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翁闻言,停下嘴中的介绍,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面前俊美无双的男子。
“你是…秦家那小子?”
老翁不太确定,颤抖着声音开口。
“是我。”
秦江淮一改之前在沈瑜面前的那副凶狠的模样,语气柔和了下来。
“你怎么来北荒了?”老翁不可置信,随后探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观察他们两个之后,才领着秦江淮到了一个小胡同里。
“拜皇兄所赐,刘伯,近几年你还在那里当管事的吗?”
“早不当了,人老了,力不从心啦。”刘伯握着秦江淮的手有些颤抖。
上次他见到这小子的时候,他也不过十多岁,现在…都快到娶妻的年纪了……
他们之间的渊源,还要从秦江淮他父皇驾崩说起。
他那次被秦均舒在狩猎中陷害,却被先帝部下能将,也就是现在的刘伯所救。
想到这里,秦江淮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块玉佩,他那时昏迷不醒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唯有那位少年的影子,仍旧在眼前。
他一开始落下悬崖,并没有一下便被刘伯所救。而是在秦均舒与秦徽的搜查下,被一位少年所救。
少年一身白衣飘飘,鲜衣怒马,肆意张扬。这是秦江淮在昏迷中少年给他的唯一印象。
秦江淮垂下眼眸,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那位当年救了自己的少年,甚至,连名字都未曾知晓。
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块玉佩。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那日。
秦均舒和秦徽的人最终还是搜到了少年那里。兵荒马乱间,少年拉着秦江淮的手,将他紧紧的带在身后。
他还记得少年当时的样子。
少年嘴角含笑,长身玉立,一声白衣纤尘不染,在乱世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唇一张一合,朝他吐出几个字。
他说:“活下去。”
后面的事秦江淮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少年将自己带到了刘伯身边,自己则义无反顾地替他打掩护。
那日,血液四溅,染红了一片雪白,少年发箍微乱,却眼含笑意,张扬地拿着一柄剑,剑之所指,皆为尸体。屈身踩在尸体之上,满脸戾气,肆意无惧。
而刘伯将自己带到了军营之中,暗自养伤。
之后他再回到分离的地方,留下的只有如小山丘一般多的尸体。
脏,乱,血液横流。
期间,一身白衣格外显眼。不过,这次的白衣,却已经被染上了大半血红,那人的面容也被压毁,分辨不出半分。少年给秦江淮留下的,也只有那块玉佩。
冥冥中,秦江淮觉得那人并没有死去。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那人,尽管没有一丝踪迹,但他仍旧没有放弃。
刘伯阵营林清蕴虽势力强悍,有兵权民心,但时机未成熟,也没办法绞杀秦徽等人。
直到秦均舒在京称帝,也没能将其绞杀。
为了保住性命,秦江淮和刘伯主动向秦均舒臣服,秦江淮被派往边疆绞杀南蛮,而刘伯却没那么好运了,被派往北荒“囚禁”。
虽说是囚禁,但北荒连个像样的狱所都没有,刘伯漂流数年,曾多次想逃离北荒,但都因秦均舒从中作梗,最终以失败告终。
“你…想要兵权?”刘伯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声音开口。
“自然,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江淮说着,将自己身上的水壶递给刘伯,示意他喝几口。
“既然如此,你便随我来吧。”刘伯接过水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现如今,脸上不复当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不同于这个年纪的稳重。
不多时,刘伯带着秦江淮在一座破败不堪的寺庙面前停下。寺庙虽早已破败不堪,但从现如今残留的迹象来看,之前是经过精心建造的。
随后,他将秦江淮带到了寺庙内,在早已褪了层金箔的佛像面前停下,虽说北荒荒芜,但寺庙内却还有着香火供奉,残破的佛像前还摆着几盘贡品。
秦江淮看着这些东西,心中倍感诧异,明明方才在街上看,百姓都已面黄肌瘦,却还给佛像供奉贡品…这座寺庙…不简单。
刘伯到佛像面前,不知捣鼓了些什么。
伴随着“轰”的一声,佛像后面便出现了一个密道。
密道内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反而灯火通明,似乎在这之前,有人待过一般。
刘伯带着秦江淮穿过密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件件的冷兵器。
冷兵器在狭小的房间里摆得密密麻麻,中间放了张木质桌子,桌子上似乎还摆着另一件东西。
待走进,秦江淮才看清桌上的东西,那是半个虎符。
“刘伯…这个……”
不等秦江淮说完,刘伯便单膝跪倒在他面前,将另一半虎符拿在手中,双手奉起递给秦江淮。
“老将刘康,今日将虎符交于陛下,拖欠了十余年的东西,今日一并送还于此!”
刘伯对秦江淮的称呼是“陛下”,如今新帝当道,再称秦江淮为“陛下”,可是死罪。
“刘伯,使不得…你叫我名字就行……”
说罢,秦江淮作势扶起刘康来。
不料,这一下却扑了个空,虽然说刘康被分配至北荒多年,但他习武多年,现如今还是有本事在身,想不起来,便没有人能强迫他。
“陛下若不把虎符接手,老将便不会起来。”刘康诚恳地开口,像是拿准了秦江淮一定会接受虎符似的。
如他所料,他这句话说完不久,手上的虎符便被接手。
秦江淮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刘伯,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刘伯起身,嘿嘿地笑了下,见秦江淮若有所思,徐徐开口解释:“这些兵器都是先皇身边暗卫遗留下来的,而虎符,也是当年先皇赠于我的,我自认一身忠诚为国,现在,秦均舒当道,民不聊生,末将自然将本身之物交于下任帝君。”
秦江淮:“现在还不是时候,朝堂上没有多少我们的人,而且在北荒,我们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秦王府中,还不知有多少奸细想至我于死地。”秦江淮耸耸肩:“皇兄的眼光也是极差,赐婚也不知道选个聪明点的。”
听到秦江淮这么说,刘康立即露出一副八卦的神情,方才见面还在想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没想到……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伯不必拘束,问便是了。”
“王爷,那秦均舒赐的新娘子长得漂亮吗?”
秦江淮:……
见秦江淮没回答,刘康便更来兴致了:“洞房花烛夜滋味如何?”
秦江淮想起前几日沈瑜握着自己的手,再度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