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洛:“什么忙?”
唐洲白撩撩耳后的头发, 继续说道:“后面的故事我不太记得了。”
“我想回去一趟,去翻翻故事书…”
薇洛:“你是想逃走?”
唐洲白:“…”
唐洲白没想到薇洛如此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目的。
让唐洲白更惊讶的是薇洛接下来的话。
“你走可以,必须把故事讲完。”
这么好说话?不会有诈吧?
薇洛金色睫毛颤颤, 不耐烦地扯着手上的丝绸手套,上面的珍珠被摸得发亮。
“你想什么时候走?”薇洛淡金色的睫毛微微挑起。
不知怎么的, 唐洲白觉得薇洛有点焦躁。好像恨不得自己立刻离开奥尔科特宅邸。
“啊…”唐洲白也没多想, 能离开这里多好, 于是唐洲白指指自己脖子上的魔法链, 继续说道:“我需要这个的钥匙,薇洛小姐可以帮我取过来吗?”
这条魔法链是困住唐洲白的原因, 而小尤卡则是唐洲白留下来的原因。
薇洛顺着唐洲白的手指看去, 那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法链牢牢捆在唐洲白细嫩白皙的脖子上,导致细嫩皮肤被磨得微微泛红。
薇洛抿了一口新沏的红茶, 垂下眼,没有正眼看唐洲白, 像是在思索这事的利弊。
唐洲白的心也一上一下的,如果薇洛拒绝自己, 那只剩两天的时间,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劝动薇洛。
“可以。”薇洛放下杯子, 碧色眼眸里装着一条漂亮的人鱼。
唐洲白心里一喜, 身后的鱼尾尾尖愉快地甩甩。
只听薇洛继续说道:“今天晚上吧, 大厅的十二点的钟敲响, 我把钥匙给你。”
唐洲白:“好的,薇洛小姐。”
*
当天夜里十二点,唐洲白兴奋地没有睡觉, 静静地等着薇洛前来。
果然,座钟报了十二的时后, 细碎的高跟鞋声出现了。
夜晚的奥尔科特宅邸静悄悄的,走廊的烛光暗淡昏黄,大片大片的月光像是揉碎了投进走廊里,比烛火要亮要凉。
“给你,钥匙。”薇洛张开手心,一把金色泛着白光的钥匙静静躺在她的手心里。
唐洲白迫不及待地拿过钥匙,将钥匙对准脖子上的锁孔,插了进去。
原本被黑暗气息包裹的魔法链如同石化了一般,直接变成了黑色粉末,飘散在水池里。
“给你,衣服。”薇洛从身后拿出一叠衣服,递给唐洲白,是很常见的贫民服饰,没有复杂的花纹和装饰,是一套平平无奇的棕色农夫衣服。
唐洲白:“啊?”
唐洲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你要光着出去吗?”薇洛把衣服放在小圆桌上,又补充了句:“在外裸奔是会上绞刑架的。”
唐洲白:“谢谢你,薇洛小姐,您可真贴心。”
甚至贴心地有些过分了。
“现在可以讲故事了吗?”薇洛看着穿好衣服的唐洲白,用手掩面,微微打了一个哈欠。
唐洲白的脚刚一接触地面,总觉得地面飘飘浮浮,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时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唐洲白稳了稳脚下,回忆了片刻,把之后西游记的结局交代了清楚:“最后的最后,师徒四人历经磨难,立地成佛。”
薇洛抬眼:“佛?他们追求的只是佛吗?”
“我个人感觉不是,佛只是一种回报,是对故事人物本性的一种改造和升华,摒弃了恶劣根性。”唐洲白也没管薇洛听没听懂,把他的理解说给薇洛听。
听完故事后,薇洛垂下眼,瞥了一眼屋外的月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消化结局,几分钟后又抬头看向唐洲白说了句:“再见。”
唐洲白也笑笑,对薇洛说道:“再见,薇洛小姐。”
*
“小尤卡的房间在哪里?”
夜深人静,奥尔科特宅邸很安静,除了偶尔巡逻或者守门打瞌睡的卫兵外,并没有其他身影。
【在后花园的一座石楼里。】
【不过,11432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薇洛现在的好感只有60,离80的好感还有20,按理来说不会帮助玩家盗取钥匙。】
【要知道,哪怕薇洛的好感到达100,也会有百分之十的概率拒绝玩家的要求…】
确实,正如11432所言,一切都过于顺利了,顺利到像是被人安排好的,而唐洲白是这场戏剧里被安排好的提线木偶。
唐洲白安慰11432:“没关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自己逃出来了,那么自己可以成为整个局里的变数。
【请玩家万事小心,11432会一直陪伴玩家。】
唐洲白:“好。”
在11432的引路下,唐洲白找到了小尤卡的居所:一座石头垒成的塔楼。
塔楼约有十二三米高,郁郁葱葱的爬山虎爬满了整个塔楼。
【小尤卡现在正在顶楼睡觉。】
或许是前几天连绵的阴雨天气,旋转向上的楼梯间微微沁着雨水,墙壁摸起来也很湿润。
这种阴暗潮湿的住所,对小尤卡来说实在是恶劣,日积月累,必然会体弱多病,留下病根。
唐洲白爬了十分钟,终于到达了顶楼。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只黑色的乌鸦从小尤卡怀里跳出来,两只小黑眼盯着唐洲白。
唐洲白把食指放在嘴巴,示意乌鸦噤声:“嘘…”
此刻小尤卡正在床上睡觉,怀里抱着一个新的砖红色花盆,皱着眉睡觉,能看出来睡得并不安稳。
显然,乌鸦并没有领会唐洲白的意思。
下一秒,乌鸦飞到小尤卡身上,开始极速蹦迪:“入侵者!有入侵者!”
唐洲白:“…”
小尤卡一瞬间醒来,把乌鸦和花盆一同拢到身后,看向眼前黑漆漆的人影。
借着木窗外的月光,小尤卡的戒心放下来,用小手揉揉眼睛,带着零星困意问唐洲白:“人鱼先生,您怎么来了?”
刚睡醒的小尤卡还没有回过神,他走下床,睡袍掩垂在他的脚踝,冰凉的石砖地板让小尤卡清醒了过来,他紫色眼眸里流露出震惊:“人鱼先生…您变成人了?”
穿着睡袍的小尤卡看上去要比平时还要小,像是刚从土里拔出的小白萝卜,堪堪到了唐洲白腰部。
唐洲白点点头,他弯下腰,询问小尤卡:“尤卡,你想跟我走吗?离开奥尔科特宅邸。”
月光洒在小尤卡身上,穿着睡袍的小尤卡像掉落人间的小天使,他眨眨眼睛,努力藏起眼底的欣喜,紧紧抱着花盆说道:“我想跟您离开。”
那只乌鸦也不甘示弱,直接跳在小尤卡肩头,鸟嘴里吐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小尤卡紧张地攥紧衣角,担心唐洲白会嫌弃乌鸦,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人鱼先生,我可以带上它吗?”
唐洲白笑笑,他摸摸小尤卡的头说道:“当然可以,你收拾收拾东西,半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小尤卡乖巧点点头:“好的,人鱼先生。”
*
在小尤卡收拾东西的间隙,唐洲白来到那幅巨大的油画面前,看到画面上和谐的一家五口后,唐洲白嘲讽地笑笑。
按照记忆中的管家扭动烛台的方式,唐洲白打开了那副巨大的油画,露出油画后黑漆漆的石梯。
向下行走的过程中,唐洲白随意抽了墙上的一个火把。
再次看到这个人间惨剧时,唐洲白内心仍然无法平静。
那些被装在玻璃展柜中的人鱼们,让唐洲白心生悲戚,即使死了,也不该被放置在地下,供奥尔科特公爵那个变态回味赏玩。
人鱼的鱼尾有丰富的油脂,在人鱼数量鼎盛时期,猎杀人鱼的初衷也是为了割掉他们的尾巴,收集里面的油脂,做长年不灭的烛火,又称之为:长明灯。
人鱼化成人形需要百年之久的时间,相比于人鱼形态,化为人形的人鱼杀伤力会比在海里少十分之一。
即使如此,在陆地上生活的人形人鱼也是半无敌的存在,只不过牙齿的咬合力和过人的体力有所削减罢了。
也多亏此,唐洲白直接用手肘击碎一个装着人鱼的玻璃柜,他拿起地上的玻璃,抬起头摸摸他没有血色的脸庞,对着这只红尾棕发的人鱼说道:“对不起。”
尖锐闪亮的玻璃扎进鱼尾里,唐洲白的手微微发抖。
玻璃划入陈年□□的感觉像是在割接干裂的土地,原本油润的油脂已经结成了块状。
但,即使如此,也足够把这一切燃烧殆尽。
唐洲白如法炮制般地打碎所有玻璃柜,摸摸每一只人鱼的脸庞,说着一声又一声对不起。
最后,唐洲白站在那只红尾棕发的人鱼面前,用火把点燃了他的尾巴。
身后油脂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唐洲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人鱼屠宰场。
他身后的大火如同一条吐着火焰的火蛇追赶在唐洲白身后,想要把唐洲白也吞噬在这场大火中。
唐洲白站在油画的出口处,接近白昼的火光蔓延到唐洲白脚下,没有再往上蔓延的趋势。
盯着这些火光,朦胧间,唐洲白似乎听到了无数声男女的声音,他们在说:谢谢你,我的同族。
解决完人鱼的事情后,唐洲白又来到塔楼,他站在门口继续等小尤卡。
大约十分钟后,小尤卡从房间里出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和一条黑色的裤子,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
唐洲白牵住小尤卡的手,询问他的意见:“我可以抱你吗?”
小尤卡向唐洲白伸出双臂,这是他失去母亲后,第一次向他人求抱抱。
唐洲白的怀抱很温暖,小尤卡紧紧抱着唐洲白的脖子,闭着眼睛。
母亲的怀抱应该也是这样温暖柔软,让人舍不得撒手。
小尤卡想,自己要有家了,一个真正的家,和相依为命的家人。
唐洲白和尤卡离开不久后,原本还有两天才会回来的奥尔科特公爵突然出现在薇洛身后。
他把手放在薇洛肩膀上,如同阴险的毒蛇般看着唐洲白和尤卡的背影,说道:“薇洛,做的好。”
而现在,他所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唐洲白爱上尤卡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