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淮接过沈瑜手中的茶杯,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不等沈瑜出声,他便解释起方才自己的一番行为:“你别多想,不过是怕你死在王府中,皇兄会怪罪罢了。”
少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散落在腰间墨发更衬得他瘦弱。指节泛白,病态尽显,似乎是想到什么般,出声询问:“夫君方才那个拥抱也是怕我死在王府中吗?”
秦江淮没料到沈瑜会反问,肉眼可见的愣住,随后欲盖弥彰地将手抵在唇边:“不然?”
沈瑜有些低落的嗯了一声,尽管知道自己再秦江淮心中的地位,但亲口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你昏迷了有些时日,过几日便是宫宴,若是到时只有本王一人出场,皇兄莫是要觉得我苛待你了。”
听到秦江淮这么说,沈瑜也想起了自己还没赴约,也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件事,他心中有愧,就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夫、夫君,今日…离初五还有多久?”
问完,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秦江淮并不会回答他的话。或是怕被秦江淮发现什么,连忙慌乱地摆摆手:“夫君,我突然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秦江淮的声音:“你昏迷了三天,现如今已经初四了。”
初四?那还赶得上。
沈瑜眼里迸发出光芒,也顾不得想为什么秦江淮会回答他,仰起头,水汪汪的杏眼对上秦江淮,竟让秦江淮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压低声音,有点撒娇的意味:“夫君,我明日能出去转转吗?”
男人神色微顿清越的声音似水涧山石,但说出的话却不进人情:“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话毕,他便款步离去。
阳光描摹着他的身影,尽显高大,仿佛不可触摸,更遥不可及。
次日。
秦江淮自从得知了沈瑜出去的消息,便一直对他严加看管。
衣食住行,样样都是他身边的专人来伺候,连芍药最近想近身,都倍为困难。
沈瑜十分不满秦江淮的安排,但是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也不好意思找他理论去。
毕竟,吃人手短,拿人嘴短,更何况…沈瑜两样都占了。
在秦江淮的“监视”下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约定的日子,初五。
“也不知道王爷他会不会喜欢我做的……”
沈瑜今日穿得不同于往日的清雅,反而有些隆重,此刻,手中正提着一个小食盒,看样子是放了些点心在里面。
今日的雪格外的大,纷纷扬扬的从空中洒落,一沾地,便又立即与那白茫茫一片的地面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他站在书房门口,细长洁白的手拿起来无数次,却始终没有敲响那扇门。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敲门时,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王妃有什么事吗?”
秦江淮目光在沈瑜身上扫射着,随后,便将视线停留在了沈瑜手上提着的小食盒上。
“我、我是来给夫君送点心的……”
沈瑜怯怯地回答着,另一只手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王妃先进来吧。”
说罢,他便让出一条道来,让沈瑜进去。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常服,袖口处绣着金边修饰着,给墨色的服饰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看起来沉稳又格外引人注意。
沈瑜乖巧地点点头,随后老实巴交地跟在秦江淮后面进了书房。
他这几日把王府都熟悉了个遍,唯独秦江淮的这件书房和他现住的寝室。
虽然说他们确确实实是三叩九拜、在天地、父母之间说过誓言的夫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秦江淮还是没有和沈瑜住在同一件房,反而是在书房隔壁的房间住下。
他鼻尖有些酸涩,但还是没忘了正事。
少年规规矩矩的把好看的糕点一一摆在桌上,接着兴高采烈地朝面前俊美的男子介绍起了糕点的名字。
“夫君,这是桂花糕!那是我专门学的桃花酥……”
“对了,还有这个,是娘亲教给我的梅花香饼!”
秦江淮静静看着沈瑜一一介绍完,他昨日便已经调查清楚,这小傻子就是想去和沈莫交代一番。
他轻声嗤笑,想讨好自己,好让自己放他出府和那个沈莫交代?
呵,谁知道这糕点里,是不是也下了毒呢……
“既然如此,夫人便先吃吧,毕竟这是你废了好些心思做出来的。”秦江淮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瑜,想从他那满脸高兴中看出一丝惶恐。
只见沈瑜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便老实地拿起糕点吃了起来。腮帮子被糕点塞得鼓鼓的,活像一只被宿主饲养的小仓鼠。
秦江淮虽不理解,但眉头微皱:这小傻子…难不成为了毒死自己,还亲自献身?又或者…他是真没心没肺?
沈瑜吃完手中的糕点后,又看了看盘子中的其他糕点,殷红的舌头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还有这么多……
夫君他一个人应该也吃不完吧…
浪费粮食不好…
所以我多吃一点,王爷就不会吃不完,也就不会浪费粮食了。
一番权衡之后,沈瑜最终得出结论,他要多吃一点。
秦江淮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沈瑜一块接一块地把糕点往自己嘴中送去。
半晌后,沈瑜才像是想起什么般,舔了舔沾在嘴角的碎屑,随后软软地朝秦江淮开口:“夫君,我想去小阁楼。”
少年披着一件银白狐裘,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睁得大大的,小巧的唇瓣微张,因为方才的舔舐而变得水光潋滟。
“我让人跟着你你再去。”
“我不能自己去吗……”
“你只是去玩?去玩的话让奴才们跟着又何妨?”秦江淮把玩着手中的毛笔,语气清冷无情。
“我……”
沈瑜底气不足,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
他抬头看了秦江淮一眼,他仍旧是那副刀枪不入的模样。
沈瑜撇撇嘴,抉择了半天才垂头丧气地应下,仿佛秦江淮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雪渐渐小了,但还是如同柳絮一般飘飘洒洒,不知何处为归宿哦。
沈瑜被秦江淮安排着出了府,虽手中有暖手炉还是忍不住拢拢狐裘。
他生性畏寒,平日在沈府,连衣物都是问题,更何况保暖。
不多时,便到了那所谓的小阁楼门口。
小阁楼,名副其实,又小,又是个实打实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虽小,但光顾其中的人可不少。
有前来歇脚的商人,有来消磨时光的平民,也有专门前来见人的贵宾。
沈瑜,就属于第三种。
他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早已约好的隔间。
随着他一起来的,是一位名叫“石堇”的丫鬟。
“这边请。”
小二招呼着沈瑜这位贵客,直到看到他走进那间指定的房间后,才从中退出。
“你来了?”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处传来,还带了几分苍老。
“你还带了其他人。”
虽是问句,确实肯定的语气,那人语气间满是幽怨。
“不、不是的……”沈瑜听到那人幽怨的语气,下意识地发抖,“我、我让她出去……”
说完,他便拉着石堇往门外走去。
石堇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是脾气犟得很,只要是秦江淮下的令,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违背。
一番折腾下来,沈瑜也筋疲力尽。
他没再管死犟的石堇,往屏风那边走去。
“她不肯走。”沈瑜看了看石堇那单薄的背影,缓缓出声。
他面前坐着的,赫然是沈府老爷子,沈莫。
“你不听话,那人自然是要受罚的。”沈莫冲着茶,将一杯茶推到沈瑜面前,示意他喝。
沈瑜瞳孔地震,又糯糯地开口:“爹,你罚我,别罚她。”
“我以后不会不听话了,求您,别罚她。”
沈莫不为所动,缓缓喝下一口热茶后,呼出一口浊气,才用低沉的声音开口:“你是她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