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意压着心声, 将手压在脸颊下面对他,问道:“今天是周末,你有安排吗?”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韩时轻声问。
“我想回昆山。”姜舒意说, “疗养院医疗设备好, 使用次数比公立医院少, 你可以做个全面检查。”
“好。”
“我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安排一下。”
姜舒意起床, 将散开的睡衣系好, 转头说:“早餐想吃什么?”
韩时说:“如果你想做, 做什么我吃什么。”
“话可是你说的。”她笑笑,进浴室洗漱。
狗子在外面嘤嘤刨门, 韩时下床开门, 狗子蹭他的腿, 他问姜舒意:“小雪糕是不是饿了。”
姜舒意拿着电动牙刷, 从浴室出来,点头:“是饿了,平时九点前吃狗粮。”
韩时:“我下楼喂它。”
小雪糕已成年,喂养好,体重五十四斤,他单手轻轻松松抱起来。
背部肌群发力,绷紧的线条透过轻薄丝质睡衣显露出来,强健力量感拉满。
姜舒意把电动牙刷放进嘴里,被震感震得头皮发麻, 也可能是眼睛受到美型冲击, 导致多巴胺分泌过快引起头晕。
回到洗漱镜前, 素颜加乱糟糟的头发,生动展示出刚睡醒的女人是什么状态。
她不忍多看镜子里的自己, 幸亏卧室光线暗,韩时应该没有很清晰地看见这个鬼样。
洗完脸,姜舒意画了个精致完妆。
一为取悦自己,二来出门不给韩时丢面子,互撑场面,完美合作。
她下楼,韩时上楼。
两人擦肩,韩时说:“还是叫送餐服务吧。”
她停步,不解道:“为什么?不是说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吗?”
韩时说:“今天你很漂亮。”
言外之意不适合进厨房。
姜舒意愣了下,继续下台阶,背对他说:“今天给你做手磨咖啡。”感谢你的赞美。
心情好会反应在餐食的美味上,打个鸡蛋都是圆而不散的太阳形状。
煎的蘑菇熏肉,香气馥郁,引来狗子垂涎三尺。
没多久,韩时也来了。
他穿着Hermès春夏新款标志橙色印花衬衫式薄夹克,双丝光棉轻盈浅白内搭,短裁不显束缚烟管裤。明朗大气的色彩解构,适合在春日阳光中,随心通往自由之径。
姜舒意发现他的穿搭会体现当日心情。他着装不重样,今天无疑是最放松的。
“早餐很丰富。”韩时看着荤素搭配,四种水果去核切块摆出可爱形状的餐点说。
姜舒意将咖啡递给他:“心情好,其实没想做这么多。”
韩时浅抿咖啡,回味道:“希望你每天心情都好。”
“一般周末才放松,去桌上吃吧。”姜舒意往外拿餐点,韩时要帮忙,她说,“你别动。”
韩时果然不动了。
所有餐点上桌,姜舒意舀了勺茄汁焗豆尝味道,口感软糯,酸甜开胃。
照着视频做的菜,意外地成功。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有厨艺的天赋?她又尝其他的,味道都还行,心情更好了。
姜舒意坐下用餐,发现韩时没来,身体□□,喊道:“韩时。”
“在。”声音从厨房传来。
“你在干嘛?吃饭了。”
“你叫我别动。”
“……”
他在搞笑吗?像个孩子一样,不,孩子没他这么老实。
“过来吃饭。”她已控制不住笑音。
韩时端着咖啡朝她走来,表情带着一丝愉快活力,双腿修长,脚步从容,自信由内而发。商业凌厉之气虽未显露,但与老实二字毫不沾边。
他是狡猾内敛的大佬,偶尔露出孩子气是他迷惑人的武器,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
姜舒意现在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可以沉醉于他优雅魅力,不能陷入迷幻深渊。
吃完早饭,两人带着小雪糕出门。
第二次和韩时同行去昆山,心情又不一样。
车窗打开,小雪糕趴在窗框上吐舌微笑。
姜舒意护着它的头,不让伸出窗外。
街上人流交织,衣着大同小异,她却觉得色彩更多,更艳丽。
上高速后车窗关闭,小雪糕趴在韩时腿上无所事事。
韩时用食指刮它鼻梁,小雪糕伸爪挠,落空后对着姜舒意嘤嘤诉苦。
她能怎么办,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
喜欢金钱味儿,就要忍受大佬戏弄,硬骨头吃不了软饭。
“叫爸爸。”韩时冷不丁说道。
姜舒意险些没绷住,怀疑他是不是会读心术。
小雪糕用行动弥补语言不通,扭脖儿往韩时怀里钻。
他容纳狗子亲昵,抚摸道:“会撒娇多撒点。”
姜舒意按住小雪糕乱蹭的头,说:“你爸有伤,别使劲钻。”
闻言,韩时身体轻颤,无声地笑。
姜舒意立刻意识到话没说对,收手转头靠着座椅闭眼装睡。
到了昆山,先去疗养院看两位老爷子。
这次两人没有分开走,韩时给韩老爷子打电话,说先去看姜家爷爷。
来到惬意区,优雅老太又在花园里唱曲儿,吸引不少老头围坐聆听。
姜舒意一眼看见姥爷坐在离她很近的位置,表情陶醉地弹三弦。
一曲终了,他和老太向听众致礼后,相视微笑。
有一切尽在不言中那味儿。
之后他看过来,姜舒意忽地挽住韩时的胳膊,甜甜喊了声:“姥爷。”
老人放下三弦起身走来,嘴里说:“我的乖孙女,孙女婿来啦。”
韩时礼貌弯腰,改口喊:“姥爷好。”
“好,好,别客气。”老人摆摆手,看着两人高兴得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其他老人纷纷过来,他止不住介绍姜舒意和韩时的成就,引得一片赞叹。
他很正式地请优雅老太出来,给姜舒意介绍:“这是顾奶奶,以前搞艺术的,你可以向她学习。”
姜舒意点头道:“顾奶奶好,第一次见您就知您必是大家。”
顾奶奶说:“小姑娘谬赞,我会点声乐却当不起大家。”
“您是我学习的榜样。”姜舒意真诚道,“内外兼修,优雅一生。”
好话受听,顾奶奶脸上的岁月痕迹都洋溢着喜悦。
一番寒暄,姜舒意邀请顾奶奶一起吃中饭。
顾奶奶说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看样子姥爷的进展不是很快,姜舒意左右手分别挽着韩时和姥爷一起回屋。
不久李雪妍也来了,看见女儿和韩时相处愉快,稍稍放心。
午饭在小院里吃,姜舒意照顾韩时的伤,用公筷给他夹菜,盛汤。
姜姥爷和韩时攀谈,男性之间的话题多为时事,经济。
他也关心韩时日常生活,不可避免地提到现在的心愿是抱外曾孙。
姜舒意听到这话心中一紧。
韩时很淡定,表示:“我会努力。”
筷子一抖,姜舒意夹的菜掉在桌上。
李雪妍笑着转移话题:“爸,你和顾姨怎么样了?”
“朋友处得来。”姜姥爷表情不自然道。
李雪妍点头说:“那真好,老来有伴,生活惬意。”
姜姥爷嘴硬:“我住在惬意区,能不惬意嘛。”
“是。”李雪妍点头,“以后会越来越好。”
“吃饭,吃饭。”姜姥爷招呼大家,忘了让姜舒意表态什么时候生乖曾孙。
饭后老人要午休,李雪妍带韩时去检查骨伤。
他进检查室后,姜舒意和母亲坐在等候区。
李雪妍问她:“韩时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说:“前几天。”
李雪妍:“还走吗?”
她摇头:“不走了。”
李雪妍:“那挺好,这几天相处感觉怎么样?”
姜舒意不知母亲问的什么感觉,笼统回答:“各方面都好,他是成功人士。”
“我女儿也很优秀。”李雪妍慈爱地看着她,将她肩上的发轻轻往后顺,“你姥爷提的事是老人的期望,我和你爸都不急,但想问问你是怎么考虑的?”
姜舒意说:“他有伤不方便。”
“他有伤才回来,还是为了别的?”李雪妍必然希望韩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回国。
姜舒意想了想,说:“国内市场需要他。”
李雪妍再问:“你需要他吗?”
姜舒意知道自己稍微迟疑母亲就会担心,立刻回答:“需要,我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李雪妍却说:“你们不同行业,韩时应该不想做你的老师。”
姜舒意歪头看着李雪妍,母亲好像比她更了解韩时。
昨天在山顶,韩时说过“我不是老师,也不从事销售行业”的话。
她正想问,韩时从检查室出来了。
她和李雪妍迎上去,询问检查结果。
医生说:“年轻人恢复力强,没大问题,休息几天就能痊愈。”
母女俩松了口气。
接下来去天伦区看韩老爷子。
他没有午睡习惯,李雪妍过来前他还说等着孙子孙媳妇来探望。
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生活格调高雅,打得下江山,耐得住寂寞,不是在画画就是在看书,也会深研茶与禅。完全褪去商人外衣,静心活在浮华之外。
韩时回国他是一个助力,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三人依旧喝茶,这次韩老爷子让韩时陪他下象棋。
楚河汉界展开交锋,姜舒意观棋不语,间歇添茶。
当听到韩老爷子谈起集团发展,她说去修剪花枝,离开爷孙交谈。
韩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母亲逼得紧,我想自立门户。欧洲资本通道已打开,国内多家银行公司也相信我的能力,资金合作不成问题。”
“路家和政府有合作,势力不能小觑。”韩老爷子吃掉棋盘上一颗卒棋,说,“当初联合发展韩路两家结为姻亲,你母亲错误地以为韩家低她一等,强势专横不让半步,但集团到底是韩家的。”
韩时边走棋,边说:“我不想和她明面对立,提前未雨绸缪,她不触碰我的底线其他好说。”
“你的底线在哪里?”韩老爷子问。
韩时的目光转向月洞门外剪枝插花的倩影。
韩老爷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低声说:“小姜不错,但她何时重要到成为你的底线?你当初托我说亲,我料你在摆局,你和你母亲是棋手,她该是卒却成了帅?”
“不,爷爷误会了。”韩时收回视线,继续走棋,“她让我情感觉醒,我却缺席她人生重要转折点,娶她是我的心愿。”
“那年夏天,你来昆山改变了一些想法。”韩老爷子这句不是问话。
韩时承认:“麻木神经有了知觉,那之前我是母亲输入指令程序的AI。”
“你怨你母亲吗?”难得和孙儿谈心,韩老爷子开启家庭话题。
“排斥。”韩时实话实说,握着帅棋摩挲,“她生我养我,我该成为她的骄傲,克制人性做到最好,但我不快乐。您告诉我成功是自我满足,不单指学业事业。我思考很久才向母亲提出要求,她让步又没完全让,我出国才能自由呼吸。”
韩老爷子叹气,自我检讨:“我并非一开始就明白人生道理,让你父亲联姻想必他这些年也压抑,我不想你重蹈覆辙。”
“我与你母亲不和是性格矛盾,无法否认她对家族荣誉做的贡献。人无完人,她不懂爱,以为控住管束是爱,这点很难改变。但我不希望家庭分裂,你想摆脱枷锁展翅飞翔,别忘了父母会老,韩家的产业始终属于你。”
“明白。”
两人恢复沉默,继续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