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整个太平洋及当地内除了值守人员,几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透过监控室大门上的圆窗可以看见走廊里经过的巡岗人员和机械守卫。虚拟屏幕上,数百个监控画面一一显示,LB智能系统对监控进行数据检测。
空空如也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只剩下巡逻人员皮鞋踏过瓷砖的轻微响声慢慢远去。
当最后一声脚步声消失在耳边的时候,虚拟屏幕上的画面突然闪了一下。
如果此刻有值守人员坐在屏幕前,或许他会对此做出反应。
但此时此刻,LB智能监控系统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一切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继续。
当值守人员绕着整座基地走过第三圈,在值班室内交接班的时候,教室内的通风管道处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新型聚合物造的通风板几乎没有重量,搬动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
片刻后,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脑袋从通风管道内探了出来左右看了看,随即轻轻一跃,落地的时候足尖点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落地后他猫下腰借助桌椅板凳挡住身影,按住耳机听了些什么,抬手朝上面打了个手势。
莱纳多睁开眼的时候,房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道黑影如同一条狡猾的泥鳅一般从门缝中滑了进来。
他反手合上门,还没有所动作,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知道怎么站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格挡在他的喉头,小臂不松不紧地抵着他的喉结,难免让人有些呼吸不畅。
那黑衣人向后仰了仰脑袋,左手在右手手腕的腕表上轻轻一点,面上的面具霎时间收起,露出那张和莱纳多一模一样的脸。
说是一模一样,其实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差别。他有着一双深棕色的眼睛,他才是真正的莱纳多·迪·伦佐,本应该进入爱琴海基地接受为期五个月培训的学员。
卡萨帕收回横在他面前的手,伸长手臂去按上了门锁:“怎么进来的?”
“新的程序。”莱纳多对着那张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面孔挤了挤眼,“任务还顺利吗?”
卡萨帕沉默片刻:“……不太顺利。”
“那你,”莱纳多向房门与墙角的夹角中退了过去,抬头环视着整间房间,“要不要和我回去?”
二百一十天的期限即将到达,如果卡萨帕没能在成功完成任务前回去,他的下场将无法预测。
“不行。”卡萨帕几乎脱口而出,“从爱琴海和太平洋打捞而出的磁石都在他们手上。”
莱纳多立马就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你想去取出磁石吗?”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他不给卡萨帕留任何说话的余地,“这次攻破太平洋海底基地的新程序都是庞博士这些天日夜不休才研究出来的,对防护系统的干扰只能维持最多半小时的时间。存放磁石的实验室有着更加高级的保卫系统,你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怎么可能进得去?”
“可以进去。”卡萨帕沉思片刻,突然抬眼看向莱纳多,“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莱纳多被他眼中迸出的亮光吓了一跳,好像从前在C区中心处无数次被卡萨帕摧残一样,生出了一种胆寒的感觉。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基地,黑衣蒙面人抬手将莱纳多劈来的掌刀挡了回去,随即顺势转身猫腰朝着地下实验室跑去。
整个基地的灯光都在那一刻变成红色,几乎所有人都被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叫醒,整个基地都在此刻被迫提前醒了过来。
监控室内,地下室的场景被无限放大,直到占据整个虚拟屏幕。
黑衣人超前翻滚着一次次躲过莱纳多的攻击,进退之间背后就是储藏磁石的实验室大门。
莱纳多抬手,手指与手背在半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向下翻转折叠,从衣袖中摸出了些什么,趁着掌风下落的时候划过一旁的身份验证端口,滴的一声,大门在他们预料之外应声打开了。
实验室对于黑衣人来说是目前最后的退路,他没有任何犹豫,在大门刚打开一条小臂长度的缝隙时便闪身钻了进去。
莱纳多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跟着一起冲了进去。
实验室内部没有任何通风管道口,更没有第二道出口,但黑衣人就是在这里凭空消失了。
莱纳多在实验室内转了一圈,却依旧无功而返。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的潜艇队伍因为“夜袭基地”事件提前到达了太平洋海底基地,却在即将取回磁石的时候得到了令人大吃一惊的“噩耗”——磁石不见了。
“夜袭基地”的目标应该就是他们封存在实验室中的两枚磁石。
这是一场性质恶劣的偷窃案。
就在伊莎贝拉·怀特夫人在会议室大发雷霆几乎要将长桌都掀翻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敲开,守卫报告说有研究员声称能够提供偷窃案共犯的线索。
金俊宪跟在守卫身后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全会议室的目光都投在他一个人身上。
RHC计划执行安理会现任会长伊莎贝拉·怀特,RHC计划执行安理会现任副会长约纳斯·阿德勒,还有从全世界各地赶来的基地主教员,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行业以及整个RHC计划中的翘楚。
金俊宪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有这样收到万众瞩目的一天。
可当这一种感觉真的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KIN先生。”伊莎贝拉·怀特夫人率先开口,“你说你能提供偷窃者共犯的线索,那么现在请你把你知道的,在我们面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
“我听到警报声的那一刻就从床上翻身起来跑了出去。”金俊宪坐在守卫端来的折叠椅上,面对着面前这群如同问询一般严肃万分的教员。
“我走到一楼的时候,看见莱纳多追着黑衣人朝地下室跑去。我知道那里存放着磁石,所以我没有冒失地跟过去,而是先找到了值守人员说明了情况。”
“然后,我在他们组织分配任务的时候先一步赶了过去。”金俊宪舔了舔嘴唇,无端地感到一股口干舌燥,“我赶到的时候,实验室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伊莎贝拉·怀特夫人微微侧过脸看向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看着他的:“所以你进去了?”
“是。”他点头,“我进去的时候,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约纳斯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原本十指交握摆放在长桌上的手指不由得紧绷起来。
“我只看见莱纳多站在隔离柜前。”
洛尔研究员先一步打断了金俊宪:“你说的莱纳多,是和你一起从爱琴海基地来的莱纳多·迪·伦佐研究员吗?”
金俊宪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约纳斯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几乎没有眨眼。
“是。”
“你看到他将磁石从隔离柜里拿出来了?”约纳斯扭头,看向身边那位女研究员。她先一步对金俊宪提出了疑问。
“不。”金俊宪摇头,“我没有看见。”
“他很快就发现了我,但正当我对他提出质问的时候,一股力量从背后击打我的后颈。我没有防备,晕倒了。”
“所以当你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发现自己躺在通向地下一层实验室的楼梯口了,是吗?”值守人员是在楼梯口发现昏迷的金俊宪并将他带去医务室的。
“是。”
昨天晚上的LB智能系统明显受到了外来系统的干扰,监控内容并不是连贯的。
会议室里,众人不是没有看过昨天的监控记录。
莱纳多的确追着黑衣人进入了地下一层。
可是谁都没有看到实验室的大门究竟是如何打开的。
随后的监控在短暂的正常后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没有人看到金俊宪进入地下一层,也没有人看到他在实验室内经历的所有,更没有人看到他究竟是如何被运到通往地下一层的楼道口的。
他的口供对于面前这些RHC计划高层人员来说,只能是无法得到作证的孤证。
约纳斯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场面下无法发表任何意见,他只能沉默地坐在原地,等待众人做出最后的决定。
所有在座的人面面相觑,随即低声讨论了起来。
金俊宪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也不敢抬头去看面前虚拟屏幕上的时间表。
他只觉得漫长而又煎熬。
伊丽莎白·怀特夫人在最后关头拍板——马上找到莱纳多,把他和金俊宪一同关进基地隔离室内,等待整件案件分析完成后再做定夺。
隔离室内没有窗户,只有透过牢房大门投进来的昏黄灯光。
莱纳多坐在角落的硬板床上,听着水滴的声音穿透寂静。
他和金俊宪被分配在不同的隔离室内,这里有着最好的隔音效果,谁都听不见外面的声音,靠着漆黑寂静与孤独慢慢地摧毁着一个人的意志。
他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能确定的只是无论基地人员如何搜查他的房间物品,都不会找到任何一丝一毫有关于磁石的影子。
“我没有偷窃磁石。”
被守卫押送着带入会议室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心虚,就连伊莎贝拉·怀特夫人这只在官场上沉浮了将近四十年的老狐狸都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的线索。
面对无数的问题,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话,义正言辞,毫不犹豫:
——我没有偷窃磁石。
作者有话说:
这本估计十一月底就可以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