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爱吃甜食的总裁>第六十三章 总裁的终章

  傅贺城拉上玻璃窗,那些随风而至的冻人颗粒打在透明的晶体上,前赴后继,砌出一面玲珑冰镜,而不像是落在脸颊,转瞬即逝,朝生暮死。

  他伸出手指点在窗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指尖逃逸的几缕温热氤氲了浅浅水汽。

  身后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霎时驱散了悄无声息渗透的寒意,傅贺城垂手,在窗面划下一道水痕,颈边随后就印上了软软的东西。

  “我都知道。”

  落寞的声音掉落在耳畔,他惊了一瞬,整颗心都揪起来,隐隐地担忧,又期待着什么。

  安诺扳过他的肩,双手捧着脸,热乎乎的掌心烘着他微凉的面颊,却低垂着眼,不敢直视他。

  “我知道,你尝不出味道了。”

  并不是最期待最害怕的宣判,傅贺城心中经过了一阵兵荒马乱,此刻也不知该放松还是遗憾。

  他的脸上不曾出现一丝变化,安诺无法察觉他任何情绪,所以越来越认为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疤!真的……”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冒失,解释也变得没有说服力,他沮丧地低下了头,“其实我不是刚刚才确定,我早就发现了,那天,我想捉弄你,就在你的姜汤里加了些料,你却没反应,我开始还不敢确定,可是你给我煮的粥……”

  “咸了?”

  安诺下意识地抬眼,不经意间撞进傅贺城的眸中,胡乱点了点头,口中好像又泛起了那咸到有些发苦的滋味,当时就有了猜测,可他也不敢再不管不顾地问出来。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像棵蔫蔫地耷拉着叶片的小草似的,低着脑袋,但倔强地抿紧了唇,固执地表达着歉意。

  傅贺城直直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依然没有抬头的打算,终于屈服了,轻柔地搭在他的腰上,十指陷进软肉里戳了戳。

  安诺条件反射嘤了一声,扭着腰躲闪起来,幽怨地瞪向他。

  傅贺城恶趣味地笑了,安诺挣不开,只得泄气般扑进怀里,带着几分控诉说,“你好讨厌,我很认真在道歉,你还这样对我。”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又不是昨天才失去的味觉,就算有什么也都过去了,而且这件事是我没对你说,要道歉,那我也要和你道歉了。”

  “不要。”安诺今天不知怎的特别坚定,“我不管,错了就是错了,反正我就错了。”

  傅贺城无奈,拨开他的刘海在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然后抵过去,呼吸缠绕间厮杀争夺彼此的氧气。

  “好,你错了,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安诺对他眨眨眼,仰起头抖了抖,一帘额发乖巧地归位,遮住皱起的眉头,真的思考起了补偿的方法。

  傅贺城瞧见这慎重思考的模样不由失笑,缓缓抚过熟悉的眉眼,毫无防备地,他突然下了决心鼓起勇气倾身吻住自己。

  虽然不清楚这算是什么补偿方法,但是,傅贺城觉得好,那就是好。

  安诺被这亲密无间的接触,惹得目眩神迷,柔和的光晕融成一杯黄金似的冰酒,他醉在里面,头脑发晕地问了一句,“我好吃吗?”

  傅贺城当然回答,“好吃。”

  他又问,“那你说我是什么味道的。”

  傅贺城犹豫了一会儿,贪恋地舔了舔他的唇,心满意足,“甜的。”

  安诺笑了,“我有一张免费的甜品抵用券,送给你。”

  傅贺城亲亲他的嘴角,也笑了,“这个补偿我很喜欢,那抵用券的期限呢。”

  安诺贴在耳边,郑重地宣布,“傅贺城,终身有效。”

  他听了,沉默片刻,像是在压抑什么,蓦地抬眼望进那盏金黄的灯里,傻笑一声,“那我不是赚了?”

  安诺吸了吸鼻子,说,“我老板的老婆跑了,所以亏本大甩卖。”

  傅贺城真心实意地说,“真可怜,那你以后跟着我吧,我没有老婆。”

  “嗯?”他带着浅浅的鼻音,委屈地拍了拍傅贺城的屁股,“可是你有老公。”

  傅贺城有来有往地捏了他一把,“我老公要供应我一辈子甜品,他跑不了了。”

  安诺抓起他发凉的手,放在自己的颈窝里,缩缩脖子夹着手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是你老公。”然后略不好意思地低头说,“我不会跑的。”

  “我信你。”

  傅贺城闭上双眼,掌下是充满生命力的脉搏,几乎能感受到强烈的撞击,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跃进手中。

  *

  当西蒙太太踏入她久违的小店时,安诺正把打好的奶油往傅贺城脸上糊。

  两只脸上都沾着白胡子,并且依然在不遗余力为对方进行涂墙大业的花猫,对归来的主人升起了一丢丢的心虚。

  身强力壮的保姆和厨子,将她连同行李扛进来后,立马撸起袖子奔赴料理台展开救援。

  安诺飞快地吐了吐舌头,拉着傅贺城跑上楼换了身衣服,洗干净脸,这才下来。

  西蒙太太见他们出双入对,恨不得长在一起的模样,倒在躺椅里哼哼起来,“哎唷,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也没人来关心一下,真可怜啊……”

  安诺殷勤地扑过去给她捶腿,仰起脑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肉拳快速又轻盈地拍打在腿上。

  “太太,我这不就来关心你了吗,你看我多乖啊。”

  西蒙太太笑睨他一眼,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捣蛋鬼,没把我拆了就好,再过两天,店都被你拆了!”

  安诺噘起嘴,嘀嘀咕咕,“我这不是要做蛋糕么。”

  傅贺城低咳一声,也蹲下来力道匀称地捏起了腿,“其实都怪我,诺诺做蛋糕是为了送给我,不是故意调皮的。”

  西蒙太太感觉他手上真有几分功夫,于是卖他个面子,转头笑说,“那你们一个两个都往脸上抹什么奶油,难道是想把自己做成蛋糕送出去?”

  傅贺城顺其自然地接口,“要是他愿意,我也没问题。”

  安诺大窘,烧红了面颊,跳起来说,“你们,我不和你们玩了!”

  没想到他年纪越大越不经逗,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跑没影了,傅贺城也随之收起了笑脸。

  西蒙太太若无其事地闭目养神,但她知道,他一定有话要问。

  “为什么安诺说他的生日也是明天?”

  “我原来不懂,但是现在懂了。”西蒙太太微睁着眼,透出一丝光芒,“因为这是你的生日。”

  傅贺城沉默,过了很久才说,“我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害怕。”

  西蒙太太问,“你怕什么?怕他记起一切?”

  “我曾想过,如果他记起来会有怎样糟糕的结局,但是,现在的结局,应该不算太糟。”

  风铃与风擦肩而过,叮叮当当,念念不忘,傅贺城望向那些发出清脆撞击声的碎片,倒映眸中波澜不惊。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安诺回来时,傅贺城已经往烤好的蛋糕坯上,抹完了一层奶油,他一看自己落后这么多,也不甘示弱地坑了一块蛋糕过来忙活。

  厨子一边做曲奇饼,一遍游刃有余地指点这两个半斤八两的学徒。

  当然成品没有多精美,能看得过去,摆在桌上大家一起围着庆祝一下还是可以的。

  西蒙太太含笑看他们,简单度过了共同的生日,招招手让安诺过来扶着她出去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只能走到渡口吹吹风,她拢了拢鬓边的银发,语气柔和得像是与最宠爱的孙子闲话家常。

  “你打算永远瞒着他?”

  安诺一顿,下意识回头,隐隐约约能看见傅贺城,似乎在和厨子保姆聊天,努力使自己平静。

  “这样,很好了。”

  她数着岸边不断点亮的灯火,好似缀在绶带上的明珠,揉揉酸涩的眼,“你很爱他。”

  “是。”安诺说,“我爱他,所以我自私地将他留在身边,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好,为什么还要被过去不相干事困扰?”

  西蒙太太沉沉叹息,“傻孩子,你们曾经的爱情难道也是不相干的吗”

  “我不知道……”安诺痛苦而彷徨,“过去留给我的只有那个疯子一样的自己,我连想都不敢想,我居然抛弃了傅贺城,我怎么能抛弃他。”

  他身体轻颤,压抑着激荡的情感,目光坚定无比,“我再也不可能丢下他,绝不。”

  西蒙太太拉紧了披肩,告诫他,“你总该清楚,越是害怕面对的东西,你的逃避,只会让它越来越强大,过去的,你也只能当它已经过去了,而不是当它从未存在。”

  末了,又拍拍他的肩,“别怕,他肯留在这里陪伴你,一定不会为了过去的事怪你。”

  安诺陷入了沉思,他一直在逃避,所以过去如洪水猛兽般可怕,可怕到以为只要猛兽出笼,他就会失去傅贺城。

  不会的,他要相信傅贺城,相信傅贺城不会离开。

  水上吹来的风冷得有些厉害,安诺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面颊冰凉,却忽然被一道暖烘烘的热意包裹了。

  傅贺城用自己的围巾将他的脖子圈住,从身后抱上来,把他藏在口袋里微热的爪子,塞进自己宽大暖和的手套。

  “外面这么凉,也不懂得多加件衣服,瞧你这手冻的。”

  安诺蹭了蹭他温热的脸,缩缩脖子,仿佛整个脑袋都要躲进去,闷闷地说,“你这不是来得很及时嘛。”

  傅贺城微微使力夹了夹他的手指,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不懂照顾自己,都是因为我太关心你了?”

  安诺仰倒在肩上,侧过脸盯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黑夜里最亮的星。

  “是呀,你怎么就那么会关心人呢。”

  傅贺城垂首吻住他,然后用自己新冒出来的短短胡茬,顺着脖子磨下去,磨得安诺发出了没断奶的幼猫似的叫声,被按在怀中欺负得泪光盈盈,躲闪不得。

  “不要不要,阿城,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他招架不住连连求饶,傅贺城欺负够了,停止攻击,将人翻了个身,厚实的围巾中只露着两颗微乱的发顶。

  安诺鼻尖发红,脸也红了,双唇仍是通红通红,沿着火红的舌,融入深红的血肉。

  棉绒线墙筑起屏障,击退寒风射线,半封闭的空间里晕起热气,傅贺城却依然眷念唇齿间滚烫的热度,流连忘返。

  安诺被这股暖意熏得脚下发软,头昏脑涨地伏在他的肩头数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傅贺城的怀抱似乎拥有让他安心的魔力,闭上双眼,即使是要迎接死亡,也心甘情愿。

  安诺清醒过来,已不知是几点了,阁楼窄小的床铺只睡着一个人,傅贺城经常起得很早,他以为今天也不例外。

  可当他打开衣橱时,才发现这个想法竟然是错的。

  傅贺城的衣服不见了,他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身体的反应比心里更快,安诺尚未揣测出结果时,他已经跌跌撞撞下楼,看见了西蒙太太就像遇见救星一样。

  “太太,傅贺城他……”

  “我看见他提着行李走了,大概,是去中心广场吧。”

  安诺根本无法思考他为什么提着行李去中心广场,只知道傅贺城走了,他要走了。

  他怎么能就这样放傅贺城走呢。

  安诺突然冲出门,几步跳上船,摇起桨坚定地往中心广场划去。

  西蒙太太抬头看了一眼,被撞得叮当作响的风铃,意味深长地笑了。

  威尼斯中心广场永远都是受人青睐的,无论什么季节都不会缺少游客,自然也是一片最繁荣的区域。

  安诺心急如焚地穿过两个守护神雕像时,迎面来的一队旅行者们,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

  他无措地望向四周,巨型的布偶在为兴高采烈的孩子分发气球,滑稽的小丑在人群中卖力演出,一群白鸽划过半空,落下几颗来不及吃完的食物残渣。

  傅贺城,傅贺城又会在哪里?

  安诺一直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儿,又会在哪儿停下,更不知道什么能让他停下。

  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段乐曲。

  他停下了,循着那段音乐,找到被人群围住的源头。

  有人在拉小提琴,是《告别时刻》。

  技法娴熟,曲调流畅,安诺为他驻足,却停在层层人群外,无法确认心中那份期盼。

  乐曲进入了尾声,他竟发现面前的人群主动分开,或许不是主动,是那个演奏者,他在朝着安诺走来。

  最后一个音符乘风而去,安诺听到了周围的掌声,像是在起哄,鼓动他做出什么决定。

  傅贺城才让人接过了小提琴,一回头就被安诺捉着自己的手,单膝下跪的样子吓到了。

  安诺来不及想那么多,只紧紧攥着他,呼吸微乱,依旧沉着地开口。

  “傅贺城,我想说,我记得,我记得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最后分别的所有事,记得我爱你,也记得我伤害了你。”

  “我一周前就恢复了记忆,对不起,没有及时告诉你,你看见了,我这人缺点很多,脾气又大,还爱骗人,你可以讨厌我,只是请你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这样很任性,可我就想缠着你一辈子,虽然我现在没能准备鲜花,戒指,以及一切浪漫的事,但我要你一句话就够了。”

  “傅贺城,你愿意……”

  安诺鼓足勇气说出口的话,却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傅贺城这时候拉他起来,是连个机会都不愿给吗?

  “我杀了林漾。”

  他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触到傅贺城的眼眸,似是不理解这句话的意义。

  “我杀了郑瑾,他们俩,一个,因为心里有鬼,被我找来假扮她姐姐的人吓死了,一个,从天堂掉进地狱,我也找了人把他做掉。”

  “你应该觉得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应该害怕我,畏惧我,厌恶我,迫不及待地离开我。”

  “不!我不怕!”安诺不住地摇头,猛扑上去抱着傅贺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不杀我就绝不会离开你!”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离开?”

  傅贺城拥紧了他,“你要记着,我是最爱你的人,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我记得,我会记得,再也不会忘记。”

  他们在广场中心相拥,几乎忘记了时间,傅贺城终于想起了早准备好的东西,后退了一步单膝下跪。

  “这是一件迟到了很久的事,还好现在不算晚。”

  他举起那枚在阳光下璀璨耀眼的戒指,专注而深情。

  “安诺,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愿意。”安诺感受着指间传来的触感,忍不住吻向他。

  傅贺城心中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被幸福充斥的甜蜜,让他想要尖叫,更想要炫耀。

  重洋彼岸的故土,傅贺慕百无聊赖地在例会上当摆设,不时点着手机看个新闻,刷个朋友圈。

  咦?瞧他看到了什么,万年冷漠的大哥也发表了新动态?赶紧占前排!

  傅贺慕兴致勃勃地杀进傅贺城的社交账户主页,然后天合的员工们,就眼睁睁见证了总裁大喝了一声,“卧槽!”

  大家本想掏掏耳朵当做啥都没听见,奈傅总裁作妖不止,一拍桌子叫道。

  “还开什么会!今天放假!工资翻倍!老子有钱任性你们大家都给我high起来!”

  果然是亲兄弟,连任性的方式也一模一样,员工们纷纷表示十分感动乐意接受,总裁你们开心就好。

  在傅贺慕一大串烟花大笑加爱心的评论上,交握的手指间醒目地展示着一双对戒,还静静躺着一句话。

  安诺说,傅贺城终身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