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觉得通体舒泰。
从破门而入到教训伏毓再到最后天雷劈下来, 一切都让他舒适,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正常的,顺其自然的, 他就该是这里的主宰, 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他抬眼望望天,感觉天上有人在和他遥遥注视。方才的雷电靠他自己是劈不出来的,他最多有几分感应, 而天雷能这么准确的劈下来,也着实令他意外。
盛星满意极了, 现实和虚幻重叠,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但这里的一切都不叫他陌生和意外。
他有种预感,现在回去睡觉,一定可以睡得非常舒服。
不会有人敢吵闹。
盛星慢悠悠的回房间, 路上碰到了站在走廊边上的徐青瑄,还心情颇好的打了个招呼。他像做过无数次的,飘飘然拂过他的鬓角。
徐青瑄伫立原地, 看着他双脚离地漂浮回家,抬手摸了摸鬓角, 注视良久。
公寓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盛星怀抱着美好心情,安然入睡。
与此同时, 沉寂的群聊突然弹出消息, 紧接着数十条相似但并非同一人发出的消息刷屏。
叫喳喳:发生了什么!刚才呼吸困难!
黑子:阵灵发怒了, 伏毓那小子破墙接雨水泡澡,我听到阵灵骂他了。
白野:?破墙会这么严重吗?
粒上凰:重点是谁给劈的雷啊, 这么缺德?
徐青瑄:我。
群成员粒上凰撤回了一条消息。
粒上凰:干得漂亮。
群里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黑子靠着自己第一现场围观人的身份,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和大家讲述阵灵的厉害,听到伏毓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一个个都胆战心惊。
有些人最爱晚上的时候看电视打牌,都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生怕半夜扰了阵灵的睡眠,被他破门而入骑脸输出。
人前温和可爱的阵灵,背地里竟然这样凶残,真是让妖害怕。
只有柳齐贤和孔庆平坐在后山的野地里,看着群聊里的消息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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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们的呼唤没有召来阵灵,原来是被不懂事的住户吸引走了,亏他们在这里做法吟唱,连阵法都摆了两圈。
不过看群里的消息,阵灵的情绪仿佛十分暴躁,他们猜测是做法起了效果,思及此处,二人便对凭空搅扰了事情的伏毓十分不满。
孔庆平掌管妖怪办多年,就没有拿捏不了的妖怪,见此情形,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把伏毓从公寓里清退了。
其他人提心吊胆,而盛星果真一个好觉到天明。
第二天。
盛星起床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他已经习惯将梦境的一切抛在脑后。
他起床上班,用公寓的电脑更改简历,又悄悄打印两份,仔细端详片刻,打算再更改一番。
半个上午过去,公寓开始有人搬家。
盛星诧异抬头看,发现‘马里奥’先生们进了公寓,而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其他工人在搬运东西。
按理说,如果需要维修,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管家才对,但盛星不记得哪位客户需要维修服务。
他怀着好奇,上前询问了一番。
当从对方口中听说811伏毓的时候,盛星愣了,那种似乎忘记了什么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没多久,伏毓靠着一位眼生的男人走出电梯。
他看上去很虚弱,头发毛躁,肤色仿佛也在一夜间黑了几个度,应该是做了美黑。英俊倒还是英俊的,就是少了几分风采。
盛星看着伏毓虚弱又怪异的走路姿势,忍不住联想到奇怪的东西。他以为伏毓应该是上面那个,但是这样看来,可能是下面那个?
盛星上前:“伏先生,您的房间在进行维修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呀?”
伏毓见他上前,身体下意识颤动,而且他将盛星方才怪异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结合他‘虚假’的问候,更觉得这是一场故意羞辱的戏码。
伏毓也是有脾气的,虽然这脾气在被阵灵压制的时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还是要在走前发泄一番,“发生什么你不知道?别装了。这破园子,我不住了!你们爱谁住谁住!”
盛星面露诧异,“我应该知道什么?”
伏毓冷笑,“你、还有这园子里的其他人,不就欺负我没本事吗,不就是个阵灵吗,我出世的时候,你这样的算个什么东西。”
越说越让人听不懂了。
盛星觉得,伏毓可能有什么隐藏的精神疾病,那搬出去还挺好的。
伏毓见盛星安静下来,仗着他什么都不懂,又继续叫嚣。
“你也别以为他们都是真心为了你好,都是千年的老妖,要不是图你的灵气,谁愿意捧你的臭脚,一旦他们实现目的,就把你——” 突如其来的气息掐断这未尽的话,伏毓的脸庞瞬间涨红,而盛星若有所感的转身往后看去。
徐青瑄和卫蓁同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的保安小哥黑子同样抱着猫咪朝这边走过来。
他们都不说话,但伏毓却更惊恐,如一条鱼脱离水面,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看来你还是没吃到教训。”卫蓁像个大姐大一样,走到盛星的前面,牢牢的罩住他。
卫蓁的视线在伏毓身上扫视,终于近距离欣赏到了被雷劈的当事人,她身上的气息自然而然的耳释放,卫蓁是四方神之一,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众妖俯首称臣的对象。
伏毓谁都打不过,甚至他都不算个成年种。
“老孔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安安静静搬走?”卫蓁抬头,没有撤掉对伏毓的挟制,看着他被牢牢压制,顿觉无趣。
实力低微,欺软怕硬,还挑拨离间,这样的小人,对付起来也没意思。
这头,盛星还摸不着头脑呢,就看卫蓁直接将人带走了,而徐青瑄双眼关怀的看着自己。
盛星迟疑片刻,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千年的老妖?”
如果是平时,徐青瑄会含糊过去,或者找个什么理由。但是事态将近,预防针也要加大剂量。
徐青瑄没有正面回答盛星的话,而是问道,“你觉得大家对你怎么样?”
盛星心中警铃愈发响,但还是认真思考,回答道,“都挺好的,对我很好。”
徐青瑄:“那你觉得大家对你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句句话都在附和伏毓前面叫嚣的话语,盛星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认真对比起来。
有利可图,还是单纯的对他好……
盛星迷糊了,但他鼓起勇气问徐青瑄,“徐先生,如果我身上真的有大家可以利用的东西,那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吗?”
徐青瑄思索片刻,不打算骗盛星,“会。”
盛星:“具体是什么影响?”
具体一点……徐青瑄想起二十年前那一次,又想起柳齐贤带着弟子私下鼓捣的那一切……徐青瑄意识到,这或许是个袒露一切的机会。
“我带你去个地方。”徐青瑄带着盛星,往后山去。
后山,柳齐贤和李逸在这里扎了个帐篷,累了或者没有思绪的时候就坐下来休息一下。
见到盛星过来,两个人纷纷紧张起来,纷纷朝着徐青瑄使眼色,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徐青瑄没有让他们交流的意思,只是带着盛星走了一圈,又退回到园区内。
徐青瑄:“刚才带你看的,是天汀的道场,公寓是阵眼,这一整个园区,就是一个巨大的聚灵阵,至于对你的影响,就是曾经只能在这一片区域活动,无法见识外面的世界。”
徐青瑄:“你不满被禁锢的生活,找了个机会从这里跑了出去,但现在你被找回来,意味着即将恢复从前的生活。”
盛星安静的听着,眉头不知不觉拧起来,心底仿佛也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劝说,告诉他,这就是真相,他要被禁锢。要逃,要逃的远远的,不能被这里的人发现。
徐青瑄说完之后观察了一下盛星的表情,片刻后才继续道,“你愿意相信我吗?”
盛星不语。
徐青瑄继续:“如果想要回到二十年前的场面,在我们找到你的第一天,就可以做到,但现在距离你回来已经过去三个月。”
他认真的看着盛星,“这三个月不算一无所得,或者说,从你离开开始到如今,这二十年,都在准备一件事。”
盛星终于愿意开口,“准备什么?”
徐青瑄:“让你自由。”
盛星以为徐青瑄接下来要解释‘自由’的含义,然而他说起李逸来。
“你离开的时候他刚好出生,我们算到他托生于世,便开始寻找,找到之后给他启蒙,阵法丹药什么都学,但是近几年他对科技产生了兴趣,并且做了不错的结合,我想,或者这就是转机。”
“你是阵灵,他是先人前辈的执念,先人前辈消亡之后,如果想要改变大阵,需要你们同时献力。”
盛星认真听着,听到科技的时候,不期然想到柳齐贤的‘AR眼镜’和手机上那些奇怪的app。
一个玄幻世界里的科学家,他想,李逸原来这么厉害。
徐青瑄转过头来,“他可以帮我们唤醒大阵,也可以让你自由,不用被禁锢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