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等燕宇齐跑远了,才睨了旁边脸色依然不太好看的裴洵一眼:“真生气了?”

  裴洵回看过去,很自然又转开目光:“没有。”

  洛青心想,你这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在他以为裴洵这是打算咬碎牙齿往肚里咽的时候,裴洵重新开口了。

  表情严肃,目光真诚,像是当真好心一般:“你身体不好,如今又怀着身孕,别的七七八八的还是不要乱想的好。至于孩子出事后,还是要先将毒素清除干净,这样算下来,没有三年五载怕是不行。”

  洛青听着他这一本正经的话,差点绷不住:他就差直接说,等你养好身体差不多都老夫老夫了,凑合着过得了。

  他想说自己别说三年五载,能不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怕都是一道坎。

  但听着裴洵的声音以及眼底随着而起的期待,他到底没忍住戳穿。

  两人一前一后朝宴会大殿走去,离御花园有段距离。

  洛青进宫早,离宴会还点时间,倒是也不着急。

  下了雪,地面虽然都清了,但裴洵依然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抱着燕宇齐给的礼盒,以防这人不仔细把自己给摔了。

  洛青能明显感觉到身后那道忽视不了的视线,让他走路都感觉像是被人盯着,很是不自在。

  走出一段路,干脆转过身,停了下来。

  裴洵也在两步外停下:“怎么了?冷了?可要让人把轿撵抬过来?”

  洛青揣着手炉,瞧着被初雪映衬得眉眼都清冷不少的人:“你就不能走在我旁边吗?我们如今是未婚夫妻,我要是累了,还能扶着点。”

  他才不会承认被对方从后面盯着,他却丝毫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将他整个人收入眼底的。

  裴洵倒是没多想,还真以为他想扶着他走,朝前快走两步,刚到近前,瞥见不远处的身影时,神色冷了下来。

  洛青本来没在意,但裴洵这张脸着实出彩,加上他今晚穿了一身绛红色的锦袍,将一张脸映衬得愈发夺目。

  他没忍住多看两眼,也就发现他这不对劲。

  洛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前方本来无人的鹅卵石拐角处,此刻站着一人。

  正是先前燕宇齐口中被他打发走的某位。

  陆秉忱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多久,肩膀上身上蹭到了两边枝丫上的雪,落了一身也没发现。

  他朝前一步步走近,裴洵抬步挡在洛青身前,面色不郁:“陆大人,怕是走错了路吧?宴会大殿在相反的位置。”

  陆秉忱却是看也没看裴洵,直勾勾盯着揣着手,把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的洛青:“大公主,我们能谈一谈吗?”

  洛青压根没回他,直接抬手按在裴洵手臂上:“果然是累了,王爷扶着点本宫。”

  裴洵心情不错,替人将衣襟又正了正,确定不会有风灌进去。

  洛青这才像是看到陆秉忱:“陆大人真是说笑了,本宫跟你有什么好谈的?要谈你就和我家王爷谈好了。”

  裴洵像是重复机器:“公主说得极是。”

  陆秉忱却是直接开门见山,目光在裴洵那张脸上扫过:“为什么会选他?我宁愿你选的是七十二楼的楼主。”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

  洛青:“跟你有关吗?”

  陆秉忱皱着眉:“你可知他到底能不能活着带你离京?宣州府四处受制,不得召见不得进京。你就真的愿意守着这么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他甚至护不住你。”

  他几乎能确定眼前这人必然就是他一直寻的人,否则他想不通,楼主为何会这般护着大公主。

  他甚至想到可能是死后夺了这具身体,在这身体里复活。

  如此才能解释,可他却又不确定。

  他得不到答案,却又不甘心真的放弃,如果是真的,他这次离开,只会再次悔恨终身。

  裴洵眸色发沉,在他出手前,洛青按住他的手臂:“陆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陆大人觉得自己就是万能的?你是首辅不假,但据本王所知,你这首辅的位置也不是那么稳。”

  西凉也不如表现出的这么平静,各方势力拉锯,这样的西凉,他凭什么觉得会比宣州更好?

  陆秉忱被戳到肺管子,突然看向洛青:“你不是以前总是说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吗?如果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朝堂,远离这些纷争,以后也会将这个孩子当成亲骨肉照顾。”

  洛青:“你有病吧?本宫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跟你去吃苦?你再在这胡言乱语,本宫可真的不管了,反正丢脸的不是本宫。”

  陆秉忱望着洛青好久都没说出半个字。

  洛青继续往他心口扎:“再说了,你又不体贴,又没钱,还长得不如王爷好看,你说说,你哪里比得上王爷?还是哪来的回哪去,你好我好大家好。再说一次,本宫不是何竺青。你想臆测别说到本宫面前,你不觉得晦气,本宫还怕霉运沾身呢。”

  说着抖了抖,像是要把一身的晦气都甩掉。

  裴洵带着洛青朝前走,好在这次陆秉忱不知道是被打击到,还是被洛青的无情彻底刺痛,亦或者他压根不确定到底是还是不是。

  最终陆秉忱就这么瞧着二人离开,只是但从背景来看,竟是格外的合适。

  洛青懒得理会陆秉忱,左右他也就几个月好活,如果真的让裴洵找到办法,也许他真的能将这个孩子生出来。

  但之后他怕是会回到管理局,到时候这个世界还会继续朝前。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即使有过,也只是活在这些人的记忆里。

  洛青穿过这么多世界,以前当工具人的时候丝毫不在意,可想到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裴洵。

  他如果真的死了,裴洵会如何?

  洛青收回目光,没敢继续想下去。

  怕哪怕想到那个万一,会影响到他早就心静如水的情绪。

  洛青听陆秉忱提及敬阳帝,本来还以为这次除夕宴敬阳帝会搞事,难得对方只是例行赏赐一番。

  随后让人带着几道御赐的菜肴让众人出了宫与家人团聚。

  洛青和裴洵先去与敬阳帝拜了年,再去了一趟康贵妃宫殿,最后才出了宫。

  这么一耽搁,等回到公主府时已经快到午夜子时。

  裴洵送洛青回来的身份是裴王爷,虽然两人名义上已经是夫妻,但没有完婚,他不便大晚上入府。

  等将人送回去后,裴洵匆匆回王府换了衣服,再以影护卫的身份出现。

  等裴洵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用内力将周身的寒气散去,这才推门进去。

  洛青正没什么胃口吃着晚膳。

  宫里没吃好,高升给他备着新的晚膳,就瞪着他回来加餐。

  但洛青这些天吃东西挑食,好吃的还会多吃两口,寻常的一口都不想吃。

  裴洵一过来,洛青正愁没人解决这些,指了指:“我吃好了,这些你吃了吧,除了这两道别的我都没动过。十六十七他们还在外面吗?今个儿放他们假,吃了晚膳去过年吧。”

  他虽然是黑心老板,也没这么黑。

  更何况,有裴洵在这里,一个顶三,倒是没必要非让十六他们守着。

  裴洵应了声,很快出去了,用膳盒装了一半的菜肴给他们。

  不过裴洵却没第一时间回来。

  等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膳盒,还隐约有香味传来。

  洛青鼻子动了动:“什么味道?”

  让他去送食物,怎么反而还送回来了?

  裴洵在洛青对面落座,打开膳盒,里面只放着一碗鸡汤面:“你不是没胃口吗?尝尝这个。”

  洛青狐疑看过去:“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裴洵挑眉,没回答,但也没否认,那就是他做的了。

  洛青倒是稀奇:“你还会这个?不会吃了中毒吧?”

  裴洵睨他一眼:“你现在全身都是毒,一个药人,还有什么毒更厉害?”

  洛青心态好,不跟他计较:“那可不一定,黑暗料理毒,不是一个毒法。”

  裴洵:“大过年的,你确定要跟我一直讨论这个?”

  洛青哼了声,却已经拿了木箸,捞起一筷子,一顿花里胡哨的前动作,又是吹口气又是拐着弯闻一闻:“我浅尝一口,难吃我可不吃第二口。”

  裴洵叹息:“难吃你别吃了。”

  洛青却已经咬了上去:“做给我吃的,凭什么我不吃?”

  只是等面入口,洛青眼睛却亮了:“行啊,小洵子,你这厨艺可以啊。”

  裴洵无奈瞅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小洵子太难听,还是对方间接夸了他开心。

  洛青很给面子,一碗面最后连汤也喝了。

  心满意足拍了拍肚子:“不错,有当厨子的天分。”

  裴洵倒是耐心解释:“我就会这一个,小时候我每次生病,父亲会亲自下厨做这个哄我。”

  后来父亲没了,他成了孤家寡人。

  每到新年,也会学着父亲做这么一碗面,仿佛这样父亲还陪着他,孤独的年也没这么难熬了。

  这次时间太晚,鸡汤用的提前煨好的,但效果一样。

  洛青看到他眼底的难过,故意“找茬”:“但你学的可不怎么样,鸡汤不是自己熬的吧,公主府的厨娘手艺贼拉好,就是一碗汤也好喝。”

  裴洵已经酝酿到位的情绪,就这么消失的一干二净:“你这是吃饱了,开始找事了?”

  洛青无辜托着下巴:“嘿嘿,你想多了。我就是在想,你再耽搁一会儿,在我这公主府吃了凉食,明天病了会不会赖我。”

  裴洵:知道的是他关心他赶紧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咒他。

  这话很关心,下次别说了。

  洛青还是没撑住过年,他第二天醒来只记得裴洵把他抱到床榻上,说了声什么,但他已经记不得了。

  洛青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

  他起来的时候大燕使臣已经离京了,同时离开的也有西凉使臣。

  整个京城顿时空了不少。

  洛青为了验证毒素会不会他不泡药浴会减轻一些,接下来半个月都在公主府以“养胎”为借口避不见客。

  因为不能维持身形,洛青干脆窝在房间里,甚至不让人靠近。

  其余的一切都靠高升送进隔了屏风外面,亦或者裴洵扮作的影护卫亲自动手。

  这么安然无恙过了半个月。

  大婚在十六日,成婚前三日一般来说未婚夫妻不能见面。

  但正月十五头一天晚上月圆之夜,裴洵还是瞧瞧提前到了洛青的房间。

  洛青这半个月一直窝在房间里快疯了,看到裴洵这个活人,叹息一声,扔过去一本话本:“快,演给我看!”

  再不找点乐子,他还没毒发,先疯了。

  裴洵往日倒是会配合一二,今晚却没动,将话本放到一旁:“你是不是忘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洛青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过得昏天黑地的,哪里知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左右知道应该离大婚时间不远了。

  等成婚后,也能和敬阳帝说离京了。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倒是不像现在这么困着。

  前提是,他能度过月圆之夜,否则还没离京,怕是先嘎了。

  想到这,洛青恍然大悟:“已经到了月圆之夜?”

  好家伙,那岂不是明天就是大婚了?

  裴洵将怀里一直揣着的瓷瓶拿出来:“先把这个吃了。”

  洛青望着熟悉的瓶子眉心一跳:又是这个价值千金一颗的药丸。

  一瓶也不知道砸了多少银子。

  洛青想说什么,但对上裴洵静静望着他的眉眼,老实接过来,打开瓶子,叹息一声,开始一颗颗当糖豆吃。

  “你内力恢复了?不会这次消耗完你直接内力全失了吧?那明天成婚你还能坚持吗?”万一当场晕了,这怕是他克夫的名声又顽固一点了。

  洛青意图劝退裴洵,内力这么难修,他得爱惜啊。

  裴洵却只当没听到,一直就这么盯着洛青吃药。

  等洛青都吃完了,他将一杯水递给他,看他喝完,才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在此之前,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否则,自己一旦真的出问题,这人怕是直接会……

  洛青攥着空杯子,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有个人不惜一切想让他活下去,明知道不可为,却还在拼命努力,洛青那些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终叹息一声:“我又没说别的。”

  离毒发还有一段时间,洛青这些天睡得早,倒是早早就困了。

  裴洵守在床边,看着他犯困,却又不敢真的让他睡去。

  怕他睡了会醒不来,也不知道何时毒发,他开始给他输送内力压制。

  洛青一开始躺在那里是真的想干脆就这么睡过去得了,可意识却格外清晰,闭着眼。

  他能感觉到裴洵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干脆转过身去,果然看到裴洵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洛青干脆躺平:“还没鼓起来,你想摸一摸就摸。”

  如果今晚上过不去,那这孩子也会随着他一起离开。

  以后想摸就没机会了。

  但这些残忍的话,洛青不知道没敢开口,这和往别人心口戳刀子是一样的。

  裴洵听到洛青的话表情僵了一下,他伸出手,但想碰又不敢碰。

  最终收回手,表情镇定而又认真:“你好好养神,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洛青却是突然伸出手攥住裴洵的手腕,一抬放在肚子上:“没啥区别。”

  裴洵却是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定在那里,好久没吭声,一双眼却紧张盯着,一动不敢动。

  洛青却是乐了,可笑完却又莫名心头涌上一股很酸涩的情绪,他偏着头,就那么看着裴洵,突然轻声道:“你以后会是个好父亲。”

  所以即使他们没活下来,他也不要太难过。

  裴洵没说话,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却没收回。

  洛青却依然能清晰感受到他情绪的起伏,仿佛能通过掌心传递过来。

  他知道裴洵听懂了。

  不知过了多久,洛青的眉头皱了起来,细微的不适立刻让裴洵注意到。

  几乎没等洛青开口,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过来。

  洛青觉得这次发作比上一次又厉害不少,显然不再泡药浴其实对结果没有影响。

  洛青颓然肩膀落在枕头上,偏头望着额头上因为内力大量失去沁满汗水的裴洵。

  他攥住裴洵的手腕:“够了……”

  他即使耗尽所有的修为,过了这个月,那下个月呢?

  他难道真的不要命了?

  裴洵的手腕这次没有如往常般那么轻易被洛青带动,反而是坚定攥着洛青的手腕,将内力度过去压制。

  洛青干脆用了大力,却被裴洵强制点了昏穴。

  洛青几乎是顷刻间失去了意识,他闭上眼时最后只看到裴洵看着他时漆黑如墨坚定的目光。

  那种偏执不顾一切的决然,让洛青即使是昏迷中整个人也不安稳。

  他是被高升的声音吵醒的,下意识猛地坐起身,外面已经隐隐透着亮光,身边却没有裴洵的身影。

  他身手探过去,还有点温度,裴洵离开的时间不久。

  洛青松口气的同时又担心裴洵的情况,但这会儿人不在,他也不知道问谁。

  外面高升还在小声询问:“公主,您起了吗?要沐浴更衣穿嫁衣了。”

  洛青嗯了声:“我自己沐浴,妆容就不必了,到时候凤冠一盖就行。”

  高升连忙应了声,下去吩咐。

  洛青今日要见人,甚至敬阳帝也可能会来,所以他必须泡药浴。

  加上昨晚上知道不泡也没用,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但还是担心裴洵的情况。

  他沐浴出来,先换上里衣,这才让人进来替他穿嫁衣。

  等外面热闹起来的时候,洛青看不到,但能听到是裴洵来接人了。

  他松口气,还能来接人,看来问题不大,至少没到爬不起来的程度。

  裴洵像是知道他此刻的担心,低声在他耳边道:“放心,我没事。”

  洛青嗯了声,悬着的心莫名因为这几个被安抚。

  因为洛青有喜在身,大婚一切从简,但该有的排场却都有,浩浩汤汤被迎进了宣王府。

  洛青一直被送到婚房,还觉得恍惚,虽然没累到,但凤冠霞帔着实沉,他觉得自己脖子要断了。

  很快喧嚣声远去,裴洵重新过来,安抚一声,让他先自行吃些东西。

  裴洵要去前院,听说敬阳帝也过来了,以担忧大公主的身体为由,把太医也带来了。

  等掀了红盖头,以茶代酒喝过合卺酒,洛青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去给敬阳帝和康贵妃行礼。

  顺便被敬阳帝带来的太医给诊了脉。

  敬阳帝再次得到肯定的吩咐,这才赏赐一番后,带着御林军回了宫。

  康贵妃想和洛青多说几句,但四周人多嘴杂,到底匆匆回宫了。

  一直等天黑才彻底闲了下来,洛青先去沐浴更衣,等出来时看到裴洵已经回来,也换了身衣服,身上的酒味因为沐浴过淡了些。

  洛青借着烛光仔细看他的脸,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压根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问题。

  裴洵不知是不是吃了酒,眉眼不如平时那般锐利,倒是带了些氤氲的恍惚,让他整个人瞧着像是能被随意拿捏揉扁。

  洛青到底不放心,倒了杯茶水给他,顺便探听虚实:“你身体真的没问题?”

  裴洵接过来,正要喝闻言瞥他一眼:“今日全程都是本王抱着公主过来的王府,公主觉得本王是有事还是没事?”

  洛青这才放下心,吓死他了,还真的以为裴洵昨晚把所有内力都输给他了。

  现在瞧着的确不像是有问题的。

  洛青一直等他喝完,才听到裴洵坐直了身体道:“虽然没事,但晚上还是需要闭关。”

  洛青无所谓:“是去哪儿?”

  裴洵早就把人退了出去,倒是也不担心告诉洛青,带着他去了屏风后,转动花瓶,很快露出一个密道,指了指:“这里。”

  洛青好奇看了眼:“我能进去看看吗?”

  裴洵摇头:“里面冷,等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洛青的确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也就没坚持。

  确定裴洵没事,他才放下心。

  裴洵一直等他睡下,才悄无声息打开密道走了进去。

  影十六早就面色凝重等在尽头,看到他匆匆过来,但还是迟了一步,裴洵歪头,没忍住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