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宥仪的话, 李聿有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转向窗外,狭长的眼睛令人揣测不到他的任何想法。
陈宥仪着急想开口, 却被晋叔阻拦。
她只能咽下还没说出口的话,憋屈地站了一会。
片刻后李聿侧身, 顺手从桌面拿过火机, 滑动砂轮, 啪嗒啪嗒地开了又灭,灭了又开。
无端让陈宥仪感到更加焦灼。
他呼吸绵长,浸了一些烦躁, 心里像是压着某些情绪, 气压低得很。
晋叔知道他需要一定空间, 遂示意了陈宥仪一眼后,先带她出去了。
陈宥仪没办法,只能乖乖地跟在晋叔身后。
等两人离开楼栋后,她忍无可忍地站到晋叔前面, 开口问道:“晋叔, 南枝姐是姜家二小姐的事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她瘪了瘪嘴,心里有些不满。
想起自己因为赚那些零花钱, 还一个劲地和圈内人打探那个二小姐的长相。
想到这,陈宥仪忽然反应过来。
该不是从那个时候起, 大哥哥就知道了南枝姐的身份吧?
所以他才忽然对这个逃婚的未婚妻感兴趣,想要照片, 去确定南枝姐到底是不是姜家二小姐。
而自己偏偏什么都不知道。
陈宥仪深深叹了一口气, 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晋叔, 要不你等会也劝劝大哥哥,既然他已经知道南枝姐就是他的未婚妻, 那不就正好吗?回明港和她结婚,这样还能避免好多的麻烦事呢,皆大欢喜!”
在陈宥仪看来,这两人简直就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的典范。
早知道两人会相遇相爱,当初彼此都不逃婚,结个婚的啥事都解决了。
那时候还闹出那么大的风波,结果到头来两人还是相互喜欢,要在一起。
晋叔却收敛情绪,淡淡开口:“宥仪小姐,现在不是他们想结婚就能结婚的。”
一个为什么还没开口,陈宥仪忽然想起来,当时传出二小姐逃婚离开时,叔叔和姜家的人知道后,情况非常不好。
叔叔甚至还和姜家结下了梁子,也不知道具体还发生了什么,她只隐隐听说两家是交了恶。
想到这,她更是无语加泄气了:“你说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晋叔,该不会现在就算大哥哥想要结婚,叔叔也不同意吧?可他是大哥哥耶!只要他想,还有什么能拦住他吗?”
反正陈宥仪不信谁能阻挡他。
想当初,这个赵家的董事说撤就撤,说离开就离开,这种魄力,也只有他大哥哥敢了。
晋叔笑了笑,安抚道:“宥仪小姐说的是,所以一切情况阿聿都会有解决办法的,我们只要等着他的决定就好。”
陈宥仪轻嗯一声,但随之而来也来了烦恼。
她看向晋叔,眼巴巴地开口:“晋叔,如果大哥哥决定会明港,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来这?直到带南枝姐回身边才有可能回这啊?到时候你是不是也会跟着他一起回去?”
见到晋叔点头后,陈宥仪深深一脸愁容:“啊……那我岂不是也要回去了?”
大哥哥都不在这呆着,她也没有理由不回去了。
想到自己的自由生活要结束,陈宥仪感觉空气都变得浑浊了。
殊不知,感觉空气更浑浊的大有人在。
当天晚上,李聿便开着车,敲响了晋叔的房门。
他微垂眼眸,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晋叔无奈一笑:“我这年纪还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阿聿,我帮你找了开车的司机,你自己开时间太长。”
原来他早就猜到李聿的想法,他知道李聿会回明港的。
因为这些日子他能够看出来,这位赵家的太子爷,动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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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姜也依旧拒绝了姜晏的请求。
即便自己心有不甘,可是她不愿意再重新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哪怕姜晏明确表示没有给她婉拒的机会,她也义无反顾地转身要离开房间。
但走到门口,外面两个穿着制服的高大男人立刻朝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姜也皱起眉头,一股不悦升上眼底。
姜晏起身走到她后面:“小也,你只能和我一起,不然你以后也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
说完这话后,其中一个男人突然捂住她的嘴。
随着一股刺鼻的气体侵入鼻间,姜也感觉不妙,奋力挣扎起来。
可一个男人从背后控制她,另一个又干脆地捉紧她的双手,令她完全没有动弹的余地。
一股窒息的感觉袭来,但更多的是头脑逐渐晕沉的感觉。
她睁大眼睛,目光一如数九的寒风,横扫在姜晏脸上。
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随后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她甚至连做梦都没有。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换了一个环境。
脑袋的沉重让她缓和了很久,直到彻底清醒,彻底能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后,她才猛然起身。
只见周围像是一间茶室的装潢,禅意空间里挂着好几幅国风水墨画,梅瓶里面还插着几株红梅。
看到这些,姜也立刻反应自己已经被带回了明港!
姜晏喜静,也很喜欢买画,姜家老宅里,属于她的那栋楼房装潢就是这种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长廊的各个角落里,总是会挂着不同种类的水墨画。她还有一间专门的收藏室,里面是天价收来的名家珍品。
都被她包装完好地存放在一个角落里落灰。
所以看到这个风格,姜也只觉得自己被带回姜家宅院。
片刻的惊讶后,一旁忽然传来姜晏的沉声。
“放心,没有回家。带你来我自己的私人公寓。”
姜晏点燃了一根香,檀气袅袅,很快萦绕了整个房间。
但这也是明港,姜也知道。
她面色不佳,直接起身,可话还没说出来,姜晏倒是先一步开口:“先别生气,我提前和你说过,我没有给你拒绝的余地。”
“姜也,我知道你受够了在明港的生活,但你要知道你没有资格选择,因为你身上背负着你自己对他的恨,背负着你母亲的遗憾。你真的想当一个逃兵,眼睁睁地看着姜友柏冒充姜松仁的名号,欺负所有人吗?
还是说,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满身罪恶的他,安稳过一辈子,然后不断地折磨你。在你没解决他之前,无论你逃到哪里,他都会逮到你。没有我的庇护,你被他找到是迟早的事。”
姜晏不紧不慢地又将一个破败又厚实的本子丢在她面前。
姜也蹙着眉头,不解地低头:“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姜也疑惑的翻开,见到扉页上的那些字迹,她马上认出来,这是桂姨的字迹!
桂姨是她母亲生前照顾她的护工,还是姜也亲自挑选的。
她为人忠厚,勤劳朴实,又和母亲聊得来,家庭背景也干净,所以她才选择桂姨去母亲身边照顾。
她也知道桂姨这人有写日记的习惯,曾经她还问过桂姨,为什么想要写日记,毕竟这种习惯放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那时桂姨只是笑笑,因为她年幼时家里穷,考上大学但没有选择供她,难过的情绪没处发泄,于是选择记录在本子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习惯。
她的字迹很特别,笔锋锐利,一笔一划都非常利落,落笔坚定又洒脱,姜也一看就知道。
只是她不清楚,姜晏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可当她翻阅之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
虽然上面记录了桂姨很多的日常琐事,但同时也记录了,她当时所见到的一切。
她写道。
姜先生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本想着给暮云煲一碗汤,但姜先生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再次传来暮云的尖叫。这些声音,狠狠刺进我的耳朵,我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听到了。也知道每次消停后,进入房间总能看到奄奄一息的暮云。
黑暗中我全身发冷,浑身刺痛,很多次我都想找人帮暮云求救,可我没有其他办法,我连报警都不敢,很无力。
姜先生随时能捏死我,我闭上眼睛,不敢去想暮云到底经历了什么伤害。我只能力所能及地在每一次施暴之后,帮暮云涂药,哄她开心,告诉她小也的近况。
她只要知道小也很好,人就会好了。
类似这样的记录,占据了好多篇幅。
暮云是姜也母亲的名字,看到这些后,她浑身发冷,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她猩红双
眸,看向姜晏。
姜晏面不改色地开口:“你只以为他对你施暴,虐待,可你母亲所受的一点也不比你少。
姜也,知道这些后,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抛下一切吗?”
姜晏在她身边坐下,十分郑重地开口。
“我答应你,只要我们一起把他拉下去,我拿到了姜氏的继承权,我就放你走,天高地远,随你飘哪。”
“时间不多,我需要你立刻答应我。因为我要尽快定下你和韩家大公子的婚事,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取姜友柏的信任,重新回到姜家拿回属于你的股权。”
姜也蓦然抬眼,还未说话,姜晏便猜到她的想法,忽然打断她。
“你以为你和赵聿庭的婚事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