?”经不起再次折腾的杨砚青立马推开饿狼,“睡吧睡吧,天都要亮了,我也睡了。”

  墨踪一个翻身压,上去,“你睡吧,不用管我。”

  杨砚青:“......”擦,我就不该招他!

  随后几日间杨砚青忙得脚打后脑勺,基本也顾不上在地下室备课的墨踪,每次也只有用饭时才跑去陪陪墨踪。

  然而下值后杨砚青又不得不把墨踪留在画院,自己赶回曹府抓紧给凤儿授课,毕竟若提前给凤儿安进画院也没地方给她上课,因琵琶声响太大还是会引人注意。

  杨砚青因为不放心墨踪,之后又把宋小宝也留下跟小五一起守着墨踪。

  然而画院这边,原本赵司业说要负责每晚在墨踪授课后把墨踪悄悄送回曹府,但不知怎得最后从赵府马车竟变成了蓝府马车......

  当杨砚青第二日从小宝口里得知墨踪是被蓝茵茵送回曹府后,立马炸毛蹿去找赵司业理论,却没想赵司业才见面就拿出“媒婆”架势劝杨砚青暂放儿女情长待事后再帮他跟蓝茵茵运作。

  杨砚青:“......”

  杨砚青一个脑袋四个大。

  赵司业随后又说现今不能再用赵府和曹府马车接墨踪,太易打草惊蛇,还是蓝茵茵负责送墨踪最稳妥,不会引人怀疑。

  杨砚青:“......” 擦......

  如此一来杨砚青更是提心吊胆了,他都怕哪天蓝茵茵直接把墨踪拉跑了。

  当晚杨砚青拖着秤砣腿从西院回到书房又开始写写画画,等着深夜才回来的墨踪,在晌午用饭时他就没怎么搭理墨踪,因他觉着墨踪应该主动把昨夜蓝茵茵送其回府的事跟自己讲出来,但墨踪却闭口没提。

  杨砚青越想越气,扔下手中毛笔,心说本来还想给墨踪谋划一场大大惊喜,谋划个屁!

  人家每晚在画院快被蓝茵茵伺候成皇帝了,据说又喝蓝茵茵煲的汤,又吃人家亲手做的点心,要不是宋小宝白天一股脑说出来自己还屁都不知道,杨砚青都开始怀疑小五是不是因跟蓝茵茵交往过多被收买了。

  杨砚青气得熄了灯直接平躺榻上两眼一闭不再等墨踪,但却像睡在针垫上一般,时不时就诈尸般弹起身吼出一嗓子,“还特娘不回来!”

  每次吼完杨砚青又接连捶自己两下骂上一句,“没出息玩意儿,又想他,想什么想,睡觉!”

  “你这么想我?”墨踪不知何时推门进来了。

  杨砚青:“......”

  当场社死的杨砚青头一仰立马躺尸。

  墨踪抑不住上扬的嘴角,伴着柔美月色来到杨砚青身前,撩起被子又一次轻轻松松把“闭眼装死”的杨砚青打横抱进怀里,没忍住当即就在杨砚青冰凉嘴唇上亲了一口,声音格外轻柔,“我也想你......”

  被亲开双眼的杨砚青心中冷哼一声,干巴巴道:“别误会,我梦游呢,想的不是你。”

  墨踪:“......”

  话音没落杨砚青就觉一阵冷风钻进衣襟,墨踪前一刻含情脉脉的双眼已翻涌起风雪,声音瞬间结冰,“你想的是谁。”

  杨砚青:“......”好家伙,还贼喊捉贼?

  杨砚青其实也察觉到不能跟眼前这狼王随便开玩笑,所以心里虽不舒服却还是推搡墨踪一下,“别开不起玩笑啊。”

  墨踪气依旧没消,倏地把冰凉手指伸,进杨砚青亵衣里捻,起一粒粉嫩樱桃捏了下,“说,你想谁了。”

  杨砚青触电般身子软下来,竟情不自禁叫出一声,立马难为情偏开头,“你,想的是你......”

  好像是刚才那声撩人叫声让墨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杨砚青带去卧房“扔”到了床榻上。

  杨砚青:“......”

  “不是,你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杨砚青说话功夫又被墨踪三两下扒,了个精光。

  贪婪饿狼已红了双眼终于把让其垂涎三尺的可口樱桃叼,进嘴里,“恩......”

  墨踪一边亲一边呢喃,“你问吧。”

  杨砚青:“......”

  杨砚青哪里还说得出话,心里一边骂饿狼,嘴里却发出一声又一声让人脸红心跳又让人臊,得慌的声音......

  一番云雨过后,杨砚青再次暗骂自己没原则,嗽了嗽已喊哑的嗓子,开口时什么杀伤力都没了,声音又软成一滩浆。

  “蓝仙女做的点心甜不甜。”

  墨踪:“......”

  杨砚青见墨踪不说话,眉头一皱,“蓝妖精熬的汤好不好喝。”

  墨踪紧了紧箍着杨砚青的手臂,“她一番心意,若一点都不吃......”

  “我明白。”杨砚青打断墨踪背过身,“那你怎不跟蓝茵茵一道回府,她一番心意无非想让你吃的是她,你若一点不吃也不合适对吧!?”

  墨踪:“......”

  “青儿。”墨踪把杨砚青强行板回与他面对面,“我答应你,今后不再吃她做的东西,可好?”

  “我没强迫你啊。”话毕杨砚青下压的嘴角总算扬起来,被墨踪一口亲上来。

  但当杨砚青享受墨踪的亲吻时,却冷不丁被墨踪咬了一口。

  杨砚青:“?”

  墨踪的声音沉下来,“凤儿的手软不软。”

  杨砚青:“......!”

  墨踪一番话让杨砚青汗毛乍起,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因心急而直接“手把手”给凤儿纠正过两次......

  特么宋小宝和小五一个个全被收买了?没一个靠谱的!

  “那个......这不快大考了我心里躁得慌,急中生错忘了她是一大姑娘,结果就亲手帮她......”

  说半截杨砚青突然想起自己还一不留神半搂着凤儿帮其指导来着,但随后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宋小宝不会连这个也告诉墨踪了吧!!那自己不完犊子了?!

  杨砚青冷汗下来忘了呼吸,吓成结巴,“我,我那个,我再不敢冒冒失失,我,我不是有意要......”

  “我知道。”墨踪忽然把杨砚青揉,进怀中在他头顶吻了一下,“睡吧。”

  杨砚青:“......”

  杨砚青狠狠松口气。擦,太特么险了,还好宋小宝嘴还算把门,没把什么都秃噜出去......

  转眼又过去了几日,因距大考越来越近,画院紧张的气氛让愈发忙碌的杨砚青跟墨踪二人更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学子身上,这段时间便也都因劳累破天荒没再行房,不过二人夜间倒相拥而眠如胶似漆。

  这一日杨砚青下值后悄咪咪没回曹府,他给凤儿放了一次假,而他自己则准备将筹划已久的惊喜带给墨踪,便也没告诉墨踪今夜他会留下来。

  杨砚青将一切筹备好后也快到了饭点,他兴致勃勃去了地下室想接墨踪去北门集市在早已定好的酒肆用饭,带墨踪好好放松一下,但他还没待进门就见蓝茵茵提着个三层大食盒走了过来。

  杨砚青停下脚步转身抓抓眉毛挡住半张脸假装没看见,毕竟他知蓝茵茵也几乎从不跟他讲话。

  “曹大人没有回府?”

  杨砚青:“......”

  听到蓝茵茵的声音杨砚青先是一愣,见蓝茵茵果然在跟自己讲话,不仅冲自己点了头还和容悦色,杨砚青一时“不会了”,伸手挠挠头:

  “哦,正想着下去瞧一眼夫人。”

  “正好,我烧了些菜,大人和我们一起用饭吧。”

  “不了不了。”杨砚青立刻摆手,“一说到这个我才想起赵大人正在酒肆等我喝酒呢,我得赶紧过去,那晚间就有劳蓝学录了,告辞。”说罢杨砚青拔腿就走浑身的不自在。

  杨砚青:“......”

  好你个墨踪,口口声声说再也不吃蓝茵茵亲手做的东西,结果背着我天天吃小灶?还亏我订了满满一桌“大餐”,还整日挤时间给他准备惊喜,结果特么换来一个惊吓!

  地下课堂内的屏风外面,宋小宝和小五二人又百无聊赖闲聊着,墨踪则依旧在屏风内专注备课,那二人谈话似流水般从墨踪左耳进右耳出并未停留。

  宋小宝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那个送饭的啥时候来,我快饿死了。”

  “我,我好像听蓝学录说,今晚她要去伙房亲手烧,烧菜送过来。”小五边说边掏出两块松子糖塞给宋小宝,“填填肚子,对了,别,别告诉少爷,不然二人又,又要吵......”

  “还用你说。”宋小宝拨开一颗糖先塞进了小五嘴里,小五被宋小宝碰了下嘴唇脸刷地红了,一把推开宋小宝的手。

  “你推我干啥!一般人我还不喂呢。”宋小宝边说边把小五挤到墙角,“那天我还瞧见凤儿也给少爷喂糖吃呢。”

  屏风内的墨踪笔尖一顿还是放下了笔,眉心微皱端起了一旁茶盏。

  宋小宝随后又压低声音:“另外,前阵子我还瞧见少爷搂着凤儿弹琴呐,要我说这师徒二人有戏!”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一刻的你

  蓝茵茵提着食盒舒眉笑眼走进地下室,兴冲冲径直去到屏风后,在看到伏案的墨踪后柔声细语,“师兄饿了吧,我亲手烧了饭菜。”

  蓝茵茵羞赧着低下头一盘盘将饭菜取出摆到了一旁圆桌上,“师兄过来尝尝吧。”

  墨踪的茶盏方才碎在地上被小五扫走了,而他此时拿在手中的毛笔则在纸间晕出一团混沌墨渍。

  他脑中还想着杨砚青搂着凤儿的画面,想起杨砚青称赞凤儿的话语,又想到自己永远无法再弹琵琶,永远无法像凤儿一般与杨砚青琴瑟和鸣......

  蓝茵茵的轻唤声此时传到墨踪耳中,他虽知道自己曾答应过杨砚青不再吃蓝茵茵做的东西,但心里却一股股气顶上头颅,不由就放下毛笔脱口应了句,“好......”

  墨踪摇着轮椅来到圆桌前,任由蓝茵茵夹了好几道菜放到眼前碟中。

  “师兄怎得不动筷子?”蓝茵茵看着墨踪眨了眨眼。

  墨踪便抬起冰凉手指拿起了筷子。

  蓝茵茵笑盈盈接道:“对了,方才在外面看到了曹砚青,我本叫他下来一同用饭,但他说要赶去北门集市的酒肆找赵大人吃酒,也不知今天是何日子......”

  墨踪:“......”

  “茵茵你先用。”墨踪打断蓝茵茵,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我有急事需找趟曹砚青,晚间授课时回来。”

  话毕墨踪不顾蓝茵茵挽留,头也不回摇着轮椅快速出了屏风。

  “夫,夫人,您要去哪儿?”小五和宋小宝二人迎了过去。

  墨踪手一扬指了指小五,“拿上面具跟我去趟集市。”随后又瞥了眼宋小宝,眼风森冷,“你留下。”

  宋小宝:“?”

  小五临出门瞪了宋小宝一眼:“活,活该。”

  宋小宝:“......?”

  小五和墨踪二人戴着面具来到北门集市,当小五推着墨踪刚拐上集市街道后,不禁惊呼出声,“哇......夫,夫人快看!太美了!”

  夜间的集市已是火烛银花,一盏盏灯笼挂在街道两旁随风摇曳,如梦似幻,然而走进一看,那排排灯笼间竟隔三岔五挂着画着小猪图案的灯笼。

  灯笼上的小猪个个眯着笑成月牙似的眼睛,身上还绘了各异花纹,精美绝伦,烛光闪耀下更加可爱讨喜,放眼望去,在小猪灯笼下几乎都聚了人驻足欣赏、称赞不已,偶尔也会听到有人揶揄:“今夜怎挂上猪灯笼了,成何体统!”可话音未落立刻就会迎来众人反唇相讥。

  “俗人自是不懂欣赏,权当普通灯笼了,要知这灯笼定不是小画师所绘,至少出自学录手笔。”

  “此言极是,想必灯会结束后这随意一盏小猪灯笼都价值不菲啊。”

  “可不是吗,估计到时想收藏都抢不到,再者今年本就亥猪年,挂些喜庆小猪有何问题?就是辛苦那些学录,本就临近大考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分出精力画灯笼。”

  ......

  ......

  “夫,夫人,我想起来了!”小五突然瞪大眼捂住嘴,“小宝这两日抱,抱了几摞绘着图案的灯笼纱不让人看,我偷瞥过一眼,当时没,没瞧出来,现在想起来就是画得小猪!”

  小五两个嘴角咧到天上激动地跳起来,“难,难道全是少爷一张张画的?”小五眼里不禁转上泪,“怪不得少爷今夜没回府,原,原来是给夫人准备了惊喜!”

  坐在轮椅中戴着黑色面具的墨踪只露出一双深邃眼睛,漫街灯火将他眼底幽潭映得波光潋滟,像撒了一把星星在漆黑眸中。

  墨踪再开口时声音已微微发颤,“我们去找他。”

  “是,夫人!”

  小五兴高采烈推着墨踪穿过街市,在路过一个卖糖画的铺子时墨踪忽然抬手让小五停下来。

  小五:“?”

  “夫,夫人,您这是?”

  摊主此时已挥手招呼戴着面具的墨踪,“这位公子要买糖画儿吗?这一排都是现成的您随便挑,若想要其他图案小的这就给您画。”

  墨踪攥了攥手心,“敢问,可否让我自己画一个。”

  墨踪话音未落,摊贩还不待开口,小五倒先惊呼出声:

  “夫,夫......”话说一半发现有外人连忙改口,“公,公子要亲手作画?”

  面具下的小五声音抖起来,“少,少爷若知道不得开心地发狂!”

  北门集市上唯一一家阔气酒肆内,杨砚青站在最高一层阁楼中的一间雅阁里俯视着整条街市,笼纱灯影浩浩漫漫,于他眼中却忽明忽暗镜花水月一般。

  他右手握着酒壶,左手伸向楼下那片流光溢彩之中,“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吗。”

  杨砚青喝得摇摇欲坠,无力地一下又一下试图抓住从指尖溜走的光,“你是我的光......但我抓不住,也不是我能抓得住的......”

  说罢杨砚青伸向虚空中的左手却蓦地被塞进一个小竹棍。

  “你抓得住。”墨踪此时已握紧了杨砚青的手跟他一起攥着竹棍。

  杨砚青怔愣地看着万千灯火全部映在手中那晶莹剔透的糖人身上,而上面勾勒的是一个身穿喜服倚梁而睡的俊美少年。

  “当我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画出了身穿喜服时的你,我才恍然明白,那刻的你,就已不自觉走进了我心里。”

  墨踪边说边把杨砚青揽进怀中:“那一刻的你,是一道光......”

  墨踪低头深深吻着杨砚青的额头,“青儿,你才是我的光。”

  一时间杨砚青觉着自己仿佛梦中,但积压心底的阴霾却已消散得无影踪,他看了看墨踪又看了看手中糖人,喉咙几番吞咽后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声音,红了眼眶已是哭腔:

  “这,这是你画的?”

  墨踪莞尔一笑,“恩。”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杨砚青的泪水遽地流下来,双手楼上墨踪的脖颈泣不成声,还不忘一下下捶着墨踪后背: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多久了,你个大尾巴狼,现在才肯动笔作画,还画这么好......怎么画这么好......”

  墨踪没想到杨砚青哭得如此厉害,既慌张又心疼,立刻想去吻杨砚青,却不料被杨砚青突然在脖间咬上了一口。

  “哼,你肯定是没少盯着蓝茵茵舞剑......”

  墨踪刚要开口解释又被杨砚青在嘴唇上咬了口,“白眼狼儿,天天吃蓝茵茵做的饭菜,我看你这嘴也别要了,干脆咬掉。”

  “没吃。”墨踪一时被杨砚青撩拨得红了脖子,立刻要去噙杨砚青的唇瓣却被推开。

  “鬼信!”

  “我发誓,若......”墨踪刚摆出手势就被杨砚青压了下去,同时被杨砚青美酒浸润的温热嘴唇堵住了后面的话。

  之后的一番热吻过后,墨踪双眼烧起烈焰,胸中欲,火难耐,毕竟二人早出晚归已连续好久未曾云雨。

  “我饿了。”墨踪倏然道。

  杨砚青理了理被墨踪抓乱的衣裳,“夫,夫人快吃点饭菜。”

  墨踪重新戴上面具,“去理事房。”

  杨砚青:“?”

  “我想吃你。”

  先回到理事房的批着狼皮的“待宰羔杨”心情复杂,又期待又退缩,琢磨着在画院还是自己“办公室”里胡搞瞎搞,是不是过于刺激了......

  但是当戴着面具的饿狼进屋又扑过来后,杨砚青的脑子也停转了,连蜡烛都顾不上熄。

  杨砚青一咬牙,心说反正大晚上也没人来,况且自己本就是个“淫,魔”,就算真被听到些动静也没什么。

  随后干柴烈火噼噼啪啪之际,门外却传来一熟悉的女子声音,“大人可在房里?墨师兄是否跟大人在一起?”

  伴着敲门声女子又道:“大人,茵茵进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让你受苦

  蓝茵茵的声音传来时杨砚青吓得一个蹦高从墨踪身上弹起来,因方才二人烈火烧身连挪去榻上都等不及,外衫也没脱直接褪了亵裤就在房中央高歌猛进上了。

  此时杨砚青本想立刻去抓地上的裤子却又突然停住了,看向身后墨踪反倒“恶人先告状”挖苦道:

  “怎么,紧张了?怕被你师妹瞧见?”

  房,事被打断的墨踪也没废话,猛一伸手又把杨砚青重新按回,腿,上,只是摇着轮椅转过身,背对着门口又开始了上下冲撞......

  杨砚青:“......”

  这回轮到杨砚青傻眼,但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下一瞬杨砚青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没敢回头,书桌上的微弱烛光应该足以让门口的蓝茵茵看到房内发生的一切......

  杨砚青看不到蓝茵茵的表情,只是紧张地竖起耳朵听着身后动静,他甚至听到蓝茵茵摔门出屋时口中发出的呜咽声。

  在蓝茵茵走后墨踪仍旧动作没停,杨砚青喘得不行,声音断断续续几分娇嗔,“......你,你就真不怕?”

  墨踪眸色深的吓人,“别说话......”他一歪头吸,上杨砚青的舌头。

  杨砚青也深情回应,感受着墨踪心无旁骛的最后冲刺,感受着墨踪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绝顶幸福。

  但杨砚青却也忘了自己曾说过的那段话:“阴阳互根,物极必反,太圆满可就要炸了”......

  杨砚青应该怎也想不到在迎来极致欢喜后,竟真就走上下坡路,未来他和墨踪之间居然还有一场又一场爆炸在等他......

  时间流水一般,眨眼便到了万众瞩目的画院首次对外大考。

  说是大考倒不如直接说成一场节日盛典更为贴切,画院北门集市从一大早便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整条街被接踵而至的人群塞得满满登登,怕是除敦煌郡外的整个沙洲百姓都聚来了一般。

  画院一众执事们也是始料未及,而主要负责大考事宜的杨砚青虽提前一晚就睡在理事房以应对突发事件,却也没料到最后能因街道太拥堵而严重影响了“各级领导和考生们”的进场速度......

  最后杨砚青是把曹府整个家兵全搬来了一同维持秩序,却还是遭一众执事的白眼,更是被曹祭酒骂个狗血喷头,杨砚青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心里却已是暗潮汹涌百抓挠心。

  十年磨一剑,杨砚青深知曹砚青多年来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而今日机会难得,杨砚青也不知自己这一仗能否打胜,万一功败垂成把曹砚青辛苦经营付之一炬又该怎么办,但箭在弦上已没回头路,如今只有奋力一搏。

  街市里唯一的一座三层奢华酒肆现已被征为考场,学子们入场虽慢却也陆陆续续落了座一切也准备就绪。

  身穿官服的一众官员们此时也都在官兵护送下来到位于酒肆旁新搭建的硕大高台之上相继落座,翘首以盼学子们即将完成的画作于街旁张贴展示。

  另外在高台左侧的街道两旁新架起了两座更高的竹台,遥遥相对,便是斗琴现场;而高台右侧一片空地则摆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是石雕的考试现场。

  杨砚青此时站在台下,台上依旧没他的地方坐,虽然他还特意码了不少椅子,但曹祭酒却格外强调让他在下头忙活,盯紧内外考场不得有误。

  杨砚青眯着眼遥遥望着台上坐着的各路官员,身穿甲胄的节度使王和儒雅俊逸的梅刺史依旧端坐中央,周围几排则坐着沙洲、瓜州各郡郡守和各大书院画院一众执事,几乎端午宴那帮人是原封不动全来了。

  杨砚青微微攥拳心里打鼓,因他开始拿不准六皇子今日到底能否现身......

  看完台上那帮人后,杨砚青又转回头继续撇着嘴看向不远处一间茶铺里,此刻正跟头戴面具的墨踪聊了整整一早上,直到现在还不知去考场准备的柳六......

  不过专攻石雕的几乎全是画僧,普通学子没几个修雕工,原因仍然在于画院的石雕大师只把真本事传僧人不传外,而历年来普通学子参与石雕考试也基本是充数的,所以柳六没进考场也没人发现,更没人在乎。

  “小宝,去把柳六给我拎考场去!刚才忙得没顾上他俩,这都啥时候了还聊,哪儿那么多话聊!”杨砚青见远处的柳六正不停点头,似在听墨踪讲话,“......夫人跟我倒一天天没两句话......”

  “......少爷,您这又吃哪门子干醋啊。”宋小宝皱巴着脸,“这些日子您和夫人忙得不可开交,连饭都聚不到一起用,回府直接就睡了,也没多少说话机会啊......”

  “别啰嗦。”杨砚青挑起眉,“快去把他俩拆开!特娘的快粘一块儿了......”

  “......”宋小宝立马挤进人群,“是,少爷。”

  台上梅刺史一声令下画院大考正式开始,楼内楼外三方考场已同时进行。

  杨砚青此时倒庆幸自己没在台上坐着,因他哪儿坐得住啊,此时心里雷鼓喧天比考生都紧张,竟不自主又摸兜掏上速效救心了......

  杨砚青疾步先去了酒楼,一层和二层偌大空间坐着正在考试的画僧们,杨砚青压根儿没停直奔三楼,当他看到被迫挤在同一层里,连胳膊都难伸展的普通学子们,杨砚青红了眼圈心里发酸......

  孩子们,过了今日,我杨砚青再也不让你们受苦!

  杨砚青一转头又惊讶看到监考的竟是蓝茵茵,杨砚青原本以为蓝茵茵会因那晚目睹了自己和墨踪在理事房偷欢场面而拒绝担任考官,但她最终还是来了。

  杨砚青冲蓝茵茵重重点了下头,有她监考杨砚青自然也就放心了,至少不怕孩子们被无端刁难。

  稳下心神后杨砚青远远眺望了下近期一直听墨踪授课的学子们,还特意走去了那十多个曾在曹府重点培养的“高材生”身旁看了眼。

  在看到他们发挥正常,且从寥寥几笔就已看出高水准画作端倪后,杨砚青更是心潮翻涌,怒力压下涌上喉头的热浪,默默转身又奔赴下一个考场。

  街道两旁架起的两座遥遥相对的竹台上,自打考试开始后便有小琴师陆续登台斗琴,杨砚青其实耳中也一直留意着楼外的琴声。

  不出所料,早在杨砚青于整个敦煌郡买不到一把像样琵琶,另外在怡香院弹琵琶后轰动一时还传到节度使王耳中,便知画院内礼乐课程,尤其是专教琵琶的学录估计也技艺并未多高超,所以杨砚青对于凤儿有十足信心,甚至隐隐期待凤儿登台亮相惊艳众人那一刻。

  但是当杨砚青还没走出酒肆大门,却见赵司业竟气喘吁吁亲自跑进来一把抓住了他胳膊:

  “大事不妙!不能让凤儿登台!”

  杨砚青:“......”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妙不妙。”杨砚青下意识抬高音调,心里有些不舒服,“先让凤儿弹完再说。”

  “她,她......”赵司业一口气差点儿没捣上来,“她是奸细!你那个好徒弟凤儿,她是曹祭酒的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跟凤儿圆房

  当从赵司业口中得知凤儿的确多次来过画院去找过曹祭酒,且还单独跟永虚大师几次会面,杨砚青似被一道晴天霹雳将身子豁成两截。

  杨砚青脑中走马灯般闪现着自己和凤儿连续数日的艰苦奋战,把一首曲子反反复复抠了数遍,而凤儿更是弹了无数遍,且甲片还磨断数个,而每次甲片断了凤儿也不停止演奏,坚持用自己指甲弹完整首曲子,还说万一考试当天也发生类似情况自己也能妥善应对......

  杨砚青又想起凤儿每次受到丁点夸奖就会兴奋到吃不下饭,想起凤儿不停追着自己问东问西总想学得更多,又想起凤儿第一次进府时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睛,那双看着琵琶似看到整个世界的眼睛,从未改变过......

  “让她上台吧。”杨砚青脱口而出声音飘忽。

  “什么!曹砚青你是不是聋了?”赵司业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强调一遍,“她是曹祭酒安插进你府上的奸细!且凤儿身份一旦暴露,我们全完了!”

  杨砚青也重复一遍,声音却更坚定了,“让她上台。”

  “到现在你还相信凤儿?信一个奸细?”赵司业气得口不择言,“怎么,你跟凤儿也圆房了,被迷惑了?”

  “我不信凤儿。”杨砚青嗖地攥起拳,“但我信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会骗人。”

  “你,你......”赵司业额头冒汗,八字胡狂颤,“你真是癔症了!”

  “大人可能体会不到。”杨砚青手指冰凉,但一股血气却涌上脸颊,“有一种腹心相照,借助的是乐声,谓之知音,我能读懂凤儿的琴,她的琴声更加不会骗我。”

  “虽然她沦落风尘,似一柔弱女子。”杨砚青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但区区一个曹祭酒却根本束缚不住她,至少束不住她的琴,更束不住她的心。”

  赵司业扶着额头已捣不上气,“你真是糊涂,糊涂啊!”

  此刻一众官员在看台上其实也没“老实”坐着,他们见节度使王追在梅刺史屁股后头一会儿踱到东边一会儿移步西边,便也都按耐不住了,一齐上前跟在刺史大人身后一会儿眺望西边台下刀斧纷飞正雕石头的考生,一会儿又走到东头近距离欣赏高台上斗琴的考生们。

  而在东西两方考场激烈行进之际,典录和典卷二人也正带领手下时不时从酒肆出来,拿着一些已完成考试的考生画作于街市上悬挂出来以待考官们的最后评判。

  一众官员此时都跟在梅刺史身后停在了西头,饶有兴致看着台下火热进行的石雕考试。

  而之所以引来官员驻足,是因此次石雕的考试题目虽依旧以抽签形式确定,而抽出的是《千佛像》一题,但唯一不同的是考试规则新添了一条可由考生选择和他人共同合作来完成。

  明眼人都知道这次能抽出“千佛像”的题目,再加上新规的出现,不难看出是曹祭酒背后做了手脚,但众人哪怕心知肚明却谁都没说什么。

  毕竟石雕考试年年都是佛教派弟子博头筹,无非就是谁考第一的问题,而此次画院对外进行大考,自然有展示画院实力的层面在,所以从个人考试变成合力而为来争取最好效果,梅刺史等人倒也不置可否。

  只是此举却急坏了赵司业......而此时赵司业都没顾得上告诉杨砚青这个坏消息,还在因凤儿的事跟杨砚青着急上火,差点儿当场气死。

  而此时仅有四名普通学子参考,在人数上完全处于劣势的其中一位考生柳六,也端起了胳膊立在原地迟迟没动作。

  另外仨人似也早已认清现实,都知是来做陪衬的,根本和对面那二十多个佛教派弟子没法比,所以方才还劝说柳六没必要放弃考试,不如跟着他们仨一起硬着头皮雕雕即可。

  柳六眉头紧锁依旧盯着对面那群围着一个硕大石头,上下齐手共同雕刻的画僧们,而那帮人甚至连草图都没画,仿佛事先商量好一般有条不紊各自完成着所负责的雕刻小佛像的任务,俨然成竹在胸,势必合力完成一座千佛雕像。

  再看自己这边,三人普通小画师组成的队伍,虽说千佛像也没规定必须雕出上千个佛祖,但他们哪怕拼死拼活定是比不过对面佛教派......

  茶铺里的墨踪原本悠闲喝茶,他对于柳六能突出重围一举摘得第一名有着十足把握,现今却也没料到石雕考试竟不按常理出牌,若是柳六真和其他学子一起雕刻,定会拖柳六后腿,另外《千佛像》的题目,他们仅四人也绝不占优势。

  小五在旁像热锅蚂蚁急得原地打转,在看到夫人和远处考场里的柳六二人真不亏是师徒,俩人竟都岿然不动比石像还稳,这便更让人心里起急。

  小五最终还是憋不住,慌得声音发颤眼角转泪道:“夫,夫人,怎么办啊!我去把少爷寻来吧。”

  “不必找他,你速去买个东西过来。”

  “啊?”小五以为听错,毕竟现在都火烧眉毛夫人竟还让自己在集市买东西,“买,买什么?”

  柳六此时还在思索着应对策略,又一条条否定,当然了,他也可以和那三人一起雕那块中等大小的石头,并尽最大可能雕出更多佛像,但不论石料个头还是佛祖数量依旧比不过对方,哪怕雕得再惟妙惟肖却根本无法称之为千佛像。

  对于柳六来说他只想夺第一,若没把握制胜倒真不如不考。

  原本还稳操胜券想在墨踪面前展示的柳六也没想到自己竟一筹莫展......

  柳六手心冒汗不敢转身去看远处茶棚下的墨踪,他根本没脸去看,但片刻后却觉有个光斑落在眼前的石头上,随后又开始晃着自己眼睛。

  柳六:“......?”

  柳六转头顺着光看过去,见远处小五竟举个小铜镜踩在一个大石墩上还在向自己晃动着。

  柳六心里一惊突然汗毛乍起,激动得猛然看向轮椅上端坐的墨踪,而墨踪此时也向他微微点着头。

  柳六随即冲墨踪蓦地一笑,比阳光还耀眼,随后柳六转回头骤然上前将那正雕石头的三位考生召到一处,拿起笔快速绘出了一副草图。

  “什么?!”那三人看着柳六画的佛像图不约而同瞪大了眼,“你就只雕四个佛像?”

  而后柳六又带领三人来到一座大型石料前,倏地抬手一指,“就选这个罢。”

  “什么!?”三人又几乎同时惊道:“你要挑个跟画僧们一样大的石头?”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138章)新添内容如下:

  杨砚青也深情回应,感受着墨踪心无旁骛的最后冲刺,感受着墨踪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绝顶幸福。

  但杨砚青却也忘了自己曾说过的那段话:“阴阳互根,物极必反,太圆满可就要炸了”......

  杨砚青应该怎也想不到在迎来极致欢喜后,竟真就走上下坡路,未来他和墨踪之间居然还有一场又一场爆炸在等他......


第一百四十章 置他于死地

  敦煌和晋昌两郡交界处的兵营中,梅赤紧锣密鼓组织练兵,厉兵秣马进行出征前最后准备,只待两日后仲秋节一过立刻前往边境征战。

  因画院今日内部大考几乎和仲秋拜月宴连到一起,梅赤恰好于昨日得到消息说此次盛宴要拿吐蕃人的血祭月,顺便就像历次出征前一般放些俘虏的血以鼓舞士气。

  然而不出所料,拿来放血的吐蕃俘虏里恰好加进了墨踪,一看便知是曹祭酒背后捣的鬼。

  不过此举倒正合梅赤心意,哪怕曹祭酒不做手脚,梅赤也要在自己出征前想办法置墨踪于死地,如今他已等不及叶赞目所施的毒药发作了。

  “将军,把沙洲台狱的阎罗猛虎运去祭月台至少需要两日。”

  “来得及,你立刻带人出发。”

  “但是将军,若把战俘喂了老虎......是不是有些......”

  “只需挑一人喂。”梅赤凌厉眼风甩过去,“怎么,你堂堂李校尉同情起那个吐蕃奸细了?”

  “在下不敢,末将这回明白了,若是墨踪的确早该被处死。”李校尉埋头拱手,“只是,没有节度使王指令我们能把虎运出来吗?”

  “这你不用操心,我一会儿就见到他了。”梅赤扔出个梅刺史的令牌到桌上,“当初若不是我爹拦着,那群吐蕃蛮贼早被曹大王全都喂了虎。

  李校尉拾起令牌小心翼翼收进怀中,“是,末将即刻出发。”

  画院集市这边,曹祭酒把永虚和尚手中紫金锡杖拿过来支着东倒西歪站不稳的身子骨,嘴里还不停跟永虚和尚嘟囔着石雕和斗琴有何可看,在椅子上远远瞧一眼不得了。但所有官员都跟梅刺史一起站着,他也不敢自己一人回去坐着。

  此时官员们还都驻足西边台上望着下面的石雕考场,而让梅刺史等人停留的原因,则是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着仅有四人协作的普通画师们竟放弃了之前的小石料,而是选了和对面二十来个画僧一般大的石头。

  曹祭酒见此场面更是率先在台上捧腹大笑,指着台下肆无忌惮戏谑,好似也忘了这些普通画师同样也是画院学子:

  “这几个毛猴子疯了吧?!也太自不量力了。”话音一落立刻也引来围观百姓们的咋舌轰笑。

  梅刺史的脸一瞬间黑成锅底,毕竟只听说过“护犊子的”,没听说一院之长嘲笑自己学子的,节度使王见梅刺史拉下脸立刻回头狠剜曹祭酒一眼,把曹祭酒手里紫金锡杖都吓掉地上,曹祭酒一个踉跄又被永虚和尚扶住了。

  此时东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倒不是因谁琵琶弹得好,毕竟也没传出乐声,只是人群正喋喋赞叹高台上的小琴师长相漂亮,眼睛大而水灵竟比女子都俊。

  不知发生何事的梅刺史眉毛打结疾步去了东边,一众官员骤然像条大尾巴似的也跟着梅刺史一齐甩了过去,就剩下被永虚和尚搀着的曹祭酒依旧立在原地。

  “永,永虚大师?”曹祭酒揉了揉眼遥遥望着远处高台,再回头看向永虚和尚时有些结巴了,“你,你瞧竹架子上那个人......像不像凤儿?”

  永虚和尚:“......”

  永虚和尚此时不仅看到了风儿,还远远瞧见了杨砚青和赵司业的身影,永虚和尚的声音几不可闻抖了下,“就是凤儿......”

  “什么!”曹祭酒再次转头看向高台,此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杨砚青和赵司业,曹祭酒顿时抓紧永虚和尚的胳膊慌了神儿。

  “曹砚青把凤儿特意混进考生里参加斗琴?”曹祭酒的嘴歪到天上,“难道凤儿倒戈了?!”

  永虚和尚重重拍了下曹砚青的手,方才一瞬的惊措已消失,又恢复了一张慈祥笑面,“放心罢,一个勾栏女子怎会舍弃偌大的宅子和够享用一生的金银财宝不要,偏偏反水,于她有何好处?”

  高台之上,凤儿和对面台上抱着琵琶的小画僧互相鞠躬行礼,而后坐下来,凤儿似深吸口气把手抚到琴上。

  要说此时谁最紧张,杨砚青和曹祭酒双双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凤儿葱削的指尖轻轻一舞,琵琶上一根根琴弦被拨动起来,然而在众人拭目以待不知长相如此漂亮的男子会弹出怎样曲子时,却从台上传出一串噪音......

  曹祭酒在听到琵琶发出的刺耳噪音后当场直起身抚掌大笑,还拍了拍永虚和尚的肩膀,“大师可真会捉弄人,特意把凤儿安排进来还不明说,就冲凤儿这琴技,定是最后一名!”

  “你再瞧那边。”永虚和尚弯着眼角正看向杨砚青他们。

  “哈哈哈!”曹祭酒顿时笑得前仰后合,“那俩人怎得坐地上了?”

  在曹祭酒笑出眼泪之际,一阵又一阵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却突然从高台上飘飘洒洒而来,竟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让热火朝天的集市全都寂静下来,又似施法一般让人心中卷起了一层又一层巨浪,瞬间被心潮掩埋。

  曹祭酒和永虚大师二人被实实在在浇了透心儿凉,而当曹祭酒发现高台上的凤儿似看向了他,还挑衅地冲他勾了下嘴角时,曹祭酒方才笑出的泪直接冻成了冰......

  杨砚青此时的确还坐在地上,跟他一起“席地而坐”的还有赵司业,只是赵司业脸上泪水已是沸腾......

  杨砚青直到被宋小宝扶起身时,前一刻伴随那声刺耳琵琶声一齐劈进脑中的惊雷还在余震,但凤儿此时却已将天籁琴声稳稳铺在了自己心房上,又似柔柔跟自己低语:

  姐姐,我绝不让你失望。

  当掌声似轰雷般于整座集市乍响时,杨砚青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不能冲动行事!”另一头的曹祭酒被永虚和尚一把拽住,“你揭露了凤儿不是把你安插眼线进曹府的事也公之于众了?晋昌画院的考官反正也已打点好,凤儿再能耐定也取不了第一。”

  “这吃里扒外的臭婊子,看事后我不摘了她脑袋!”曹祭酒低声嗔骂着,“还有曹砚青那草包,还真他娘的找翠花来教凤儿琵琶了?”

  刚想到这里曹祭酒心底一惊,心说难道当初真被自己猜中了?曹砚青还真私下培养学生就趁大考还有皇子微服跟自己闹上一出?

  “不好!你可还记得那个被曹砚青抓回府又让墨踪教雕工的臭要饭的?”曹祭酒脸色煞白看着永虚和尚:

  “该不会也被曹砚青混进来考试了?!”

  “我记得凤儿当初说那人叫柳六。”永虚和尚脸上一片乌云,突然转身向西边赶去,曹祭酒攥拳立刻追上去。

  当二人看到考生名册上果然写了柳六的名字,又问出此时唯一拿刀在石头上雕佛像的人正是柳六时,曹祭酒整张嘴气歪了:

  “看来凤儿说那人只会雕馒头也是假的了!”

  “明明是千佛像,他却只在石头上定出四个佛像位,很显然他要雕四面佛。”永虚和尚手指不停捻着佛珠:

  “这完全和题目不符,就算他雕工的确有两下,哪怕把佛祖都雕得能眨眼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输?”

  曹祭酒松口气,“大师所言极是,你瞧另外那仨考生连人影都没了,怕不是嫌丢人全跑了。”

  “快看快看!那三人回来了!”此时人群中传来叫声更掺杂了阵阵疑惑,“他们车里拉的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必将是个死

  在酒肆中进行的绘画类大考,众考生已陆续完成画作并交由典录和典卷拿去街道展示,百姓们在欣赏的同时,考官们也已聚集起来在为考生们做着最后评判。

  不多时后绘画类考生的成绩已全部出炉,除了把成绩在当场张贴外还要抄下一份交由典录递到台上给曹祭酒过目。

  然而在台上官员还未看到成绩时,观看放榜的百姓们已议论纷纷,传出一片狐疑声。

  刺史大人梅嵩刚从节度使王曹川手里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眉头一皱,“台下为何吵闹。”

  身边有官员连忙应道:“回大人,似有百姓在质疑考生成绩。”

  梅刺史回头扫了一眼,却见曹祭酒正喜形于色朝他点头哈腰走过来,把成绩记录也递上来,躬身道:

  “回禀大人,考生成绩已出来,今年和往年并无二样,画僧们依旧排在第一位。”

  “恩。”梅刺史倒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是怕出乱子还是摆了摆手,“走,都随我下去看一眼。”

  “是。”

  梅刺史话音一落,一众官员应承着跟在他的身后去到街道上看了一圈学生们的画作。

  只见有不少精彩画作竟然都是出自普通学子之手,但评定的成绩却仅仅是丙级,甚至所有的普通画师,成绩竟然都在丙或以下,连个乙等都没得上。

  曹祭酒此时依旧满面春风跟永虚和尚走在后头,时不时斜眼甩去杨砚青两记刀子眼。

  杨砚青:“......”

  杨砚青此时已回到官员队伍中,嘴唇泛白脸色铁青亦步亦趋向前踱着,还有不远处的赵司业需被人搀扶着才能走,走路飘飘荡荡的。

  杨砚青和赵司业二人其实早就料到本画院的考官定会故意给画僧高分,但考官队伍中还有半成是晋昌画院和其他书画院派出的考官。

  杨砚青怎也没想到一贯跟曹祭酒是死对头,且还在考官中占大头的晋昌画院的人,竟然也被曹祭酒给收买了。

  梅刺史此刻站在一众画作前,他沉着脸随便抬手指了一张得了甲等却技艺平平的画作,还有一张只评为丙级却明显更胜一筹的画作问节度使王:

  “曹川,你怎么看这两幅画?”

  节度使王曹川挠了挠头,一改平日大嗓门,小声道:“嵩嵩啊,我......”

  梅刺史偏开头,“咳......”

  “哦,刺,刺史大人......”曹川又压了压声音,“其实我看不懂这些......”

  梅刺史:“......”

  说话间斗琴场那边忽然也传来骚动,听着竟也是百姓抱不平的声音,定是成绩也张贴出来了。

  梅刺史黑着脸瞪节度使王一眼,当即又带着官员们去了东边考场,然而当众人发现之前那个用一首琵琶曲撼人心魄一鸣惊人的俊俏小乐师,不仅没得第一,反而还排在了倒数。

  官员们纷纷摇头交头接耳,此时大伙也心知肚明有人背后左右成绩,但谁都不敢多言,毕竟敦煌画院虽说是官办,但谁人不知这画院根本就是曹家的,而曹氏一族连朝廷都忌惮,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梅刺史此时快把曹川的脸上盯出个洞,“曲子弹得是好是坏,这你总能听得出吧!”

  曹川:“......”

  梅刺史一甩袖子径直回去台上坐下了,不时眺望两眼西边考场动静,每次曹川递来的茶都拒绝了。

  石雕考场这边的速度相对慢一些,但此时不论是二十多人的画僧队伍还是仅四人的普通学子们也都在进行最后收尾了。

  画僧这一队自打开考后便寸阴必争马不停蹄,竭力往石头上雕出更多小佛像,可能是为求多求快,在精细和精美上逊色不少。

  而普通学子这边只雕了一个四面佛像,但却是一人雕的,其他三人全去雕莲花底座了,貌似没什么看头,但围观在“四面佛”周围的百姓却最多。

  时不时就能听到人们传出暗叹声,称赞四面佛雕得精美绝伦难得一见,但不时也会传来叹息声,毕竟距题目要求的“千面佛”是十万八千里了,再精美也拿不了第一。

  然而没过多久,人群竟突然躁动起来:

  “快看快看!”

  “天呐!是千面佛,千面佛!”

  “四面佛竟然变千面佛了!”

  “神作,真是神作啊!”

  “佛光!我看到佛光了!”

  ......

  ......

  ......

  原本还算寂静的石雕考场像被人投了炮仗般排排乍响,沸腾一片。

  台上官员们都以为出了岔子,吓得全从椅子上弹起身跟着梅刺史和节度使王二位大人跑去西边雕塑考场望着已雕成的两座佛像。

  只见画僧们雕的千佛像中规中矩绝对也称得上佳作,但此时再和一旁普通画师们雕出佛像对比,却再也比不过了......

  原本的四面佛还是端坐莲花之中,但让人惊叹的是,那四个画师从手推车上搬下的竟是几面高大铜镜且插入了莲花底座中围着四面佛绕了半圈,而铜镜的造型又神似莲花花瓣伸展而出,竟无一丝违和,此刻一同照耀佛像,便形成了众人眼中看到的千佛,甚至是无数个佛。

  更绝的是莲花底座下方还雕出了能注水的“湖面”,此时波光水面不仅映出佛像更映入湛蓝天空,有人看到佛光便是阳光摄入其间散射出的七彩光影,真可谓美轮美奂鬼斧天工,甚至已有不少百姓以为佛祖显灵纷纷跪地叩拜。

  杨砚青看着柳六的千面佛一时也被震撼住,心中满是佩服,但一瞧柳六此时正踮着脚往对面茶铺不停看着,似冲一人绽放了笑颜,杨砚青顺视线望去,果然见头戴面具的墨踪不仅正瞧着柳六还抬手冲其挥了挥手。

  杨砚青:“......”

  杨砚青刚恢复血色的脸颊又瞬间变回了蜡白......

  曹祭酒这边拉着永虚和尚的胳膊傻了眼,手颤抖起来,直到永虚和尚低声提醒了一句,“他们拿不了第一。”

  永虚和尚的话自然得到“应验”,考官之后的评定依旧是佛教派的千佛像博得头筹,但是刚一张榜就有老百姓开始往成绩榜上扔各色蔬菜了,还好有足够兵士上前制止,最后为避免场面失控,梅刺史立刻宣布了大考结束。

  在梅刺史宣布大考结束那一刻,杨砚青再也撑不住早已打晃的双腿,实实在在瘫坐到地上,也实实在在吸引来了不远处曹祭酒似要把他千刀万剐的恶毒眼神......

  杨砚青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输了......这一刻,自己私下培养学生的事已在曹祭酒面前彻底曝光,而以曹祭酒的秉性,他绝不会容忍自己再待在画院,且会想尽一切招数置自己于死地。

  其实杨砚青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连累墨踪,如今他只求墨踪的腿能尽快好起来,只求曹祭酒能让自己“死”的慢一点儿,再让自己为墨踪多争取些时间......

  台上的梅刺史眉毛胡子一齐打了结,他冲身旁曹川一顿劈头盖脸,再无顾忌:

  “一个牛头马面,一个绣花草包!全都是你曹氏的好苗子!”

  说罢梅刺史头也不回愤愤往台下走,又道:

  “还好六皇子一直没出现,你就盼他先去了瓜州吧,否则就冲今日这事,你那个曹祭酒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曹川七窍生烟脸上冒火,“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

  “大人。”亲兵首领跑上前打断曹川递上一个不知绣了什么字和纹样的金丝帕子,却被火气上头的曹川一把甩到地上,“滚!”

  梅刺史无意撇了一眼,当即被口水呛到狂咳不止,他赶忙转身捡起手帕一把拽住首领,咳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快!咳,咳咳......快带,带我去见那人!”

  曹川:“?”

  曹川不明所以赶忙跟上,却又被突然回身的梅刺史捏住手腕低语警示,“记住,一会儿少说话。”

  曹川:“......”

  一众官员此时也迷迷糊糊追着二位大人下了台,却见刺史大人疾步走到一男子面前,竟把腰弯成了虾米:

  “河西监察刺史梅嵩,恭迎六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把墨踪带走

  只见那个被梅刺史称六爷的男子身材圆滚头上还戴个斗笠遮住半张脸。

  在当梅刺史叫出六爷后,节度使王曹川率先反应过来那人竟就是六皇子,吓得赶忙跪下,也忘了皇子微服不愿惊扰百姓。

  曹川跪下后官员们后知后觉跟着哗啦啦跪倒一片,而队伍最后面的杨砚青被赵司业拽着也跪下了,赵司业挨到杨砚青身边声音已然发颤,“来了,来了,咱们还有希望!”

  杨砚青此刻已血涌上脸,毕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六皇子盼来了,他势必要牢牢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胖男子在众人埋头下跪时又低头瞧了眼手中纸条,回身望了望石雕考场的方向,再转回身时嗽了嗽嗓子:“跪什么跪,认错人了吧,都起来。”

  “是,六爷。”梅刺史赶忙回头冲官员摆手让众人速速起身,又弓下腰道:“六爷,集市人多眼杂,在下这就带六爷前往画院内紫金阁......”

  “什么这阁那阁,我哪儿都不去。”胖男子丝毫没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我看这敦煌郡的百姓十个有九个眼光出众,你立刻派人从集市里随意挑出一百人,再加上你们这些官员一齐组成考官队伍,以投签形式重新打个分再瞧瞧,哦对了,记得让人把那些画作上的名字都遮住。”

  胖男子舌锋如火没打磕巴,像一口气背下来似的,听得众人一楞楞,梅刺史和曹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而曹祭酒此时更是被永虚和尚搀着才没跌倒。

  “是。”梅刺史一拱手眉头紧锁,“在下这就安排,请六爷暂到台上饮些茶点......”

  “不必。”胖男子指了指悬挂画作的方向,“走,我跟你们一道儿评分去。”

  众人:“......”

  此时此刻,石雕考场上真正的六皇子“柳六”使劲板住了脸才没笑出声,心说这柳胖子还真有两下,不仅说话语气甚至连动作都模仿自己恨不能入木三分。

  半个时辰后,重新评定的成绩出炉,在明眼的百姓和不敢猫腻的官员们的评判下,三方考场的总成绩取得头筹的竟无一例外全是普通学子们,这可是自敦煌画院开办以来头一回。

  在场几乎所有佛教派的执事跟画僧们全是灰头土脸,而普通学子们无不热泪盈眶彻底扬眉吐气,但最终到底以哪个成绩为准却还未可知。

  此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关注着台上那个突然冒出的似能扭转乾坤的男子的最终判定。

  冒充六皇子的柳胖子已拿到手抄的成绩从头到尾细瞧了两遍,随后轻描淡写却问出了一句蕴含杀机的话:

  “这跟刚才那批考官评的成绩截然相反,刺史大人,这收买各书画院的考官得花掉多少银子?”

  梅刺史:“!”

  梅刺史的脸刷地白了,他自然明白“六皇子”话中意思,当即又虾腰道:“六爷,在下这就派人把各书画院主考监们押走审个明白。”

  “押哪儿去,就在这儿审。”

  “是......”

  随后因六皇子坐镇,各书画院的主考监们无一例外当场全认了罪,都说收过敦煌画院永虚学正送来的钱财,尤其晋昌画院收的最多。

  梅刺史和曹川二人不时交换眼神战战兢兢,但此时却似心领神会般决定让永虚和尚背上罪名,便能与曹氏脱离干系,也算保了曹祭酒。

  “来人呐。”梅刺史快刀斩乱麻,“把永虚学正立刻押送沙洲台狱候审。”

  然而梅刺史话音还没落,曹祭酒自己却不要命窜上前噗通一声跪下哐哐磕头,一旁的曹川直接傻眼,想上前拉都来不及。

  “六爷,在下是画院祭酒,六爷有所不知,在下已查出大部分画作得高分的小画师竟都不是画院学子,而是曹监丞私下培养的学生,就为借大考之际把人偷偷安进画院打击众画僧。”

  曹祭酒一番话顿时引来众人交头接耳,曹祭酒又接道:

  “永虚大师发现蹊跷后不愿家丑外扬,甘愿忍气吞声以大局为重,这才收买考官出此下策,请六爷明鉴!”

  此时节度使王曹川的头顶呲呲冒烟,他怎也想不到曹祭酒不仅自己冒出来,还把曹砚青也捎带上了。

  一旁梅刺史攥起拳,刚想把杨砚青叫上前,没想到杨砚青自己飞快跑过来也跪下了。

  “六爷,在下便是画院监丞,方才祭酒大人所言非假,那些学子的确是我有意安进画院的。”

  杨砚青说话时还故意抬高声音, 话毕后不仅官员,连台下围观百姓也一片哗然!

  杨砚青正了正身,处变不惊又接道:“但是,他们却也都是往年参加入院考被故意淘汰的高分考生,明明才华出众却无一例外惨遭淘汰。”

  画院秘而不宣的事被杨砚青公之于众,当即又引来一阵骚动。

  台中间扮演六皇子的柳胖子挪了挪屁股,不时望着台下不远处的柳六,似在得到了眼神会意后,瞧着地上的曹祭酒扬了扬眉,“可有此事?”

  “六爷,万不能听曹砚青一派胡言,那些学子即便真的落榜,但成绩已无从查起,如今虽技艺提高那也是曹砚青后期偷偷培养的,而且曹砚青还有一事说了谎!”曹祭酒额头冒出了大滴的汗珠:

  “石雕考场那个叫柳六的学子根本就没参加过入院考,完全是曹砚青从外头找来的,且曹砚青还让那个吐蕃贼人墨踪教其石雕!可见曹砚青用心险恶。”

  话毕在场众人又都瞠目结舌,梅刺史眉楞一颤,他知道若事态照这般发展下去,曹祭酒和曹砚青只能保一人,梅刺史丝毫没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曹砚青,你还有何话可说!”

  此时的杨砚青像没听到梅刺史说话,竟直愣愣跪在地上心中骇浪翻涌,因他万万想不到赵司业的话竟真应验了,凤儿真的背叛了自己,一定是凤儿把柳六和墨踪师徒二人之事透露给了曹祭酒,便也生生把墨踪推到了悬崖边......

  梅刺史见杨砚青不回应,立马转身喊了一嗓子,“来人,把那个叫柳六的押上来审问!”

  柳胖子:“......”怎么?你还想让皇子给我下跪?我他娘还活不活了?

  “等等!”柳胖子腿一抖倏地抬起手,“押什么押,他是我的人。”

  梅刺史:“......”

  众人:“?”

  柳胖子遽地起身,挺着胸脯,“是我派柳六去曹监丞府里的......咳,听说那个叫墨踪的雕工极好,就让手下人去学两手。”

  众人:“......”

  杨砚青:“?!”

  杨砚青顷刻血液倒流,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卧槽!?柳六竟是皇子派来的?来暗查画院情况?擦,当初得亏没跟柳六动粗。

  众人此时还琢磨不过味儿,赵司业手里却不知何时捧着本册子颤颤巍巍走上前也跪下了,打破沉寂:

  “六爷,在下能证实曹监丞所言非假,这本装订的画册便是当年那些被淘汰的高分学子的考卷,请六爷过目。”

  曹祭酒听完赵司业的话骤然嘴唇发紫,浑身僵成冰,毕竟他怎也想不到赵司业那老东西竟私下存了考卷。

  柳胖子接过画册翻了几页,而后抛给梅刺史,梅刺史和一旁的节度使王看了一眼后瞪时愠怒盯向曹祭酒。

  曹祭酒浑身颤抖跪着往前蹭两步,把头深深埋在地上牙齿开始打颤,俨然要狗急跳墙:

  “六爷!还有一事您不知情,那个斗琴考场拿第一的学子同样从未参加过入院大考,且还是女儿身,更是一青楼娼女!”

  曹祭酒这番话像一滴水掉进油锅,仿佛整个集市都沸腾起来。

  火烧眉毛的曹祭酒在拼尽全力进行最后一搏:“六爷,曹砚青把勾栏贱人带进了全是男子,满是出家人的画院,可谓不择手段狼子野心啊,请六爷名鉴!”

  “......”柳胖子咳了一声后竟也结巴起来,“妓,妓,妓女?”

  “六爷。”杨砚青看了眼跪在身侧抖成筛糠的赵司业,杨砚青再次深吸口气拼命压住快窜出嗓子眼的心跳:

  “在下并未觉得青楼女子有何下贱,也并不认为女子就不能考学。”

  杨砚青怒力稳住发抖的声音,“相反,在下认为这世间任何一人,不论男女老少贵胄贫民,大家闺秀亦或风尘女子,只要有才华且有上进的意愿,人人皆可考学,皆有进画院学习的机会。”

  话毕,不仅所有人愣住,连柳胖子也愣住了,立马看向台下的柳六,当发现端着胳膊像还在沉思的柳六随后放下胳膊冲他微微点头后,柳胖子才算稳了心神。

  “胡言乱语!”梅刺史气得直揉太阳穴,一旁节度使王都想冲上来给杨砚青嘴堵上。

  梅刺史有气无力地一挥手,“把曹砚青押下去。”

  “押下去?押哪儿去?”柳胖子突然翻了梅刺史一眼,“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梅刺史:“......”

  台下的柳六实在忍不住捂嘴笑起来,但笑容还没散,就听柳胖子又念叨一句。

  “去把柳六叫上来,他一直住在曹府应知道些情况,我问他两句。”

  柳六:“......”

  柳六心说刚想夸柳胖子挺能随机应变,但看来胖子还是慌了......

  柳六上台后和柳胖子耳语了几句,之后退到了一旁站着,柳胖子见六皇子都站着自己却坐着,赶紧弹起身,在众官员面前正了正斗笠底气更足了,不怒自威着:

  “我父皇母后同登大殿已共同执朝政多年,若尔等觉着女子就该相夫教子,不应跟男子一般读书考学作画抚琴凑那个热闹,那你们定也认为我母后不应临朝执政吧!”

  这通唇枪舌剑下来,一众官员骤然跪地瑟瑟发抖,无人不汗毛乍起后脖子发凉,梅刺史更是倒吸凉气吓得脱口:

  “殿下恕罪!皇天在上,臣等绝无此意啊!”

  “罢了,都起身吧。”柳胖子居高临下学着柳六的样子也端起胳膊,再次给梅刺史施压:

  “想必梅刺史如今心中已有了是非曲直,那就由大人判上一判吧,我旁观便是。”

  “......是,臣已心若明镜。”

  梅刺史心里的确明镜了,连把妓女招进画院扰乱大考这等大事都能莫名其妙化解,任谁都能看出六皇子完全站在曹砚青一边了,连亲信都早早安排进了曹府,梅刺史甚至怀疑曹砚青是不是早就听命于六皇子了......

  这个草包可真能耐啊,真能装啊!梅刺史不禁后脊生凉,他没想到曹砚青卧薪尝胆竟能忍受这么多年,就只为等这致命一击,着实让人刮目......

  梅刺史和节度使王快速交换了眼神,能看出曹川同样是满眼震惊,二人无奈确也达成共识,梅刺史咬了咬牙道:

  “曹祭酒和永虚学正互相勾结制造不公,扰乱了画院,现废除二人祭酒和学正身份,押至沙洲台狱候审,此期间由赵司业代画院祭酒之职。”

  此话一落,节度使王脸色难看,毕竟曹家画院怎能让个姓赵的当祭酒,但他记得梅刺史刚才让自己少说话,看来刺史此举也是缓兵之计,而曹祭酒出事后未来也只有扶持曹砚青,但这么一看,能屈能伸深藏不漏的曹砚青倒真像曹氏子孙,未来定是大有作为!

  在曹川感概之际赵司业已是眼泪决堤,哽咽地磕头领旨,而曹祭酒此时竟急火攻心当场晕倒了,梅刺史皱着眉又接道:

  “曹监丞因揭发画院内幕就不予问责了,另外,千佛洞开凿权也就交回曹监丞全权负责罢。”

  杨砚青眼中不停打转的泪终于断了线簌簌下落,他深深磕头领了命。

  从今往后,敦煌画院再不会有佛教派和普通学子间的高低之分和不公对待,不仅画僧和画师一律平等,且未来他还要让男女平等,世人皆平等,每个人都有考入画院的机会。

  而千佛洞更是终于脱离恶人之手,再不会惨遭劫难,被利益熏心之人肆意摧残。

  柳胖子在身后六皇子柳六的眼神示意下冲众人挥了挥手,“行了,我在沙洲待得时日够久了,得走了。”

  “殿下。”梅刺史急忙拱手,“两日后便是仲秋盛宴,请殿下留......”

  “我不去。”柳胖子一背手,“我得启程前往瓜州了,到那边儿再祭月吧。”

  “是,臣陪您一道前往。”

  “用不着,两日后将士们就从沙洲出征了,你踏实待着吧。”

  “......臣遵旨。”

  柳胖子边说边踱到还在地上喜极而泣,肩膀一抖一抖久久没起身的杨砚青身前,突然下巴一扬,不容置喙着:

  “监丞大人?我得把你夫人带走了,你回府帮墨踪收拾收拾吧,我在这儿等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更疼一点

  杨砚青在听到六皇子要把墨踪带走时,本就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上话的他,顿时如遭雷劈般脑子嗡嗡眼冒金星,瞪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天空倏然传来一声啼啸,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墨色苍鹰箭般划过像把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杨砚青木讷抬头也看到了那头鹰,再低头时余光中出现了一高大身影,身着黄金铠甲似一座踏光而来的神像,此时那神像已单膝抱拳跪在了“六皇子”身前。

  “梅赤护驾来迟。”

  柳胖子:“......?”

  柳六:“......”

  柳胖子见一旁柳六黑了脸,一时也没给梅赤好脸色,觑着他哂道:“护哪门子驾,我是被挟持了还是被人拿刀指脖子了?”

  “殿下如若把墨踪带在身边,便是惹火上身养虎为患,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梅赤把头沉沉磕在地上,“臣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柳胖子:“......”

  柳六:“......”

  杨砚青:“......?”

  杨砚青再次瞠目,他怎也想不到梅赤竟突然出现,而且还要帮助墨踪留在曹府,若不是亲耳听到他都不敢信。

  梅赤方才的一语双关,柳六自然听得懂话里意思,而柳胖子其实内心也反对六皇子把墨踪带在身边,虽然他深知六皇子仰慕墨踪多年,但墨踪如今已是吐蕃人,是敌国人。

  若是六皇子留个吐蕃贼人在身边,万一传去皇城定要被那些虎视眈眈觊觎被废太子之位的皇子们抓住把柄,而现今最被圣上看重最有望代太子之位的六殿下岂不有了污点?

  “咳。”柳胖子向前走两步把梅赤扶了起来,“墨踪如今已是废人倒也掀不起多大浪,不过你所言却不无道理,起身吧。”

  “谢殿下。”

  柳六:“?”

  梅赤起身后并未抬头,躬着身再次问了句,“那殿下的意思是......”

  柳胖子咳了一声,“就听你的罢。”

  柳六:“......!”

  好你个柳胖子,还想上房揭瓦?你俩这一唱一和,真是反了你们。

  柳六咬着后槽牙差点儿没把柳胖子后脑勺连同一直低头的梅赤盯穿了,但一时也无可奈何。

  梅赤随后又一抱拳,“请准许臣护送殿下前往瓜州。”

  “得了吧你,没事儿赶紧回兵营去!话说画院大考你跑来凑个什么热闹。”柳胖子正了正斗笠冲众官员们一挥手,“行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让在下送殿下一小段路吧。”梅赤再次躬身。

  “......行,走吧。”柳胖子心说让梅赤跟着走一段也好,至少挨六皇子骂时也算有个伴儿......

  梅赤此时装满了自己心思,他必须确保六皇子没带墨踪一起上路,若六皇子真把墨踪护周全了,仲秋宴的谋划又如何实现,他又如何取墨踪性命?

  梅赤根本就等不及墨踪毒发,更不愿出征后让一切又成变数,他势必要亲眼看着那个把曹砚青迷得神魂颠倒的吐蕃邪祟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六皇子走后,敦煌画院便是改天换地一番新面貌,而曹祭酒和永虚和尚下了台,佛教派众人其实也并未多失落,相反长久以来众画僧对曹祭酒和永虚和尚很多言行早已不满,更深知画院里的确有诸多不公。

  毕竟作为佛教弟子,画僧们在面对这些“特权”时也并不觉得心安理得,反倒是曹祭酒和永虚和尚二位掌权者走后一切倒回归公平,反是让所有人神安气定了。

  杨砚青和赵司业二人此时就差抱在一起恸哭,毕竟杨砚青没让曹砚青付出多年的心血白费,终于让画院江山易主,让乌烟瘴气大厦将崩的画院重新焕发了生机。

  这天夜里杨砚青和墨踪又是披星戴月回了府,如今赵司业已代大祭酒之职,而杨砚青不出意外怎么也会升至画院司业,便也没必要继续假装草包纨绔,“新”画院此时更是百端待举,很多地方都需要重新更改完善,杨砚青必然要忙上好一阵了。

  而墨踪因身份原因又出于安全考虑,则被杨砚青依旧隐秘安排在地下暂给前阵子那些没机会上课的普通学子补上几天课,追追其他人进度,毕竟跟墨踪学上一天怎么也是一日千里。

  晚间卧房内,杨砚青躺在墨踪怀里依旧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有种带着学生几番踏进鬼门关又生生闯出活路来的感觉,所有欢呼雀跃和喜极而泣都那么强烈却也都那么不真实,杨砚青搂紧了墨踪:

  “夫人,这不是梦吧。”

  墨踪低头轻咬了下杨砚青的嘴唇,柔声低语着,“疼,就不是梦。”

  “......完了,没觉着疼。”

  墨踪扬起了嘴角,又噙住杨砚青的唇,瓣稍用力咬了一口。

  杨砚青看着墨踪的笑容顷刻脑子又迷糊了,脸颊瞬间热起来,故意呢喃,“没觉着疼......”

  墨踪察觉到杨砚青声音中藏了两分娇嗔,身下阳如立刻梆,硬,起来,他贴,在杨砚青身上,蹭了,蹭,吞咽着喉咙,笑容化成嘴角滚烫低沉的声音,“......想更疼一点。”

  “恩......”杨砚青脸红到脖子根儿,虽觉不要脸但还是点了头,毕竟二人又好久没行房,上次还是在自己“办公室”偷欢那次了。

  墨踪的呼吸骤然加重,当即将杨砚青一个翻身按,在,床上,扒,了个精光,刚要去拿床头的香,膏盒子,却被杨砚青扯住了手,“......不用,叶长老又给我用了一种药......”

  杨砚青的脸红成烂柿子,“以,以后都不会怎么疼了......”

  墨踪眼睛暗红,开始一边解自己裤带一边歪头吻上杨砚青,跟他的舌,头疯狂,缠,绵着。

  下一刻粗砺而滚烫的刀锋抵了上去。

  墨踪哑了声,“如果疼,告诉我......”

  翌日杨砚青和墨踪俩人双双起晚,赶到画院后又是如火如荼一天,杨砚青觉着自己快要散架......

  这下他算知道墨踪根本跟他不一样,那“色”狼压根儿就不知疲惫,其实之前每晚都是因为心疼自己才一直没对倒床就睡的自己“下手”。

  快到饭点儿时,杨砚青一边锤着腰一边拖拉着秤砣似的两条腿出了理事房,打算去寻墨踪一起用饭。

  “他娘的累死爷了!”杨砚青垂下脑袋忍不住骂了句,下一刻忽觉脚下一轻,一抬头见身穿甲胄的梅赤竟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杨砚青:“......”

  说也奇怪,插科打诨的梅赤一身铠甲后根本就像变个人,整张脸英气逼人,身姿巍峨若金山似将世间万物微进尘埃,俨然一副熠熠夺目战神英姿把人晃瞎眼。

  杨砚青嘴里的一句“把爷放下来!”莫名其妙就咽回去变成蚊子声,外加挠痒痒似的伸手一拍:“梅兄,快把我放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打情骂俏呢,此时已有不少人路过,不禁捂嘴偷笑不停回头看。

  杨砚青话毕见梅赤压根儿没搭理自己,这才想起来“哑巴梅”不喝酒根本不敢跟自己讲话......

  杨砚青立刻头大,赶紧挣脱着往下跳却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杨砚青也急了,“大元帅!您高抬贵手赶紧给我放下来吧,周围人都瞧着呢!”

  “不必理会别人。”梅赤目视前方没看杨砚青,脸上表情严肃,“你不是累了,我抱你走。”

  “我不累!”杨砚青看着远处不停看向自己的学生越来越多,真火了,“你再不放我下来,信不信我让你出征回来见不到我!”

  墨踪此时被小五推着轮椅自远而来,恰好看到了梅赤正抱着杨砚青,小五吓得立马要调转轮椅却被墨踪止住了。

  远处的梅赤忽然把杨砚青放了下来,杨砚青随后甩袖子头也不回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又钉在地上转回头,杨砚青的声音飘进了墨踪耳中。

  “你喝酒了?”

  梅赤瞧了杨砚青一眼又目不斜视望回前路,“没喝。”

  “你没喝酒?”杨砚青不禁脱口,“你终于肯放下我了?”

  杨砚青嘴角遽地翘起立刻上前狠拍两下梅赤肩膀:

  “哈哈!这就对了,你可知在未来,梅兄就是大乾所向披靡让外族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梅兄合该征战四方以天下为已......”

  “等我回来。”梅赤刀锋似的凤目嗖地甩向杨砚青打断了他。

  杨砚青:“?”

  梅赤板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抬手刮了下杨砚青的鼻梁,盛气凌人,“等我回来,回来娶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夫人别吓我

  杨砚青听完梅赤的话,先是一愣而后脸红了,不是害羞而是被气的,毕竟周围三三两两也有不少路人,梅赤说话声音还不小,且肆无忌惮就说出什么“娶你”一类的话。

  杨砚青看着一脸浩然正气的大将军表情异常冷峻跟没感情机器似地,不容置喙说出的却是插科打诨的话,还抬手调戏似的刮人鼻梁,杨砚青也是哭笑不得。

  他娘的倒是不哑巴了,开始整“霸总”这出了?!

  “欸?你别走!”看着走路一阵风忽然消失眼前的梅赤,杨砚青追也追不上,摇着头竟被气笑了,“真是要命......”

  “夫,夫人?”这一头的小五大气不敢喘一声,小心翼翼低头道:“咱,咱们过去......”

  “回府。”墨踪打断了小五,在最后看了眼远处顶着张大红脸还露出羞赧笑容的杨砚青后,摇着轮椅转身走了。

  小五:“......”

  墨踪觉着呼吸有些困难,从指尖开始直至浑身上下都似结了一层霜,冰凉彻骨。

  “等我回来、娶你、战神......”这一系列字眼儿像把把刀子在墨踪脑中来回翻绞。

  ......所向披靡?

  ......让外族人闻风丧胆?

  墨踪又一次把扶手攥出了裂纹。

  既然他是你心里的神,那么有朝一日,我便把你的神毁了。

  杨砚青在用饭时没找到墨踪,有人传话说小五和墨踪先一步回了府,杨砚青倒也没多想,毕竟他知道墨踪比他更劳神费力,早点回府休息也好,反正如今又不临大考,时间自由安排也没什么。

  杨砚青这一日又是忙到深夜才回府,洗漱完毕后直接去了卧房。

  墨踪在远远听到杨砚青的脚步声时,提前坐到榻上闭上了双眼。

  杨砚青揉着脖子捶着腰推门进了卧房,竟发现墨踪似在床上打坐。

  杨砚青:“......”

  擦。啥情况?!

  杨砚青心头一沉,莫名后背灌上了冷风,从前他见墨踪念经并不觉什么,甚至当初还说过穿僧衣诵经文者未必做到断欲去爱,可墨踪能出世亦可入世,便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

  当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杨砚青知道在历史记载中,墨踪大仇得报后毅然重皈佛门从此游历山川留下诸多巨作......

  杨砚青:“......”

  杨砚青不自觉甩甩脑袋,这段历史是他在潜意识里一直规避,是最不愿去想起的。

  我都跟墨踪在一起了,他还出哪门子家?杨砚青挠挠掌心,谁说历史就不能改了?

  下一刻杨砚青挤出笑容,三步并两步快步上前一伸胳膊就搂住了墨踪的脖子,朝他脸上就波了一大口,嬉皮笑脸着:

  “赶紧睁眼,以后不准念经。”

  墨踪睁了眼,但眼中却似卷着残雪。

  杨砚青已好久没见过墨踪冲他露出如此冰冷目光,更何况墨踪还轻轻摘下了自己搂在他脖子上的手。

  杨砚青吓得眼泪倏地就流下来了,狠狠扑到墨踪身上死死抱紧,“夫人你别吓我......”

  半晌杨砚青听到墨踪沉沉叹了口气,温暖双臂又回抱住了自己,随后低头吻着自己脸上泪珠,声音低沉却轻柔:

  “待我腿好后,跟我一起走吧。”

  杨砚青:“......!”

  杨砚青的嘴角瞬间咧上天,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立刻重重点头不管不顾脆生生应道:

  “好!我得赖你一辈子了,到时你可别反悔啊!”

  墨踪破颜而笑,立刻把杨砚青按倒在床,歪头在杨砚青脖颈上咬了一口,“哪怕你不从,我也把你绑走。”

  杨砚青两条腿勾到了墨踪腰上,一边呢喃一边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要不......现在就绑?”

  话音才落墨踪在杨砚青颈间的喘息加重,一阵疯,狂,亲吻如海浪般淹没了杨砚青白皙柔,嫩的脖颈。

  伴随杨砚青鼻尖偶尔荡出的两声,墨踪急不可耐快速扒,光了杨砚青衣裳,手中却留下了一条腰带......

  墨踪双眼红得瘆人,忽然又咬上杨砚青的耳朵,嗓子闷热沙哑,“妖精......把手举起来......”

  在随后两日里杨砚青依旧忙得脚不点地,仲秋节这日更是顾不上休息,晚间就直接从画院前往明月阁了,墨踪则是直接回了曹府,毕竟这次没曹祭酒作梗,也就没人逼杨砚青非携墨踪一同出席。

  墨踪从画院回到了曹府,看到府兵首领正带着一帮人搬着大箱小箱经过。

  “夫人回来了。”前头几个府兵停下脚步向墨踪躬身行礼。

  墨踪点了点头随口问了句,“这些是?”

  “回夫人。”打头府兵依旧低着头,“是聘礼,都是刺史大人当初派人送......哎呦!”

  队尾的府兵首领紧着往前跑都没来得及制止,小五虽发现不对抢先一步踩了那人一脚,可那府兵已把“聘礼”二字说了出来,怎么也都是晚了......

  小五:“......”

  府兵首领:“......”

  墨踪的周身散发出了阵阵寒气,森冷目光倏然剜向小五和首领,“把聘礼的事说清楚。”

  小五和首领两腿发颤,无奈把事情原委交待了一遍。

  “夫人千万别误会。”府兵首领抹着后脖子汗,“少爷说这些聘礼早晚都要送回去。”

  墨踪的声音结了冰,“可曾说过何时送走。”

  “......”小五和府兵二人面面相觑后低下头谁也答不上来。

  墨踪冰冷目光又静静瞥向那些鎏金的大箱小箱,“现在是要搬去何处。”

  首领立刻躬下腰,“少爷说放在厅廊怕丢了,让,让搬进前院。”

  墨踪缓缓攥起了拳,“这便是收下了......”

  小五和首领脸色煞白一时语塞。

  “夫,夫人别误会。”这下轮到小五不停擦汗,“少,少爷说梅,梅将军定会想办法解决。”

  “解决?”墨踪摇着轮椅背过了身,“用八抬大轿解决。”

  小五:“......”

  府兵首领:“......”

  “不好了夫人!”远处忽然跑来一府兵,气喘吁吁眼里流露着惊恐,“节度使王派了好些亲兵正在府外,说是要带夫人去明月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凌乱的白发

  这次在明月阁举办的仲秋宴比上一次的端阳宴氛围更显凝重了,毕竟敦煌画院就在两日前刚经历了重大变革。

  梅刺史和节度使王二位大人各自拉着马脸没见有丁点儿笑模样,两人还互相一句话都不说,一副相看两厌的样子。

  杨砚青这次出席宴会所受待遇和上次相比真可谓天差地别了,先是那个曾让杨砚青坐“小饭桌”的明月阁大管事,自打杨砚青下马车起就屁颠儿迎了上去,还亲自领着杨砚青一直走到明月阁。

  而自打杨砚青进明月阁后,周围但凡有个人必定拱手上前要说一番恭维话,所以从进了大门到明月阁管事把他领到节度使王特意给他指定的最前排位置时,恨不能花了一炷香的功夫。

  在终于落坐后,杨砚青身边早已到场的赵司业则捋着胡子看着杨砚青此刻坐着的桌椅,啧啧赞叹,“瞧瞧,你这把紫檀椅子都比我们大一圈呐。”

  杨砚青:“......”

  在宴席开始后虽气氛沉闷,台前歌舞升平也跟走过场一般,但杨砚青和赵司业二人倒是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一边嘬着小酒儿一边侃着大山。

  毕竟这阵子打仗似的忙得前胸贴后背,终是得胜归来,这次宴会对于他俩来说绝对算是庆功宴,也正好借机放松放松。

  “那二位大人看来又起争执了。”赵司业砸吧一口小酒儿摇摇头。

  “嗨!”杨砚青瞧了眼又在东西两头盘据一方喝闷酒的节度使王和梅刺史,像看透一切般哂道:“床头打架床尾和,过了今晚就好了。”

  赵司业:“......”

  “我看未必。”赵司业又嘬了口酒,“你一日当不上大祭酒,他俩就好不了,要知如今你可是节度使王掌上珠心头肉了。”

  “当祭酒?我可操持不了,还是您来当吧。”

  杨砚青心说等墨踪腿好了他俩就“私奔”了,反正如今画院一片祥和也用不着他什么,千佛洞那边有赵司业管着他也放心。

  “怎成了我来当?当初咱俩商议的可是你来做,我岁数大了可经不起......”

  “怎就经不起。”杨砚青连忙举起酒杯撞上赵司业的,“经多见广德高望重的赵大人,这画院祭酒还得是您来做。”

  “鬼机灵现在又用我身上了?”赵司业瞪了杨砚青一眼,随后一仰头把酒干了,红着脸蛋摇摇头,“看来要等梅将军出征后刺史大人才有可能松口了......”

  杨砚青随后也没再反驳,毕竟他知道梅刺史一直瞧不上自己,况且自己心头也早就拿定主意。

  当初墨踪在讲完“私奔”之事的第二天一早,杨砚青就特意跑去问了叶赞目,在叶赞目掰着手指仔细数了一通后,算出墨踪不出七日定能站起来了。

  杨砚青还因此事在马车里激动地跟墨踪叽叽喳喳一路,就差提前规划出个沿途旅行路线了。

  酒过中旬之后,醉眼微醺的杨砚青竟也没去细想梅赤今夜为何没跑来缠着自己,梅赤不仅独自坐去了梅刺史那一侧,还整个席间未曾往自己这边瞧过一眼,杨砚青觉着挺罕见,但也是乐得清净自在。

  已然麻痹大意的杨砚青随后跟着人群一起前往了祭月台,便是明月阁后身的那个祭坛。

  在听到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节度使王可能是心情不佳,所以除了要给俘虏们放血祭月外,还特意选了一个外族俘虏说要当场喂给阎罗猛虎以鼓士气为军队壮行,毕竟仲秋宴同时也算是饯行宴了。

  此时志得意满的杨砚青喝得迷迷糊糊,便是左耳进右耳出,跟赵司业俩人一前一后依旧有说有笑,直至晃荡到了祭坛下面。

  只见一根通天铁柱狰狞插在祭台中央,铁柱上绑了一圈即将被放血的俘虏,右侧台上还放着一个蒙了黑布的硕大铁笼此时已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都知道节度使王在沙洲台狱养了一头老虎,因身上有罕见的黑白条纹而被冠以阎罗猛虎,但很少有人亲眼见过这头猛兽。

  据说此虎一见人便会狂躁暴怒,光是给猛虎喂食而被咬残咬伤或被一掌拍死的人都不下十多个了,所以平日基本盖着黑布很少示人。

  杨砚青在看到那根“嗜血柱”时酒醒了大半,毕竟端阳宴墨踪被放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杨砚青虽然知道墨踪此时在府内安然无恙但心头还是一沉,立刻抻长脖子去看柱子上被绑的俘虏,见没有墨踪身影这才踏实下来。

  “快看!黑布被掀开了!”

  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躁动起来,但余音还未落就骤然传来一声炸裂的虎啸,紧接便是猛兽撞击铁笼的声音。

  霎时间众人惊叫不断纷纷往后跑,却又被一众亲兵挡住前路并喊话解释不会有危险。

  被冷不丁一声虎啸吓得哆嗦的杨砚青也拽起赵司业往回跑,同样被亲兵拦住,随后众人便远远站成了一圈,惊魂还未定,下一刻又见一排亲兵架着一个头罩黑布的俘虏缓缓上了祭坛。

  此时已有两个亲兵跑到笼子一侧吸引住了猛虎,而这边打头的亲兵则一把拽下了俘虏的头罩。

  当众人看到要喂老虎的人竟是墨踪时,纷纷惊呼出声。

  此时毫无心理准备的杨砚青在看到墨踪的刹那,眼前一黑竟当场吓晕,赵司业连忙去扶却被人抢先一步。

  金甲铁胄的梅赤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已把杨砚青打横抱起拦进了怀中。

  森冷彻骨的黑夜中,梅赤一双凤目似舔血刀锋狂傲地射向了祭坛上被人架着的墨踪,似宣告着最终的胜利。

  此时的墨踪已看不清面目,一头凌乱白发被疾风翻卷而起,似滔天暴雪遮住了半张脸。

  梅赤眼中的烈刃一把把掉进墨踪眼中却似石沉大海掀不起丁点儿浪,更留不下一丝火星。

  只因墨踪眼里是一片无边极寒,足以毁天灭地让人万念俱灰。

  眼神交锋败下阵的梅赤拧着眉背过了身,唇角却一点点勾了起来。

  祭台上的亲兵见梅赤转过身去,便得到了最后指令,立刻弯腰打开铁笼下侧的矮小笼门,此时架着俘虏的亲兵也按倒了墨踪,顺势扔进了笼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必死无疑了

  墨踪被扔进笼中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了眼,随即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刺破黑夜,还能听到猛虎向前跳跃时利爪剐蹭笼子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让人毛骨悚然汗毛乍起。

  有些壮着胆子从指缝看过去的人,见猛虎已然扑到原本就躺在地上的墨踪身上,这些人吓得又赶紧闭回眼睛,不敢去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当然也有极个别猎奇心强的人,想看看老虎是怎样把人一下下撕烂并咬碎的......

  但半晌后,猎奇人的好奇心却没被满足,甚至连墨踪丁点叫声都没听到,又等了片刻,不仅没听到墨踪惨叫,更没看到老虎有任何撕咬......

  渐渐的,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纷纷从指缝间看过去。

  只见狂躁的恶虎虽扑了过去,但此时却安安静静地站着,还跟个雨棚子似的把墨踪遮在了身下。

  众人:“......”

  此时的祭祀坛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一个个嘴巴长老大恨不能塞进个鸭蛋。

  “可能阎罗虎把墨踪当成死人了,这才没咬他。”此时已有稳下心神度过紧张劲儿的人端起胳膊推测起来。

  当有人打破死寂又似做出最合理的解释后,众人也吁口气纷纷点头认同,毕竟目前也找不出其他理由。

  然而众人的头还没点两下,就又听人群中有人指着祭坛喊了一嗓子,“快看!”

  刚闭上嘴放下手的人们下一刻竟又捂上张成鸭蛋大的嘴。

  只见那黑白相间的威猛雨棚子此时竟开始围着墨踪转上圈,似还专门挑了墨踪头部位置停下,随后竟似化身成一座柔软大山,愣是把墨踪上半身给顶了起来,供其舒服地依偎在自己松软的皮毛上。

  当这一画面最终定格的霎那,全场哗然!

  众所周知老虎乃百兽之王,无形中也和至高权力地位相挂钩,且万物有灵,而本就难得一见的黑白猛虎此时居然臣服于一个凡人,还卑躬屈膝让此人靠在身上休息,凶神恶煞的阎罗猛虎突然就变成了安静温顺的柔软小猫。

  这种似神话话本中才能得见的奇异场面若不是亲眼所见,无人敢信,况且又是发生在这仲秋拜月之夜,一年中月亮最圆的一晚,让人无法不想到是月神显灵。

  此时此刻,即便是再位高权重的高官亦或得道的高僧大能,在面对眼前类似神迹显现的场面也卑微成了一粒沙。

  也只是眨眼功夫,祭坛上所有人不约而同齐刷刷跪倒了一大片,只剩下梅赤一人抱着杨砚青耸立在祭坛一端。

  墨踪靠在阎罗虎背上,在一片冰天极地的双眼中似射出了森森幽光,穿破牢笼直直扼进梅赤眼中,而墨踪的嘴角此刻也在一点点扯高。

  “邪祟!”梅赤眉峰颤抖了一刻随即又如刀锋般斜插入鬓,当即冲人群大吼:

  “都站起来!莫要被蕃贼蒙了心,你们看他头发!看他眼睛!他是邪祟,当立即斩绝,否则后患无穷!”

  梅赤在说后半段话时猛地甩头看向明月阁一平台上正手扶栏杆瑟瑟发抖的节度使王,还有立在风中一动未动的梅刺史。

  “川儿。”梅刺史走到了节度使王身边握住栏杆上冰凉的手,声音干涩,“你是不是想起当年那眼泛绿光仅带百人便将你绵延数里归义军冲得七零八落,又差点儿取了你项上人头的恶狼?”

  “真像......那双眼睛真像啊......”

  梅刺史云淡风轻,“那就杀了。”

  节度使王恩了一声,当即冲身后的亲兵首领一摆手,“杀,连同阎罗虎一起杀。”

  “是!”

  接到指令的亲兵首领立刻带领大队人马团团围住了祭坛,每人手中都举着长枪从四面八方一起像铁笼挺进。

  前一刻还如小猫般温顺的猛虎下一刻一跃而起,为守护不能站起来的墨踪而奋不顾身用身躯和利爪挡下不断扎入笼中的锋利枪尖。

  在火光冲天刀光四起以及混杂尖叫的人声中,杨砚青终于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梅赤烈烈燃起的血红凤目。

  “夫人!”杨砚青猛然反应过来立刻从梅赤怀中跳下来摔在地上又甩开梅赤伸过来的手,朝祭坛跑去。

  “青青!”梅赤还是把杨砚青一把抱住了。

  杨砚青此时怔在地上惊讶地看着笼子里的墨踪竟毫发无损坐在笼中央,而那头凶残的猛虎此时竟似还保护着墨踪,黑白相间的皮毛已被血水染红一片,更像是从地狱而来的猛兽。

  但哪怕皮似城墙厚的阎罗恶虎也架不住一波又一波长枪的穿刺,身上已留下不少汩汩流血的窟窿,似也快成强弩之末了。

  杨砚青吓得六神无主,立马回身抓住梅赤声泪俱下,“梅兄,帮我救救他。”杨砚青边说边跪下了,“我求你,帮我救救墨踪!”

  “青青,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墨踪的真面目吗!”梅赤拉起杨砚青摇着他肩膀似要喊醒他,“墨踪是邪祟!他连野兽都能蛊惑,更何况你!”

  “......你什么都不懂!”杨砚青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了梅赤,他知道要想阻止那些亲兵只有去找节度使王,当下拼命朝明月阁奔去。

  但没待他跑出多远,就见楼台上节度使王又冲下头一挥手,随后听到远处亲兵首领一声大喝,“弓箭手听令!”

  话起音落,远处几排弓箭手齐刷刷做出了弯弓搭箭的动作,就等首领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笼中哪怕十头猛兽也必将被射得千疮百孔。

  杨砚青腿一软再次跌倒又被冲上前的梅赤一把接住,而杨砚青撕心裂肺喊出的一声“住手!”也被梅赤宽大手掌捂住,销声匿迹......

  梅赤定是不会让杨砚青因墨踪受丝毫连累,一旦众人知道了实情,知道杨砚青一直暗中保护敌国奸细,甚至还产生了情愫,那么杨砚青多年辛苦付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所得的所有权力地位都将烟消云散,甚至还会跟曹祭酒一样陷身囹圄。

  杨砚青还在拼死挣脱着梅赤的禁锢,哭肿的眼里似流出血泪,视线逐渐模糊,但他能隐约看到远处首领已高高扬起了胳膊,杨砚青知道那条胳膊落下的霎那,便如断头的铡刀,墨踪必死无疑......

  亲兵首领此时已攥紧拳头再一次呐喊:“预备!”

  作者有话说:

  知道很多宝贝下午返校,我抓紧发出来,后修改捉虫。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要离开我

  “住手!”在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千钧一发之际,亲兵首领口中的“放箭”二字没能说出口,胳膊也被人生生架在空中没落下。

  怒吼过后柳六疯了似地往前冲,之所以无人敢拦他,还主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是因“六皇子”柳胖子此时玩命儿追在柳六身后又对那帮亲兵们吹胡子瞪眼着大吼:

  “别伤到皇子!都给我让开!”

  众人:“?”

  当众人看头戴斗笠的六皇子冲着身前那个曾被其派到曹府跟墨踪学雕工的叫柳六的年轻男子喊“皇子”,一时也是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刻但凡有脑子的人全都转过弯儿了,敢情戴斗笠的六皇子是假,而此时冒着被万箭射成筛子,拼死拼活往台上冲要救“师傅”的人才是正主!

  这一夜之间墨踪从吐蕃奸细到月神显灵下的天人,又变成了邪祟,此时又一下成了六皇子的雕刻师傅,众人也可谓头眩眼花懵头转向了。

  “他是六皇子?!”杨砚青惊魂未定,但在确定墨踪脱离危险时也狠狠松口气。

  梅赤深深拧起眉没有回应,束着杨砚青的手不自觉放下了。

  杨砚青感到梅赤松了手便立刻要去找墨踪,但跑了两步却停下了,他突然想起两日前柳六要带走墨踪时自己还吓得六神无主。

  但此时此刻他却庆幸柳六就是皇子,这样定能保住墨踪性命,若自己现在跑过去,于谁都百害无利......

  “退下,都退下!保护好六殿下!”梅刺史面露惊恐在台子上扯着嗓子冲下头猛喊一声,随后立刻和节度使王二人往楼下跑朝祭坛这边赶来。

  “别过来,危险!”墨踪此时看着要靠近铁笼的柳六连忙抬手阻止,“放心,这虎不会伤我。”

  柳六停下脚步脸色惨白嘴唇发抖,连同声音也颤抖起来,“师傅可曾受伤。”

  墨踪归拢了下头发,“我无碍。”

  柳六又突然甩头冲那帮亲兵厉声呵道:“把墨踪放出来!”

  亲兵个个手持兵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再加上没得到节度使王命令谁也没敢动。

  “大胆!”追上前的柳胖子扶住柳六,当即冲那帮亲兵怒叱着:“连皇子指令都不听,你们脑袋不要了!快把老虎引开把墨踪放出来!”

  “是!”众亲兵回过神赶紧上前把笼门打开,墨踪随即爬了出来,又有人急忙把轮椅送了过来,柳六立刻上前帮忙扶起墨踪又快速推着墨踪转身离开。

  但没走出几步梅刺史和节度使王二人已从远处跑来在柳六身前跪下了,在二位大人下跪后,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方才惊到六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柳六阴沉着脸没好气道。

  “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梅刺史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埋下了头,脑门还挂着汗珠:

  “方才墨踪竟能让一猛兽听命于他,定是施了什么吐蕃邪术,此人留不得啊,请殿下明鉴。”

  “怎么?”柳六觑着梅刺史不容置喙,“我还保不住一个草民的命了?我看今后谁还敢动他。”

  “臣不敢。”梅刺史立刻把头叩到地上。

  另一头踮着脚尖往这边张望的杨砚青在听到柳六一番话后算吃了颗定心丸,有六皇子发话,墨踪的命总算保住了。

  “墨踪,你可愿跟我走。”柳六随后脱口的一句话却又像根绳子瞬间把杨砚青的心吊到空中。

  怔愣的杨砚青遥遥盯着远处的墨踪,还真就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如果墨踪真跟柳六走了,肯定比和自己在一起安全......

  当众人跪成一片后墨踪也算终于找到了在人群最后方默默站着的杨砚青。

  墨踪看到了杨砚青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似也看到了上一刻那人的惊慌失措,但在柳六问出自己是否跟他走时,墨踪却没从杨砚青眼里得到回应,一个摇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随后墨踪看到梅赤缓步上前把手搭在了杨砚青肩上傲睨着自己......

  墨踪低下头闭上了眼,虽没直接回应柳六,却任由他推着自己离开了祭坛。

  墨踪被推走时梅刺史冲跪在一旁的节度使王摇头,众人便也都错着膝盖转身朝柳六走远的方向跪拜着。

  墨踪背影消失的霎那,杨砚青浑身脱力瘫在了梅赤怀里喃喃自语,“真的走了......他本可以留下......”

  梅赤眼神暗晦,“和你相比,六皇子更能护他周全,他自然要走。”

  杨砚青:“......”

  杨砚青虽心里知道墨踪跟柳六走是上上策,但心里还是别扭,他不相信墨踪什么都不交代就走,至少该告诉自己是不是等他腿疾好了就会来接自己。

  心有不甘的杨砚青在人群刚散时便拜托梅赤骑快马带他朝出城方向追赶,但直至追到城门口也没见墨踪身影。

  梅赤没再带杨砚青出城而是把他送回了曹府。

  “今晚我住你府上,明日天不亮我便要启程了......”

  梅赤的话杨砚青左耳进右耳出,只麻木的点了点头。

  俩人一路往府里走,梅赤沿途说了很多话但杨砚青似一句没听到,只偶尔点头回应,进了内院后二人便各自回了房。

  杨砚青神思恍惚,推门进了卧房后依旧垂着脑袋行尸走肉般往床榻方向走,他真想一头睡死过去什么都不想,也想一觉醒来墨踪又能出现在枕边给自己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随后杨砚青像被什么绊了一跤向前倒去,竟倒进了一人怀里......

  “夫人!”

  杨砚青大叫一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正坐在墨踪腿上,而墨踪此时似已沐浴过后,光亮剔透得又似天上人。

  杨砚青喜极而泣当即上下“检查”一番,见他毫发无损这才一把搂住墨踪,滚烫泪水霎那涌进墨踪脖颈里。

  “我以为你跟六皇子走了!”杨砚青随后在墨踪脖子上也咬了一口,“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恼火的杨砚青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当即又把脸埋回了墨踪颈窝里。

  墨踪一直端坐在轮椅上板着脸,似没听到杨砚青说的话,自顾沉着嗓子声音冰冷:

  “聘礼是怎么回事。”墨踪低着头,“等着梅赤回来娶你?”

  杨砚青:“?!”

  杨砚青赶忙用袖子抹把眼泪,而后快速抓住墨踪的手,怯生生压下声音:

  “夫人何出此言,误会,都是误会......我不是有意要隐瞒夫人,只是想着反正咱们都要远走高飞,还管什么聘礼的事儿......我只需妥善保管好别丢了,到时他们自己拿回去便是......至于梅赤的浑话更不用理会。”

  墨踪:“......”

  墨踪抽走了手,声音再降冰点:

  “在你心里面......他是战神?”

  杨砚青:“......”

  杨砚青明显感受到墨踪周身散发出了冰冷气息,不禁打个寒战结巴着:

  “战,战神又如何?”

  杨砚青又一次抓住墨踪的手,“夫人有所不知,待夫人站起那日,便是神挡杀神万夫莫敌,一把左手刀威猛狠绝横扫千军,梅赤根本就招架不住,须臾间便会死于夫人刀下!”

  杨砚青说得掷地有声跟真事儿一般,墨踪听得也是一愣,没想到杨砚青竟轻轻松松就从口中说出梅赤会死在自己刀下......

  墨踪下压的嘴角终于松动,不自主扬了起来。

  他抽出手捏了捏杨砚青的鼻子,“便饶你这次。”

  杨砚青倏地眉花眼笑再次搂住墨踪脖子,但心里却像突然沉了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完犊子,不能真让梅赤死在墨踪刀下吧......

  杨砚青不论是出于同情曹砚青,同情他身不由己为了成全梅赤而压下多年深情,还出于亏欠,毕竟杨砚青总觉自己占了曹砚青的壳子,所以杨砚青势必要让墨踪高抬贵手留梅赤一命。

  “夫人。”杨砚青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墨踪,恳求道:“我知梅赤有一日定会死在夫人刀下,所以想乞求夫人留他一命,哪怕把他抓走也请夫人不要杀他。”

  墨踪的笑容冻在了嘴角......

  “......夫人莫要误会,青儿此生只喜欢过夫人一人。”杨砚青急忙解释,“我为梅赤求情也不过因为竹马情谊,并无其他,还请夫人能饶他一命。”

  墨踪:“......”

  墨踪眼神幽深晦暗,他直直盯着杨砚青似要找出破绽,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杨砚青。

  半晌后墨踪点了点头。

  随后不待杨砚青反应,墨踪立马把杨砚青扔去榻上,欺,身压了上去疯狂“折磨”反复“蹂,躏”,似只有这般才能解气。

  深夜,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杨砚青沉沉睡去,而墨踪一直难以入眠,倒不因其他只是自己的腿竟又像从前一般疼痛起来,还疼得更厉害。

  墨踪并不想扰杨砚青休息,自己放轻了动作,在辗转反侧的同时又用力掐着疼痛的位置。

  但墨踪好像还是吵到了杨砚青,只见杨砚青从床上坐起来竟直接跳下了床,墨踪本要开口表歉意,却见杨砚青撞上了床边的轮椅。

  “小心。”墨踪腾地坐起身,但见杨砚青居然抬起腿重重踹了轮椅一脚,轮椅径直滚到了角落里......

  墨踪:“......”

  墨踪的眼睛暗下来,心下明了,杨砚青又梦游了......

  墨踪之后没再说话怕会“叫醒”杨砚青,但又不放心杨砚青一人出去,便在杨砚青迈出卧房的时候急忙扶着床沿下床,又因轮椅不在旁边只好爬过去。

  就在墨踪快速爬向角落时,都已抚上轮椅了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膝盖竟使上力了,且已然呈现出了跪的姿势!

  墨踪:“!”

  墨踪瞬间汗毛倒竖心中惊涛骇浪,他怒力压抑着内心兴奋,立刻又扶着轮椅尝试起身。

  随着嘴角的上扬,扶着轮椅的墨踪真就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墨踪再难压制心中激动,眼泪瞬间充盈眼眶,他哽咽着缓缓走了两步,随后又松开轮椅忍着腿部巨痛一步一步向前迈去,越走越稳,越走越快。

  “太好了!”墨踪惊喜交集自说自话,“明日我就带你走!”

  墨踪忍不住要立刻告诉杨砚青,但他也知杨砚青此时正梦游,还是要等他醒了再说。

  墨踪随后又坐回轮椅,摇着轮椅快速出了房门,想着待明日定要给杨砚青一个惊喜。

  一贯冷面的墨踪难得长久挂着一张笑颜出了正堂。

  外面此时已快鸡鸣时分,不久天便亮了,墨踪看到身穿甲胄的梅赤正立在院内古柏树下似要启程,而杨砚青此时竟缓步向梅赤走去,下一刻竟是直接扑到了梅赤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声音悲咽着: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求你......”

  梅赤回抱住了杨砚青,在他头顶深深印下了一个吻,“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甘甜的血水

  墨踪整个人像被冻成一座冰雕,只有被他抓破的掌心在一点点淌血,一滴滴流到轮椅上,墨踪已感受不到一丝疼痛,甚至连腿上巨痛也消失了。

  此时的他只感到胸口像被人一锤子敲碎,瞬间露出个大洞,狂风暴雪席卷而过,墨踪从未觉得如此害怕,甚至几个时辰前当他被扔进老虎笼子里时也没丝毫畏惧过。

  但这一刻墨踪浑身都在发抖,他不能冲上去叫醒梦游中的杨砚青,但好像也没有非叫醒再质问他的必要......

  墨踪心里一直埋着根刺,他却一直用“难得糊涂”四字告诫自己,可能也有“不敢问”的原因在,他不敢问杨砚青那日晚间为何会抱着梅赤,那时他可没有梦游,是清醒的。

  墨踪觉着那件事已经过去,自己反正也跟杨砚青互诉衷肠,之后又有了肌肤之亲,便更没必要问了。

  可是如今,虽然杨砚青在清醒时反复说他对梅赤没丝毫情谊,但是在梦中,在他梦游时,内心深处掩埋的对梅赤的感情却肆无忌惮破茧而出......

  是啊,他怎会对梅赤没情谊,只是刻意回避,只是有苦衷罢了,毕竟他当初梦游时也说过,“纸鸢就该被仰望,高飞远举瞩目于世”,他只是怕耽误梅赤,不想独占......

  墨踪顺着抓破的伤口再一次将指甲深深扎进了肉里,随即流出的血似断了线的珠子,墨踪把手放到了嘴上吸允着,浓烈的血腥被墨踪贪婪吸进鼻腔弥漫进大脑,灼辣的血水几近烫伤墨踪的五脏六腑。

  墨踪头发上那零零散散的最后几根青丝也已全部褪了颜色变得惨白。

  原来血是甜的......墨踪舔着伤口,目不斜视盯着远处正抱着杨砚青的梅赤,深邃眼睛已隐隐透出幽森绿光,透出死亡之气,此刻屏息凝神的墨踪像一头伺机的野兽,只待扑上前一口咬碎猎物喉咙饮下甘甜的血水。

  体内不断涌动的狼族血脉让墨踪知道此时的自己早已不是凡人,他也知道此时杀死梅赤易如反掌,但墨踪又觉得不够过瘾,他要让那个从未打过败仗,那个杨砚青心里的战神,一败涂地,惨死沙场。

  曹砚青,既然你想把他埋在心底,那我就帮你将他彻底掩埋......

  黑暗中,墨踪从轮椅上缓缓站起身,像是被黑夜隐去了身行,下一刻墨踪纵身一跃如游龙般须臾间便消失于天际,只有如瀑银发留下一道光影,还有周围突然销声匿迹不敢再聒噪半分的虫鸣。

  夜,寂若死灰。

  梅赤余光中似掠过一道白影,但转头看去也没见异样。

  杨砚青梦游后所说的一番话让梅赤始料未及,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杨砚青有梦游的毛病,以前住一起时也会在他梦游时听到他说出一两句“心里话”。

  梅赤此时的心中感慨万千不禁喜极而泣,他再次认定了青青心底一定有自己,只是出于世俗眼光以及顾虑自己的将军身份而故意把自己往外推,他是怕毁了自己所谓的前程。

  但如今,梅赤心里已更加坚定要和杨砚青在一起,待这仗得胜归来,定要和杨砚青终成眷属。

  至于墨踪,现在也已被六皇子带走不在杨砚青身边,便也没什么可担心,只待假以时日等墨踪毒发身亡了。

  随后梅赤小心翼翼将杨砚青领回了书房,又安抚着让杨砚青重新躺下,直到他睡稳后才准备离去。

  但在梅赤起身时又似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簪,这个顶部能打开的木簪梅赤当初其实做了一对儿,两个簪子拼到一起时头部雕刻的纹样便会呈现出“青梅”二字。

  梅赤把自己这根放了安神香料的簪子轻轻放到杨砚青枕旁,之后才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翌日天亮后,杨砚青昏昏沉沉睁开眼,感觉浑身乏力像痛哭过一场似的,当他从坐榻上下来准备去洗脸清醒清醒时,也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睡在了书房里。

  直到小五惊慌失措冲进书房大叫着墨踪的轮椅留在了正堂外但人却没影儿了,府兵都在府里找三圈了也没寻见......

  小五嘴唇发白接道:“少,少爷,难道六皇子又回来把夫,夫人带走了?可轮椅为何留在了府,府里?”

  杨砚青一直怔在地上,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睡在书房,当即朝卧房冲去,一进屋果然不见墨踪踪影,床上被褥还都凌乱散在榻上。

  杨砚青使劲揉着太阳穴,昨晚在他和墨踪折腾过后相拥而眠,再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杨砚青怎也想不起来,但他能确定的是二人一切都好好的,墨踪也说过已经拒绝跟柳六一起走了,但现在为何突然就不见踪影?

  “少爷!”宋小宝手里举着一封信突然冲进屋里,一脑门的汗,“我方才在西厢房桌上看到一封信,落款写了个“叶”字,我随后又让人去找叶长老,发现叶长老也没影儿了。”

  话音一落杨砚青脑子嗡嗡乍响,一个没站稳被小五扶住,随后他又甩开小五冲到宋小宝身前抓过其手里信立刻拆开,见上面仅写了四个字:

  回朝 勿念。

  叶赞目是在墨踪离开那一刻被青竹杖中疯狂撞壁的毒虫惊醒,毒虫自残的这一幕让叶赞目知道墨踪的腿伤定是愈合了!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刻的叶赞目老泪纵横,他终于能把被族人祈盼多年的雪狼王带回王朝。

  信纸从杨砚青手中滑落,飘飘荡荡落到地上,宋小宝扫了一眼后竟腿一软扶住了墙,再开口时牙齿直打颤:

  “少爷......夫,夫人的腿难道已经康复了?!”

  小五听到后立马捂着嘴睁大眼看向杨砚青,眼里噙上了泪,宋小宝却露出了愁容:

  “‘回朝勿念’,难道夫人已经走了?跟叶神医回吐蕃了?完了,完了......”宋小宝吓得立马捡起地上的信左右张望着塞进怀里,满眼惊恐:

  “昨日夫人被六皇子送回府时除了皇子的马车外,远处还遥遥跟了奉节度使王命令护送六皇子的亲兵们。”

  小五不明所以打断道:“那,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宋小宝皱巴着脸,“夫人一旦消失就不能说成是被皇子带走的了,现今咱少爷可是红人,下面嫉妒少爷的大有人在,万一夫人消失的消息走漏出去,又被别有用心的人颠倒黑白说成是少爷故意放走夫人,放走了吐蕃国奸细,那还了得?!”

  小五听后也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却见杨砚青还面无表情纹风不动,便忍不住摇着他胳膊,发出了哭腔:“少爷,这,这可怎么办啊!”

  杨砚青嗓子苦涩而干裂像滚了毒,此时好像才被人摇醒,下一刻又猛地丢下身旁二人冲去了正堂,当他亲眼看到墨踪留下的那把轮椅时这才浑身失力扶着轮椅瘫坐在了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却无声掉落。

  墨踪几日前的那句“待我腿好后,跟我一起走吧”还在耳畔回荡,而自己当时干脆利落就答应了还说要赖他一辈子让他别反悔,却没想到这还没开始“私奔”呢墨踪就反悔了......

  到底为什么......

  杨砚青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事让他毅然决然丢下了自己?

  杨砚青抓破头皮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到底因为什么啊......杨砚青蜷缩起身子终是泣不成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墨踪离开后的日子对于杨砚青来说便称不上日子了,好像当初他就已经触电身亡,现在不过是一具游荡世间的躯壳,甚至连躯壳都称不上,而是从天堂跌落地狱被直接摔成的齑粉......

  杨砚青心里有怨气,却又不敢恨,只能埋怨老天为何要把他捧到天上,还让他触碰到了原本遥不可及的神,又天真的以为自己真可以和墨踪相伴余生......

  梦醒时分后的杨砚青这才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可悲,自己甚至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自己,只是一个寄居他人身体里的残破灵魂......

  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近半月的杨砚青,似也是一夜间迎来了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纸终归包不住火,墨踪从曹府消失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前宋小宝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时间百姓们众说纷纭,有人说杨砚青也在因墨踪逃跑的事而意志消沉,半月都未曾去过画院了,墨踪逃走的事定和他无关。

  但也有人说杨砚青既然能卧薪尝胆隐藏多年,现在八成也是在演戏,肯定是他把墨踪放走了。

  墨踪逃出曹府的事闹得满城风云后,为了杨砚青操碎心的赵司业其实心知肚明,杨砚青和墨踪俩人日久生情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上梅刺史和节度使王前一阵子还想取墨踪性命,杨砚青情急之下把墨踪放走也不足为奇。

  赵司业起初还因杨砚青的鲁莽而跑去曹府一顿的劈头盖脸,但发现杨砚青依旧缄口不言,脆弱得像片被风一吹就碎的枯叶,赵司业瞧着心疼也就作罢了,只盼这突然中邪似的祖宗能早日恢复,毕竟画院还指望他呢。

  赵司业随后花了不少银子压下了悠悠众口,所有对杨砚青不利言论也算日渐消散,但是担惊受怕的赵司业最后才想明白一件事。

  其实不论众人把话传得有多凶多邪乎,节度使王也能长时间装聋听不见,毕竟杨砚青真可谓是沧海遗珠,被节度使王捧手心里都怕摔着,就更甭提有人想动他的珠子,在未来杨砚青定会被节度使王重用,甚至继承曹氏重担。

  赵司业在知道自己就是瞎操心后又一头扎进了画院繁琐事务里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一日下值路上听街上人声鼎沸像炸了锅,此起彼伏的谩骂声都连成了片......

  赵司业连忙掀起帘子,只见远处一辆囚车上押送着一个犯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砚青......

  赵司业:“......!”

  “快,快停车!”

  赵司业颤抖着掀起帘子一头钻出车外,随手抓来一人急切道:“曹砚青犯了什么事儿!”

  “大人竟还不知?”那个百姓涨红了脸,像是刚扯着嗓子骂过一般,“被曹砚青放走的墨踪竟是吐蕃王朝的雪狼王,不仅一双残腿奇迹康复且还上了战场!”

  “什么!”赵司业破了嗓子。

  “岭狼氏族多年都是群狼无首一盘散沙,然而此时雪狼王竟然重现世间,我朝将士怕是又要横尸遍野了......”男子抹了抹眼角,又破骂起来,“曹砚青这通敌的狗贼,合该被押入死牢!”

  “死,死牢?”赵司业脸色煞白当即钻回马车,大手一挥,“快去节度使王府上!”

  “大人......”车内的侍从颤抖着抬手指了指远处高头大马上的一金甲铁汉,“节度使王就在前面马上......正亲自押着曹大人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死在温柔乡

  节度使王此次亲自押送杨砚青前往沙洲台狱其实没人逼他,而是他自己非要这么做,也是他故意要做给别人看。

  毕竟只要他自己先对杨砚青“大动干戈下狠手”,别人自然不会再多为难杨砚青,尤其是一直把杨砚青当眼中钉的梅刺史。

  而熙熙攘攘的百姓口中的把杨砚青打入死牢也不过是义愤填胸时乱说的胡话,连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又怎能凭一面之词就将杨砚青直接判成通敌死罪呢,更何况节度使王还要暗地盘算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办法给杨砚青洗白开脱。

  沙洲台狱的大牢中,曹祭酒一人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而其他犯人则都是三五成群挤在肮脏逼仄的空间里。

  永虚和尚原本也要跟其他犯人关在一起,但沙洲台狱里很多狱卒当初都是曹祭酒收了银两安排进来的,节度使王不清楚也懒得管,所以只是曹祭酒私下说了几句话,永虚和尚便也享受到特殊待遇,不仅独处一室还一日三餐好吃好喝。

  平日烦闷无聊时,曹祭酒便让狱卒行方便,让永虚和尚跟串门走亲戚似的来到自己牢房里,俩人嘀嘀咕咕说着牢头传给自己的有关外面最新发生的事,商议着如何陷害杨砚青以求东山再起。

  所以当曹祭酒获知墨踪从曹府消失的消息后,大喜过望第一时间就挥金如土安排大批百姓上街变着花样儿诋毁杨砚青,就更甭提后来在得知墨踪竟是吐蕃雪狼王后,曹祭酒更是一掷千金力求众口铄金将杨砚青彻底置于死地。

  在杨砚青被节度使王亲自押进沙洲台狱这一天,曹祭酒更是大早晨的就嘬上了小酒儿,就差再安排点儿人去门外放鞭炮了,但曹祭酒还真不敢,万一弄出“大动静”他也真吃不了兜着走。

  没出所料,据通风报信的人说节度使王一路上都是声色俱厉,对杨砚青吹胡子瞪眼,更在晚间到达沙洲台狱后直接把杨砚青关进了人数最多,空间又狭小的牢房里。

  曹祭酒看着面无血色跟死人没两样的杨砚青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但又总觉哪里不对劲儿却说不上来,最后还是永虚和尚点醒了他。

  “那间牢房内关押的近十人都是老弱病残,节度使王并没给曹砚青关进那些豺狼虎豹聚集的牢房,恐怕是有意为之......”永虚和尚阴沉着脸:“雷声大,雨点小,恐要生变啊......”

  “生变?哼!”曹祭酒从鹰钩鼻里嗤出一声,“进了这大狱我还能让他活着出去?”

  曹祭酒眯起扫帚眼仰头嘬了口酒,“只要一碗酒我就能毒死他。”

  永虚和尚闭上了眼,“夜长梦多,速战速决。”

  曹祭酒却呲起牙皮笑肉不笑着,“大师莫要心急,在他见阎王之前,怎么也得好好折磨他一番才解恨。”

  永虚和尚摇摇头,“别闹太大动静。”

  曹祭酒斜着身子抖起二郎腿,“这是自然,大师放心罢。”

  在永虚和尚回了自己牢房后,曹祭酒叫来一直给自己通风报信的牢头,歪着嘴阴恻恻道:

  “明日你用一天时间,陆续把曹砚青牢房里那些老不死的一个个都换成虎豹豺狼,倒先不用让他们刁难曹砚青,切记别闹出动静。”

  “大人......”牢头抓了抓脖子一头雾水,“您安排那些亡命之徒到曹砚青牢房内,难道不是为了借刀杀人置他于死地?”

  曹祭酒斜楞着身子舔了舔嘴唇:“跟那十来人讲清楚,一到后半夜,立刻给曹砚青堵上嘴绑到椅子上,然后挨个奸,淫他,直到天亮,我论次数行赏。”

  曹祭酒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以后夜夜如此,记着每日换批人,让狱里所有囚犯都尝尝鲜。”

  牢头噗嗤一下笑出声,“大人果然‘高明’啊!”

  曹祭酒拍拍牢头的肩,“曹砚青不是荒淫无度给我装风流吗?我就让他死在‘温柔乡’里!”

  军营里,梅赤读完手下李校尉递来的信后噌地撕成两截,拍案而起,“墨踪那狗贼自己逃出曹府,他们竟不分青红皂白要把曹砚青压入大狱?”

  “大人莫要心急,依末将所见节度使王定能......”李校尉话说半截却突然噤了声,见梅赤已抄起黑金宝刀又一把抓起披风裹在身上,大步朝营外而去,李校尉身子一颤大喊道:“将军要去何处!”

  “去救人。”梅赤吊起的凤目寒光逼人,疾言厉色丢下一句:“这会儿曹砚青怕是已被关入大牢了!”

  李校尉惊慌失措立马冲去梅赤身前噗通一声跪下了,“将军不能走啊,若不是连日大雨降低了行军速度,咱们早该跟墨踪的大军交锋上了,将军您这一走岂不是......”

  “莫再赘言!”梅赤一甩胳膊推开李校尉,咆哮道:“你可知曹砚青一旦进了沙洲台狱就活不成了!”

  李校尉:“......”

  “将,将军,可是这大半夜的外头还下着暴雨......将军,将军!”李校尉看着眨眼冲出营帐的梅赤,狠狠一拍大腿也起身追了上去,“末将这就派人护送将军!”

  昏天黑地的疾风骤雨根本挡不住势如破竹一路疾驰的梅赤,而拼命追在其身后,怕梅赤遇上敌军而负责护送的一小队人马却被暴雨摧残得狼狈不堪叫苦不迭,却也因追不上梅赤心急如焚。

  当众人终于在狂风暴雨中隐约看到梅赤身影时,空中却猛然乍亮一道闪电,在将天空劈成碎片后竟又直冲地面霹下来,伴随着一声毛骨悚然的惊雷,梅赤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地平线......

  打头兵士大声呼喊:“太危险了!快把将军追回来!”

  被关进监狱的杨砚青浑浑噩噩度过了一晚,没吃一口饭也没说一句话,更是一夜都没合眼。

  墨踪走后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抓破头皮冥思苦想,却总也想不通墨踪为何突然变卦。

  直到小五后来又问他一句是不是那晚少爷又跟夫人吵架了,不然少爷为何又回书房睡,夫人该不会是被少爷哪句话给气走的吧......

  杨砚青这才猛又想起曹砚青有梦游的毛病,那一晚该不会是自己又梦游了,然而就在梦游时自己定是跟墨踪说出了什么天煞的恶毒伤人的话,这才能给墨踪生生气走了......

  没找到原因还好,这一找清楚原因后杨砚青都不想活了,每日更加茶饭不思神情恍惚,夜夜长吁短叹捶胸顿足。

  如今又被关入大牢,杨砚青其实想过墨踪走后自己定会是这种下场,倒也欣然接受,至少曹祭酒也被自己拉入牢里,而敦煌画院也改朝换代欣欣向荣,这样看来,自己好像还称得上功臣了。

  杨砚青虽看淡生死,但此时身处监狱,周围还有十来个犯人,虽说瞧着都年迈病残但也不定犯过什么罪,且十来个人还挤在一起睡,杨砚青要说一点儿不害怕也是假的。

  所以杨砚青独自缩去了角落里一直坐到翌日天亮后才敢合上眼靠墙打会儿盹儿,可这一睡就没了边儿。

  在梦里杨砚青又一次梦到墨踪,可能是因为“白日梦”的原因,这次杨砚青没有再在梦里看着终于从轮椅上站起身,却又越走越远毅然抛下他的墨踪而痛哭流涕。

  相反,这次他做的竟是一场春,梦......躺在他身侧的墨踪正隔着衣服抚,摸,着他的身子,捏着他的,腰、大腿,又用滚烫手心抓住了他的,屁股,揉,捏着......

  杨砚青再难忍受直接翻身扑进了墨踪怀里。

  “呦,这就受不住了?”一蓬头垢面满口黄牙的壮汉又捏了把杨砚青的细腰,“让爷好好疼疼你?”


第一百五十章 梅赤必须死

  (注:上章结尾处有修改,之前追更的宝贝请一定刷新后再读一遍,方能衔接本章剧情)

  一口黄牙的壮汉刚想上手去扒掉杨砚青的裤子,被一旁皮糙肉厚正抠脚的黝黑的胖子伸腿朝后腰踹了一脚,破骂道:

  “喂!你他娘猪脑子,忘了半夜才能干活?想婆娘想疯了吧!”

  “你骂谁猪脑子呢!”黄牙大汉一拳就挥了上去,“你个黑猪崽子,老子先把你奸了!”

  两个虎背熊腰的囚犯当即在牢房里打起来。

  杨砚青拽紧自己裤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看着周围原本老弱病残的囚犯全不见了,莫名其妙竟突然出现了十来个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男子,此时还纷纷看向自己,肮脏猥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着。

  杨砚青:“......”

  杨砚青想起刚才被人调戏,又想起方才那黑胖子说什么“半夜才能干活”,杨砚青瞬间汗毛乍起都不敢想到了晚间会发生什么事......

  杨砚青立刻从头上取下木簪握在了手里。

  对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嗤笑声,此时一个独眼男子冲还在打滚的两个大汉嚷嚷了一句,“喂,别打了!小心被木头簪子戳死啊。”

  话毕,牢房内顿时一片哄笑。

  狱卒此时已跑过来“哐哐”凿着铁笼,“别打了别打了!都说了别闹出动静,你们还他娘的一个比一个欢实!是皮子痒了?还是活腻了?!”

  随着聒噪的牢房安静下来,深陷恐惧的杨砚青已经想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肯定又是曹祭酒,毕竟那人独享一间牢房还有牢头亲自给他送饭。

  此时此刻曹祭酒那王八犊子正扒着铁笼抻着脖子往这边瞧热闹呢,嘴都笑歪了。

  杨砚青:“......!”

  曹祭酒我特么擦你祖宗!

  连日的滂沱大雨虽阻挡了梅赤大军的行军速度,但对墨踪所率岭狼大军来说并没一丝妨碍,根本就拦不住狼群们似鬼魂般幽幽逼近的步伐。

  通常来说,军队按战斗力能划分成四个等级,最差的就是乌合之众自不必讲;第三等便是有组织有纪律,却没斗志没士气,碰到硬茬就歇菜的军队。

  第二等的军队则是组织严密装备精良,士兵还个个斗志昂扬,梅赤大军绝对称得上这一等了,但离最强军队还是差了一截......

  岭狼氏族之所以能被称为吐蕃王朝的“国之利刃”,而其中统领狼群的雪狼王更是被所有部落当神明奉养朝拜。

  那是因为高原雪狼的神秘血脉便是天生神力战天斗地,骨子里就从未有过恐惧二字,而雪狼王一声令下,岭狼氏族每一匹战狼便像得到神旨一般血战到底战死方休。

  数日的雷雨交加,梅赤大军安营扎寨艰难前行,而墨踪所率不足五百人的岭狼大军,则像从地狱来的阴兵于昏天黑地中默默前行,静悄悄、毫无声息,就像周围没有狂风骤雨,没有电闪雷鸣......

  一等军队,最强军队,则正是像岭狼大军这样的军队,贪婪嗜血却也沉默无声,冷静得让死神都在颤抖......

  天亮时分,以为还有几日才能跟雪狼王所率军队交锋的梅赤大军,睁开眼的那一刻,却看到远处黑压压一片铺满山野的狼群似从天而降一般,又像一潭死水一动不动,似在等待狼王的最后指令......

  墨踪身穿纹有狼族图腾的玄色铁胄,腰间悬了一把刻了咒纹斩铁如泥,且只有他一人才拿得起挥得动的洛甲宝刀。

  墨踪静坐于马上阴沉沉睥睨远处明显阵脚大乱的梅赤军队,墨踪其实早已等不及了,毕竟早在夜间他们就已到达这里又在暴雨中毫无声息站到天亮,只是墨踪不想偷袭罢了。

  他就想静静等着梅赤排兵布阵一切准备妥当,然后再打得他溃不成军,尸横遍野,当然,最后墨踪还要亲手把梅赤和那些尸体一同掩埋。

  自打梅赤大军发现狼群后,虽手忙脚乱却也在极短时间内布设好了一切阵势,当队伍中卒然金鼓大作时,万道光芒穿破雾霭照射到金甲铁骑身上耀眼夺目,梅赤大军已率先发起进攻。

  在看到梅赤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墨踪被冻住的嘴角才一点点扯高起来,原本一片死寂的狼群在看到墨踪高高举起洛甲神刀的那一刻,个个像离弦的剑于同一时间呈尖锥之型眨眼射杀出去。

  狼族武士双手各执一把弯刀,在冲入敌军的霎那便如骤风刮过,大劈大砍,大开大合,所过之处无不滚落一颗又一颗头颅,冲天煞气便似山洪爆发般席卷而过,吞噬掉万丈光芒又一点点啃噬着日月......

  梅赤战无不胜的金甲铁军竟不敌狼族几百人,顷刻间便是人仰马翻一溃千里......

  墨踪此刻如入无人之境,眼里并无他人,只有远处随风鼓瑟,书着一个“梅”字的帅旗。

  当他终于靠近看到立于战车之上的梅赤后,看到那个让叶赞目毒死自己,两次于祭坛要害死自己,那个杨砚青口中所向披靡,让外族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更是那紧搂杨砚青说要娶他的人时。

  墨踪猛然一声怒吼:“梅赤项上人头交给我!谁也不许动!”

  四面八方渐次传来回应,“是!殿下!”

  下一刻墨踪骤然横刀,闪电般朝战车冲了过去。

  “对不起了青儿,梅赤必须死。”

  在打更人敲响三更锣声那刻,躲在茅房的杨砚青还是被狱卒强行拽出押回了牢房。

  手无缚鸡之力的杨砚青被狱卒推入牢室的霎那,牢房内烛火倏然熄灭,一壮汉猛然扑上前按住了杨砚青,随后一把捏住杨砚青的嘴,生生将一块儿肮脏恶臭的破布塞进他口中。

  杨砚青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如待宰羔羊般呜呜囔囔却已叫不出声......

  旁边另两个彪汉迫不及待上前把杨砚青绑住手腕拖到椅子上绑紧,随后上下齐手把杨砚青的衣裳裤子一把撤掉甩到一旁。

  此时白日间那蓬头垢面一口黄牙的男子舔唇咂嘴两步上前就伸手去碰杨砚青白嫩的身子。

  然而此时伸向杨砚青的色爪又何止一双,黑暗中十来个口角流沫的虎豹豺狼已争先恐后围到尤物身边伸出一双双色爪......

  翌日清晨,牢房屋顶处的一扇小窗射进来几道微弱阳光,这才把昏暗牢房照亮。

  然而柔美光线却射在了依旧被绑在椅子上浑身赤裸冰冷的杨砚青身上。

  杨砚青雪白光洁肌肤上的片片血迹,像冰天雪地中盛开的血色梅花,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说:

  坚持看完下一章,如果忍不了再走吧(*/ω\*)


第一百五十一章 跟我回吐蕃

  沙洲台狱森严高耸的铁门被墨踪手中一把洛甲神刀生生豁开个大口,先前守卫台狱的层层亲兵已束手就擒,而窝在门内以为铜墙铁壁密不透风定能抵挡住狼族进攻的狱卒们还心存侥幸,却不知厚重铁门于雪狼王眼中便如撕碎一张纸般易如反掌。

  当大牢内的牢头和狱卒们看到一把进进出出削铁如削豆腐般的大刀一点点豁开一道似要把他们拉进地狱的裂缝时,无人不吓破胆当场瘫倒在地吓尿了裤子......

  墨踪冲进来的那一刻便像一头于血池浸泡过要毁灭人间的魔刹一般,眼中阴森射出的凶戾绿光足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

  墨踪随手横刀于一狱卒颈间暴吼着:“你们将曹砚青关在哪儿了!”

  “小小小小,小的这就领您去。”见风使舵为保小命的牢头立马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深深躬着腰,“就,就就在最顶头的那间。”

  牢头话音才落墨踪立马游龙般窜去了顶头牢房,一脚踹开了挂着重锁的牢门,随后几个狼族手下也飞快追了过来。

  墨踪口中的一声“青儿”却未喊出声就已夭折......

  “都退下!”墨踪一声嘶吼屏退了手下,他一个踉跄迈进牢门,感到脚一空似跌入了无底深渊。

  他看到赤身裸体的杨砚青满身是血趴在椅子上,身子被粗绳一圈圈绑着,此时面无血色闭着眼,而椅子周围横七竖八躺着近十来个壮汉,脸上皮肤已多处溃烂,七窍似还在汩汩流血。

  墨踪立刻踩着尸体冲到杨砚青身边,颤抖着伸手要碰杨砚青的鼻息,却又胆怯地悬在半空,墨踪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他再次深吸口气这才一咬牙猛地把手伸过去,但见杨砚青不仅尚有鼻息且还呼吸均匀似在熟睡中。

  “青儿!”墨踪大喜,飞快割开绳子又甩头冲外喊了一声:“找件干净衣裳来!”

  “是!殿下。”

  墨踪随后发现杨砚青身上除勒痕外并无伤口,那些血迹竟都不是杨砚青的,墨踪虽不知杨砚青为何依旧熟睡,但终归是狠狠松口气,墨踪起身走到牢房外扯过衣裳,依旧没让下属靠近。

  “殿下。”一狼族武士单膝跪地禀报道:“方才牢头已经招了,曹祭酒使计让十余囚犯于昨夜后半宿轮流奸淫曹砚青,还意欲让牢中所有犯人在之后日子里轮流奸淫一遍,殿下是否需属下立刻取下曹祭酒首级。”

  “......曹祭酒跟永虚和尚的狗头留给我。”墨踪声音沉得吓人,“其余人一律斩杀,一个不留。”

  “是!殿下。”

  墨踪拿着衣裳快步回到牢房,轻轻将外衫盖到杨砚青身上,随后目光阴戾扫向地上那些死尸,拿起宝刀朝他们身上一个个狠狠又补了一刀。

  当墨踪踹开一个死尸,看到最后一个压在下面露着一口黄牙的男子衣着依旧完整时,墨踪轻吁口气,已经知道这帮禽兽未曾得逞。

  “青儿,等我一会儿。”墨踪声音沙哑,说罢转身迈出牢房朝已被手下押在一处的曹祭酒和永虚和尚走去。

  墨踪上前后觑着抖成筛糠的二人,骤然放声大笑,随后收敛了笑意,眼中划过一道戾光:

  “把祭酒大人押去外面,让那帮曹氏亲兵挨个操,弄,谁敢违命立斩。”

  “狗杂种!我跟你拼了!”曹祭酒强弩之末死到临头还嘴硬,立刻被一旁武士扼住喉咙。

  “轮完一遍后,再把曹大人的骨头剔出来。”墨踪扯高嘴角,将视线从翻着白眼已吓晕过去的曹祭酒身上转向了一旁嘴唇青紫目瞪口哆的永虚和尚身上,“让我这好师傅亲手拿着去喂狗。”

  “是!殿下,这秃驴当如何处置。”

  永虚和尚竟跪着上前要抱墨踪的腿,被武士一脚踹开,嘴里却已喊着,“念我师徒多年情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墨踪大笑着打断永虚和尚背过身去,后槽牙咯吱作响,“砍掉脑袋挂上城墙,供我日夜祭拜。”

  “是,殿下!”

  墨踪再回到顶头牢房时,见杨砚青身子微微动了两下。

  “青儿!”墨踪卒然奔向杨砚青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你醒了?”

  杨砚青已经睁开双眼,但脑子似还有些迷糊,“夫,夫人?”

  墨踪蓦地露出笑容,如刺眼阳光终于照亮永夜,杨砚青险些被这炽热的笑容烫伤。

  下一刻杨砚青忘乎所以吻上了墨踪,他多想让舌尖的纠缠永远反复,多想和墨踪缠绕此生再不分离。

  然而下一瞬杨砚青却戛然而止,竟挣扎着要从墨踪身上下来,“别碰我,我身上有剧毒!”

  “毒?”墨踪声音轻柔,将杨砚青箍得更紧,眼里还有被主动亲吻后漫上的热气。

  “叶长老曾给过我一个瓷罐,里面装了对我无效的巨毒,但外人沾上丁点儿便肌肤溃烂当场毙命。”杨砚青扫了眼地上那群死尸,神情紧张语速飞快:

  “我把毒粉分别装进两个木簪的空膛里,借去茅房之时摘下发簪涂了满身,你刚才没碰我身子吧?”

  “哈哈哈......”墨踪倏地笑起来,低头在杨砚青脑门上轻啄了一口,“可是那个用你发丝喂虫,又以虫制成的毒药?”

  杨砚青:“......”

  “可是我每日服用,让我能重新站起来的毒药?”

  杨砚青扑哧一下也笑起来,当即暗骂自己被吓糊涂了,竟忘了墨踪就是喝这玩意儿喝好的。

  不过昨夜杨砚青的确被吓到了,毕竟在黑暗中同时有“无数”只手伸向他,但却都似蜻蜓点水般才一触碰就像被沸水烫了般缩回手,也没发出任何响动。

  然而就在色魔们缩手的同时杨砚青莫名感到身上像被泼了热水,随后便见那些人一个个往后倒去,但黑暗中还在向前拥挤的人并不知发生了什么,重蹈了前人覆辙。

  所以只片刻功夫,十来个壮汉便像一颗颗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倒地。

  冲鼻的血腥让杨砚青知道自己身上被泼洒的正是那些人口中喷出的血,杨砚青惊骇过度也晕了过去,但他知道自己晕过去也不全是被吓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往身上抹完毒药后就被浓烈的睡意席卷。

  杨砚青当时还在心里咒骂叶赞目,心说那蒙古大夫给自己的怕不是安眠药吧!这一睡过去,不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墨踪用一个深情的吻打断了杨砚青的思绪,“跟我回吐蕃吧。”

  杨砚青怔了下后心底吃蜜,立刻回了句:“好!”又觉自己答应得太快,脸倏地烧起来。

  终于等到否极泰来的杨砚青如久旱逢霖,起死回生,迎来了一片生机。

  可是窝在墨踪怀里正傻乐的杨砚青下一瞬又噤了声,当墨踪抱着他转身迈出牢房的一刻,杨砚青发现整座牢狱空荡荡的,所有人似都消失了,然而当杨砚青伸长脖子再一看,那些囚犯根本没消失,而是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包括那些老弱病残......

  “是,是你杀的?”杨砚青声音已经打颤。

  墨踪停下步子恩了一声,“是我让人杀的。”

  墨踪自然不会告诉杨砚青当他听到曹祭酒要让牢内所有犯人轮奸一遍杨砚青后,即便事情根本没发生,他却仍像个不讲理的孩童非要把所有囚犯杀光才甘心。

  杨砚青喉咙吞咽,他此时才默默注意到墨踪散落肩头的银色长发此时已被血水染得血迹斑斑,骇目惊心,而墨踪原本漆黑的瞳仁也似变成浓厚的墨绿色于阳光下透着深幽的光。

  杨砚青后脊忽然生凉,想起史书中描写雪狼王世代战天斗地嗜血成性,竟觉眼前的墨踪有些陌生。

  下一刻杨砚青像想起什么突然一把抓住墨踪肩膀,声音抖到音调都变了,“梅,梅赤还活着吗......”

  墨踪:“......”

  杨砚青见墨踪久久沉默不说话,心头顿时像坠入个秤砣,“难道你把他......”

  “我把他杀了。”墨踪抢话道,声音骤降冰点,眼里灰蒙蒙一片。

  杨砚青脑子一沉倏地闭上眼,身子瑟索起来,下一刻忽地推开墨踪跳到地上,杨砚青整了整外衫,见自己手里还握着梅赤作的木簪。

  杨砚青干笑两声,喃喃自语,“最痛苦的不在于有个悲惨结局,而在于知道结局却无法改变......”

  杨砚青摘下头上另一个发簪,偶然发现放在一起的木簪,头部纹样竟显现出了“青梅”二字。

  杨砚青的泪水瞬间翻涌而出,“对不起,曹砚青......”最后几个字破了声......

  杨砚青攥着木簪蹲到地上抱头痛哭,“梅赤他死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恸哭多久后,杨砚青擦干眼泪见墨踪依旧站在一旁。

  杨砚青扶着双膝打着晃直起身,被上前一步的墨踪扶住,杨砚青却突然后退半步躲开了墨踪的手,木然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杀他......”

  墨踪依旧缄默,然而早已抓破的掌心还在默默流血,一滴滴掉到地上,半晌后墨踪声音嘶哑,“跟我走。”

  “节度使王不会害我。”杨砚青突然打断墨踪,声音变得异常冷漠,他边说边抹了下眼角,又将两个木簪插回发髻:

  “我要留在曹氏,你走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卑微的乞求

  墨踪带领狼群撤离沙洲台狱后,曹家所剩无几的亲兵也纷纷提着裤子四处逃散,毕竟被节度使王知道自己奸淫了曹祭酒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诺大的沙洲台狱最后竟就只剩杨砚青一人。

  杨砚青也自然而然成了大狱里的唯一“幸存者”,迟一步赶到台狱吓得灵魂出窍的节度使王在看到杨砚青后,更是失而复得泪如泉涌,骤然冲上前把杨砚青撞入怀中,更加含嘴里怕化捧手里怕碎了。

  就这样,杨砚青莫名成了曹氏独苗,直接被节度使王当命根子呵护起来,杨砚青在马车里就听节度使王说让自己踏踏实实直接回府住着,不用再担心回到大牢了。

  随后杨砚青又在曹府门口看到了吓得就剩半口气的赵司业,当他见到自己完好无损也没被雪狼王带走后这才把气捋顺了。

  赵司业之后又说自己的通敌之罪欲加之罪一类全没了,因节度使王已把刺史府的门槛踏平,最后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屋子人证物证,说自己是被邪祟施法迷惑这才被狼王侥幸逃脱的受害者。

  在经过几番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后,一切似又回归平静,杨砚青终于坐回了自己床上,呆呆望着空荡荡的卧房,看着床边一直被自己当至宝供着的那个被墨踪丢下的轮椅。

  有那么一霎,杨砚青似体会到了什么叫黄粱一梦,虽然自己从穿越到古代至今连一年时间都不到,但杨砚青却觉自己像过了一个世纪......

  历史宏大的齿轮怎会被一个早就死了又占据了别人壳子的不知是人是鬼的残破灵魂改变。

  杨砚青承认自己是保住了敦煌画院没像书中所写被狼族一把火烧毁,他也似保住了自己的命,没被狼王一刀穿喉碎尸万段。

  但未来呢?敦煌画院会不会又被另一种方式从历史长河中泯灭......

  也许不论是人是物,从成形那刻起就已走在消亡的路上,冥冥之中命运轨迹早已注定,任他缘起缘灭分分合合,终归是要散场的宴席......

  杨砚青读过佛家经书也明白道家的理,他知道自己潜意识是在开导自己,让自己不再痛苦自责,但他依旧觉着对不住曹砚青,不仅占了他身体,还没能替他保住梅赤。

  当杨砚青仍沉浸在梅赤的惨死,沉浸在无力改变结局的悲痛中时,也就没注意到白日间默默离开的墨踪此时已褪去玄甲洛刀一身飘逸月牙长衫静悄悄立在屋中央,像悄然而至的天界上仙,与先前浴血嗜杀的凶残狼王似乎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墨踪其实在进屋看到被杨砚青挨着床放置,擦得油光可鉴的轮椅后,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虽然墨踪难以想象杨砚青在听到自己杀了梅赤后丢魂落魄失声痛哭,完全像变个人,一刻前才答应跟自己一起回吐蕃结果转头就食言,还说出让自己独自离开的话,似永远不想再见到自己一般。

  但即便杨砚青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每滴泪都像把把利刃捅进墨踪胸口莽进莽出,以至于钻心扼骨的疼让他险些失态在杨砚青面前流泪,但墨踪还是咬牙忍住于转身那刻才放纵了泪水。

  墨踪是走了,但又怎会真的离开,杨砚青是他的心头肉,是他小心翼翼放心尖上的人,更是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的光,他如何能割舍得下。

  如果杨砚青最终真要赶走他,那他也只有卑微乞求,甚至跪下去求他,只要他能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就好......

  墨踪默默走到了杨砚青的身前,见他抬头时一双眼睛麻木而空洞,声音更是疏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曹氏重担已落我肩头,画院更加离不开我。”杨砚青低下头不再看墨踪,“我不能跟你走,对不起......”说完杨砚青躺回床上闭上双眼,俨然下了逐客令。

  墨踪抓挠着掌心,迟疑半晌后上前一步坐到了床边,其实他并无它意,无非是想像当初杨砚青坐在床尾守着他一般也想守着杨砚青。

  但杨砚青却腾地坐起来迅速拽过衣衫裹在身上跳下床,径直朝书房走去。

  墨踪:“......”

  墨踪随后起身走到了书房外,透过层层青幔看到杨砚青躺去了那张坐榻上,墨踪的眼泪倏地下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眼前的层层纱幔墨踪自然再熟悉不过,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就是这般望着书房里的杨砚青,当初明明是杨砚青层层撤掉帘子强行闯进自己心房,可如今......

  这薄如蝉翼的青纱却变成了铜墙铁壁,一道又一道把自己重重隔在墙外,劈山斩铁的洛甲神刀亦是寸步难行。

  墨踪转身坐回了椅子上,默默听着书房杨砚青的鼻息变得越来越平缓,平缓得像一潭激不起丝毫涟漪的湖水,墨踪的心也跌进那谭湖中,一点点窒息,沉入湖底。

  随后几日里,墨踪每晚都会来到卧房,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望着书房里的杨砚青,直到看他熄了灯,像丝毫察觉不到自己存在般躺回榻上睡得香甜......

  墨踪则又在椅子上一直坐到天亮,一宿又一宿舔舐心房汩汩流出的血,似日出日落般自然,也似东升西落的太阳般永远不会改变......

  这一日晚间,杨砚青在后半夜时竟从床上起身朝着卧房走来,墨踪遽地从椅子上弹起身,沉入湖底的心蓬勃跳动起来,又随着杨砚青靠近的脚步兴奋而慌乱。

  在看到杨砚青掀开最后一层青幔的时候,墨踪的心几近跳出喉咙,他刚要迎上前,却见杨砚青迈进来的那一刻,眼神凝滞步伐迟钝......

  那人身上撒满月光似也没看到自己僵在了地上,他一步步朝着一侧墙壁走去,缓缓掀起了墙上那幅山水画卷,从后面取出一把金色钥匙,随后又见他拖着步子从另一扇门走出了卧房。

  墨踪:“......”

  墨踪动了动身子,失落地垂下头,原来那人是在梦游......

  沉默了半晌后墨踪提起发麻的双腿跟了上去,他远远走在杨砚青身后,看着月光在杨砚青身上裹了一层柔美银纱,身影亦如那夜怀抱琵琶起舞翩跹的仙子,但墨踪却似看到杨砚青要飞上冰壶琼阁,离自己越来越远。

  恍然若失的墨踪加快脚步跟上杨砚青,在杨砚青打开邻院大门又用一把小巧钥匙打开正堂门锁后,墨踪几乎和他前后脚一齐进了大堂。

  而当心神恍惚的墨踪怕杨砚青从自己视线消失而寸步不离不敢走远时,墨踪也已和杨砚青一同站在了卧房里,站在了四壁挂了满满当当书画的卧房里,而每幅画的下面都明晃晃又血淋淋的盖了拳头大小的赤色印章,上面无一例外印着四个字:

  梅赤之印。

  梅赤之印。

  梅赤之印......

  杨砚青此时正温柔抚摸着似已被摸过无数遍,早已斑驳掉色的梅赤的名字,一幅挨一幅深情地抚摸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是同一张脸

  看着这满屋的字画,看着梅赤从小到大为杨砚青亲手所绘的一幅又一幅被当珍宝保存至今的画作。

  墨踪顿时变成一座被地狱烈火炙烤的冰山,当初哪怕几次和梅赤面对面,墨踪也未让一丝火星入得了自己眼,不费吹灰之力墨踪就能将梅赤一脚踩灭。

  但此时此刻,不过是陈旧褪色的区区几个字,仅仅是一个摆在自己面前的名字,却像一道符咒狠狠冲克着自己。

  在杨砚青走后,墨踪又来到屋外依次打开了堆了整整一屋的箱子,不出所料,全是梅赤从儿时至今送给杨砚青的东西,光纸鸢就有几大箱,另外还有一些珠宝玉器甚至几箱孩童的玩具......

  当然,还有一个装着厚厚书信的精巧匣子。

  墨踪迟疑了许久还是拆开了那些信,因为他想看清杨砚青的心,即便杨砚青对梅赤的深情厚谊已从这满室宝贝可见一斑,但墨踪却执拗地还留着一丝丝希冀......

  读完最后一封信,窗外阳光晒干了最后一丝水,连湖水都已干涸,沉到湖底的心又有什么意义,甚至湖中自始至终就从未有过水,一切无非是场幻境,无非是场笑话。

  这一刻的墨踪,碎心裂胆,他嘲笑自己甚至还想过要跪着求杨砚青别离开自己,但现在他恍然大悟,自己跟梅赤根本无从比较,因为杨砚青自儿时起便已将梅赤刻入心中,刻入骨髓,刻入了灵魂......

  墨踪在临走前又回了内院,回到了卧房,他扫视一圈后笑着垂下头,从怀中掏出杨砚青曾给他削过苹果的那把祖传匕首放回到桌上。

  随后又拿出那个被小五故意说成“麒麟”的小的可怜的猪,他摸着小玉猪喜气的笑脸,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再次流下来,墨踪将白玉小猪收回了怀里。

  想是这世上若真剩他孑然一身于天地,至少还有这块儿小玉能暖个身,陪伴他......

  杨砚青这日晚间从画院回了曹府,虽说他这些天终于又回画院上值了,还把赵司业乐得前仰后合,但没过几日赵司业就明白了,昏昏沉沉的杨砚青无非是换个地方躺着望天儿,整日沉默寡言浑浑噩噩,根本就指望不上......

  杨砚青知道自己是有意躲着墨踪,虽然已过去近半月时间了,心里却还堵得慌,对墨踪的食言仍耿耿于怀。

  今夜直到熄灯时,杨砚青也没看到每晚都会在同一时间回来卧房休息的墨踪,当然,杨砚青也不知道墨踪其实每夜都是在椅子上足足坐一宿,根本就没去床上休息。

  在黑了灯后杨砚青开始烙起大饼,翻过来覆过去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他人呢?

  这点儿了还没回来?

  出什么事儿了?

  难道被抓了!

  杨砚青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就跑去了卧房,这些日子他是头一次进卧房。

  灯还没点上,他就看到月光下那把熠熠发光的宝石匕首静静躺在桌上。

  杨砚青:“......”

  杨砚青脑中立刻浮现三个字:

  他走了。

  这次墨踪是真的走了......

  杨砚青:“......”

  杨砚青强作镇定转身回了书房,可在趴到床上那一刻顿时号啕痛哭,当夜就生了热病烧得稀里糊涂。

  第二日午后杨砚青的烧可算退了,却又裹着被子拖着步子再次去了卧房。

  他看着桌上似若无其事躺着的那把匕首,觉着这传家宝真他娘碍眼,杨砚青突然两步上前抓起匕首走到一旁柜子,拉开柜门就扔了进去。

  但杨砚青又霎那怔住,因他见柜子里放着一个纸鸢,正是自己当初给墨踪做的风筝猪,杨砚青怎都想不到墨踪竟还留着这个风筝,且那日被梅赤的苍鹰在风筝上抓出的两个窟窿也被墨踪用纸重新修补好了......

  杨砚青“砰”地一声关上柜门坐去床上,用手抚上胸口感到喘息有些困难,余光他又见床头散落两盒香膏,立马又抓过盒子打开床头暗阁一把甩了进去。

  不料却又看到里头放着一摞东西,还被一块儿雪白的手帕包裹着。

  杨砚青:“......”

  杨砚青一把抓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蓝茵茵写的信还有自己画的那些艳册。

  杨砚青:“......”

  杨砚青想不到墨踪原来早就看过那些艳册了,不仅没扔还每一本都仔细收着......

  另外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杨砚青把纸打开一看,竟是自己当初用左手画的一张墨踪的肖像,画得不仅丑陋还只画了半截,但墨踪却还当个宝似的收起来了......

  杨砚青遽地把纸合上,眼角已开始往外淌出泪水,止都止不住......

  随后杨砚青想起刚才那个柜子里好像还放了什么东西,他抹把泪起身又走回柜子前把门打开,只见纸鸢下面的确放着两块石板。

  杨砚青把纸鸢拿出暂放一旁,随后蹲下身就把上面一层石板抬了起来,竟看到一幅糖画被夹在两块石板间。

  杨砚青迷惑着捻起小木棍把那糖画取了出来,见糖画已面目全非,杨砚青一时满头雾水看不出个所以然。

  “那,那是夫人特意让我找石板保存下来的。”小五不知何时立在门口,眼眶红了,“只因为是少,少爷亲手作的......”

  “我作的糖画?”

  “少爷可能忘,忘了......”小五哽咽了,“少爷曾给夫,夫人画过糖画,因不满意要扔被小宝拿走,后,后来被谭夫人给抢了去。”

  杨砚青:“......”

  “夫,夫人其实是为要回糖人才同意喝酒......”小五边说边流下眼泪:

  “那日夫人被,被大丫鬟用水烫伤,是因大丫鬟朝“糖人”浇,浇热水,夫人就从滚烫茶水下夺走了糖人......”

  杨砚青霎那怆然泪下,扶着柜子脚已站不稳......

  “糖人明明面目全非,夫,夫人却还舍不得扔,非让我......”

  “别说了!”杨砚青猛地抬手打断小五,肩膀不住抽动着。

  “少,少爷,您为何不跟夫人走,您当初不是还说等安顿好后,还,还要来接我和小宝。”

  “你懂什么!”杨砚青一抡胳膊猛地转过身,眼中布满血丝情绪异常,声音嘶哑着:

  “凭什么他说走我就得感激涕零跟他走,凭什么他想离开,就能一句话都不说想离开就离开!”

  杨砚青歇斯底里,即便他知道墨踪当初突然消失是因自己梦游时说了什么伤人话,但杨砚青心底依旧有怨,毕竟二人当初信誓旦旦曾说双宿双飞,结果墨踪腿伤刚好就突然抛下他一声不吭独自走了......

  这日晚间杨砚青又烧了起来,次日依旧没去画院,蓝茵茵由于不知道杨砚青是因病了才没去画院,竟亲自找上门来。

  “蓝学录特意来府......”杨砚青一看到蓝茵茵莫名就和墨踪联系起来,因不知发生何事顿时紧张起来,说话都打起哆嗦,“莫非是有何急事?”

  “哦......我,我可能要离开沙洲了。”

  杨砚青:“?”

  蓝茵茵一说这个杨砚青猛地想起蓝茵茵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远嫁的事......看来也和史书记载吻合上了......

  “若大人身体已经无恙,茵茵想在走之前带大人去一趟千佛洞。”

  杨砚青:“......?”

  蓝茵茵一路无话,待到了千佛洞后引着杨砚青直接来到蓝家供奉的其中一间洞窟内,起初杨砚青还是丈二和尚,直到蓝茵茵领他拐进了其中一间耳窟。

  只见整座洞窟的四壁都画上了杨砚青闭着眼都能记住的那些飞天伎乐,几乎所有动作,所有姿态,甚至每种手型,就连琵琶倾斜的角度竟都和现代发现的第二百三十六窟内反弹琵琶飞仙如出一辙......

  唯一两点不同,便是今日这满窟飞仙比第二百三十六窟所记载的日子提前了近十年,另一点不同,便是这所有飞仙的衣着形态虽无一重样,却唯独有着同一张脸,竟都是同一个人。

  而那人唇似绛染,眉如墨挑,一双桃花美目波光流转似能唤起世间所有美好......

  “曹砚青,他的心里只有你,满心满眼全是你。”蓝茵茵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此时已变成一块灰色石头,呆呆望着漫天飞仙:

  “你是他心中的神。”

  杨砚青须臾间石化原地,感觉好似梦中一般,他想象不到墨踪竟早就用左手绘上了壁画,且此时左手技法竟已成熟老辣出神入化,没想到自己曾盼望墨踪能早几年绘出神作,竟真就实现了!

  但杨砚青震撼之余看着墨踪竟画出自己的样貌,心中却更加苦涩,瞬间又被让人窒息的悲伤席卷......

  蓝茵茵此时却蓦然问了一句:

  “他为何没带你走。”

  杨砚青:“......”

  蓝茵茵自然知道沙洲台狱最后只剩下杨砚青一人,却想不通墨踪为何没把杨砚青一起带走。

  “是你不跟他走?”

  杨砚青:“......”

  “难道因为梅赤?”

  蓝茵茵见杨砚青不说话似默认了,难以置信道:“你该不会把梅赤的失踪怪在了墨踪头上?梅赤可是在上战场前就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新增内容如下:)

  也许不论是人是物,从成形那刻起就已走在消亡的路上,冥冥之中命运轨迹早已注定,任他缘起缘灭分分合合,终归是要散场的宴席......

  杨砚青读过佛家经书也明白道家的理,他知道自己潜意识是在开导自己,让自己不再痛苦自责,但他依旧觉着对不住曹砚青,不仅占了他身体,还没能替他保住梅赤。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夫人去哪了

  杨砚青以为自己幻听,倏然上前一步抓住蓝茵茵胳膊,男女有别也抛诸脑后,“失踪?”杨砚青的声音劈了,“墨踪没有杀梅赤?!”

  “......是谁告诉你墨踪杀了梅赤。”蓝茵茵瞪大眼不可思议道:“梅赤都没上战场,墨踪如何杀他?”

  杨砚青顿时僵在地上呆若木鸡......

  “据说大战前一夜雷雨交加,有兵士见梅赤似被雷电击中......”蓝茵茵自顾道:

  “当兵士们追上前时却见梅赤的马匹尚在但人却消失了,直到现在还没寻到......具体的你可再去问问赵大人,他比我清楚。”

  蓝茵茵还想再说些什么,钉在地上的杨砚青却已转眼间冲出了石窟......

  此时的杨砚青方寸大乱,仓皇失措直奔画院,在见到赵司业后劈头盖脸就诘责道:

  “我当初问你梅赤的事,你为何要骗我!”

  赵司业:“......”

  赵司业白了脸,说话结结巴巴着,“那,那日你问我梅赤是不是被墨踪杀了,我,我当时想着干脆顺着你话说......毕竟若是墨踪杀了梅赤,你定不会跟墨踪走了,否则画院......”

  “到底怎么回事!”杨砚青打断赵司业歇斯底里着,“把事情说清楚!”

  赵司业因当初扯了谎实在不占理,此时更加哆哆嗦嗦:

  “......其实梅赤是在赶去大狱救你的途中失踪的,兵士们说看到一道闪电正巧就劈在梅赤消失的地方,后来怎都寻不到梅赤了......据说大战打响后,军中李校尉找来一个和梅赤身形相似的人假扮成了主帅......总之梅赤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赵司业见杨砚青此时嘴唇青紫整个人瑟瑟颤抖,自打当初墨踪离开一直到现在,整个人被情所困生生瘦了好几圈,赵司业于心不忍遽然长叹一声:

  “哎......你的确是冤枉了墨踪,其实即便墨踪真把梅赤杀了也情有可原......”

  赵司业随后一咬牙接道:“有一事我没告诉你......梅赤曾两次暗通曹府亲兵于祭坛要置墨踪于死地,仲秋节的那头阎罗猛虎便是梅赤派人专程运来要咬死墨踪的......”

  “什么!”杨砚青话音刚落便头重脚轻眼前一黑昏倒了......

  待杨砚青再醒来时已回到府中又一次高烧反复,除宋小宝和小五外,赵司业竟也在房里因担心他没敢离去。

  “备......备车!”杨砚青烧得嗓子干裂,眼睛都还没完全看清周围人就已撑着身子要下床,“我要去找夫人。”

  “诶呦我的祖宗!你这热病都没好还想出远门?再说你要去哪儿寻他?”赵司业颤悠悠上前止住杨砚青又扶他躺下了。

  杨砚青虚弱地喘上两口气眼圈又红了,“......吐蕃,他定是回了吐蕃,我要去找他。”杨砚青边说边又扶着床沿要起身,气若游丝,“小宝,备车。”

  宋小宝和小五互看一眼又都看向赵司业,赵司业叹口气点点头后,宋小宝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样子信已拆开过了。

  “少爷......其实吐蕃那边派人送信过来......说夫人几日没回岭狼军中,也没直接回吐蕃,还来问咱们夫人是不是一直住在府里......”宋小宝皱巴起脸:

  “少爷,如今夫人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咱们上哪儿找去啊......”

  杨砚青听完这话一阵急火攻心当即狂咳起来,吓得赵司业赶忙拍着杨砚青的后背:

  “别急,别急,我帮你找,掘地三尺我也你帮你把墨踪找出来,你先把病养好,好不好?”

  杨砚青依旧咳嗽着,眼睛似咳出血泪,他一把抓住赵司业的手紧握不放,已经说不出话。

  “我的话你还不信?”赵司业拍拍杨砚青手背,眼里也盈上泪:

  “曹祭酒给画院留下的信鸽处算派上用场了,天南海北哪儿都有咱的人,我这就让人用信鸽把消息传出去,你就等我信儿吧,但前提是你得先把身体养好,绝不能病垮,否则一旦垮了你还怎么去找他?”

  杨砚青随后用力点点头,泪水断了线......

  在之后一段日子里杨砚青老老实实喝药汤,又让府厨配合府医写出的单子进行食补,另外杨砚青每日还加入了身体锻炼,除了跑步和一些力量训练外,夜间广场舞也被他又安排上了。

  除此之外便是每日前往画院驻扎在信鸽处,虽然一旦有消息定会有人亲自给他送来,但杨砚青却不放心,要不是赵司业等人拦着他告诉他鸽子晚上也得睡觉,他都想住在信鸽处,生怕万一半夜来消息他不能及时看到。

  这日晚间杨砚青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其实自从他得知自己冤枉了墨踪,得知竟是梅赤先三番两次要害墨踪,而自己当初竟还求墨踪饶梅赤一命。

  杨砚青都能想到墨踪在听完自己这番话后该有多痛苦,多伤心,毕竟自己竟帮一个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求情,一想到这里杨砚青就难过和自责得更加睡不着觉......

  当他迷迷糊糊好不容易闭上眼后也已到了鸡鸣时分,宋小宝此时竟连外衫都没穿好,一身白花花亵衣直接冲进了卧房,手里举着一封信鸽处“十万火急”送到府里的信。

  “少爷!夫人有下落了!”

  杨砚青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又狠掐自己一下,当看到宋小宝果然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冲进屋时,激动得差点儿从床上栽下去,“夫人去哪儿了?快拿来给我看!”

  宋小宝冲到杨砚青面前时却猛然跪下了,窗外天空此时渐露出蟹青色的光打在他脸上,杨砚青这才看到宋小宝满脸泪痕,就像刚从土里爬出来般灰青着脸,“少爷......夫人出家了......”

  说罢宋小宝哇地一声哭出来,“夫人去了天同郡,在梵归山下出家当和尚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对不起夫人

  杨砚青一听到天同郡和梵归山几个字,脑海中一道惊雷劈下来,脱口道:“可是梵归山下的寂明寺!”

  原本还抽泣着的宋小宝在看了眼纸条后愣住了,“正是寂明寺......少爷如何知道的?”

  杨砚青自然知晓历史记载中墨踪大仇得报后再次皈依佛门的地方,而寂明寺甚至相当于里程碑似的存在,一代画圣的成神之路正是由此展开......

  但杨砚青在潜意识中却一直规避这段历史,他还幼稚的认为墨踪在跟自己好了之后绝不会再出家,更天真的认为自己能改变历史......

  有那么一霎那杨砚青甚至想到了放弃,他觉着自己就如恢弘历史秒针滴答一下时划过的弧线,转瞬即逝,自己连一粒尘埃都不如,但下一刻杨砚青又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毕竟他能放弃画院,能放弃自己的命,但他绝不敢放弃墨踪,这世上若没了墨踪,他活着也没丝毫意义。

  杨砚青立刻让宋小宝给他收拾行囊这就准备上路,赵司业应是同样收到信鸽处抄写的消息已风风火火赶到了曹府。

  “我就知道你肯定坐不住!”赵司业见杨砚青、宋小宝和小五仨人跟热锅蚂蚁似的在屋里来回穿梭收拾东西。

  “都停下来!”赵司业气得一拍大腿喊道:“曹砚青,你一个画院监丞,没令牌你连河西都出不去还怎么去找墨踪?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搞到梅刺史的令牌!”

  赵司业话音一落,屋里仨人顿时呆在了原地,毕竟对于杨砚青来说,什么东西他都能用钱搞定,唯独梅刺史的令牌,想要搞到手不得比登天还难?

  “我藏在什么箱子、缸子或米袋子里不就出去了。”

  “想得容易!”赵司业的胡子又飞起来了,“出了敦煌郡就是层层关卡,连米都要重筛一遍更别说藏个大活人了!”

  杨砚青额头有些冒汗,“......除了令牌就没有别的能通过关卡的?”

  “除了令牌就剩下曹祭酒手上那个翡翠扳指能随意进出河西了,但曹祭酒连骨头都喂狗了,上哪儿找扳指去?”

  杨砚青:“......”

  “小宝,把我屋里那个针线匣子拿来。”

  宋小宝:“......”

  “扳指还能在针线盒里不成......”小宝撇撇嘴,嘀嘀咕咕的还是照做了。

  当宋小宝把针线匣子递给杨砚青后,杨砚青从里面明晃晃拿出个翠绿大扳指,轻描淡写道:

  “当时想着针线盒里正好缺个顶针儿,就放里头了,您看是这个不?”

  众人:“......”

  赵司业他们仨看着杨砚青凭空变出个和曹祭酒手上一模一样的翡翠扳指,当时就傻眼了,就更甭提这名贵扳指还被杨砚青当顶针用,仨人此时表情别说多精彩了,最后还是赵司业扑哧一下笑开了花儿。

  “曹砚青啊曹砚青,你可真有本事!我说刺史大人手上的传家宝怎么没了,敢情是落你手里了!”

  杨砚青车马劳顿几日总算是赶到了天同郡,进了城后他连客栈都没找直接马不停蹄连夜就赶去了梵归山下的寂明寺。

  不过宋小宝倒是在进城时被杨砚青“扔”在了郡里,只因赵司业非给那个在天同郡的挚友去信说要款待杨砚青,而赵司业这挚友还就是天同郡郡守,杨砚青哪儿有闲工夫应酬,干脆也学柳六让手下扮演皇子的把戏,让宋小宝也假扮了一把。

  要论宋小宝的机灵劲儿绝不会露馅儿,且郡里若有个人照应,办什么事也方便,杨砚青甚至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到了寂明寺时已是入寝时分,杨砚青让车夫自行驱车走后便背个包袱一身素衣进了寺庙,要说长相出众还是有几分好处,至少打着哈欠面露不悦给他开寺门的和尚在见到杨砚青后立马揉揉眼绽出笑颜,以为月光下来了个仙子呢。

  杨砚青刚迈进寺门就急忙打听上了,“小师傅,敢问咱寺里是否有个叫墨踪的和尚?”

  “墨踪?寺里并无此人。”圆脸的和尚打了个哈欠,“莫非施主不是借宿而是来寻人的?”

  杨砚青听完和尚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不不,我是来借宿的,顺便也向师傅打听个人,难道咱寺里从未来过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

  “白发?哦!施主说的应该是山寂吧,他是住在寺里,还和我住同一间房呢。”

  杨砚青听后大喜胃里一阵翻滚,心里也算踏实了,“对了小师傅,我可能要在寺里多住几日了。”杨砚青连忙又拍拍包袱:

  “不白住,我带了香火钱来,其实我就是想来寺院静静心。”

  “施主若不嫌弃自然能长住,就是寺院地方小,施主可能要和我们共用床铺,若施主不介意,明早我跟大师兄讲一声便可。”

  “太好了,多谢小师傅!”

  “不必客气。”和尚笑容可掬地眨眨眼,”叫我净云就行。”

  杨砚青随后跟着净云和尚来到一侧院内,在轻手轻脚进了屋子后杨砚青见南北两间房都敞着门,月光下果然看到房内都是一排大通铺,上面并排躺了十多人。

  在迈进南头这间屋后,杨砚青紧张得心都悬到嗓子眼儿,就连净云和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也没听见,杨砚青就只盯着那些正睡觉和尚们挨个看过去找着墨踪的身影,最后看到睡在床尾的一个人的侧脸,正是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杨砚青瞬间忘了呼吸,一步步走去床尾静静看着墨踪,看着墨踪原本一头银发此时已经剃光,杨砚青的眼泪霎那流了下来。

  “施主?”净云和尚走到杨砚青身旁轻轻摇了下他胳膊,“床尾地方太窄且被子也不够用......施主还是随我睡在北头跟我盖一个......”

  “无碍。”杨砚青这才回过神听到净云和尚的话,连忙抹下眼角悄声道:“我就睡在这儿,盖着外衫就行。”

  净云和尚低头看到了正熟睡的墨踪,恍然大悟,“好,施主和友人睡一处倒方便叙旧。”

  净云和尚走后杨砚青又连忙看向墨踪,见他依旧闭着眼似没听到任何响动,杨砚青随后蹑手蹑脚爬上了床,枕着包袱侧身躺下了,之后就再也闭不上眼,一个是怎么看墨踪都看不够,另一个也生怕一觉醒来墨踪就会消失不见。

  此时兴奋过头的杨砚青自然也忘了墨踪耳力惊人,早在其迈进院子那一刻,光是熟悉的脚步声便已飞进了墨踪耳中。

  眼巴巴瞧着墨踪的杨砚青正犹豫着要不要唤醒对方,下一刻却突然发现墨踪竟然和身旁的和尚盖着同一个被子。

  杨砚青:“......”

  杨砚青腾地坐起身,还看到墨踪身旁那个和尚正侧身躺着面冲着墨踪,鼻尖的呼吸肯定吹到了墨踪侧脸上,杨砚青的心像猛然被人狠狠拧了一把,但随后他又发现应该是寺庙被褥紧缺,此时榻上的人竟都是两三人同盖一张被子......

  杨砚青暗骂自己一句后又躺下了,心说佛门圣地自己瞎琢磨什么呢!想着想着杨砚青的嘴角竟扬了起来,不由自主伸手过去想拽出墨踪塞在身下的被子。

  仨人盖一个被子也行吧......

  却不料墨踪跟块石头似的,杨砚青根本就扯不出来。

  杨砚青:“......”

  杨砚青随后一咬牙突然轻轻推了下墨踪,又趴在他耳边悄声唤道:“夫人?是我,青儿。”

  只见墨踪呼吸依旧平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杨砚青此时才想起墨踪是习武之人,自己又推又说话的,墨踪怎么也能听到了,肯定是故意不愿睁眼罢了......

  杨砚青心里倏然一沉,下一刻也不管墨踪愿不愿意,立马又凑上两分,嘴唇恨不能贴上墨踪的耳朵,眼泪不由自主再次流出来:

  “对不起夫人,是我错怪你了,我当初不该冷落你,更不该说出让你伤心的话,都是我不好,夫人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千万别离开我,好不好?”

  柔美月色下杨砚青见墨踪的脸庞异常冰冷,就连睫毛都像被冻住一般,整个人一动不动似根本就听不到他讲话......

  “夫人,我们不是说好在把族内事安顿好后就一起云游天下,执笔泼墨于山水间?”杨砚青的心头已寒风刺骨,身子似也被一点点冻住,却仍念叨着:

  “我都想好了,到时寻一个夫人喜欢的地方,咱俩就长久住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一起养上一头小白猪,如何?”

  杨砚青见墨踪仍旧纹丝未动根本不理自己,杨砚青鼻子一酸眼泪遽然断了线,此时他才深深感受到了恐惧......

  吓得已浑身发抖的杨砚青立刻抬起胳膊隔着被子刚一搂住墨踪要再开口说话,却见墨踪竟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且还和身旁那个和尚面对面躺着,把冰冷的后背留给了自己......

  杨砚青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扯过衣衫盖住脑袋呜咽地哭出声,他多希望墨踪此时能斥骂他,甚至对他动手,但就是千万别对他视而不见,这才是最致命,最让他心碎的......

  天道好轮回,杨砚青此时算深刻体会到自己当初对墨踪视而不见时墨踪的心有多痛苦,多难过......

  抽抽噎噎的杨砚青在好不容易控制住眼泪后,又掀开衣衫看了眼墨踪,见他依旧背对自己,冰冷的后背竟就像难以逾越的雪山,也像逃不过的命运,更像铁打的历史轨迹,渺小的杨砚青又一次沉浸在巨大悲痛里,如一条死不瞑目的鱼般一直睁眼到了天亮......

  昏昏沉沉的杨砚青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睡着了,一想起昨夜的事,痛心入骨的悲伤再次席卷而至,杨砚青扯过被子盖住头又哭起来,甚至想躺床上干脆等死算了。

  不过哭了两鼻子后杨砚青却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激动得自说自话,“是他给我盖的被子?!”

  杨砚青边说边跳下床抓起外衫就朝屋外跑去,在寺里足足转了两圈才好不容易在伙房里找到了竟在生火做饭的墨踪。

  杨砚青一脸灿烂冲了过去,蓦地蹲在墨踪身边用肩膀暧昧地撞了下墨踪的肩头,“夫人,我帮你一起烧饭。”

  墨踪轻轻转头看了眼杨砚青,竟冲他莞尔一笑,“这位施主认错人了,贫僧山寂并不认识施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叫杨砚青

  杨砚青看着墨踪仙韵绝尘的眉眼弯成了世上最美的弧线,春风般温暖的笑容亦能融化世间一切寒冷,但唯独杨砚青一颗跳动的心却被霎那冻成残冬腊月的冰。

  明明是让杨砚青神魂颠倒的笑容,但此时此刻竟让杨砚青想死的心都有......

  杨砚青猛一偏头望望天,收住了险些掉出的泪珠子,在竭力收敛情绪后,杨砚青又看向正往灶坑里若无其事填柴火的墨踪,不料才看到那张脸,杨砚青刚整理好的情绪又瞬间崩塌,脱口道:

  “那我也跟山寂大师介绍一下自己,在下姓杨名砚青,在六岁那年认识了一个叫墨踪的圣人,自那之后墨踪便成了我心中的神......”

  杨砚青见墨踪仍有条不紊添着柴火,自己方才一番话竟像石沉大海般激不起他一丝回应,杨砚青的泪水此时却忍不住了,一颗颗从脸庞滚落砸向地面,碎成了千万片......

  “我怎也想不到在我虚岁三十这一年,我爱了足足二十四年的圣人竟成为了我夫人......当然,我也把自己给了他,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命......”

  此时杨砚青已泣不成声,他看着沉默不语还在默默做着手里活儿的墨踪,感觉就连噼啪跳跃的火苗似也在他眼中映不出丁点儿影子。

  这一霎那杨砚青似乎明白了,墨踪可能自始至终都是那座屹立千年的冰峰,根本从未消融也不可能消融,一切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幻影,仅此而已......

  下一刻墨踪却又笑了,他风轻云淡地瞧了眼杨砚青,露出了那让人丢盔卸甲的笑颜,可如今这笑脸却足以让杨砚青当场毙命。

  “看来施主已然得道,年近三十却仍是一副少年容颜,着实让贫僧大开眼界。”话毕墨踪拍拍手起身走了。

  杨砚青怔愣地看着墨踪嘴角的余温,看着世间最温暖的阳光却出现在沙漠里,温柔地晒干最后一滴泪......

  仿佛置身沙漠的杨砚青奄奄一息呼吸困难,下一刻浑身脱力坐到地上,他不知为何明明痛彻心扉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也许在沙漠中流泪本身就是一件最荒谬,最可笑的事......

  杨砚青扶着灶沿晃晃悠悠站起身,在神思恍惚间听到远处跑进个和尚,冲着灶台就来了。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要把柴火添这么满?这是把灶台当老君的炼丹炉了?你这是要把米粥炼成黑丹呐!山寂跑哪儿去了?”

  和尚急赤白脸一边“救火”一边撇了眼戳在一旁泪痕满面的杨砚青,当即脸蛋儿一红,“对不起对不起,方才不知轻重失口乱言了,施主莫要怪罪,主要是......”

  和尚说着说着却噤了声,只因上一刻还凄凄楚楚的杨砚青下一刻竟扑哧一下笑出声儿,看着竟像要扑上前一般,但最后还是只重重拍了拍和尚的肩膀。

  “小师傅,你真是活菩萨啊!”

  说完杨砚青立刻冲和尚再次露出一排皓齿,随后便“化身”小鸟飞出了沙漠,只留下一脸通红的和尚被灶火熏成了一张花猫脸。

  生出希冀的杨砚青随后又在寺里转了三圈,这回却怎也找不到墨踪了。

  “施主莫非是在寻山寂?”

  “对,净云师傅可知山寂去了哪里?”

  “用过早斋后他们应是跟大师兄上山砍柴去了,我这正打算去追他们。”

  “正好,你带我一起上山吧,我也搭把手。”

  净云和尚:“......”

  “这山上到处是蛇,虽不咬人但施主还是待在寺里最稳妥,我可帮施主带话给山寂。”

  “哈哈,区区小蛇我还能怕它?就算咬上两口又如何?走吧走吧,带我一起上山。”杨砚青已推搡起净云和尚。

  “......你若不怕蛇那就随我一道去吧。”

  上了山后净云和尚的脸却绿了,“施主啊,你就下来走两步吧......我这腰快断了。”

  杨砚青的脸更绿,“净云大师啊,你要能找到一条蛇少点的路,我就下来......”

  “你不是不怕蛇?”

  “可这满地树杈子,十根杈子有五根都是蛇!这是要我的命啊!”

  净云和尚:“......”

  “施主放心,你踩它它也不会咬你。”

  “......主要是我受不了它从我脚底跑走时的‘脚感’......小净儿啊,你就再背背我吧,我这皮包骨的也不沉,再说不是也马上就能看到他们了?”

  杨砚青边说边挤出一抹耀眼的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净云大师,你就是我活菩萨啊。”

  净云和尚:“......”

  “好吧,我要现在给你放下,你能把我法号都改了......”净云和尚一张小圆脸也被杨砚青刺眼的笑容染红了,“我再坚持坚持吧,一会儿换个人背你。”

  杨砚青此刻倒体会到了自己这莫名甜炸的笑容倒还有几分作用......

  杨砚青正想着,净云和尚忽然扬了扬下巴,“巧了,你瞧,大师兄他们来了,还有你的友人也在后头。”

  杨砚青:“!”

  一听到墨踪来了,杨砚青吓得立马从净云和尚后背跳下来,生怕被墨踪瞧见再生出误会。

  但杨砚青此时却忘了墨踪耳力惊人,况且又是在这寂静山上,方才的对话早已被正靠近的墨踪悉数听进耳中,自然也包括杨砚青那些类似撒娇使性般的话语......

  “呦呵?”净云和尚此时看着杨砚青乐了,“施主能下地了?不用人救了?”

  杨砚青:“......”

  在众人一个个从杨砚青身旁走过时,杨砚青虽然脸都白了却还怒力伪装神色自若的样儿,直到墨踪从他身边走过时杨砚青才一把扯住了墨踪衣角,嘴唇都紫了,小声着:“夫,墨,山寂......”

  “施主可有事?”说话间墨踪竟又对杨砚青露出分外礼貌的笑容......

  杨砚青原本才暖和起来的心霎那又被浇盆冷水,再开口时哑了声,“我......我怕蛇,你能否背我下山......”

  “贫僧身上背了木柴,施主还是让后面的人......”

  “不用了。”杨砚青猛然打断墨踪,这回心里是直接被刀子雨淋了个底儿掉......

  只因杨砚青怎都想象不到墨踪竟会亲口说出让别人背自己的话,要放从前,估计自己跟个男的多说两句话都得被墨踪扔榻上“收拾”一顿。

  “山寂,你怎不去背你的友人?”

  杨砚青此时听到了净云和尚的声音,似叫住了已走远的墨踪。

  “友人?我和那位施主也是初次相识,并非故人。”

  净云和尚:“......”

  杨砚青腿一软蹲到了地上,默默看着背着筐越走越远的墨踪,而墨踪自始至终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施主,我背你。”净云和尚此时走了过来蹲下身。

  “不用了。”杨砚青扶着膝盖缓缓直起身,望着地面满眼枯枝般的小蛇竟也不觉可怕了,毕竟哪有墨踪说出的那些话可怕......

  “我自己能走了,烦请净云师傅帮山寂背一筐柴吧,我看就他一人背着两筐柴。”

  净云和尚:“......”

  “施主,山寂好像并不认识你。”

  “恩,还没哄好......正气头上。”杨砚青讪讪道,虽然他也不知到底还能不能把人哄好了......

  净云和尚:“......”

  回到寺院后杨砚青又找不到墨踪了,这回倒是净云和尚主动递给杨砚青一个斗笠,“他们去地里干活了,走吧。”

  “地里干活?”杨砚青把斗笠往头上一扣,心里一急慌不择言:“我家夫人的手是能种地的吗?”

  “夫人?”净云和尚的嘴角一点点裂开。

  “不不不,我意思是山寂曾是我们那里的大画士,他的手金贵,哪儿能干粗活。”

  “哦,你是说画士啊,咱寺里的弟子全是大乾的画士。”

  杨砚青:“......”

  “住持长老也只收画士级别的画僧来寺里。”

  杨砚青:“......”

  可我夫人就一只手,怎么干农活!!

  待来到离寺院不远处一片农田时,杨砚青见墨踪一只手挥锄头比那些两只手的还“稳准狠”时,这才又想起墨踪天生神力,好像这些“凡间”挥来砍去的玩意儿在他眼里的确就只是个“玩意儿”。

  杨砚青松口气,这才注意到田里干活的人竟全都光着膀子......

  杨砚青:“......”

  杨砚青见墨踪一直低头专注干活也不左顾右看什么的这才心里好受点儿......但杨砚青下一刻又破骂自己被“掰,弯”以后怎么脑筋也跟着歪了......

  拿着手巾和水葫芦准备送给墨踪的杨砚青此时又远远看到墨踪的身子已被晒成小麦色,此刻阳光下油亮耀眼,蓬勃紧实的肌肉更是夺目。

  杨砚青莫名嗓子发干,脑海中瞬间冒出行房时墨踪的汗珠滑过凹凸有致的腹肌又流到自己身上的场景,杨砚青光是想起这画面都浑身一麻,就更甭提下一瞬又想起抚,摸,墨踪身子时的触感......

  红透一张脸的杨砚青立马把手背贴到脸上降温,随后又不停在脸边扇着风,而正肖想墨踪的杨砚青便也忽略了此时三三两两拿着瓜果水壶往田地里跑的花俏姑娘们是何时冒出来的。

  当杨砚青视线里的墨踪莫名其妙被一群女子“埋没”时杨砚青才突然懵了匹。

  “卧槽?”

  杨砚青撒腿就猛跑上前,“劳驾,让让,让让。”

  “欸?挤什么挤,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一个肩膀比男子还厚实像没少下地干活的女子回头瞪了杨砚青一眼,随后却又捂着嘴脸红了,想是也没见过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子。

  挤的就是你们,见到帅哥一个个不要命了是吧,还真不把和尚当和尚!

  杨砚青骂骂咧咧心中格外烦躁,却也忘了自己更是没把和尚当和尚......

  随后杨砚青发现墨踪不知何时已穿好外衫,此时也一一婉拒了这些当地女子献上的热辣殷勤,杨砚青心里可算踏实了,但当他脸挂绯色,有些得意的从女子中间挤上前,将一个水葫芦双手递到墨踪眼前时,却被墨踪用同样的话术给拒绝了。

  杨砚青:“......”

  大折面子的杨砚青僵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脸更红了,而此时那个昨夜曾睡在墨踪身旁的和尚已走了过来驱散着这些莺莺燕燕,在来到墨踪身旁时拍了拍他肩膀,也没说话,而是直接把手里刚喝过的水囊递了过去。

  紧接着,杨砚青的眼珠子彻底砸漏了地面,只因墨踪竟是二话不说心有灵犀般接过了那和尚递来的水囊......

  “你要喝他的水囊?!”杨砚青冷不丁一声挑上天的大嗓门把云彩都穿了个洞......

  此时此刻但凡田地里能喘气的,甭管男子女子还是晒太阳的狗全都看向了杨砚青,他们脑子转八百圈儿也想不明白男子间共用水囊这司空见惯的事儿莫非触犯天条不成,看来八成是水里有毒!

  墨踪淡淡抬起眼皮看向杨砚青,缓缓把水囊移到了嘴边,然而伴随着墨踪的这一动作,杨砚青的眼圈霎那就红了,泪水已在眼眶里委屈地打起转儿......

  墨踪此时竟又冲杨砚青莞然一笑,“水又没毒,还喝不得了?”

  说罢一仰头喝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看完下一章再一起骂墨神吧(*/ω\*)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要睡中间

  你他娘敢给老子间接接吻!

  杨砚青也只敢在心里爆吼一嗓门,没把胸腔给炸烂了,但他还是见墨踪在轻描淡写说完那句话后,竟毫无顾忌要嘴对嘴去喝那水囊的水。

  杨砚青猛一转身愣是没敢看,在眼泪滑落的霎那急忙用手抹掉了,随后提起步子像个行走的炮仗般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中一股黑烟走了。

  杨砚青走后,众人又看向墨踪,见墨踪随后又仰头喝了口水,水囊依旧高高悬在嘴的上方,汩汩清泉流入口中,没见任何异样,众人便更觉方才暴走的少年实在是莫名其妙......

  心里决堤的杨砚青此时已开始拿着小砖头修修补补了,心说自己他娘的是来追夫人的,这特么追妻不成自己倒先炸了毛,简直无理取闹。

  这大老爷们儿互相喝口水能咋地?以前天天踢球那会儿,球场上就剩一瓶水了七八个老爷们儿轮流喝又咋了?我特么就是脑子进屎,别别扭扭跟个大老娘们儿似的,真他娘丢人丢古代来了!

  骂骂咧咧后悔不已的杨砚青却也没脸再回去田间了,只好呆在寺里又眼巴巴等着墨踪回来,可左等右等天都擦黑了还没见他回来,杨砚青便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和尚问道:

  “小师傅,敢问在田间劳作的那些师傅们何时回寺?”

  和尚望了望天儿,“这会儿估计是在寺院后头的大河里洗澡呢,快回来了。”

  “洗,洗澡?”杨砚青又当场懵了匹,“在大河里?都光着?”

  杨砚青脑中刹那冒出墨踪在河里洗澡时,大河两旁乌压压蹲满了一片抻着脖子用手绢不住擦口水的热情似火的当地妇女们......

  当然了,还有河里一众赤身裸体能让墨踪大饱眼福的金刚罗汉们......

  杨砚青:“......”

  擦!敢情是乐不思蜀了!?同吃同睡,还能天天看大电影,这特娘的放谁身上谁想回家?我能给他追回来就见鬼了!

  刚把自己心理建设好,强调八百遍“追妻”为首要目标,又反复跟自己重复上万遍这里是佛家圣地,脑子别特么总往歪了想的杨砚青顿时又一顿天马行空,脑子刷刷轮播幻想出的热辣大片儿,再次把自己炸上了天......

  杨砚青一路浇着头顶的火,直到来到寺院后头的大河边,见水流并不湍急的河中果然都是刚劳作完正洗身子的寺院弟子们。

  月光下杨砚青看不清草丛后面是否有趴着偷窥的妇女们,此时注意力已全被河里谈笑风生,还有互相搓背的弟子们吸去了视线。

  杨砚青手脚冰凉一直搜寻着墨踪身影,嘴里竟莫名念起了阿弥陀佛,祈祷着千万别给自己再看到什么搓背大戏了,就自己这孱弱小心脏真特么经不起一点儿风浪了......

  几声阿弥陀佛念着倒还真有效果,杨砚青终于找到了安静坐在对岸河里自己洗澡的墨踪,但是当杨砚青发现墨踪身边还有个一声不吭安静洗澡的人,且那人正是给墨踪递水囊的“家伙”时,杨砚青心里顿时又毛匹了......

  擦,流弊!俩不苟言笑的冷面和尚算他娘的凑一对儿了是吧!?

  情绪一上来,杨砚青又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径直就走到墨踪能看到他的河这一岸,嘁哩喀喳就开始解上了衣带。

  “施主也来了?正好下河洗澡吧。”此时河里正泡澡的净云和尚回头看见了杨砚青,唤了他一声。

  “是,我这就来。”杨砚青边脱衣裳边道:“一会儿还要劳烦净云大师盯着我点儿。”

  净云和尚:“......”

  “施主是何意?”

  “哦,一会儿万一你见我没影了,还要辛苦大师到河底捞我一下。”杨砚青泰然自若补充道:“我不会游泳。”

  净云和尚:“......”

  “施主,要不你还是别下河了......”净云和尚明显有些慌了,“咱寺里有池子。”

  杨砚青的头顶还在股股冒烟儿,盯着远处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墨踪,杨砚青突然一把将外衫甩在地上,“今儿这河就算是火海我他娘也得下!”

  净云和尚:“......”

  月光下的杨砚青肌若凝脂,身子比月亮还皎洁,净云和尚吓得赶忙转回头都不敢再瞧了。

  说也奇怪,杨砚青衣衫刚砸地上,头顶上的大树就跟被疾风骤雨卷了似的树叶成片开始往下掉,一时遮住了杨砚青白得发光的身子。

  被叶子簌簌砸身上的杨砚青还觉挺疼,捂着头往树上一瞧,还不忘骂一句,“我不就脱件儿衣裳,这是捅了松鼠窝了咋地?给我下刀子雨呢?”

  杨砚青一边掸着身上的落叶一边走出了松鼠的攻击范围,刚准备脱裤子时却又霎那僵在了原地,只因他瞧见河里的墨踪已赤裸着身子漫不经心走上了岸,上岸后也没第一时间穿衣裳,而是拿起手巾擦着身上的水。

  擦,这是露给谁看呢!

  杨砚青立刻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自己也没人盯着墨踪瞧,且此时天色也黑了根本看不清什么,而墨踪身下那壮硕家伙事儿可能也只有杨砚青能熟悉地看清轮廓......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杨砚青脸蛋子瞬间红了,嘴角也跟着莫名翘了起来。

  杨砚青:“......”

  难道他是露给我看的?

  杨砚青正自我害臊时,就见那个和墨踪共用水囊的家伙也起身上了岸,还冲墨踪摆摆手,随后杨砚青眼珠子再次砸地上,只因那人一抬手时,正穿衣衫的墨踪就心领神会的把自己刚擦过身的手巾扔给了那个和尚。

  卧槽!

  杨砚青眼睛都瞎了,当即声音高了八个调,“净云大师!”

  净云和尚:“......”

  “施,施主何事?”

  “咱寺里除了被子不够使,手巾也短缺?”

  “......”净云和尚没敢回头,默默颔首,“除了‘向佛的心’不短缺,其他东西多少都缺点儿......”

  杨砚青:“......”

  不带你们这么穷的!!

  不过在听完净云和尚的话后杨砚青心里多少算好受点儿......随后又自我忏悔上了,心说明明是来追妻的,怎么分分钟又炸毛!

  怎么就火气一上来天皇老子都拦不住似的,而且自己一个旱鸭子都特么敢下河了,爱情可真特娘让人疯批啊!

  头次谈恋爱的杨砚青深刻体会到了爱情双刃剑的厉害,心说要没人告诉自己这就是爱情,他还以为是黑白无常轮番索命来的......

  墨踪洗完了澡杨砚青也就没必要下河找死了,嘟嘟囔囔着从叶子堆里扒出自己刚才扔掉的外衫抖了抖穿上了。

  心说怎么看别人谈恋爱都挺容易,到自己这里开局就特么是地狱模式,现在还得追妻火葬场,不对,是追和尚地狱场,这追的可是和尚啊!对于嘎嘎新的新手小白来说是不是忒难了点儿!

  在跟随“大部队”回到寺院后,杨砚青本想跟着墨踪一起在正殿诵经上晚课,却被净云和尚无情关在了殿外......

  “施主还是回屋歇着吧,这里你不能进。”

  杨砚青陪着笑脸,“我就是想旁听,学习学习。”

  “其实施主剃了头便能进来诵经了,是否需小僧拔刀相助。”

  杨砚青:“......”请你把刀收好。

  特么滴谁把我的小净儿NPC给黑化了!?

  杨砚青随后百无聊赖在大殿外面来回晃荡着,时不时就扒着窗户往里狠瞧两眼墨踪,越看墨踪念经杨砚青心里越毛躁,又想起刚才墨踪和别人共用手巾的事,杨砚青真想像泼妇一般毫无顾忌冲进去把自己家老爷们儿抓出来质问。

  但杨砚青不敢,他只敢在门外自己叽叽咕咕过嘴瘾:

  “我他娘还没写休书呢,你就敢不守妇道自己往男人堆里跑,这放古代得是什么罪,啊?女子十大刑罚轮一遍不过分吧?我不去官府告你就得了。”

  墨踪:“......”

  杨砚青在门外叉着腰又从西头走到了东头,路过窗户时再次巴巴往里瞧了眼念经的墨踪,继续小声念叨:

  “你一个板上钉钉的色狼,色狼里的翘楚,还敢出家当和尚?谁给你的自信,佛祖能收了你才怪了!”

  墨踪:“......”

  从东头“凶狠狠”走回西头的杨砚青又往窗里瞟了眼正闭眼念经的墨踪,当即又气鼓鼓脱口道:

  “你说你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擦,我特么连西游记台词都背出来了?!”

  墨踪:“......”

  寺院晚课结束后,和尚们念了一晚上经,杨砚青也跟着“念一晚上经”,回屋时杨砚青嗓子都哑了,看着陆续上床就寝的弟子们,杨砚青的脸突然又绿了。

  因他眼睁睁瞧着墨踪和他那个冷面二号和尚正一前一后爬进了同一个被窝儿,就如同一对儿耄耋夫妇般虽缄默不语却早已心照不宣,杨砚青一股妖火儿瞬间冲破脑仁,顿时一股浓烟窜上前:

  “二位劳驾,给我腾个地儿,我要睡中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猪送小三

  杨砚青嘴里挺客气还让人家“腾个地儿”,但他动作可一点儿没客气,根本就不是征求那二人同意,而是边说边爬上炕,直接就挤进了墨踪和那个和尚中间,干脆利落地躺平了,墨踪便被杨砚青生生挤到墙边,倒是也没说什么......

  杨砚青胜利地蛄蛹两下身子,忽觉后背不知有东西硌得慌,伸手一拽,竟拽出一个拴着绳的白玉小猪。

  杨砚青眼睛遽地亮了,嘴角霎那卷上天,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身,转身看向墨踪时眼泪都要下来了,声音哽咽着:

  “你,你还留着我送你的小猪?”

  杨砚青激动的泪珠子眼看就要下来,下一刻却被墨踪狠狠地拍回了眼眶里。

  只见墨踪撑着身子坐起来,竟一把拽走了杨砚青手里玉猪,随后理了理绳子,居然越过杨砚青直接俯身到旁边那个和尚身前,一伸手就把小猪挂到了那人脖子上,轻轻说了句:

  “戴好了,别再掉出来。”

  杨砚青的眼睛算彻底瞎了,一颗心碎了个稀巴烂,再开口时声音也炸了,“你把小猪送给了小三儿!?”

  墨踪:“......”

  “施主。”旁边那个依旧躺在榻上的和尚终于开口了,语气平和不紧不慢着,“在下法号静海,不叫小三。”

  “哦,你不是哑巴啊!法海跟你啥关系?!”杨砚青脑子裂开,控制不住的唇枪舌炮起来,差点儿就秃噜出一句:反正都特么是来拆散人家庭的是吧!

  静海和尚:“......”

  墨踪:“......”

  杨砚青知道此时一屋子人全在看他出洋相,但他此时哪儿还在乎自己是否丢人,他倒也意识到自己还真像个兴风作浪闹得寺院不得安宁的妖精,好像自己才是半道插进来的第三者。

  杨砚青从床上猛地跳下来一溜烟跑出屋,心说这地方他真他娘的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还追啥追,追他娘个鬼!

  炸开锅的杨砚青不管三七二十一猛一回头又冲那屋子大喊了一声:“爷爷我回家了!”

  一屋子和尚:“......”

  杨砚青走后,静海和尚瞥了眼脖子上的挂件,又看向墨踪,淡淡道:“......这是?”

  “是头猪。”

  “......这我知道。”

  “先戴着吧。”

  “......恩。”

  “没送你。”

  “这我知道......”

  半晌后静海和尚慢慢开口道:“他为何叫我小三?”

  墨踪挪回到静海和尚身侧若无其事躺下,“不知道。”

  静海和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缓缓道:“不去追?”

  墨踪闭上了眼,“不追。”

  静海和尚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冷不丁徐徐道:“天黑了。”

  “......我知道。”

  “不去追?”

  墨踪遽地坐起身又挪去墙边躺下了,“你学学法海吧。”

  静海和尚:“......”

  杨砚青一口气跑出寺院后就开始围着寺院外围疯狂跑大圈儿发泄心头怒焰,他知道自己刚才又没控制住脾气,更知道自己根本就离不开墨踪。

  但杨砚青实在需要发泄口,他一边跑一边喷着火:

  “煮熟的鸭子还想跑?都让爷吃嘴里了还敢跑?爷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家吗?笑话!老子这辈子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墨踪:“......”

  杨砚青气喘吁吁,“我要是空手回去赵老头还不得把牙给笑掉喽?可算有人给他管画院了。”

  挥汗如雨的杨砚青当即又吼了几嗓子:

  “特么谁认怂谁就是老娘们儿!墨踪咱一会儿见!大宝咱天天见!我他娘就没脸没皮缠死你了,爷爷让你插翅难飞!”杨砚青甩甩头开始往寺院大门跑,“麻滴,飘柔就是杠杠自信!”

  墨踪:“......”

  杨砚青随后跑进了寺院大门,精神焕发又喊了声:“我杨汉三又回来了!”

  墨踪:“......”

  杨砚青轻手轻脚回了屋,看到墨踪和静海和尚竟还保持着自己刚才离开时的样子,中间竟然给自己留了位置。

  杨砚青火气瞬间消大半,嘴角又微微翘起,一边脱着外衫一边朝床边走,可伴随靠近的脚步只见墨踪也一点点“滚”回了静海和尚身边。

  杨砚青:“......”X@##$%#!!!

  杨砚青几近憋出内伤却还是狠狠压了下去,他红着眼眶爬回了墙边,突然发现墨踪竟给自己留了被子,并没全都压在身下,杨砚青顿时心里又美了,却也同时腹诽着自己的底线也是越来越低了......

  自己夫人跟别人躺一起,能给自己留个被角,自己都满足了......

  掀开被子钻进去的杨砚青看着墨踪留给自己山脊高的冰冷后背,灭顶般的委屈和难过骤然又一齐袭来,杨砚青鼻腔一酸眼泪没出息的又出来了。

  虽然躺在一起,但杨砚青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再碰墨踪,因他真的害怕再看到墨踪如昨夜般嫌恶的躲开自己的手,这个举动足以把杨砚青的心捅成筛子......

  难过得无法入睡的杨砚青最终还是忍不住想靠近墨踪,他胆战心惊的也只敢轻轻揪住墨踪的衣角,在发现墨踪并没察觉到后这才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在泪水中一点点睡去。

  翌日清晨,静海和尚坐在被杨砚青熊抱着的竟一动不敢动的墨踪身旁,静静和墨踪四目相对,似在用眼神交流着。

  静海和尚:......这是?

  墨踪:他抱的我。

  静海和尚:......这我知道。

  静海和尚静坐一会儿,突然又看向墨踪:不推开?

  墨踪蹙眉:一推就醒。

  静海和尚点点头,又静坐了一会儿,冷不丁又看向墨踪:天亮了。

  墨踪:......我知道。

  静海和尚:不推开?

  墨踪挑了下眉:法海?

  静海和尚:......

  在随后一段日子里,唯一让杨砚青高兴的也就是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到自己各种姿势抱着尚未睡醒的墨踪,杨砚青便小心翼翼撤走咸猪手,又偷偷在心里窃笑着默默吃上两口蜜,之后便又要迎来“水深火热”毫无进展的一天又一天......

  杨砚青一度怀疑墨踪怕不是石头做的,怎就一点儿捂不热,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每到夜里杨砚青便又在床上拽着墨踪衣角暗戳戳流泪,虽然自己每天都靠跑步振奋精神,靠“喊口号”给自己洗脑,但心底却越来越没信心,毕竟渺小一粒尘埃又如何让历史巨轮偏航呢......

  这天晚斋过后寺院里跑进一个黝黑瘦小,却又穿着一身红艳艳大袍子的男子,冲着杨砚青就来了。

  “少爷!出大事儿了!”

  “怎么......你成亲了?”

  宋小宝:“......”

  “嗨,是郡守送的真丝袍子,不穿折他面子不是?哎呦少爷,您别打岔。”宋小宝抹着后脖子的汗,“梅刺史派李校尉来天同郡找您来了,说要调查梅将军失踪的情况。”

  杨砚青:“......”

  “赵司业这完蛋玩意儿把我行程透露出来了?”

  “少爷放心,除了咱们几个没人知道夫人在寂明寺,少爷只需跟小宝回郡里应付一下即可。”

  “不是。”杨砚青挠挠眉毛,“他找我调查个什么情况,我又不知梅赤去哪儿了。”

  “少爷有所不知。”宋小宝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

  “梅赤失踪当天据现场几个兵士口述说是看到梅赤似被雷劈中,但当他们追上前却见梅赤马上趴着一个奇装异服的男子,那男子与梅赤身型相似,起初士兵们都以为是梅将军,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个陌生人,且还是个满口胡说八道的疯子。”

  宋小宝随后声音有些发颤,“主要是那疯子在军营里偶然看到了少爷您的画像,随后眼泪都下来了,非说认识您,还说您叫杨砚青,直接把少爷您姓氏都给改了,梅刺史得知此事后觉着蹊跷,便立刻叫李校尉带着那疯子来找您了。”

  杨砚青后脊梁嗖嗖冒起凉风,身上像爬过数万个虫子瞬间汗毛乍起,呼吸也刹那停滞。

  “小,小宝。”杨砚青腿一软扶住了宋小宝,声音颤抖着眼睛也直了,“那,那奇装异服的疯子,可说过他叫什么?”

  “这个小宝不知,但那疯子一口咬定说他是您学生,还跟少爷您学了四年的壁画。”宋小宝边说边乐,“您说这人是不是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明日系统维护,大概率停更一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酒后乱了性

  杨砚青坐上宋小宝的马车连夜赶回了城里,在车里杨砚青从宋小宝口中得知李校尉因认识宋小宝便没戳穿他身份,也跟着配合演了戏。

  所以杨砚青此次去郡守府中也不用大张旗鼓了,只需悄悄跟宋小宝进府就行,倒也省去不少口舌和应酬的麻烦。

  杨砚青这一路思绪万千,心中有惊骇、疑问,却也有些许激动和兴奋,各种情绪混杂一起让杨砚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其实他从宋小宝的描述中已大概猜出那个跟梅赤身型相似还管自己叫老师,跟自己学了四年壁画的高大男人是谁了......

  然而梅赤为何会失踪,奇装异服男人又为何会出现,杨砚青作为一个穿越者来说也已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杨砚青依旧难以相信这些巧合,必须要亲眼看到才能确认。

  进入郡守府后宋小宝按杨砚青的指示悄无声息地把杨砚青直接偷偷领去了那个疯癫男子所住的屋子。

  “少爷,您就让我跟您一起进去吧,您跟那疯子共处一室实在太危险。”

  “放心,你就在院儿里候着,万一听到我喊救命时你再进来也不迟。”

  “......”宋小宝脸白了,“那,那不就晚了?少爷岂不有生命危险了?”

  “生命危险不至于,撑死被劫个色。”

  宋小宝:“......”

  杨砚青深吸口气后猛一推门迈进了厢房,果然看到屋里站着个顶天立地的健硕男子。

  杨砚青一时都忘了自己是在古代了,当即激动大喊一声,声音都跟着颤起来,“卧槽!白斩鸡!还真是你小子!”

  屋里男人浑身一震,转身在见到杨砚青后眼睛都直了,“老师!”随后猛地冲来一把将杨砚青抱入怀里“哇”地一声竟哭了。

  宋小宝在门外都看傻了立马要冲进来救杨砚青,“少爷!”

  “......我喊救命了吗?”杨砚青一摆手,“出去出去。”

  宋小宝:“......”

  宋小宝缩着脖子把门关上后,杨砚青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你一个地痞流氓挂我身上嘤嘤哭,这合适吗。”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都怪我。”那男人竟还上气不接下气,“都怪我酒后乱性对老师毛手毛脚,结果踏马站窗边都能被雷给劈着,还害得老师跟我一起穿古代来了......”

  杨砚青:“......”

  杨砚青脑子顿时三千六百转,在得知男人也同样被雷劈后更明白怎么回事了,也更加确认梅赤就是跟这家伙互相穿越了......

  但杨砚青此时已轮不着为曹砚青和梅赤高兴,而是吓得眼睛呲呲冒火星,也忘了为人师表了,破口大骂道:

  “白展你个瘪犊子,你把曹砚青咋了!?”

  白展:“......”

  “曹,曹砚青?”白展糊掳了把脸,“sei呀?”

  杨砚青:“......”

  “还sei呀sei呀,说普通话!”

  白展:“......”

  杨砚青抽了两下白展脑袋,“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老师,现代的那个叫曹砚青,他穿我身上,我特么老早就穿越他身上来了!”

  说完杨砚青突然心头一沉,“擦......你该不会把姓曹的给睡了?!”

  “......卧......槽。”白展琢磨过怎么回事儿后脸绿了,干巴巴抹了把嘴,瞪大眼自言自语着,“......睡岔了?”

  “擦!你特么还真睡了?!”杨砚青上手就是一拳结果被白展一把握住了。

  “没睡没睡,我刚才嘴打瓢,冤枉啊老师,我跟姓曹的啥也没干,我只是帮他把衣裳脱光了。”

  杨砚青:“......”

  “白斩鸡我艹你大爷!衣裳都脱了你告诉我没睡?!”杨砚青脑瓜子嗡嗡,牙花子直冒火,“你个畜生!”

  白展突然咧嘴一乐,“老师你吃醋了?”

  杨砚青:“......”

  杨砚青眼皮一翻差点儿没过去,愣是气得说不出话,心说好不容易老天开眼让梅赤穿越过去和曹砚青团聚,结果发现心上人赤身裸体跟别人睡了?这他娘还不得疯喽?

  “老师,我不跟你开玩笑了。”白展忽然收敛了笑容严肃道:

  “事情是这样,我跟那个曹砚青在屋里喝酒,他喝高后先抱的我,然后......然后我就想着帮他把衣裳脱了让他早点睡,结果我就被雷劈了......”

  杨砚青:“......”

  “劈的好!老天开眼,没让你这孙子得逞!”

  白展:“......”

  半晌后杨砚青重重叹口气,“倒是也方便梅赤和曹砚青直接入洞房了......”杨砚青说完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老师你去哪儿?你不能丢下我!”白展一个哆嗦立刻追上前。

  “小宝。”杨砚青冲门外热锅蚂蚁似的宋小宝一招手,“拿几壶酒来,再装一盘子花生米,今晚我得跟这兔崽子好好聊聊。”

  白展:“......”

  几杯酒下肚后,杨砚青才算压下惊,也从白展口中得知了曹砚青在现代的一些情况。

  “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白展兴奋地给杨砚青倒着酒,“我就说老师忘了谁也不可能把我忘了。”

  杨砚青:“......”

  “话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从监狱出来的,特么大晚上又跑我公寓里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白展:“......”

  “青青啊。”

  “滚犊子!”

  “不是,老师啊,我是真考上英国那个牛逼美院读了博士回来,你咋还能真信我进监狱了呢。”

  “算你有良心,大英博物馆偷回几样儿东西?”杨砚青突然坐直身子,“三百二十窟的经变图你给整回来了?”

  白展:“......”

  “我接你的班儿教壁画系了,跟你住一屋。”

  杨砚青:“......”

  杨砚青倏地喉咙吞咽两下,酒杯在手里直打颤,“你,你俩没睡吧......”

  “真没睡!我是清白的啊青青!”

  “再特么瞎叫,我把你牙薅下来。”杨砚青嘬了口酒,“我咋就教出你这么个‘欺师灭祖’的玩意儿来。”

  白展红了脖子,嬉皮笑脸着,“老师,我咋突然觉得你对我比以前热情多了。”

  “废什么话,谁穿来古代看到老乡了不热情?”

  白展:“......”

  酒过三巡杨砚青嘴也有些打瓢,眼睛一点点失焦,再加上最近“追妻”处处碰壁烦心事也多,杨砚青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展啊,你猜我在古代遇到谁了。”

  白展:“......”

  “猜到了。”白展一口就把酒干了,“老师要是穿到曹砚青身上了,还能遇到谁,遇到偶像了呗......打仗那天我就瞧见墨踪了。”

  “啥?!你见到墨踪了!”杨砚青猛然想起赵司业曾说李校尉找过一个和梅赤身形相似的人假扮成主帅上了战场,杨砚青当即一个激灵,“你没被墨踪伤到吧!”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那姓李的非让我带个面具当替死鬼,我踏马当时要是没吓得坐地上了,早被墨踪一刀砍死了。”

  “......”杨砚青后怕地擦了把汗,“......得亏你给他跪了,墨踪才能知道你不是梅赤......”

  “谁给他跪了!”

  “甭嘴硬,他可是雪狼王!战神都不是他对手,那天他举着一把开天辟地的洛甲神刀冲你来了,你还能不吓跪喽?”

  白展:“......”

  “行了行了,不说不开心的事了。”杨砚青拿起酒杯撞了撞白展的杯子,“我请教你个事儿。”

  白展连忙双手扶杯嘿嘿一乐,脸红到脖子根儿,“老师你跟我客气啥,尽管问。”

  “我就是想问问怎么追求人,有没有啥经验方法。”

  白展:“......”

  “老师......就你问出这话,你觉着合适吗......”白展的脸立马垮了,“你是真没把我当男人看啊。”

  “小屁孩儿咋说话呢。”

  “我只比你小三岁啊!”白展嗖地把酒杯撂下了,“再说我咋追的你,你还不知道吗?”

  杨砚青:“......”

  “大学那会儿去森林公园写生,你说这公园里的树踏马的还没人多,我转头就按你的生日捐了三千二百二十三颗白杨树。”

  “谁特么生日是3223。”

  “你阳历生日3月2,阴历生日2月初三,没毛病吧?”

  杨砚青:“......”

  “每棵树上我都放了一个白杨树的小牌子。”

  “谁还看不出是白杨树了,放啥牌子......”杨砚青小声嘀咕着。

  “白和杨两字中间都镶了一颗金色的心。”

  “......”杨砚青挠挠眉毛,“我反正没瞧见啥牌子。”

  “因为都镶金了怕丢,所以全插进树干里封上了。”

  “白斩鸡你可真特么有钱没处花了!”

  “还有一次你指着杂志上的城堡说了句‘哪辈子能住上’,我掉头就在离学校最近一个新开盘别墅区买了一整排的联体别墅,全踏马给打通了,就想给你造个城堡的平替版,结果你路过无数次也不带进去瞧一眼的。”

  杨砚青:“......”

  “白展啊白展,亏你说得出口,你这不是送我城堡,你这是想把我‘送进去’......”

  杨砚青擦了把额头冒出的汗,“行了行了不说了,就你们这些富二代黑二代的玩命砸钱的招数,我可真不敢苟同。”

  “谁黑二代了,俺家白三代!”

  “......对,称霸东北三省的黑老大姓白,你家世代都白。”

  白展:“......”

  杨砚青猛地干了口酒,“反正这辈子我是干不出这砸钱追人的事儿,俗气。”

  寺院里,静海和尚瞧着身旁的墨踪一会儿翻身去了墙边,一会儿又滚回到自己身旁,也就看了一百个来回吧,徐徐开了口:

  “......这是?”

  “挺宽敞。”

  “......这我知道。”

  墨踪背过身,“睡吧。”

  “......恩。”

  静海和尚心里默数了十个数,见墨踪又“滚”回来了,缓缓开口道:

  “他走了?”

  “不知道。”

  “不去找?”

  墨踪没睁眼,“不找。”

  静海和尚沉默了,在心里又数了十个数,见墨踪果然又翻去了墙边,悠悠道:

  “因为小三?”

  “......你想多了。”

  静海和尚点点头,这回默数了十个数却没见墨踪“滚”回来,之后又数了十个数......之后又数了十个数,却还是不见墨踪滚回来......

  静海和尚冷不丁倏然道:“你睡了?”

  墨踪:“......”

  已经“睡了”的墨踪没敢言语。

  静海和尚绷不住了,突然坐起来:

  “不去找?”


第一百六十章 和白展私会

  翌日清晨,寂明寺内正在练武的一众僧人们突然听到寺院外头鞭炮齐鸣人声鼎沸。

  僧人们:“......”

  静海和尚默默看向墨踪,淡淡开了口:“八抬大轿。”

  墨踪:“......?”

  “娶你来了。”

  墨踪:“......”

  墨踪转身拿起一根棍子扔给静海和尚,“拿稳了。“

  静海和尚:“......?”

  墨踪眉尾一挑,“切磋切磋。”

  静海和尚:“......”

  在寺门打开后,众僧人看到寺院外竟乌泱乌泱全是拿着“家伙事儿”的当地百姓。

  “......各位施主。”寺院的大师兄走到最前面挡在门外没让百姓们进入,“请问这是......”

  “这位大师。”一个衣着体面像是管事的人挤上前冲大师兄拱了拱手,声音激动,“今日可是咱寺院扩建动土的大日子啊!”

  众僧人:“......”

  “哦,是这样。”管事的人脸上笑开花,“寂明寺在我天同郡为百姓祈福多年,如今百姓共筹银两要为咱寺院扩建呐,门外这些人都是自愿前来为寺院盖房子的百姓。”

  众僧人:“......”

  那个管事人边说边从怀里又拿出一张草图和一张盖了郡守大印的文书,兴奋接道:“郡守大人被咱天同郡百姓虔诚向佛的心感动,当即大笔一挥就将寂明寺周边农田及寺院后身的大山大河全划给咱寺院所有啦!”

  众僧人:“......”

  “哦对了,这草图上尤其标注要先确保各位大师们每人一间房,所以近日百姓们首先要帮各位大师把就寝的偏殿盖好,大师们请放心,咱人手绝对够用,不出几日就能盖好!”

  众僧人:“......”

  “哦对了。”管事人朝左手边一挥手,“东头扛锄头的百姓是争先恐后要帮咱寺院种地的,西头那些背竹筐的百姓这就准备上山给咱寺里砍柴去了。”

  众僧人:“......”

  “哦对了。”管事人踮起脚尖往后指了指,“队伍最后头那一排厨子烧得一手好菜,都是自愿来给咱寺里烧饭的,回头各位大师试着品尝一下最后再敲定选用哪几位厨子。”

  管事人最后又一躬身,“总之各位菩萨们今后就专心修佛作画,其他事务一概不用操心了。”

  众菩萨:“......”

  静海和尚默默转头直直看向墨踪,淡淡开口,“是他......”

  墨踪嗖地抢话道:“你别说话。”

  静海和尚:“......”

  人群最后方一辆马车上,宋小宝甩甩袖子钻进车里,“少爷,装着三十箱被褥和二十箱手巾的十多辆马车也浩浩荡荡来了,一会儿我就让人把东西从车上全卸下来搬进寺院。”

  “好,回头还需要什么我再跟你说。”杨砚青摆摆手,“对了,记住说是百姓们捐赠寺庙的。”

  “少爷......”宋小宝哈欠连天地撇了撇嘴,“这一宿忙天亮的,您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又开始散财啦?”

  “怎么就叫散财,咱这叫积功德!”

  “......是,您的银子花花往外流,百姓们是又拿银子又在功德簿上留名......您倒好,啥也没落上,您到底图个啥。”

  “图啥?砸钱追媳妇儿呗。”

  宋小宝:“......”

  杨砚青端起胳膊,“至少夫人不用再烧饭砍柴吃苦受累,不用再被一帮大老娘们偷窥,不用再跟小三儿盖一床被子,用一个手巾!”

  宋小宝:“......”

  “红,红杏出墙?在,在寺院里?”宋小宝嘴角裂开。

  “出你脑袋出!”杨砚青当即抬手狠戳宋小宝脑门子,“夫人心里只有我。”

  虽然听着杨砚青说出这话似有些底气不足,但宋小宝依旧小鸡吃米点着头。

  “可,可您买这么多箱被子手巾的,是不是买太多了......”

  “春天一套夏天一套,加上秋冬一共四套呗,再来四套换洗,另外手巾也能分成擦汗的擦脸的,擦身子擦脚的,再来几套备用,多完美。”

  宋小宝:“......”看来少爷被那个叫小三的和尚吓得不轻。

  杨砚青随后突然一拍大腿,“完犊子了!”

  “咋了少爷?!”宋小宝紧张得一哆嗦。

  “忘买水囊了!一会儿你赶紧给我回城再运十箱水囊过来,每人给我发上十个,我看他俩今后还怎么给我间接接吻!”

  宋小宝:“......”吓魔怔了这是......

  “哦对了。”杨砚青又拍拍宋小宝肩膀嘱咐着:

  “你回到郡守府后给我盯紧白展,千万别让他闯祸,我跟李校尉已经打招呼先把白展留下给他找神医‘治脑子’了,你就先让白展踏实跟你住着,回头找机会我给他整画院去。”

  “......是,少爷。”

  “行了,我得赶紧走了。”杨砚青匆忙掀帘子要下车,“我这失踪一宿,墨踪不定怎么着急呢。”

  宋小宝:“......”

  风风火火跑回寺院的杨砚青在见到寺内僧人们此时一个比一个“无所事事”时倒是正中下怀。

  杨砚青忍不住露出一张灿烂笑脸,心说墨踪这回可算能闲下来“好好陪陪”自己了。

  打着如意算盘的杨砚青在跑去后院时却傻了眼,竟破天荒有些后悔,只见后院里正聚着一帮和尚,此时竟然排着长队准备跟墨踪掰腕子。

  杨砚青:“@#%@#%¥&!!!”

  你们可真是闲的蛋疼!

  杨砚青默默走去队尾,直咬牙花子,“摆个桌子出来挨个摸人手是吧......你咋不给人算个命,还能多抓一会儿。”

  站在杨砚青前面的和尚似听到杨砚青的话,立刻回身竟不问自答帮墨踪解释上了:“误会误会,是我们一直想找机会和山寂比试腕力。”

  杨砚青:“......”

  听完和尚的话杨砚青心里可算舒坦些,但没站一会儿又自己嘀咕上了,“擦,哪辈子能轮到我......”

  身前的和尚似又听到杨砚青的念叨,突然拍拍身前同伴,随后二人一起挪到了队伍后头。

  “不用不用,嗨,我不着急。”杨砚青不好意思直挥手,但发现不仅是那两个和尚谦让自己,此时队伍前面的人在看到自己之后竟心领神会般纷纷往队伍后头挪。

  杨砚青:“......”

  杨砚青看着这些跟自己同住一屋的熟悉面孔,脸慢慢红了,心说这些和尚八成是看出自己对墨踪“图谋不轨”的心思了。

  这段日子自己没少“打扰”这些僧人,但他们却似并没生气反而还帮助自己,这让杨砚青更加过意不去,莫名害臊起来......

  “......多掰几次。”净云和尚在路过杨砚青身旁时还不忘小声附耳,“掰弯他,掰赢他。”

  杨砚青:“......”

  “擦,你也穿越来的?”

  净云和尚:“......穿啥?”

  杨砚青:“......”

  眼看离墨踪越来越近,杨砚青不停搓着两只手,心跳一路狂飙,一想起马上就要握住墨踪的手竟还激动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在终于来到墨踪身前时,杨砚青脸已红成了柿子,心里却还不住骂自己,心说他娘的自己跟墨踪什么“勾当”没干过,现在握个手咋还能紧张成这熊样儿?

  杨砚青深吸口气在墨踪面前坐下了,因视线都聚集在墨踪身上也就没注意到另一侧还站着个“裁判”,正是静海和尚。

  杨砚青把胳膊肘架到桌子上后就“上赶着”就要去握墨踪的手,然而墨踪却突然把手收去桌子下面默不作声。

  站在旁边的静海法师此时突然悠悠开了口:

  “昨晚在哪。”

  杨砚青:“......”

  杨砚青的脸骤然拉下来,这才发现旁边站着“拆人家庭”的小三儿,刚想怼一句“我昨晚在哪儿跟你特么有半毛钱关系!”,就见静海和尚眼睛一直盯着墨踪,又接了一句:

  “山寂说的。”

  墨踪:“......”

  杨砚青:“?”

  墨踪瞬间剜向静海和尚,一字一顿,“我没说话。”

  静海和尚:“......”

  墨踪话毕杨砚青虽知道不是墨踪问的却也莫名紧张起来,一想起昨夜自己是去和白展“私会”了竟还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哦,那个,是这样,昨晚我,那个......”

  杨砚青的脑子突然停了转,他本想编个瞎话却因为心虚竟还不知道咋编了。

  杨砚青吞吞吐吐之时,墨踪的脸也越来越黑,随后墨踪突然伸手一把握住杨砚青的手直接就按到了桌上,之后猛一松开,冰冷道:“下一个。”

  “这不算数!”杨砚青好不容易逮到和墨踪拉手的机会怎能还没回过味儿就结束了,杨砚青滚烫的咸猪手瞬间又抓住了墨踪冰凉的左手,“我还没用劲儿呢。”

  墨踪:“......”

  墨踪蹙起眉把手从杨砚青手中抽出来,随后重新将肘部放回了桌上。

  “咳......”杨砚青尴尬地低下头轻了轻嗓子,而后一把将袖子撸了起来。

  阳光下,杨砚青莹白纤细的手臂着实有些“晃眼睛”了,他身后的几个和尚已然背过身去......

  静海和尚的视线依旧盯着墨踪,倏然又悠悠开了口:

  “拽下来。”

  墨踪:“......”

  杨砚青:“?”

  墨踪倏地把刀子眼甩向静海和尚示意:你别说话!

  静海和尚:......

  杨砚青在听完静海和尚的话后才发觉身后和尚们竟都背过身,甚至还走了一大片,杨砚青自知不雅便立刻把袖子拽下来了。

  深吸口气后杨砚青再次握住了墨踪的手,随后就等一旁“裁判”喊开始的口令了,但静海和尚此时竟是一声不吭,不说话了......

  墨踪:“......”

  杨砚青:“......”

  握着墨踪手的杨砚青心跳一点点加速,感受着墨踪手掌的厚度甚至他手心的茧,猛又想起抚,摸在自己身体上时的感受,杨砚青的脸蓦地又红透了,嘴角止不住开始往上卷。

  墨踪蹙了蹙眉又要把手抽走,杨砚青却猛地把左手也伸过去,两手一起死死糊住墨踪的手,嘴角弯着甜蜜的笑容:

  “山寂,寺里今后没那么多杂活儿了,往后我便陪你写字作画,对了,明日咱们一起去城里吧,集市上有......”

  “对不起,施主请找别人陪同前往吧。”墨踪打断了杨砚青也把手抽走了,随即又冲杨砚青露出了那个分外礼貌和疏离的笑容:

  “寺里若没事了,贫僧明日便要前往郡守府了。”

  “郡,郡守府?”杨砚青刹那脸白了,“你不能去!”

  “为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来真格的了

  杨砚青在得知寺院住持曾给墨踪和几名寺院画僧交代过一个任务,便是在年前找时间前往郡守府完成郡守大人让在年底之前完成的府内壁画。

  杨砚青一想起郡守府里还住着“烫手”的白展就脑仁儿疼,万一墨踪真去郡守府作画,再画上个把月,势必要跟白展碰上面了。

  虽然白展当初在战场上戴着面具倒也没被墨踪瞧见,但主要是白展追求自己多年,且白展也不是善茬,万一让他瞧见墨踪这“大情敌”,虽明着不是对手,但背地里不知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杨砚青这天连晌午饭都没吃,火急火燎再次返回了郡守府,在他努力运作下,杨砚青和一封郡守大人的亲笔书信当晚便一起赶回了寂明寺。

  寺院偏殿屋内的几个正收拾行囊准备明日启程的画僧没多久后便看到大师兄跑进屋传话来了,说是住持长老交代明日不用去郡守府内作壁画,郡守大人突然又觉着墙壁空着也挺好。

  画僧们:“......”

  静海和尚瞧了眼墨踪老早收拾好的行囊,又看了眼墨踪,悠悠开了口:

  “插翅难飞......”

  墨踪:“......”

  “你出来。”

  静海和尚:“......去哪儿。”

  “切磋切磋。”

  静海和尚:“......”

  随后几日里,杨砚青本以为这下万事大吉了,却发现悠闲下来的众画僧有选择读书写字的,也有作画练技艺的,在早晚课时才会打坐念经,但是唯独墨踪就只选择闭目坐禅,上午半天,下午半天,一打坐就是一整天......

  杨砚青都快愁白头了,心说之前自己还能跟在墨踪屁股后头跑跑颠颠说上几句话,现在倒好,一句话都说不上了,看来墨踪是下定决心不想再跟自己多说一句话......

  另外就更别提晚上,原本杨砚青只是不想让墨踪和“小三儿”睡一起,结果这寝殿一盖好后,一人一间房,自己也没法睡在墨踪身边了,此时的杨砚青真有心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擦,我特么这不叫砸钱追媳妇儿,我这是把媳妇儿越送越远!以前还能喝口汤,现在是直接闹饥荒!

  这日午后,墨踪又在正殿坐禅,杨砚青依旧举着本书百无聊赖歪在一侧殿门上,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看看人,一会儿又望望天儿,耳中不时还传来两声悠远的击磬声,竟让杨砚青有种越来越无望的感觉,鼻子一酸腿一软竟坐到了门槛上。

  “老师?”

  “......白斩鸡?!”

  杨砚青猛地揉揉眼,果然见到白展此时竟赫然站在自己跟前,杨砚青触电般从门槛上弹起身当即吓破声,“你他娘咋来了!”

  “是宋小宝告诉我老师住在庙里。”

  杨砚青一把薅起了白展的衣领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嗔怒道:“你把宋小宝给绑了?”

  “没有!老师怎么总把我往坏了想。”白展胡掳下头发,鼻子一吸,“......我就是请他喝了顿大酒。”

  杨砚青:“......”

  “你赶紧给我滚回郡守府待着去!过几日我再过去找你。”

  殿内的墨踪此时似隐隐约约抖动了下眉毛。

  “我这才刚来老师就要赶我走?我不走。”白展两手一背,吸了下鼻子耍上无赖,“我也是来出家的,也等着老师给我‘追’回去呢。”

  杨砚青跳着脚“啪啪”拍了两下白展的脑袋,“别贫嘴,赶紧滚!”

  白展下一刻却突然收起了无赖表情,严肃了一整张脸,“行了老师,我不闹了,咱说正经事儿。”

  杨砚青:“......”你小子特么也有正经事儿?

  “是这样,宋小宝跟我说了您玩命砸钱追墨踪的事了,结果人没追到,钱还打了水漂儿。”

  “......你听他酒后胡咧咧!”杨砚青一脸不屑,“我能跟你一样?砸钱追人?开什么玩笑!”

  白展:“......”

  白展低下头挠了挠鼻子,再抬头时又是一脸严肃,“老师,我有办法帮你把墨踪追到手。”

  杨砚青:“......”

  要是从别人口里说出这话杨砚青一准儿高兴,但是要从白展嘴里说出来杨砚青却虎躯一震......

  “你小子想整什么幺蛾子!”

  “老师啊,你得用激将法。”

  杨砚青:“......”

  白展胡掳了下头发,而后嘴里飞快炒起豆子,一口气都没停:

  “影响力教父罗伯特在《影响力》书中提过六大心理学武器,其中讲到在追求有限资源时,因为稀缺人们才会迫切想得到,若此时还能碰上有人竞争,便会激发人类本能冲动更想拼命得到。广告商就是经常利用这种心理来宣传商品再不买就踏马被抢光了。”

  “说人话!”

  “咳。”白展抹了把嘴,“就是墨踪本来对你不咸不淡,但一听说有对手出现,立刻就会激情四射了。”

  杨砚青:“......”

  “所以......咳。”白展挠了挠鼻子接道:“打今儿起,我得住在寺院帮老师打辅助。”

  杨砚青:“......”

  殿内的墨踪几不可闻冷哼了一声,拿起木鱼敲上了......

  杨砚青在听到木鱼声后脑子霎那嗡嗡乍响:

  “行吧行吧!赶紧让墨踪知道知道我的稀缺性,也激发激发他竞争欲。”杨砚青脸一红,“希望能早一日回归基情四射吧......”

  墨踪:“......”

  晚间在斋堂用饭时,杨砚青在墨踪对面儿坐下了,没一会儿白展端个饭碗和杨砚青肩挨肩也坐下了,还不忘往杨砚青身边挤了挤,嬉皮笑脸“大声喧哗”:

  “老师,这天儿还挺冷。”

  “......”杨砚青知道用斋时没人说话,赶忙用胳膊肘戳了下白展,随后发现旁边桌正吃得汗流浃背拿袖子不停扇风的几个和尚,竟是不约而同把袖子放下了。

  杨砚青:“......”

  杨砚青立马瞪白展一眼,心说这特么不靠谱玩意儿,说台词也不考量一下!

  杨砚青再一看对面的墨踪果然丝毫没反应,依旧慢条斯理咀嚼饭菜,随后在整个用饭期间也没抬过一下眼皮。

  墨踪用完斋走后,一直挨着杨砚青的白展又往杨砚青身上凑了凑,一吸鼻子悄声道:

  “老师,我瞧着墨踪真是对你没啥意思,看都不带看咱俩一眼的。”

  杨砚青狠狠一敲白展脑袋,小声嗔怨着:“废话!这特么秋老虎大热天的你非喊冷,旁边人都能看出你在演戏,你就说你假不假!”

  “咳。”白展赶紧整理好发型轻了轻嗓子:

  “老师,那我可要来真格的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双更,下一章随后驾到!


第一百六十二章 露给小三看

  杨砚青灰头土脸回到了自己屋里,临进门时看到隔壁墨踪屋里的灯正亮着,隐约能从窗户纸里看到墨踪盘腿坐在炕上打坐的身影。

  哎,回房了还坐禅,没完没了了这是......

  杨砚青抓耳挠腮前脚刚一进屋,后脚就见白展背着个包袱大步跨了进来,连房门都不带敲的,还扯着大嗓门儿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喊了一声:

  “老师啊!我以后就跟你睡一屋了啊!”

  杨砚青抓过炕上的扫帚眼看就要往白展身上扔,都准备要开骂了,却又生生将手悬在了半空......

  只见白展正拼命指着隔壁屋子压低了声音道:“我是说给隔壁墨踪听的。”

  杨砚青:“......”

  隔壁墨踪:“......”

  “......哦,那个......咳......”杨砚青嗽了下嗓子竟也突然飙高了音调,“这炕倒也能睡下俩仨人的,那你以后就住这儿吧。”

  白展听后大摇大摆走到炕边将包裹一撂,快乐地从里面扯出一条手巾,胡掳了下头发,“走吧老师。”

  杨砚青:“......”

  “走哪儿去......”

  “寺里不是有个池子吗?咱俩洗洗去。”

  “洗特么......”杨砚青脏字都蹦出来了却再次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因白展又小声说了一句:

  “墨踪要是能跟过去,就证明他心里有你!”

  杨砚青:“......”

  墨踪:“......”

  白展说完没把自己当外人儿,一把就搂住了杨砚青的肩膀傻笑着,“快走吧老师,趁水还热乎着......”

  杨砚青阴着脸把白展的猪蹄子给扒楞掉了,又狠狠戳了下他脑门子,却大声道:

  “成!那,那走吧,一起洗洗去!”

  隔壁屋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的墨踪又十分不屑地重重闭上了眼,似决心要把炕头坐穿般一动不动着,反正是绝不会上了杨砚青的套儿。

  但杨砚青和白展俩人走了也就是一片树叶落地的时间,墨踪却蓦地从炕上跳下来了,捻着一串儿佛珠从炕头走到炕尾,从炕尾走回炕头,无休无止......直到有人敲了两下门。

  “放门口了。”静海和尚刚放下晒干的衣裳准备走,却见门突然打开了......

  墨踪低着头,“......洗了吗?”

  静海和尚:“......都干了。”

  “......没说衣裳。”

  静海和尚:“......?”

  墨踪瞥了静海和尚一眼,“你洗了吗。”

  静海和尚:“......洗了。”

  “......走。”

  静海和尚:“......去哪儿?”

  墨踪提起步子就往外走,“再洗一遍。”

  静海和尚:“......”

  寺院内的水池子雾气缭绕,正美滋滋泡澡的白展赞不绝口,“好家伙,老师你可真是没少砸钱呐,山间温泉水都被你给引来了!?”

  “别废话了。”杨砚青耷拉着一张马脸,“抓紧泡你的澡吧。”

  “老师你也赶紧下来泡吧,墨踪是指定不会来了。”

  杨砚青瞬间火大,“他不来,我特么还泡个屁啊!”

  “......老师啊。”白展忽然嗤笑道:“咱俩大学澡堂子里都不知一起洗过多少回了,难道老师这还害臊上了?”

  “谁特么害臊了。”杨砚青不知哪儿捡起颗石子砸到白展身上,“我他娘是怕你小子给我假戏真做,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白展:“......”咋被你看破的......

  杨砚青边说边站起身准备去把外衫穿上了,余光却见一个熟悉身影走了进来。

  杨砚青眼皮一跳,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立马开始往屏风后头跑,边跑边嘁哩喀喳脱上了亵衣:

  “哦,那个,白展呐!我这就下来啊!”

  白展:“......”

  只是眨眼的功夫,杨砚青裹着一条长巾下了池子,又“适度”的朝白展那边挪了挪身子,忍不住翘起嘴角小声跟白展嘀咕道:

  “瞧见没,他心里有我。”

  白展的脸顿时垮下来,当即拽过一条手巾,“来吧老师,我给你搓搓背。”

  “演过了啊......”杨砚青依旧小声着,一把推开白展伸来的咸猪蹄子,但此时余光里却又猛然发现门口竟又走进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小三儿静海和尚。

  杨砚青:“......”

  “瞧见没?”白展突然就乐了,啧啧了两声:“墨踪这不是心里有你,他这是领着别人来鸳鸯浴了。”

  “......你大爷的。”

  白展:“......”

  “老师你骂我干啥。”

  “来!”杨砚青突然冲白展一摆手,眼睛却盯着对面的墨踪和那个小三儿,大声说了句:“给你师傅我好好搓搓后背!”

  白展:“......”

  墨踪:“......”

  “得嘞师傅!”白展顿时起劲地把手巾放温泉里仔细过了几遍水,“老师啊,一会儿马杀鸡要不要,咱可是专业级的。”

  杨砚青斜了白展一眼,小声道:“你别太过......”

  对面听得一清二楚的墨踪错了错牙根,此时竟也没去屏风后头,似故意站在池子边上竟是直接脱上了外衫和亵衣,没两下就脱了个一干二净。

  白展此时拧手巾的手都僵住了,杨砚青更是眼珠子差点儿瞪瞎,毕竟池子不大,而墨踪身下那庞然凶,物此时是看得一清二楚......

  擦,拢共就四人儿!这特么是露给小三儿看呢?!

  杨砚青脑顶冒烟,一双桃花眼要炸了,猛地把火星子甩向从屏风后头裹着长巾走出来的“小三儿”静海和尚。

  但静海和尚此时目不斜视似旁若无人般径直就走下了池子,看都没看墨踪一眼,更是谁都没看......

  杨砚青:“......”

  杨砚青眼里火星子总算熄灭了一些。

  此时只见墨踪也徐徐走下了池子,稳稳坐到了静海和尚身边,随后顺手就将胳膊肘轻轻搭在了静海和尚右肩上,声音温柔又和煦:

  “明日忙吗?”

  静海和尚:“......”

  “带你进城逛逛。”


第一百六十三章 演一场大的

  白展都还没开始给杨砚青搓上后背,就见杨砚青像个炮仗似的从池子里炸上了天......

  杨砚青一口气冲到屏风后连亵衣都没穿,直接扯过外衫就套上了,随后抹了把眼睛一阵黑烟地跑了出去。

  白展在后头也只裹了件外衫,随手抓上杨砚青和他自己的亵衣急忙追了出去,“老师啊,你倒是等等我啊!”

  池子里的静海和尚沉默了好一阵,淡淡开了口:

  “去哪儿逛。”

  墨踪:“......”

  静海和尚缓缓转身看向墨踪,又轻轻叹了口气,“......他俩演戏?”

  墨踪收走了胳膊,点点头,“......恩。”

  “......你也演?”

  墨踪:“......”

  “......挺配合的......”

  墨踪:“......”

  静海和尚又沉默了好一阵,突然摇摇头,徐徐开了口:“沉不住气。”

  墨踪:“......”

  杨砚青在屋子里哭了个昏天黑地,差点儿没把白展给吓傻了。

  “老师你可别哭了。”白展有些手足无措,“那种渣男真不值得你为他哭成这个熊样儿。”

  “你说谁熊样儿呢!”杨砚青抓起炕头扫帚一把跩到白展身上,抹了把脸,“谁特么哭了!”

  白展:“......”

  “我说恩师啊,墨踪这么对你,我看你可趁早‘拉倒吧’!那史书里不也写了墨踪一直都潜心修佛泼墨天涯的,你根本就不可能改变历史!”

  杨砚青:“......”

  “白斩鸡啊白斩鸡,我特么算看透了,你这不叫‘帮我把墨踪追到手’,你特么这是在给我添堵呢!正能量呢?正能量都他娘被你吃了?!”

  白展:“......”正能量?正能量是不可能有正能量的......

  杨砚青渐渐也算镇定下来,主要是被白展一句“不可能改变历史”给他娘的喊清明了,一时心头竟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

  毕竟从别人口中听到“难以跟历史‘抗衡’”的言语似乎更加有了说服力,比自己自言自语时说出的更要让人绝望了......

  此时的杨砚青仿佛离悬崖仅一步之遥,摇摇欲坠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入深渊......

  “擦......不能认怂......”杨砚青的嗓子已经嘶哑,却又强撑着念起了每次发泄心情跑步时喊出的‘口号’......

  “墨踪一会儿见......”本想再为自己加油打气输入些正能量的杨砚青却霎那眼泪决堤,泣不成声,“墨,墨踪天,天天见......”

  一想到未来可能真要和墨踪天涯各方不能“天天见”,杨砚青竟又嚎啕大哭起来,下一刻便被白展温暖臂膀一把抱进了怀里。

  这一次杨砚青没有推开白展,因为此刻濒临深渊的他太渴求一些温暖,一点点的热度都能让他得到一丝喘息。

  “白展,你知道吗......我爱他,我爱墨踪......”太过温暖的怀抱反而让杨砚青彻底破防,“我不能失去他......真不能......”

  白展:“......”

  “老师......”白展眼中蒙上一层厚厚的乌云,他机械地轻拍着杨砚青的后背,“那就再试最后一次,让你对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哭得迷迷糊糊的杨砚青靠在一侧墙上两眼发直愣着神,白展坐在另一侧的炕头上不停抖着腿。

  “......他回屋了吗。”杨砚青冷不丁问了一句。

  “不知道!你管他回没回来呢。”白展鼻子一吸,撇开头,“谁知道他踏马是不是睡别人房里去了。”

  “你特么可给我闭嘴吧!”杨砚青骂了一句,听着声音似已恢复了气力。

  杨砚青瞧了一眼对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白展,清了清嗓子:

  “咳,那个,我回头找机会把一个人介绍给你,好家伙,那人长老火辣了,巴掌大的小脸儿,啧啧,那叫一个精致!”

  白展嘴角一僵,“......sei呀......”

  “六皇子。”

  “六,六皇子胤横?”白展立马呛了口口水:

  “就那个登基后没当几年皇上就突然撂挑子不干的主?敢情他喜欢男人?怪不得皇后都没立就跑了......不是老师,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杨砚青刹那脸白了愣是没接茬,猛一拍大腿像才反应过来,“我擦!柳六特么还当了几天皇帝?我咋把这茬忘了!完犊子......他不会一道圣旨把我家墨踪整皇宫里去吧!”

  白展:“......”

  “老师,你就先别扯有的没的了,总之我今天把话撂下。”白展理了理发型,鼻子一吸:

  “哪怕你真跟墨踪和好了我也能等,反正天下无不散宴席,我就一直等到你俩再分手,总之我这辈子就踏马等着接你的盘了。”

  “滚犊子!你特么这说得是人话吗!”杨砚青抄起枕头就跩了过去,“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你就不能祝我跟墨踪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墨踪此时缓缓走回了房内,蜡烛也没点便直接躺到了炕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刚闭上眼准备睡,却被隔壁二人源源不断传进耳中的对话声骚扰得无法入眠。

  “我的恩师啊!都啥年代了你还恋爱脑?还相信狗屁的天长地久?”白展脸也僵了:

  “哦对了,师傅你走的日子太久了还不知道国际章跟皮衣汪都离婚了吧。”

  “......”杨砚青无动于衷摆了下手,“你特么跟我说这干啥,我从不关注这些。”

  “大大S和小小菲离婚的事儿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最后大大S一个华丽转身就嫁给了个光头。”

  “卧槽?”上一秒还不闻不问的杨砚青突然跳下床从桌上抓了把瓜子,坐去了白展身旁嗑上了,巴巴瞧着他:

  “来,你给我好好说说。”

  “得嘞,我跟你讲啊老师,就那个小小菲跟大大S之所以离婚......”

  “你等等。”

  “?”

  “你就给我详细讲讲大大S是怎么追上光头的。”

  白展:“......”

  墨踪:“......”

  白展突然没了声也不搭理杨砚青了,一转身又不停抖上了腿,脸黑沉沉的,过了好一阵倏然道:

  “老师,明晚咱俩踏马高低得演一场‘大’的。”

  杨砚青:“......”

  “......怎么叫‘大’......”

  白展沉默了一阵,突然眼珠一转坐正了身子,“明晚你想办法让人把墨踪带去河边儿。”

  杨砚青:“!”

  “你特么要干啥!?”杨砚青猛地直起身子盘起腿,把瓜子一扔声音直发紧,“你要谋杀?!

  白展:“......”

  “老师啊,你能别把我总往坏了想吗?我踏马如今也实实在在是一名老师了啊!咱还能干那些杀人放火的事儿吗!”

  “欸?诶诶!说秃噜皮了吧!你承认以前杀过人,放过火了吧?!”

  白展:“......”

  白展挠了挠鼻尖,“船震。”

  杨砚青:“......”

  “......啥玩意儿。”

  “咳,咱俩......明晚来一场:船-震。”

  杨砚青感觉哪儿不对劲,“......啥,啥玩意儿?”

  白展:“......”

  “车震听说过吗,就......就反正有点儿类似。”

  作者有话说:

  先发后改,下午茶大放送!

  赏点儿海星吃吃呗()

  今日N更!

  枝儿要疯......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是在演戏

  杨砚青吓得愣是半天没说话,白展以为杨砚青没明白,赶忙解释了一下:

  “老师肯定没经历过,就是情侣俩人在车里干,干,干那个事儿......”

  墨踪:“......”

  “干特么你脑袋干!”杨砚青的脸遽地又红又紫,心说特么谁没经历过!杨砚青腾地跳下床一把给门拽开了:

  “来,你给爷爷我有多远滚多远!”

  “不是老师,你先听我解释。”白展冲过去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戏,咱就是演给隔壁那个渣男看的!”

  隔壁渣男:“......”

  “演你奶奶个腿儿!”杨砚青又一把推开白展再次把门打开了。

  “老师你怎么总要往歪了想呢。”白展用后背直接把门顶上了,跟堵墙似的横在杨砚青身前,倏地把手举上脑门:

  “我对天发誓,我白展是真的对老师没那个意思,否则天打雷劈!”

  杨砚青脑子嗡嗡的,心说特么刚才你还说要当接盘侠呢!现在又说对我没那个意思了,就你说出这话,你自己信吗?!

  “擦,你他娘又不是没被雷劈过!”杨砚青一蹦高给白展的手拍下来了。

  “就是被劈了才不敢再被劈了啊!”白展哭腔都出来了,“不然又见不到老师了!”

  杨砚青:“......”

  白展委屈着一吸鼻子,“总之我是为老师好,一心为老师着想。”

  杨砚青:“......”

  “而且影响力教父罗伯特在《影响力》书中第八条也说了......”

  “你闭嘴吧!”

  白展:“......”

  翌日晚斋过后,净云和尚对着墙壁又练了两遍“台词”,随后不停挠着脑瓜子磨磨唧唧好不容易蹭进了墨踪房里,眼神飘忽不定的:

  “山,山寂,你去河里走一趟,啊不,你去河边儿走一趟......”

  墨踪:“......”

  在炕上打坐的墨踪没睁眼,薄唇轻启,“......为何。”

  “哦,那个......河里有条船。”净云和尚声音打颤,回忆着杨砚青教他的话术,“我,我瞧见隔壁屋里那两位施主在船上待了有一阵子了,而且还,还拉着帘儿......”

  净云和尚脸嗖地红了,“咳,就是那船一直摇啊摇的......不知是不是出事儿了......要不,你去瞧一眼?”

  净云和尚磕磕巴巴总算把台词背了一遍,杨砚青曾跟他交待说只要说完这些话,墨踪立马就能奔去河边,之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但净云和尚此时却见墨踪仍旧稳稳坐在炕头,别说奔去河边了,根本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还不紧不慢又问了一句:

  “为何。”

  净云和尚:“......”

  为何为何,我哪儿知道为何!这苦差以后我可不接了......

  净云和尚没有再回应墨踪的话茬,转身走了。

  可走出门没多久,净云和尚又暗叹一声,想是也可怜杨砚青这个“备受摧残”的痴情汉子,一咬牙又转身回去了。

  “......山寂,你去河边儿走一趟.......”

  墨踪:“......”

  墨踪根本没睁眼,这次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净云和尚:“......”

  “就是那船一直摇啊摇的,不知是不是出事儿了......要不你去瞧一眼? ”

  墨踪:“......”

  一动不动似要把炕头坐穿的墨踪皱起了眉,随手就把一旁木鱼拿来敲上了,似对门口那个“复读机”和尚已彻底失去了耐心。

  净云和尚:“......”

  净云和尚忽然扬了扬下巴,又道:“一会儿万一船没影了,还要辛苦山寂到河底捞一下你那位施主。”净云和尚随后轻飘飘又补了一句:

  “他不会游泳。”

  墨踪:“......”

  寺院后身大河里,白展呼哧带喘的玩命儿抗议着:

  “我说老师啊,咱差不多就得了,咱是真不能再摇了,我这都快把自己给摇吐了。”

  “快摇。”杨砚青一直扒着窗户做贼似地露出一点儿小脑袋巴巴往外瞧着:

  “要是等墨踪来了你再摇,就特么晚了,太显假了!”

  “我的恩师啊!”白展四肢一瘫,“墨踪指定是不会来了,他注定要被佛祖收编,你这分明是不尊重佛祖,更是不尊重历史啊!”

  “甭特么废话。”杨砚青抓起一个水囊跩了过去,“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快喝两口水,继续摇!”

  白展:“......”

  慢慢靠近河边的墨踪已陆续听到船中那二人传来的对话,而他眉心的沟壑越来越深。

  在来至河边看到了那只摇来晃去的“淫,船“竟就停在岸边时,墨踪觉着杨砚青这旱鸭子哪怕从船上掉下河也是直接掉到岸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一个转身又打道回府了,耳中却依旧传来船内二人聒噪的对话。

  “来了来了!他来了!”杨砚青激动地扒着窗户缩回了点儿头,却见墨踪还没靠近几步竟就若无其事的掉头开始往回走了。

  杨砚青:“......”

  杨砚青上扬的嘴角瞬间炸裂,“他,他走了?!”

  杨砚青上一刻兴奋得几近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噗通一声瞬间沉入河底。

  “不可能......他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杨砚青嗓子劈了,又觉自己说出的声音似飘到天边,而整个人头重脚轻又像坠入地狱......

  这一刻的杨砚青只觉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一个飘飘荡荡无处安家的孤魂野鬼......

  “哈哈哈哈。”终于不用再费力摇船的白展彻底撂了挑子,扑哧一下乐得脸上直开花,全然没注意到对面已经失魂落魄的杨砚青:

  “老师啊,你瞧见没,咱就必须得尊重历史!”

  “老师?”白展看到杨砚青脸色惨白嘴唇不停抖动,当即吓一跳,赶紧坐去杨砚青身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老师你没事吧?”

  杨砚青摇摇头眼泪倏地下来,断线的珠子碎了满船,白展心一揪,心疼地把杨砚青一把揽进了怀里。

  “老师啊......咱就别想他了。”白展紧了紧手臂,鼻头红了,“算上今年,我喜欢老师也已经有十个年头了呀!老师怎么也该回头看看我了吧......”

  已经远离河岸的墨踪猛地刹住了脚步,似乎这才意识到那二人竟不是在演戏......

  “这我知道......”杨砚青轻轻锤了下白展的身子,依旧抽泣着,“但是你也知道,我六岁开始就喜欢上了墨踪,足足喜欢了二十多年啊......”

  “我不知道!”白展打断杨砚青,混不吝着,“我只知道你喜欢的就是踏马一个三千年前的历史人物,就是书本里的一个纸片人儿!”

  墨踪蓦地转身看向了河边。

  “白展......”杨砚青深吸口气稳住了泪水却轻轻闭上眼,杨砚青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其实毫无底气,却也依旧强撑道:

  “我相信金石为开,反正我哪怕变成了鬼也会从一而终,这辈子我是认定了墨......”

  杨砚青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只觉后腰一紧,一个滚烫的手心覆了上来。

  杨砚青:“!”

  “白斩鸡!你他娘摸哪儿呢!给老子放开!”

  作者有话说:

  晚饭来喽!

  “黑色星期五”大放送,请给我锁死“啡枝儿频道”

  晚间连环更,咱吃撑算(o′┏▽┓`o)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整点儿荤腥

  杨砚青的声音才落,船身忽然摇了一下,随后就听到连续几声咔嚓响,竟是木头裂开的声音......

  随后杨砚青便亲眼看着白展身后的船体裂开了,白展噗通一下就掉进了河里,杨砚青由于刚好在中间便“幸免遇难”。

  “白展你他娘找来了个什么船!这是泰坦尼克啊!”惊魂未定的杨砚青破口骂着,“我旱鸭子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害死老子。”

  白展:“......”

  “老师千万别慌,我浪里白条,我哪怕自己淹死也得把老师先托上岸。”白展的脸也吓白了,“再说老师你一抬脚自己就能上岸了。”

  杨砚青:“......”

  白展甩甩头抹了把脸随后也爬上了岸,“都怪老师刚才可劲儿让我摇船,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这浑身的肌肉块儿,这小小一叶扁舟哪儿能受得住啊......”

  白展边说边偷瞟了眼杨砚青,脖子竟然红了。

  杨砚青:“......”

  “麻滴你个淫贼!”

  “不是,我说啥了你就骂我淫贼?”

  “你刚才趁着天黑干啥了?!”

  “老师衣服上有褶子,我就是帮老师胡掳了两下。”

  “胡掳你妹!”

  一路鸡飞狗跳的两个人回到了寺内,落汤白斩鸡直接去了池子泡澡,而杨砚青则回到寝殿把门从里面落了锁,一个人踏踏实实躺下了,心说白斩鸡那瘪犊子爱特么睡哪睡哪儿,反正绝不能引鸡入室。

  屋里只剩杨砚青一人后,安静下来的杨砚青又感到灭顶的悲伤如漩涡般将自己卷到空中,忽上忽下旋转撕扯,杨砚青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擦!”杨砚青突然一个翻身坐起来,端着胳膊愤愤骂道:“看来老子要不来点儿硬的是不行了!”

  隔壁墨踪:“......”

  第二天一大早杨砚青刚一打开门就见门口靠墙坐着一只“白斩鸡”。

  “擦,你小子在门口坐了一宿??”

  白展垮着脸,“以后老师要是不让我进屋,我就坐门口。”

  “得嘞!我养过看门狗倒没养过‘看门鸡’,正好有人给我把门了。”说完拔腿就走。

  白展:“......”

  “老师!我看你也是个‘没良心渣’!”白展炸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杨砚青却也无心搭理他了,此时是一肚子算盘直奔寺院的伙房。

  杨砚青昨夜已盘算一晚上了,因当初墨踪在敦煌画院那会儿便是因“酗酒邪淫”犯戒条才被剥除僧籍,如今岂不正好也能用同样方法“不择手段”把墨踪生生抢回来。

  装着一肚子坏水的杨砚青挺进了后院伙房,在将烧饭的两个主要大厨“一顿收买”后,便和厨子军事们一起围在一片瓜果蔬菜前,群策群力指点江山,最终设计出了一套能彻底把墨踪狠狠“吃醉”的饭菜,当然了,其他僧人吃的肯定是没加过料的正常斋饭。

  这日晚间在斋堂内,激动得肾上腺狂飙的杨砚青破天荒没坐在墨踪对面,而是做贼心虚地坐去了角落里。

  此时的杨砚青是一口饭菜吃不下去,时不时就要抬眼偷瞧坐在不远处正用斋饭的墨踪有无异样反应。

  然而挤在杨砚青身边不明就理的白展还忧心忡忡上了,一边给杨砚青碗里夹菜一边低头悄声道:

  “我知道老师嘴里也淡出鸟儿了,回头我给老师整点儿荤腥的来。”

  杨砚青:“......”

  “用不着。”杨砚青防狼似的朝一旁挪了挪身子,又偷瞟了眼墨踪,耳根儿居然红了,“今晚我就能吃上......”

  白展:“......?”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杨砚青远远瞧见墨踪的脸颊已染上些许绯色,眼神似也变得柔软涣散,如此看来给墨踪特供的“酒”斋已初见成效。

  随后在墨踪起身时,便见身旁两个和尚连忙上前一起搀住了身子打晃的墨踪出了斋堂,虽然其中一个正是那“殷勤”的静海和尚,但杨砚青此时也毫不在乎了,毕竟一切都已尽在掌握,今晚过后墨踪就会被逐出寺院,重新回到自己身旁。

  杨砚青回到寝殿在路过墨踪房间时特意朝里看了眼,见屋内灯虽亮着却能隐约看到墨踪已平躺在了炕上,要是按照自己和“军事们”的谋划,再以墨踪“三杯倒的”酒量来估测,墨踪八成得醉到日上三竿才能醒了。

  此时本想把白展再次关到门外的杨砚青担心大半夜出门时再被看门鸡“抓了包”,所以只好假慈悲的把白展叫回了屋里。

  受宠若惊的白展刚一回到自己窝里,就本本分分躺下了,显得格外老实,杨砚青倒也无需顾忌了。

  如今杨砚青只需一门心思等着天微微亮时悄悄摸进隔壁屋,随后嘁哩喀喳把自己和墨踪上衣一脱,再之后就等着被自己找了由头安排一大早直接进墨踪屋里,再顺手把自己和墨踪“捉奸在床”的大师兄大驾光临了。

  擦......完美!

  在炕上烙大饼一直烙到了快天亮的杨砚青第一次做贼是既兴奋又紧张,他悄咪咪下了炕,又虚着眼借助月光轻手轻脚直接推门进了墨踪的屋子。

  杨砚青随后一边给墨踪小心翼翼脱衣裳一边感叹这酒后的墨踪咋就这么乖巧,咋就这么招人稀罕......

  看着墨踪胸怀大敞蓬勃的胸肌块子,杨砚青喉咙翻滚秒变滋滋冒烟的炉上炭。

  在“艰难”的给墨踪扒光上衣后,杨砚青也把自己衣裳脱了,随后轻飘飘地感觉自己如在梦中一般再次躺回了梦寐以求的情人身旁。

  杨砚青的心中却又霎那一阵阵感慨,这几月来的委屈又酸了鼻头,但还好风雨过后马上就是彩虹了,杨砚青控制自己不再想伤心事,而是一心期待着大师兄特么赶紧来“捉奸”吧!

  盼星星盼月亮的杨砚青终于听到门被人推开了,他瞬间手脚冰凉紧张得没把嘴唇给咬破了,立马又朝赤裸上身的墨踪身边靠了靠,俩人的胳膊便挨在了一起。

  “老师?!”

  杨砚青:“......”

  擦!杨砚青在听到白展声音传进来那一刻只觉眼前一黑大脑直缺氧......

  然而也就眨眼功夫杨砚青又听到一个顶天立地墙高的大男人瞬间哭出嘤嘤声......

  “又来了......”

  这只熟悉的嘤嘤鸡让杨砚青直翻白眼儿,一时还真觉自己似乎睡的不是自己家媳妇儿,而是特么睡了别人家老婆,好像还真被捉奸在床似的。

  下一刻嘤嘤鸡一个绝望转身“扑腾”了出去。

  杨砚青:“......”

  “擦......你跑啥。”

  杨砚青掐着嗓子一番话说出来后,竟然更觉自己像真特么干了啥对不起白展的事儿似的......

  杨砚青脑袋有点儿懵,当即鬼使神差弹起身要下床追。

  下一刻却突然被一人伸来的胳膊重重按回了床上,再难动弹......

  作者有话说:

  连更连更!


第一百六十六章 舍不得放下【完结】

  杨砚青被墨踪按回床上后,脑子瞬间清醒,浑身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心脏直接跳出嗓子眼儿,杨砚青甚至能看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眼看要爆炸!

  然而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杨砚青却又渐渐感受到墨踪温热的鼻息正匀速而平缓地一丝丝喷到自己侧脸上......

  杨砚青:“......”

  ......原来他没醒,还在熟睡......

  杨砚青算暂时松了口气,心说白斩鸡跑就跑吧,反正一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哄好了,另外也该跟白展说清楚自己跟墨踪早就“办完事儿”了,正好让他死心。

  杨砚青正想着,墨踪的房门又开了,当杨砚青发现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大师兄给盼进了屋后,墨踪此时却又倏地撤走胳膊背过了身去,装睡的杨砚青赶忙又往墨踪身边挪了挪,虚迷着眼睛看着门口方向。

  只见大师兄推开门后在原地定了一下,随后竟是镇定自若又缓缓把门关上了。

  杨砚青:“......”

  杨砚青一时都觉大师兄难道是没发现在炕上光着膀子躺一起又盖一床被子的狗男男?

  随后心中忐忑的杨砚青抓起亵衣立刻下了床,一边穿衣裳一边轻手轻脚出了门,心里如长草般的杨砚青也就没发现在他关上房门后,炕上的墨踪已睁开了眼睛。

  偷偷跟在大师兄身后的杨砚青发现这人压根儿就没去住持长老居住的侧殿,而是跟着一些已经起床的僧人们练上了武......

  杨砚青:“......”

  杨砚青挠了挠眉毛转身回去了寝殿,心说等等再看吧......

  回了屋后杨砚青本来都想好了把嘤嘤鸡哄回正常人的话术,但却发现白展的行囊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天谢地,这幺蛾子可算走了。”杨砚青浑身顿时松快不少,倒也没觉着怎么担心,反正白展无处可去肯定是乖乖回了郡守府。

  晌午还没过杨砚青又坐不住了,毕竟自己制造出的“作案现场”无懈可击,杨砚青就连进屋时都没忘把身上藏的小酒囊往地上均匀撒了圈儿酒,制造出了一屋子酒味儿,另外又加上两个赤裸裸的男子,那肯定是稳稳构成了“酗酒邪淫”现场。

  但就是不知道大师兄是不是个慢性子,为啥一上午都要过去了,咋还不去住持长老那里打小报告呢......

  午斋过后,杨砚青实在是有些绷不住了,他看到大师兄用完斋前脚刚一走,立马也撂下饭菜悄无声息“尾随”了出去。

  在看到周围没什么人时,杨砚青赶紧小跑两步追上去,还天南海北东拉西扯了一阵,这才极尴尬地准备扯到墨踪“酗酒邪淫”的事情上。

  “大师兄......你也看到了......”杨砚青觉着自己得装个犊子,“昨晚我跟山寂没忍住喝了点儿酒,随后就,就那啥了......”

  大师兄:“......”

  杨砚青见大师兄缄默着没说话,但脸上表情似十分苦涩,顿时觉着有点儿戏,又继续装犊子道:

  “师兄是不是一会儿就要去找方丈大师那里提及此事了......”

  “......放心......我不说。”

  杨砚青:“......”

  擦,你不说那能行嘛!

  “佛家有明确戒律,不论谁只要犯戒必须严惩,山寂此次酗酒邪淫算是犯了大罪,定要剥除僧籍了......这般大事大师兄定是不敢欺瞒吧......”

  话毕只见大师兄突然又不说话了,竟还双手合十给自己阿弥陀佛了一声,随后转身就走。

  杨砚青此时再也绷不住,犊子什么的也顾不上装了,心急火燎一把上前拉住了大师兄,舌头急起泡:

  “大师兄,算我求你,你就把亲眼看到的告诉方丈吧。”

  杨砚青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霎那又哽了喉头,滔天的情绪瞬间充满胸腔,杨砚青只觉抓住大师兄的胳膊,就像在抓着最后一根能救命的稻草。

  “求求你......”杨砚青的眼泪也骤然涌出,此时的杨砚青已是毫不遮掩,声音已经哑了,“就让方丈把山寂赶走吧......我不能没有山寂......求你了......”

  杨砚青悲伤的泪水像一条揪心漩涡似把对面的大师兄也卷入其间,大师兄落寞地低下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施主,山寂其实一直也没被方丈收入寺中,又何谈剔除僧籍呢?”

  “什么!山寂没出家?”

  “哎......”大师兄却又重重叹了口气,“......非也。”

  杨砚青:“......”

  大师兄缓缓抬头望向了远处青山,眼中似也漫上一层淅淅沥沥的迷蒙雨雾:

  “那一日,山寂虔诚跪在寺院大殿的佛祖身前,自己剃下了满头的长发,一边剃还一边跟佛祖说着话......他说每日着僧衣诵经文者,未必做到断欲去爱,而自己已是一间心无旁骛的空房,可出世可入世,万般皆空相。”

  杨砚青突然苦笑一声,因他怎也料想不到,自己当初随意说出的几句感悟竟就真帮墨踪看破了红尘......

  真是造化弄人,杨砚青感到自己的心跳已越来越微弱......

  “山寂只身一人完成了剃度、受戒、出世等所有仪轨,随后前往了寺院后山。”说到此处时大师兄闭上了眼,似不愿再睁眼去看那巍峨青峰,竟也哽咽了喉咙:

  “他从山脚下竟是全身俯地额头轻叩地面,尘灰覆面却仍三步一磕,竟就一路对佛祖磕着长头直达山顶,又在山顶石壁间写下血书势必要潜心修佛。”

  大师兄蓦地睁开眼看向了杨砚青,上一刻的眼中阴霾已褪去,此时似有一片雁过无痕的长空,他双手合十对杨砚青一字一句道: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没有古今,亦没有去来,空掉一念即是净土。施主,该放下了......”

  “好一个‘空掉一念’,说得可真容易啊!”杨砚青倏地大笑起来,似还在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抓着已然模糊飘渺竟也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像是墨踪一闪而过似有似无的温热眼神,也像是那片残存体温下一刻又结成冰刀的锋利衣角。

  嘲笑着大师兄的杨砚青突然又收敛了笑容,猛地转身朝那座莽莽青山拼命奔去,当他一口气跑到山脚下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枯枝。

  杨砚青的眼泪无声淌落了下来。

  他突然想着那一天的墨踪,那个匍匐朝拜的墨踪,应该眼中看不到这些蛇,更也看不到自己吧......

  此时的杨砚青变成了孤魂野鬼,他麻木地踩着满地枯枝,又像疯了般一刻不停朝山顶爬去,原本要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杨砚青,此时却又似不要命般开始寻找起那颗最后压垮他的稻草......

  当杨砚青像忘了满地枯蛇,在登顶后立刻累倒在地,又于视线中猛然发现了远处石壁上隐约的红色血字时,杨砚青根本不给自己一丝喘息机会,竟是一点点爬到了石壁下,当他抬头的那一刻,看到了布满沟壑的山壁之上血淋淋书了八个大字。

  青山归寂,再无墨踪。——山寂

  杨砚青痴痴的望着那力透石壁的字迹,只觉一笔一划都仿佛剜在了自己身上。

  “青山”二字杨砚青又怎能看不出写的正是自己呢......

  青山归寂,山寂......世间再无墨踪,自己又去哪儿寻觅呢?

  这一刻的杨砚青找到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刻的杨砚青也已体无完肤。

  躺在房中的杨砚青已经记不得是被谁从山上背下来,他浑浑噩噩在炕上莫名又笑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没有再笑到泪流满面......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杨砚青坐起身望着窗外远山,一双桃花眼眸中似也映出了一汪清泉:

  “杨砚青,梦该醒了。”

  翌日清晨,寺院侧殿内住持长老静静看着站在身前的墨踪,却迟迟没有开口。

  住持眼中似刮过了一阵秋日的风,卷走早已枯败却迟迟不肯掉落的黄叶,只留下挂在枝头的天光云影与浩渺烟波。

  住持缓缓起身走到了墨踪身前,将一把剃度的戒刀放入了墨踪手中,轻轻说了一句:

  “去吧,帮他剃度,剃度过后,将你二人一齐收入寺中。”

  墨踪双手端着戒刀并不懂住持为何选择自己一个“外人”给新来寺里的出家人剃度,但墨踪仍恭敬地躬身行礼,而后转身走向了大殿。

  在墨踪迈入大殿的那一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而瘦弱的身影......其实在墨踪眼中,那个瘦弱的人似比他自己还要高大。

  因那个瘦弱的人曾独自一人立在荆棘纵生、魍魉横行的最前端,用单薄的身子把自己牢牢护在身后......

  因那个瘦弱的人竟费心费力拼命扮演一个蹂躏自己的嗜血禽兽,全然不顾千夫所指万民唾骂,只为把自己牢牢守在身后......

  其实在自己步入空门的最后一刻,脑中竟还想起了那个瘦弱的人,曾几何时,那人眼里似有繁花盛开,他说每日着僧衣诵经文者,未必做到断欲去爱,而夫人心无旁骛可出世亦可入世,这不正是无为无住,无敌于世吗?

  而此时的自己似乎已无敌于世,却也同时成为了世上最失败的人......应该是自己走错了路,自己彷佛该去做那人口中“可出世亦可入世”的真正强者。

  登到山顶的那一刻,墨踪仿佛再次看到那个瘦弱的人猛地灌下一壶烈酒,在所有人面前狂傲不羁地吟出了有着墨踪二字的诗句:

  “踏雪寻玉峰,共蹑万山巅!”

  “冷墨烧青砚,青砚逐墨踪,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可是又何来共蹑万山巅,何来青砚逐墨踪......

  想是青山已归寂,此间无墨踪。

  法号若取为山寂,想必能日夜提醒着自己,青山已归寂,已再无踪迹,再无心。

  但那个让自己梦醒的人,如今却又说出了何止十年踪迹,何止十年心,竟是从六岁起便寻觅了整整二十四年......

  杨砚青,那个瘦弱的人,他叫杨砚青......

  杨砚青跪在佛前,上一刻的万念俱灰似也换来旷世的沉寂。

  哪怕在他看到竟是墨踪亲手拿着戒刀为自己剃度时,却也感觉自己竟已似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一出人间闹剧,悲欢离合起起落落,想是以如此结局画上句号,定也是一种向过去挥手作别的完美落幕。

  毕竟这里是三千年前的大乾,哪怕拜堂成亲,同床共枕,墨踪仍是一位三千年前的圣人,而杨砚青只是一个虔诚崇拜圣人的教徒。

  一代画圣又怎能被任何一人牵绊脚步,合该要云游天下,于石窟庙宇群山峻岭间留下千古名作。

  杨砚青默默跪在佛前,静静地看着墨踪一点点走向自己,又看着墨踪用同样宁静的眼神看着手中戒刀,缓缓举起戒刀又轻轻落下,自己发间一捋黑发便被他飘然削落,墨踪沉稳的动作就如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般自然平和。

  在杨砚青像读着一首风雅诗般看着眼前的墨踪,也已欣然接受命运的所有安排时,却见眼前的圣人盯着那飘飘荡荡的一捋头发,原本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平静如一潭湖水,只会疏离地对自己露出冰冷笑容的双眼,却于霎那间变得血红。

  也只是这一抹红,如一滴血掉入清泉,杨砚青透亮的一汪桃花眼也只须臾间,便不再清白......

  自在飘摇的那一绺青发最终还是没能落到地面,而是被一人颤抖的手掌一把攥住,牢牢束缚在了掌心之中。

  墨踪半跪在杨砚青身前接住了那捋黑发,他缓缓抬头看向杨砚青,开口的一瞬间泪水蓦地滑落,只听他一字一顿道:

  “宁负如来,不负‘青’。”

  墨踪把那一捋青丝收进怀中,随后一把拉住杨砚青的手站了起来:

  “杨砚青,我带你走。”

  —全文完结—

  愿这世上总有一人,会牢牢抓住你的手,虽遍体鳞伤亦不舍放下。

  作者有话说:

  打下“宁负如来不负青”的这一刻,原本脑中还在规划以何种方式结尾,但在泪水突然夺眶这一刻,枝儿似乎找到了属于杨砚青和墨踪结尾的句子。愿世间所有荆棘苦难最终化为坚韧铠甲,愿世间所谓潮起潮落最终化为唇角微笑。感谢所有天使的陪伴,没有你们的评论,枝儿真的活不过一章!后续没写完的会整理成番外继续更新,大家期待的梅赤和曹砚青也会在番外HE,其实俩人早热乎上了哈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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