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出行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之后, 楼西尘正式踏上了外出“考察”的步伐。
直到走到西六十区的街道尽头，前方不再是已经被修复了的静谧而安详的建筑和街道，而仍然是灰沉沉一片浓重的雾霭, 他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街道。
夜风经过, 街角巷陌的紫色小花轻轻摇晃。
楼西尘打了个响指。
一整条街道的路灯由远而近地绵延过来, 莹白的颜色依次亮起, 仿佛绵延的长龙，延伸到了楼西尘所站立着的眼前。
*
楼西尘的计划打算从自由城的最外围开始。
他选择的是一辆红色张扬的摩托车, 一个帅气地翻身跨坐上去之后，他点了一下系统面板, 在一瞬间便连人带车一齐瞬移到了属于他的另一个领地, 中二十三区。
楼西尘最终得意地吹了个口哨, 从摩托上下来, “简直是风驰电掣！”
没有办法，楼西尘并不会骑摩托。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耍酷, 唯一可惜的是他想要耍酷的对象现在并不在身边。
最外围的自由城当中已经成为他的领地的就只有中二十三区，因而楼西尘打算以这里为出发点，沿着自由城为外围的区域绕行一圈。
这是一个能够缩短计算自由城大致面积和总人数时间的方法。
不过既然已经回到了中二十三区，楼西尘还有些怀念。他收起了摩托车, 在这条中二十三区的中心主干道上闲逛起来。
这里看起来同他不久之前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街道很静谧, 外面发生的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并没有对这里影响到分毫。街道上路灯亮着，两侧的居民区和便利店等也都有着明亮的光晕。
那些服装店, 食品店，柜台之后隐约有一两个人影。在夜色中自由城清冷的街道，这些留守在店铺中的人影使它显得热闹了起来。
——这些是楼西尘临走之前的安排。
不需要工作的自由城中的暴徒, 总得需要一些事情干，才不会整天闲得无聊到处厮杀。而让中二十三区的暴徒们能够安安分分安居乐业的前提, 就是能够自给自足。
所以街道两侧的每一家店铺都被充分利用起来了，楼西尘嘱咐了暴徒们按时营业，自己则会作为领主和“幕后大老板”每天发放给他们作为工资的积分。
还有什么比经营一家店铺更有意思的事吗？
这回中二十三区的暴徒们肯定开心得一点都不想杀人了吧？
文明市民，就要从成为他楼西尘的员工开始呀。
闲逛了没多久，楼西尘便感觉到了自己这样在街上闲逛未免显得太过孤独和可怜来了，干脆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打算回到自己的小楼超市去看一看。
属于他的小楼超市自然是没有分配给其他暴徒们来经营的。
然而让楼西尘略微惊讶的是，他远远地竟然看见了从小楼超市里亮起的暖黄色的灯光。
楼西尘一瞬间出离愤怒了。
是谁竟然在他不在中二十三区的时候竟然企图霸占他的产业？
好啊，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觊觎他这个领主的房产。
楼西尘鼓足了气势，昂扬地朝着小楼超市走去。走近了，他还能看见小楼超市旁边摆放的一把小马扎，是他闲着无聊坐在门口嗑瓜子的时候放的，临走时候似乎忘记收起来。
透明门旁边的墙上还有一点灰灰的污痕，那是在他将中二十三区的电力和建筑恢复不久，有一个顾客身上脏兮兮，在他的店铺的墙上弄上了一点血迹。楼西尘心疼的不行，从货架上找了清洁的东西擦拭了很久，结果血迹是擦掉了，墙壁倒是被高强度的清洁液腐蚀得变了颜色。
离开时候在店铺门外挂上的锁被人打开了，透明的玻璃门敞开着一道门缝。
楼西尘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刻意放慢了脚步，改变了原本要气势汹汹地问罪的想法。他悄悄将门缝推得更开，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在他的店里面。
门被推开的时候没有声音，楼西尘迅速一闪身近入了超市之内。
超市内的摆设同他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地面明亮整洁，货架上也并没有被翻弄乱的痕迹，楼西尘稍微松了一口气。这家超市当中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却全都是他和云星越两人一起置办和整理的，如果就这么被人给破坏了，那么他会很生气。
突然从一旁的柜台之后有了一点细微的响动。
楼西尘迅速看过去，那边的柜台后面仿佛是有谁在俯身做什么，他悄悄地走过去，打算等对方抬起头来的时候好好给对方一个教训。
柜台后的那人好像是在捡什么东西，成功捡到之后便直起了腰来。
站在柜台前楼西尘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鬼脸，要把这个小贼吓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等到对方站起来之后，却是他惊愕地睁大了眼。
随即惊喜地扑上前给了对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星越！你怎么回来了！”
在柜台之后的确实是云星越。
他也确实被楼西尘吓了一跳，不过并不是因为对方的鬼脸，而是这个紧密而又热情的拥抱。
楼西尘感觉自己好像有很久都没有见到云星越了。
在现实社会当中的时间是紧迫的，他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担心云星越。但是对方有他自己要做的事，他不可能强制云星越就这样将一切计划都停下来，和他一起继续在这个表面上平静无波实际上却暗潮涌动的社会当中伪装无知继续生活。
明明在末日当中，每天都同死神厮杀的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也并没有觉得有那么难熬。
楼西尘对于云星越的出现是十分惊喜的。
他迫不及待拉着云星越要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说说话，被对方无奈地制止了。
“我的时间不多，马上就要回去中心城了。”
楼西尘微微失望。
不过下一刻云星越却又看着他弯起了眉眼，“不如，和我一起出去走一走？”
两个人的并肩行走总算比一个人要好很多。
至少两个人不像是一个人显得茕茕孑立，孤单落寞。两个人的街道上就连夜风都变得温暖起来。
路灯悬挂在头顶，并不刺眼。楼西尘看着身边的云星越，原本是有许多话想说，但是现在又觉得什么都不说好像也不错。
他只是悄悄地垂下了手，手指在身侧勾了勾。
终于成功触碰到另一个人的指尖。
然后云星越反手将楼西尘的手握在了掌心，摸索了几秒，十指相扣。
楼西尘竟然被吓了一跳。
这种紧密的触感他是第一次，仿佛交缠在一起的不仅仅是手指一样，连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心中想着云星越竟然比他还会，一边忍不住侧过头微咳一声。
“那个……”
“那些书，”两人同时开口。而听清楚云星越话中内容的楼西尘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一下子拦在云星越的身前：
“那些书！”
“对，”云星越因为被阻拦而停下了脚步，微微歪了歪头。
“那些书，我已经看了一半。虽然因为浏览速度太快，导致仍然对书中的有些内容不是很理解，但是我有些地方看不懂也没有关系，因为等我将它们全部看完之后，你自己会同我讲那些我不懂的地方的，对吗？”
楼西尘已经快要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呆了。
他连连点头，说“当然”，一边又有些忍不住的不好意思。他心中想，云星越是不是因为期待自己的告白、期待两人真正地如同情侣一样在一起，所以这些天连工作都没来得及做，就整日看那些言情小说了？
连工作都……
工作？
楼西尘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想到了一种自己不太愿意相信的可能，猛然抬头看向云星越。
“你为什么要现在同我说这些？书……我不管你书什么时候看完，就算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看完也没有关系，但是你的计划一定要以保全自己为先，你明白吗？你……”
楼西尘神情有些激动，甚至云星越还是第一次看见遇事向来冷静和淡然的楼西尘这样慌张。
他想要楼西尘冷静下来听他说，但是对方钳制着他手指的手太过紧密。云星越皱了皱眉，突然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拽着楼西尘一个转身，将他按在了身旁的电线杆上，另一只没有握在一起的手按在了楼西尘头侧的位置。
这是一个禁锢的姿势，两人身体贴着身体，甚至有一只手还是十指紧扣的姿势。云星越一只手撑在楼西尘的脑袋旁边，这些合在一起，这个姿势是……
楼西尘突然讷讷失言了。
而云星越则感觉这个姿势意外的好，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楼西尘，认真地点了点头：
“果然，这是一个能够让两人认真交谈的姿势。”
楼西尘：“……”
就只是认真说话？
这么好一个壁咚，这么好一条安静的街道，这么好一个夜晚，就为了认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