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难得不用上课的星期六。

  前一晚没有定闹钟,第二天秋时雨一觉睡到自然醒。

  在床上抱着小被子赖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爬下床。

  很不经意的,他发现自己的桌位旁靠挂着个熟悉的东西,再定睛一看:不正是昨晚回来路上捡的那根完美的树杈子!

  秋时雨人有些恍惚,这东西,真是我拿回来的?

  没等他在脑子里翻找多久,关于昨晚的记忆就一窝蜂地更新了出来:

  他拿着这根树杈子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衅”了亚锦赛季军萧苏寒,对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教了他两招!

  怎么教的来着?

  手把手啊——

  秋时雨将脑门抵在冰凉的柜门上,砰砰撞了两下!

  我真该死,我真该死!

  为什么我的脑子这么好使,只不过稍稍想一想,就什么细节都想起来了。

  萧苏寒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啊?

  击剑教练教新手的时候都是像他那样,把人包在怀里、手扶着手,一点点纠正手腕、手肘甚至肩膀的位置吗?

  做对了需要鼓励时,也会说“学得真棒”、“好乖”吗?

  除此之外,秋时雨还记得当时萧苏寒的语气、尾调,对方说话时鼻息间带出的温热气息,甚至连那条路上秋风夹着落叶的气味,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秋时雨的心情如同狂风暴雨过境!

  最后,他甚至因为羞昏了头、怒(应该是这样没错)而丢下了萧苏寒,一个人哼哧哼哧提前跑回了宿舍,以至于跑到半路才想起自己捡的树杈子都忘记拿了……

  此刻看着这根树杈子,秋时雨陷入了难以描述的凌乱,因为它的由来显而易见:

  除了萧苏寒,谁又会特地把它带回来呢?

  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站起身去洗漱。

  但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秋时雨发现,早该起来的萧苏寒似乎没有用过洗手台。对方的洗漱用品、毛巾也都保持着前一天的模样。

  除此之外,萧苏寒的床帘和床铺更是纹丝未动!

  秋时雨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他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在宿舍。更大的可能,是将自己送回来、等着彻底睡着之后,萧苏寒再悄悄离开赶回队里……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秋时雨默默吃了早餐。

  他不敢再想关于萧苏寒的任何,强迫自己进入学习状态。

  *

  在秋时雨暂时没心思去关注的地方,逢年过节都鲜少发动态、一向只更新战绩的萧哥难得更新了朋友圈:

  【和室友庆功回来,有人捡了一柄漂亮的#emoji剑】

  这条动态下方,乔绛和李昀州已经点出了“某人”身份。

  他们俩是散伙后提前走的,某人只可能是秋时雨。

  除了这二人,萧苏寒的队友们有的积极响应,有的八卦吃瓜,还有的隔着大半个B市和秋时雨撞到了同一个频率的脑电波,大夸特夸这根标志的树杈子,得知它是A大校园里捡的,更是称“还是A大风水好,养得出这样标准的树杈子”。

  萧苏寒哭笑不得:“这不就是根普通树枝?”

  队友也如此反问:“那你还特地拍下来发出来?”

  这话噎得萧哥一愣,自己发的是一根普通树枝,却又不止是这根普通树枝,可惜此时此刻不会有人真正看懂。

  他的愁绪化作一颗小石子,砸在心底泛起圈圈涟漪……

  *

  侯岳来叫人的时候,萧苏寒勉强收拾了心情。

  他看到队长的表情,下意识地问:“测试报告不对吗?”

  侯岳冷哼:“对,再对不过了!你该庆幸报告没问题,但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连着两三周在周五的半夜赶回来,第二天又无缝投入训练,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打破纪律、打破作息,非要死抠着这点儿时间?”

  萧苏寒无从说起,说了恐怕又得挨骂,索性闭嘴。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吧?”

  果然,侯岳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力道毫不收敛。

  “你自己算算时间,马上12月了,过了年就是各种资格赛,我管你大半夜是去做贼还是别的什么,别给我整些掉链子的事儿!”

  “不会的。”

  萧苏寒难得心虚,当然不是因为比赛。

  正是因为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才更为自己的心事难过。

  他无从倾诉,无从试探,甚至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在这个过程中出了哪怕一丁点儿的差错,导致丧失了秋时雨对自己的信任,最后落得个连朋友都没得做的下场……

  而侯岳大了萧苏寒三岁,勉强算个过来人。

  这小子的状态他看在眼里。

  以他的经验来看,最好的破解办法就是去争取一场胜利!

  因为人一旦有了底气,做什么都会有自信。拥有了更加开阔的格局,放低了得失心,才能够承担得起自己的失利。

  这话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又的确是那么回事儿!

  而萧苏寒是标准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只有别人活在他的阴影下、被他制裁的份儿,他可还没吃过爱情的苦呢。

  *

  12月的第一个礼拜六,B市降下初雪。

  秋时雨一个纯纯南方人,十八年来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穿着大衣、随手抓起围巾帽子就冲出去踩雪了,李昀州和乔绛则留在608阳台上看热闹。

  “这个点下去玩儿的90%都是南方人。”

  “秋宝的围巾帽子和他们的格格不入。”

  乔绛看了哈哈大笑:“你说这套连体小熊的啊?这是他上次逛跳蚤市场买盲盒抽到的,好歹花了钱也别浪费了,天气这么冷、每天起那么早,秋宝那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将就着用吧!”

  李昀州煞有其事地道:“别人戴是幼稚,秋宝戴是纯真。”

  “李昀州,你最好没跟你女朋友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楼下的秋时雨玩得畅快,他还从别人那儿借来了一个小鸭子模具,在雪地里那么一舀、再用力一夹,最后往台阶、花坛栏杆又或者树干上利落一敲,一只“小雪鸭”就脱模完成了!

  一连生产了一整排的小鸭子,秋时雨成就感满满。

  他的手指头都冻得有些没知觉了,动作僵硬地操作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这一刻,他想也不想、径直分享给了萧苏寒——

  【酸哥,看,小鸭子![图片]】

  【让你先挑,快选吧[小狗狗叼玫瑰花转圈圈.JPG]】

  萧苏寒这个点恰好下训,理疗室里到处充满着筋膜刀受害者的鬼哭狼嚎,他咬牙忍到这一刻终于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隔壁队友边哭边幸灾乐祸:“哈哈,酸哥忍不住了!”

  “许师傅,给他加码!让他痛哭!”

  趴在理疗床上的萧苏寒忍着痛也要回复秋时雨的消息:

  【我要第一只。】

  明明都是一个模子里生产出来的,但他说不出为什么,第一只显得格外圆滚滚、胖乎乎,最最可爱!

  【好的酸哥,正在为你打包!】

  隔了三分钟,新的照片发过来。

  小雪鸭裹着一方淡黄色的小手帕。

  那是秋时雨用来擦蓝光眼镜的专用绒布。

  正如萧苏寒所见,这只被选中的小鸭子被秋时雨捧在手心。很突然的,他心里毫不讲理地生出了一丝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鸭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