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时离开, 去人少的地方接听电话。
姜舒意抬起手指,玻璃戒指映着灯光微微发亮。
不多会儿,一个女人挤到她身边, 笑道:“大摄影师, 我们又见面了。”
姜舒意看着她, 没什么印象。
“上次,你给我儿子拍照, 滑滑板那俩小孩儿, 羊角辫小姑娘记得吗?”女人帮她回忆。
这么说有点印象了, 姜舒意点点头:“你好。”
“上次那个照片被幼儿园老师拿去做展示,我在家长群里可风光了, 谢谢你。”
“不客气。”
“你现在经常回昆山吗?”女人还想她帮自己儿子多拍几张照。
姜舒意说:“不一定。”
“你能不能在昆山开家影楼?很多家长喜欢你的摄影风格。”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这样啊。”女人面露遗憾, 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 “上次你戴得婚戒超美, 我好奇上网查类似的蓝钻戒指,价格吓死人要上千万美元,那些钻戒还不如你那枚漂亮。”
女性对珠宝有天然的好感,姜舒意听完笑笑,没更正货币汇率。
女人不能直接问她为什么换戒指了,可八卦之心难以遏制,又道:“现在这枚戒指也好看,得小几十万吧?”
姜舒意看着玻璃戒指说:“它的价格你要问老板。”
摊主和近处的顾客听到对话都惊呆了,上千万美元的婚戒是什么概念?电影都很少这么拍。
摊主合上惊掉的下巴, 对那女人说:“不要小几十万, 只要五十二块钱, 你也可以拥有类似美戒。”
这下轮到女人呆若木鸡。
啊这……
韩时打完电话走过来,问姜舒意:“还要挑别的吗?”
“不了。”她摇摇头。
“走吧。”韩时轻轻牵着重新戴上戒指的素手。
摊位前所有人目送他俩离去, 女人喃喃自语:“以为婚变了……她老公也太帅了吧,有钱人真会玩。”
滨河绿道灯光闪烁,景观树枝上挂着彩灯,明明灭灭颇有火树银花之感。
姜舒意逐渐习惯外出被韩时牵手或扶腰,夫妻甜蜜通过这些亲密姿势传达出来迷惑旁观者。
和他默默走了一段路,她询问:“婆婆打电话有什么事?”
韩时说:“提醒我明天的宴会别迟到。”
姜舒意没问什么宴会。他回国必然要熟悉国内的社交场合,路瑶不会让他空闲太久。
“婆婆很细心,参加宴会还亲自提醒。”她说。
韩时目光随光影变幻,没什么表情:“在她眼中我永远长不大。”
这句话透漏的信息与姜舒意所想无差,韩时厌烦约束,却被血缘关系捆住手脚。
她无法插手母子关系,如果路瑶不那么强势,她还可以从中调和,可惜路瑶不需要。
“今晚住酒店,还是住我父母家?”
平凡家庭,住宅面积不大,九十几平套二空间不如韩公馆休闲用的玻璃房大,故而她有此一问。
“不打扰的话,回家住。”韩时只在姜家外面停留过,想看看她从小生活的家里长什么样。
漫步回家,温馨灯火如旧,父母已经下班回来了。
韩时从车里后备箱里拿出小型旅行箱,相同的衣服不能连续穿两天是从小被安排的习惯。当然这也是保持洁净,注重仪容仪表的礼仪。
开门进屋,李雪妍刚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新鲜果盘。
“你们回来了。”她慈爱地招呼,“吃过晚饭没有?”
“吃过啦,数年不变旺旺面。”姜舒意换鞋,给韩时拿了一双新拖鞋。
李雪妍放下果盘,不满意道:“昆山好吃的不少,你怎么带韩时去吃面?”
“他也喜欢吃面啊,”姜舒意回头问韩时,“是吧?”
“是的。”韩时把旅行箱放在鞋柜旁,说,“在爸妈家住一晚,打扰了。”
“一家人还这么客气。”李雪妍忙过来拿箱子,“家里小凑合住,你别介意。”
姜舒意噗呲一笑:“客气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很少见到她如此轻松活泼,韩时浅浅弯了下唇。
这个家紧凑但温馨,家具不多干净整洁。桌上放着小雏菊和白色桔梗,清新淡雅,田园质朴气息令人心情愉悦。
姜然戴着老花镜,从书房走出来。
韩时叫爸,他明显一愣,随即点头,又说一遍家里逼仄的话。
无论女儿和韩时夫妻关系如何,天然差距是难以跨越的沟壑。韩时站在高岭上,山下人抬头仰望,他带着断层华丽拾阶而下,清冷华贵不可靠近。
姜舒意和母亲把行礼箱推进卧室,打开衣柜,从行李箱里拿出衣物挂起来。
李雪妍看衣服有些皱褶,又去拿挂烫机来熨平。
客厅里,韩时和岳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已经播了十几集的连续剧没从开头看不知道剧情人物关系,但两人都貌似看得很认真。
母女在卧室小声对话。
李雪妍说:“被单要重新换,你们喜欢纯棉的还是丝绵的?”
姜舒意表示都行。
李雪妍边收床笠边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别这么随意,韩时第一次来家里,不能怠慢了。改天我和你爸抽个时间去家具城转转,换点新家具,这床也小了,得买张宽大的。”
“妈妈,我们不是接待总统,客厅家具可以换新,卧室就这么点大,床宽了占地方。”
“那换个宽敞房子。”
“……”
姜舒意很早就要出资给父母换新房,他们说在这里住惯了,邻里街坊也亲,去新环境要适应很久不愿意换。
现在为了不常来昆山的韩时换房子,姜舒意多少有点无语。
并非觉得韩时不值得大费周章,而是父母在意身份差距,刻意讨好晚辈大可不必。
卑微是不自信的直观表现,越卑微越让人瞧不起。
来的是韩时不是路瑶,他要是嫌房小会直接住酒店。
姜舒意给母亲建立自信,说韩时不是势力眼。
这点不用说李雪妍也知道,但路瑶的态度在她心中留下阴影,高攀意识生根发芽,自卑难以避免。
之后两人聊了点别的,姜舒意出去吃水果,李雪妍很快铺好床。
姜舒意用小叉子戳了几颗葡萄进房给妈妈吃,看见满室红光,整个人愣怔住。
床上喜庆红浓烈铺展,被套绣着两只鸳鸯戏水,床单花边是老一辈传统审美,这种风格市面上已经很难看到。
李雪妍主动说来源:“你结婚前我扯布托冯裁缝做的,样式跟不上时代但寓意好。鸿运当头,鸿案相庄,红红火火。”
“额……好。”就是太刺眼,真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你和韩时早点睡。”李雪妍咽下葡萄说,“昆山有灵气,也有你们年轻人追求的氛围感。”
姜舒意嗯嗯应着,没看出氛围感。
父母和韩时没什么话聊,她把睡衣给韩时,让他去洗澡。
李雪妍又开始担心:“韩时有伤,洗澡方不方便?”
“妈妈……”姜舒意扶额叹气。
“哎,照顾人习惯了。”李雪妍收拾吃剩的水果,“单手做什么事都麻烦,你姥爷骨伤那半个月都是我给他做清洁。”
姜舒意:“韩时还年轻。”
“年轻就不知道疼了?付出是相互的。”单就韩时不在乎门第差距,顶着压力把受过伤的女孩娶进门,就值得李雪妍为他说话。
姜舒意立刻看穿母亲的意图:“妈妈,你难道要让我进去帮他洗。”
李雪妍却说:“你们没行夫妻之实,这种事不好做的。你去浴室外问问,表个心意。”
过来人懂需求,身体得不到满足,心理满足也行。
要求不过分,姜舒意走到浴室门外,轻轻叩门:“韩时,洗完了吗?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洗衣篮里就好,我明天打包带回去。没开封的牙刷牙膏在洗漱台下柜子里,还有别的需要……”
“你进来。”浴室门打开一条缝。
姜舒意透过狭窄缝隙看见韩时穿着睡衣,便放心地进去。
“怎么了?”她问。
韩时边用毛巾擦湿发,边道:“我没找到吹风机。”
姜舒意弯腰找遍几个柜子也没找到,只能向母亲求助:“妈妈,吹风机放哪儿了?”
李雪妍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在吊柜顶层,放下面容易受潮。”
“知道了。”姜舒意关上浴室门,垫脚打开吊柜,吹风机所在位置她的身高够不到。
一只手从她背后伸上去,移开放在吹风机前面的洗衣凝珠盒子。
姜舒意半转头,余光可见浴袍下突起的锁骨。
韩时与她距离很近,因为洗漱台所在的通道本就狭窄,他能拿到吹风机就没必要让她去搬凳子。
姜舒意的感官嗅觉已经被他的气息全面覆盖,随行礼一起带来的沐浴露是独属他的味道,这个牌子国内没有,国外也鲜少见到。
霜雪覆盖花木原香,前调偏冷,中调因体温上升泛出淡淡麝香腥气。
腥气不是难闻的腥,类似自然界动物强势所爱散发的信息素。索爱成功信息素消散,后调便是温存后放松的余韵。
这种调性与某品牌香水类似,香水名为:Devil\'s kiss.
恶魔之吻血腥缱绻,要么保持距离,要么抵死缠绵。
韩时通过独特香气传递灵魂不安于现状,渴望解脱释放,高冷绅士表象下潜伏激流,一旦决堤便会狂野奔腾。
姜舒意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
成年人性格不单一,表面人生体现姓名、年龄、外貌、工作等基本轮廓。
私下人生展现血肉,价值观,美学,人生态度。
还有一层隐秘人生,藏着无法对任何人提及的秘密。
普通人尚且如此,商界搅弄风云的大佬性格层次更丰富。
韩时是那种无论距离远近,就算同床共枕,也无法穿透他的神秘了解他真实的人。
不过,并未对他做过了解,得过且过的心态会在他靠近,产生催.情素的影响下摇摆不定。
一抹凉意打算姜舒意的思考,是韩时潮湿额发上的水珠滴在她后颈处,很快被衣领吸收。但清凉触及敏感地带,感觉无限放大。
男人无法唤起她的深层欲望,韩时例外。
他从不刻意制造氛围,每个暧昧瞬间都水到渠成。
索爱信息素味浴香是最强致幻剂,调动感官情绪进入他掌控的世界。
姜舒意手指收缩握紧,控制自己别胡思乱想,默念他是艺术品,染指要负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