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贫僧只是个教书先生而已啊>第45章 装温顺的狗

  看着这样的元问渠,两人都齐齐愣在原地。

  元四四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时重霜最先反应过来,忙跑过去:“先生你怎么……”出来了?

  元问渠朝时重霜抬手,时重霜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元问渠手摸了摸他的头,轻笑了一下:“待得太久了,总归要出来的。”

  时重霜感受到头顶被轻轻地按了一下,“嗯”了一声。

  有点痒,待他还没感受到更多时,元问渠已经收回了手。

  元问渠面色依然算不上好,手收回来拢在袖子里,看着站在不远处僵硬站着的元四四,淡淡问:“四四,你是要将小霜拉进这趟浑水吗?”

  元四四眼神闪了闪,扣着手指违心地说:“我,没有。”

  时重霜诧异地看着元问渠,问:“先生?”

  元问渠没有看他,缓步走近元四四,他面上并无波动,身影压下来,元四四低着头感到不安。

  元问渠垂眸看着面前紧张无措地像小动物一样慌乱的元四四,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跟我来。”

  元四四看了一眼时重霜,这是要单独找他说话的架势了,说实话,他有点害怕。

  时重霜识趣地离开:“先生,我去给你拿件披风。”

  待他走后,元问渠看着揣揣不安的元四四,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吧。”

  元四四舔了下唇:“我还是站着吧。”

  元问渠垂眸挑了下眉尾,不置可否,想了想说:“系统444?”

  “嗯。”元四四身体一僵,以为元问渠还要让他走,嗫喏道,“别赶我走……”

  “其实你最开始真的不像个人,连走路走小心翼翼的,像是踩在棉花上,对周围的一切都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什么都要拿在手里摸一摸看一看,明明这么笨拙,但对我的事却又好像了如指掌。”

  元问渠声音说得上是柔缓了,他撑手靠在石桌上,回想最开始见到元四四的场景。

  其实除了这些,让他决定留着元四四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眼神,摔在山路上,脚也受了伤,明明都自身难保了,对一切却仍然像是置身事外一般,冷眼旁观,根本就不怕死。

  “你的想法行为时不时都会与周围的人产生割裂感,你知道吗?”元问渠问出这句话,也没打算真的让元四四回答。

  “我教你走路仪态,教你说话要字斟句酌,你学习很快,快得惊人,书基本上看一遍就全部记住了,但你始终没有学会对人命要心存敬畏。”元问渠说到这里已经开始有些无奈了。

  “四四,你想将时重霜定为你的下一个所谓的任务目标,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元问渠语气严肃。

  “当皇帝为什么会被你说得这般轻易?皇帝亲生尚且手染鲜血,一位落魄的异国皇子要当上大梁的皇帝岂是嘴上说说这般容易,这背后的尸山血海你可想过?”

  这也是为什么元问渠即使知道元成青是大梁的皇子,也未动过要杀他的念头,皇子厮杀是必然,但一个异性皇帝上位却是要颠覆整个国家的事情。

  今时今日,启正帝正值壮年,诸位皇子还尚未真正开始强大,但太子羸弱,有些事情已经隐隐有些趋势。

  元问渠想的远超于元四四现在所意识到的,他理解元四四真正生长的环境也许不必拘泥于这些,但活在当下,即便真的有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元问渠也不能容忍他如此任意妄为,将人命视如野草。

  元四四低着头,似乎被元问渠的话震慑住,抬眼看着元问渠说:“但是有你在啊,就像元成青,他也是你教出来的,有你教他,时重霜为什么不可以?”

  元问渠摸着手腕上佛珠的手一下停了,心下微动,元问渠笑了:“四四,元成青是个坏学生,我也不是个好老师,你是想看我再喝一次毒酒吗?”

  “当然不是!”元四四反驳道,“元成青是元成青,就算他后来干的确实不是人事,但你不能否认,他确实有帝王之才不是吗?他是你一手选出来亲自教的,这么久了,你敢说时重霜比不上元成青?”

  元四四说蹲在元问渠身前,语气软下来,拉过来元问渠的手,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时重霜和戚月窥长得那么像,你就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元问渠嘴角垂下来,垂眸幽幽地看着元四四:“我动过什么心思?戚月窥是戚月窥,时重霜是时重霜,我从来不乱认人。”

  元四四脖子一缩,直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那,那你为什么要要救时重霜,还把他留在身边,不但把那把匕首送给他了,还教他练字,让他读书,和他说四国的新政变化?”

  “饶是当年的元成青,也不见你这样!”元四四大声说道,像是找到了拿捏元问渠的证据,气势汹汹。

  元问渠眉头一动,当真是认真思索了一下,原来不知不觉他还为时重霜干了这些事,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些……不过是随手而为,想这样做便做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元四四看他不回话,以为自己戳中了元问渠的痛点,继续劝说:“时重霜他在北秦从小过得那么惨,能顺顺利利长成这样还识学懂武,怎么不算他有上进心天赋异禀 ?况且,他背负深仇大恨,他要杀的 ,可是秦国那位辣手摧花的新皇,你觉得凭时重霜自己他能办得到吗?怕是还没近那位皇帝的身就被乱箭射死了。”

  “到时候连个全尸都保不住,你忍心啊?”元四四说。

  元问渠眉头皱起。

  “时重霜要报仇,我要一个能上位的皇帝,两全其美……”元四四看着元问渠面上似有波动,打算再把时重霜说得惨点,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先生。”一道低沉又带着些少年气的声音传来。

  时重霜从廊下走来,怀里还抱着厚厚的大氅,眼神幽深平静,出声打断元四四的话。

  看着时重霜来到元问渠身边,为他仔细披上外袍,元四四扯了一下嘴角,闭嘴默默起身,看来今天暂时是得不到元问渠的答案了。

  元四四丧气地垂下肩膀,正准备要走,然而时重霜却一下跪在了元问渠身前。

  元四四脚步一顿,睁大眼看着时重霜:“喂,你干什么……”

  元问渠神情恹恹,手撑着脑袋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腿边的时重霜,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偷听了多少?”

  “在你问四四我愿不愿意的时候。”时重霜双膝跪地,背挺得直直地,目光如炬,看着元问渠:“先生,方才你和四四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先生,我想当大梁的皇帝,请你帮我。”

  元问渠眼睛微微眯起,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态度看着时重霜,他轻轻挑起时重霜的下巴,直视他的眼,沉默了好一会。

  时重霜喉结微动,就听到元问渠轻轻说:“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不用管什么仇啊恨啊,那是最没用的东西,过好自己的多好。”

  时重霜轻轻扬起下巴,从元问渠手里退出来,说:“先生,我要亲手杀了秦觉。”

  秦觉就是北秦那位新皇。

  元问渠眼神一下冷下来,看也不看时重霜一眼,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转身走了。

  衣袖甩过去,正好打在时重霜脸上,又轻又痒。

  时重霜跪在原地,看着元问渠离开的背影,微微低下头,沉默着。

  倒是元四四见元问渠走了,一脸笑意地凑过来:“好啊,时重霜,看不出来,你还有这雄心大志。”

  他更满意了。

  时重霜紧抿着唇看元四四一眼,站起身沉默地看着元问渠走远:“四四,我要怎么做?”

  元四四挑了挑眉,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说:“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你家先生那么厉害,你去求求他,元问渠现在肯定恨死元成青了,我觉得你有戏。”

  另外,他没说的是,虽然元成青那个任务是他最主要的任务,关系到他刚刚开始起步的系统职业生涯,但元问渠这个离谱的任务该做还是要做的。

  并且让他在意的是,每次元问渠任务出现新的进度时,总是和时重霜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得不怀疑两人的关系状态。

  什么圆满和谐的一生?活的久,有钱,一生顺遂都算圆满,但……和谐?

  元四四眼睛下意识瞥向时重霜下面。

  啧。

  操。

  这个想法第一次出现在元四四脑子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麻了。

  但这也的的确确是元四四选择时重霜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元问渠任务完成的关键是时重霜,那把时重霜当做另一个任务对象简直一箭双雕。

  毕竟看起来元问渠对时重霜还是比较放纵宠爱的,时重霜未必不会说动元问渠出山。

  只是令元四四没想到的是,一说到皇帝这个事情,元问渠谁也不认。

  “难搞哦。”元四四踮起脚拍了拍时重霜的肩膀,一脸珍重的表情,“去吧,我相信你。”

  时重霜后退一步,扫了扫肩膀,并没有去,而是问:“四四,为什么先生不愿意出山,元成青怎么会是先生的学生?”

  其实他还有很多疑问,先生身上有太多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又好奇的地方了,无论是元四四,还是元成青,他们似乎对先生都很了解,只有他一点也不清楚。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时重霜继续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个人当上皇帝。”

  “呃……这个嘛。”元四四没想到矛头指向了自己,他挠挠脸,现在还不确定元问渠的态度,他暂时并不打算将这一切全部告诉时重霜。

  元四四组织了一下语言,发现并无语言可组,只能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只要你劝得动元问渠跟着你出山一起去大梁,这一切你早晚会知道的。”

  时重霜蹙眉,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他也知道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

  这个小插曲似乎并没有打乱时重霜的节奏,傍晚,他烧好粥给元问渠送来。

  房门紧闭,时重霜将小案放在门前,正要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元问渠倚着门框,肩上外袍松松垮垮地披着,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粥,说:“进来吧。”

  时重霜依言跟在元问渠身后。

  元问渠坐在桌前,拿着瓷勺在碗里搅了搅,勺子不小心磕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元问渠吃饭不算慢,但很细致,细嚼慢咽,声音很小。

  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重霜站在一旁看着元问渠吃完,递上来手帕。

  元问渠手一顿,接过来擦了擦嘴又递给他。

  时重霜将手帕收回来,自然地塞进袖子里。

  元问渠没有看到他的动作,撑着下颌微微出神,无意识地喊:“小霜。”

  “先生,我在。”

  “嗯。”元问渠轻轻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时重霜拇指在手指骨节上摩挲了一会儿,见元问渠不言,主动问:“先生,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元问渠看着时重霜,犹豫了一下,最终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小霜,你今天说的话,可有认真想过?还是一时兴起?”

  时重霜:“先生,我从不妄做决定。”

  元问渠掐了掐眉心,觉得棘手极了,今天他确实很生气,但回来平复后,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其实更多的是担忧,元问渠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你别听元四四胡言乱语,皇帝哪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教出来的。”

  “那元成青真的是先生的学生吗?”时重霜问。

  元问渠话到嘴边停住,顿了一下:“……算是吧。”

  然后元问渠就看到时重霜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打蔫了,大概是太可怜,他破天荒解释了一下:“曾经的事了,元成青早就不是了。”

  并且他们说师生其实不太准确,曾经他是按照太子的标准教元成青的,所以另一种意义上应该说元成青是他的义子。

  一个孽障义子。

  然而时重霜注意力全放在元问渠承认元成青确实是他的学生上了,他眼睛垂下来,看着元问渠:“先生,你不愿意收我当学生吗?”

  很是可怜巴巴。

  明明是狠心的狼崽子,偏偏在他面前装温顺的狗。

  元问渠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