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身上是最简单的肥皂味,清爽、干净、年轻、稚气。

  一米八九的小江同学,比江牧之还要尖出一点,沈琼被他扑在地上,刚好撞上小江同学紧实有料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许是做过太多类似的梦,江驰没有觉察到异样,他收紧手臂,在自以为的梦中搂紧了沈琼,线条姣好的腰胯与他的小臂完美贴合,沈琼出门太急,穿了他刚洗好的T恤,宽松的衣料之下是窄瘦撩人的白净细腰,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江牧之做了一辈子流氓,偏偏有个根不红苗特正的儿子。

  即便是在梦里,即便是年轻气盛,江驰依旧纯粹到离谱。

  他用极度暧昧的姿势压住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却只是将手停在腰间,隔着衣服摩挲了几下。

  少年人偏高的体温传递而来,过于亲密的动作似乎是越过了边界,又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叔……”

  江驰一边哼哼唧唧的叫着,一边昏昏沉沉的撑起上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待寻到沈琼的颈窝,又一低头拱了过去,像是找到家的小狗,撒欢似的蹭了好几下。

  没有任何杂念,只是最单纯的依恋,它蒙着亲情的外衣,是几经失去的幼犬牢牢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无可挑剔,也无法拒绝。

  年轻的躯体带着让人头晕目眩的体温和气息,能给疲倦到枯涸的神经一丝安抚,能给沈琼一份继续坚持的动力。

  这是最后一个与他亲近的人了,由他照看长大的孩子不仅仅是江牧之留下的寄托,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念想。

  出于以上种种,沈琼没有破坏这片刻安逸,他由着江驰抱了好一会,也借机放松了一下被张柯搞臭的心情,直到江驰大有将腿也盘到他身上的趋势,他才在即将被压断气之前挣出了一只手。

  “等不着了,你小叔被你压死啦。”

  他眨了眨眼,很是缺损的捏住了江驰的后颈皮,又循着江驰身上清清爽爽的肥皂味,深吸了一口气,特意凑到人家耳边幽幽开口,直接把睡懵的江驰吓了一激灵。

  “——!!”

  能打长枪位的主c,个个都是大心脏,专打负责破局的关键枪,江驰职业生涯不满一年,相关集锦的时长已经十分可观,但此时此刻,他显然没有赛场上的沉着冷静。

  “——小叔!小叔,你没——”

  突如其来的梦想照进现实远没有什么美好可言,江驰如遭雷击,瞬间清醒,他像个弹簧似的猛然起身,慌慌张张的松开了双手,只是,尚有几分麻意的手臂和肩颈并不能正常执行大脑的指令。

  ——于是,他正正好好把肩膀撞到了茶几的拐角上,磕到了一整条麻筋。

  江驰当年差点进专业队打篮球,他运动天赋随江牧之,身高臂长,手脚协调,反应迅速,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江驰十七岁那年,赶上省队选拔,沈琼给他请了专业教练一对一,练着上了小半年的强化课,选拔赛前一天,从来不惹事的江驰跟学校同学打了一架,被人砸伤了左边肩膀。

  自此以后,江驰左胳膊就落了暗伤,每每训练或是比赛结束都需要长时间的舒缓放松,平日里枕头不合适也会睡麻半边身子,严重的时候还会一路影响到指尖。

  亮起的小夜灯暖黄暖黄的,照亮了小半个房间,家里跌打损伤的药酒一买就是一打,沈琼轻车熟路的从江驰床头柜里翻出来一瓶,有模有样的倒出一些在掌心里搓热。

  “把衣服脱了,趴好。”

  沈琼长在街头,打小就靠自己赚钱吃饭,盗版CD、A货手表、足底理疗、按摩采耳,该干的不该干的他都干过,阿海刚进会所的时候,手上功夫还是他教出来的。

  “怎么了?”

  事事游刃有余的小江同学红了耳朵尖尖,难得体会到一次长辈滋味的沈琼双眼一眯,生来上翘眼角顿时挑出几分贱兮兮的笑意。

  “害臊啦?”

  “……没有。”

  从稀里糊涂的拥抱到宽衣解带,正值青春的小小江同学不可能没有动静,但总不能在沈琼面前暴露出来。

  江驰梗着脖子咬了咬牙,脱下了贴身的短袖,他搂着枕头趴下身子,年轻结实的肌肉在小夜灯的映衬下格外有形,下意识隆起的背肌则绷出了一道流畅有力的轮廓。

  “知道你肌肉练得好,现在用不上,听话,放松点。”

  小江同学如临大敌,小小江同学精神抖擞。

  纤瘦柔软的十指带着药酒特有的热度,落在皮上,摁进筋骨,酸痛、胀痛、麻痹,种种不适随着活络开的血液汹涌而去,沿着痉挛疲惫的经络渐渐消失,只有破土而出的悸动顺着血流带回心脏,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本就满满当当的心房。

  沈琼身上的每一处都有让人心驰神往的资本,江驰在沈琼看不见的地方抓紧了枕头,浑身上下从耳朵尖红到脚尖,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

  “别较劲,越绷着越疼,忍一忍,给你推开就好了。”

  不是较劲跟不较劲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把某些了不得的事情瞒过今晚的问题。

  沈琼起身,用胳膊肘压在他肩胛的伤处,T恤衫圆圆的领子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敞露着,大大方方的展示着内里的美景,江驰喉头一梗,立刻生硬无措的岔开了话题。

  “我刚刚睡得太死,都没听见你回来,那边事情都处理完了吗?要不要紧?”

  “没事,就砸了几个杯子,踢了几脚墙,好解决。放心吧,他那点脑子,惹不出什么大事。”

  一提张柯,沈琼手上就加了力,江驰两腿一蹬,差点疼得叫出来,好在他反应及时,牢牢咬住了牙关,维系了坚强的形象。

  张柯对江驰还是很好的,江牧之离世后,张柯生怕沈琼亏待他,把他养废了,一度想把他带到自己家里抚养。

  在走职业电竞这个问题上,张柯自然是老古板的一方,江驰休学进队近一步印证了他的观点,不过,在他去找沈琼兴师问罪之前,江驰私下跟他见了一面,个中详情他们从未对外人说起,但自那之后,张柯再没干涉过他的选择,也没再跟他保持联系。

  “那就好。对了,小叔,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江驰抱着枕头侧过半张脸,藏起了疼红的眼角,有些凌乱的发梢遮在面上,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抓着头发往后一拢,露出的眉目已然有了成年男性的利落。

  “今年季后赛的奖金池比去年高,队伍状态也好,应该能拿个好名次。”

  江驰自己清楚,他选电竞这条路,梦想是次要,赚钱是主要。

  沈琼这些年被压得喘不过气,他需要挣一些快钱,二流赛事薪资待遇比不过一线,但新人出头快,管理限制少,他在训练之余还能开会直播,赚点附加收益。

  “奖金,工资,还有其他的算在一起,应该够三十万,到时候我转到卡里,你拿着用。”

  “你自己——”

  “我花不了。”

  不等沈琼拒绝,江驰就抢先一步,他翻过身来,仰躺着看向床边的沈琼,当然,没忘记把枕头挡在腰间。

  “花不了就攒着,留着以后娶——”

  “我不娶。”

  像是提前模拟过很多遍,江驰反应得极快,他一撑手臂,猛然从床上坐起,又一次截住了沈琼的话头。

  ——他不想从沈琼嘴里听到有关娶妻生子的内容,哪怕是一个字都不行。

  “……”

  江驰这种表现还是头一遭,沈琼稍显愕然的摊开手掌,继而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大概是因为晚饭时还讨论过钟小少爷的深柜问题,他自然而然的发散了一下思维。

  “没事,没事啊,别紧张,小叔是过来人,你以后找朋友男女都行的,小叔不反对,你别紧张……”

  “我谁也不找。”

  小小江同学没有暴露,是小江同学自己暴露了自己。

  这是他们第一次讨论成家立业的问题,在此之前,沈琼还真没跟他谈及这些事情。

  于是,始终觉得自己前路漫漫的小江同学始料未及的倒在了人生的第一道坎上,兴许是觉得摔得不够惨,大过理智的潜意识还让他紧跟了一句,生怕沈琼没抓住重点。

  “我只跟你过,赚得钱也只给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