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9]/晋江文学城首发
眼见那一对年轻男女走近, 舒云念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小虞护在身旁，用只有俩人能听见的嗓音低低道：“小虞, 他是那个人吗？”
小虞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很轻地嗯了声。
舒云念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冤家路窄, 小虞八百年出来一回, 怎么就偏偏这么巧, 她暗恋的那个学长也来茶楼了。
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女生，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本来这副样子见到心上人就够自卑, 心上人还带着女朋友, 真是杀人诛心。
“虞夏，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是法学院的齐羽，之前我们都在登山社, 我是副社长。”
那名唤齐羽的男生走上前, 见到舒云念拦在前面，还有诧异：“这位老师，你和虞夏认识？”
舒云念客气笑了笑：“嗯, 小虞是我朋友。”
再看小虞, 她大概也知道躲不过去，捏紧盲杖，缓缓转过身：“齐学长, 好久不见。”
话说出口，她似是想起什么, 又自嘲一声：“不是好久不见, 应该是再也看不见。”
齐羽一怔，看着双眼无神的清秀女孩儿, 眉头轻拧：“虞夏，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之前我和几个社员也商量过去探望你，但那个时候你情绪很糟，听说谁也不肯见。等我们再想去探望，你已经退学回老家了。没想到一别三年，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小虞笑笑：“是，一晃就过去了三年，真快啊。”
齐羽身旁那个女生疑惑：“阿羽，这是你的学妹？”
“嗯，以前同一个社团的。”齐羽说着，稍顿了顿：“也是一个高中的。”
女生淡淡哦了声，视线瞥向小虞，带着几分打量。
小虞虽然看不见，但舒云念分明看清那个打量里带着几分轻蔑，那种轻蔑或许并非她本意，但就是那么自然而地流露——来自健全人的一种天然高傲。
“齐学长，这位是？”小虞也听出另个女生的声音，嘴角笑意扬得更开：“难道是女朋友？”
齐羽不好意思笑笑：“嗯，是我女朋友晓萌，她也是我们学校的，播音系的。”
“这样啊。”小虞轻笑了笑：“那恭喜你了。”
齐羽说了声谢谢，又问：“虞夏，你现在在做什么？这些年还好吗？”
眼见他要开始叙旧，而小虞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舒云念轻咳一声，上前道：“这位齐同学，不好意思，我和小虞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去晚了怕过预约时间，得先走一步了。”
齐羽微怔了怔，难为情扶额：“那你们快去吧，下次有机会再聊。”
舒云念匆匆嗯了声，挽着小虞就要走。
齐羽道：“虞夏，换个联系方式吗？”
小虞脚步一顿，并没回头，只道：“不了，我眼睛看不见，已经很久不用手机了。”
也不等齐羽反应，她牵着舒云念的手紧了紧，示意她快点带她离开。
舒云念会意，和那对小年轻礼貌点了下头，就先行离开。
还未进后台，隐约听到身后传来那对小情侣的谈话声。
“你和她很熟吗？还加联系方式，哼。”
“不熟。这不是碰到了，打个招呼。”
“那她这眼睛怎么回事呀？什么时候瞎的？”
“你小点声，待会儿跟你说……”
那声音渐行渐远，最后被隔绝在厚厚的绣花毡帘之后。
一迈进后台，小虞的脚步就停住。
舒云念侧眸：“小虞？”
小虞紧握着盲杖，脑袋垂得很低很低，恨不得要钻进地砖里一样，尽管她竭力控制着，微微抖动的肩头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舒云念凝眉，放柔了嗓音：“你…还好吗？”
小虞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她这副霜打茄子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没事。
舒云念沉默着，扶着她到后台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小虞捧着那杯水，没有喝，整个人明显魂不守舍。
“没想到会这么巧……”舒云念不禁懊恼：“早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就该让你看明天的场。”
“你又不是神算子，怎么会知道观众里都有谁。”
小虞清秀可人的脸庞挤出一抹勉强笑意：“再说了，今天能见面，也挺好的。知道他过得不错，还交了女朋友……嗯，挺好的。”
她后几个字说得很轻，舒云念却分明感受到她的落寞。
她想要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抬手搭上她的肩，轻拍了拍。
忽的，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是傅司衍的电话。
“车停在后门，你那边好了吗？”男人沉缓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舒云念心头也莫名安定几分。
“我收拾好了，马上过去。”
待挂了电话，小虞却道：“小念姐姐，你们去吃吧，我有点累，就不去了。”
舒云念眉眼浮起忧色：“小虞……”
小虞握着盲杖站起，朝她弯眸笑笑：“哎呀，别担心我，我是真的累了，想回去睡一觉。你呢，安心和男朋友约会去吧，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替我多吃点！或者这顿饭先欠着，下次我再吃？”
舒云念也知道她心里挂着事，怕是也没什么胃口，只好应下：“行，那下次再请你。”
她扶着小虞出了茶馆，替她打了辆车，再三嘱咐司机一定把车靠着街边停，又叮咛小虞到家记得发消息报平安。
小虞坐在车里满脸堆笑：“小念姐姐，我要是男人，有你这么体贴的女朋友在身边，肯定也离不开你了。”
舒云念失笑：“你别贫了，把安全带系上。”
车门关上，她和小虞挥别。
待那辆蓝色出租车缓缓消失在朦胧暮色里，舒云念脸上笑容也敛起，心头随之响起一阵浓重的叹息。
等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坐上劳斯莱斯，一袭笔挺黑色西装的傅司衍浓眉皱起，又往她身后看了看：“你那位小朋友呢？”
舒云念在他旁边坐下，难掩郁闷地把茶楼里的事说了。
末了，她又是一声叹：“我看得出来，小虞很伤心。谁知道苏城这么小，早知道今天出门就应该看下黄历！”
傅司衍静静听完，道：“这不怪你。”
“我知道不怪我。”舒云念垂着眼：“就是觉得小虞有些可怜。”
可怜两个字一出，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去觑傅司衍的神情。
男人脸色淡淡的，并没任何变化，甚至一脸沉静与她对视：“同情，不是坏事。”
反正无论她是出于什么感情待他，只要她能留在身边，都已无所谓。
“我记得你说过，小虞的眼睛是淤血压迫视觉神导致的失明？”
“嗯，她也挺倒霉的。”舒云念道：“她去找兼职的路上，路过一个街区，哪知七楼有家夫妻打架，男主人砸了个花盆下来……”
高空抛物被砸中的几率，听起来似乎很小，但落到单独个体的身上，无异于灭顶之灾。
小虞当场昏死在血泊中，路人连忙报警。
得亏她遭遇事故的附近就有个三甲医院，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性命，可醒来时眼睛却再也看不见。
“她很痛苦，也很坚强……总之能熬过来，就是最好。”
提及小虞的遭遇，舒云念不免又想到眼前男人，他们都是遭遇厄运的受害者。
嫣色唇瓣轻抿，她忽的抬手，握住了傅司衍的手。
傅司衍眼神轻晃：“……？”
“小虞说，遇到喜欢的人，就要牢牢抓住他的手。她还说，只要喜欢的人不放弃，她也不会放弃。”
舒云念微仰起脸，那双乌眸闪着水光般潋滟：“阿衍，只要你不放弃，我会一直陪着你……”
突然的告白，让傅司衍眉心一动，再看面前这张漂亮坚定的小脸，他喉头轻滚，黑眸里似有暗流涌动：“你这样，会让我想要……”
握着她纤手的大掌重了几分力气，他稍稍俯身，低沉嗓音喑哑：“吻你。”
很深地，狠狠地，将她嵌入怀中般，用力地吻。
舒云念一怔，待看清那双黑涔涔的狭眸里不加掩饰流露出的危险气息，粉白双颊一阵发烫，急急忙忙抽出手。
这人怎么这样！
她和他说着正儿八经的真心话呢，他怎么就想到那去了。
“你…你不是订好餐厅了吗？”她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脸朝着车前，目不斜视，一本正经：“今晚小虞不来，不然打电话取消？”
“取消做什么？”
傅司衍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肩，轻而易举又将她带到身旁：“今晚，就当我们第一次约会。”
舒云念错愕，刚要开口，就对上男人淡淡投来的目光：“难道你没空？”
舒云念一噎，讷讷道：“那倒不是，只是第一次约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打扮，相比于傅司衍的西装革履，她穿着随意。幸好日常演出都会带妆，否则素面朝天，那就更显得散漫随便了。
见她蹙着柳眉纠结着约会打扮，傅司衍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那张瓷白柔软的小脸：“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何况，我太太怎样都好看。”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舒云念微愣。
等她抬起眼，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表情看向傅司衍，面前的男人先是一怔，而后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也闪过一抹可疑的红色。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一贯从容镇静，长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嗓音沉缓：“你要再这样看我，待会儿的晚饭不用吃了。”
舒云念：“……？”
傅司衍黑眸眯起，似笑非笑：“改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