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天狗食日,下半年又是蝗灾,朝廷上下焦头烂额,傅平安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看见她的额头上起了一颗巨大的包。

  弹幕对此忧心忡忡——

  【valhalas:古代蝗灾真的是很严重的灾害。】

  【芋泥波波奶茶:其实按现代方法治理是可以治理好的,而且蝗虫也可以吃啊,但是古代人好像不敢吃。】

  【无论魏晋:为什么连树皮和人肉都吃了,却不吃蝗虫啊?】

  【円:因为觉得蝗虫和灾异有关,属于神灵降灾,是神灵的使者吧。】

  【花那kn:小皇帝要是亲政就好了,我们可以给你出主意。】

  连续好几天的早朝,主题都是梁南的蝗灾。

  于是傅平安回去之后,也通过弹幕和书籍学习了一些与蝗灾有关想知识,然后她发现朝堂上的很多人好像是傻子。

  御史大夫高岩前几天言之凿凿地说,蝗虫是上天降得灾祸,是因为朝中有奸佞小人,所以蝗神降下天灾。

  他说这话的时候太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弹幕里的人也吐槽——

  【小赵??:这人不是太后的哥哥么?】

  【长安花:好像是表哥什么的。】

  【芋泥波波奶茶:这人没什么政|治敏感度吧,这会儿提这个……虽然我是理解,他可能说的是摄政王吧,但这个当口,大家都会觉得是太后和丞相啊。】

  【无论魏晋:为什么啊?】

  【芋泥波波奶茶:摄政王又不在朝中,主要她在外打仗,如果现在满朝都在说她是造成天降灾害的奸佞,那她干脆别回来了直接起兵造反吧……】

  【平安宝宝真可爱:!!!】

  【失眠的一天天:剧情进度直接提前十年!】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过了几天他变了口风,说最近天灾频繁,许是祖宗需要祭祀。

  当然这都是废话,大头是在讨论如何治理灾害,大臣们讨论激烈,大部分议题都是如何处理灾民。

  傅平安在弹幕的影响下弱弱问了句:“不治理灾害么?”

  大臣们顿时用一种看傻子的慈爱目光看着傅平安,说:“飞蝗过境,遮

  天蔽日,实属人力所不能控。”

  傅平安道:“……至少把卵给去除,防止生生不息啊。”

  大臣说:“古书上说,蝗是鱼卵所化,又会化为鱼虾,卵在河海之中,又如何去除呢?”

  傅平安:“……”

  傅平安望向说这句话的人,这位是她的大农司。

  傅平安沉默了。

  此时弹幕成为她的嘴替——

  【骨灰盒买五送六:这些大臣是傻子!】

  【长安花:(捂脸)也不要脱离时代看问题,古人对世界的认识就是比较模糊的。】

  【失眠的一天天:呵呵,明明就是傻子。】

  【芋泥波波奶茶:嗯……虽然是可以理解但看着这个场景还是有点生气。】

  【宝中盖:……他们对灾民的收治也很成问题啊!】

  讨论中最多的,是如何让灾民留在城外,而不至于扰乱城内治安,还有如果赈灾,到底需要多少粮食,而这些粮食又如何获得,是不是需要提高赋税。

  对此他们争吵的十分激烈,傅平安却觉得怪怪的。

  百姓不是在受苦么?他们不在乎百姓么?

  哦,他们有在在意百姓,但仿佛更在意的是城内的百姓,更在意的是他们的“正常”生活会不会被影响。

  现实中争吵了两天之后,弹幕也开始争吵起来。

  一个叫“月出东山”的人突然出现,质问傅平安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臣如何治理蝗灾,她明明是皇帝,如果提出了治理方案,大臣总会去做,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

  【月出东山:你的犹豫在导致成千上百人死亡,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傅平安非常惊慌,她必须承认,之前她虽然隐约意识到,但并没有那么清晰的认识。

  但也有人为她说话——

  【失眠的一天天: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万万想看月亮:现在还不到时候,必须藏拙,对待太后,最好一击即胜,不然可能会引来猛烈报复。】

  【月出东山:都像你们那么胆小做什么皇帝,皇帝当然要有魄力,还从零开始做皇帝,是永远准备在零的阶段了么?这次提出一些建议,还可以在大臣中刷一下存在

  感,有时候冒险是必须的。】

  【万万想看月亮:我只能说还没到能冒险的时候,十八岁身强力壮时去冒险,和十岁还是个稚儿的时候去冒险,是两个概念。】

  【月出东山:但也可以说,你需要在朝臣中有存在感。太后当然会忌惮,但是这是值得的。】

  【月出东山:只要你有朝臣的信任,你就可以重新夺回权力,不要怕踏出第一步。】

  【芋泥波波奶茶:是不是最好等到提拔更多的自己人之后?】

  【月出东山:但是你以为自己人是怎么来的,就是你做出了让他们信服的事之后,她们才会变成自己人,他们可不会凭空出现】

  【芋泥波波奶茶:我以为政客们都是唯利是图】

  【月出东山:你也可以认为,在封建王朝,一个圣明的君主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利,因为这代表着他能做贤臣,能名垂千古】

  傅平安在这争论中变得摇摆,她觉得两边似乎都有些道理,但“月出东山”舌战群雄,说的信誓旦旦,她心中也确实有表现自己的冲动,她有时也很想告诉大家,其实她也知道很多事。

  更何况她也时常想起“月出东山”的那句话来——有成千上万人在因为她的犹豫死去。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倾轧,再加上某一天,太后因为思虑过度病了,有两天没来议事,在太后没来议事的第二天,傅平安实在忍不住了。

  早朝结束之后,傅平安只宣了丞相太尉大农司太常与大行令议事,然后一咬牙道:“如果不治理蝗灾,它很有可能还会持续东迁,总会影响到魏京的。”

  “这……”大农司看了眼丞相范谊,见范谊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便说,“按典籍上看,很有可能。”

  傅平安道:“朕……朕有些想法,只是不知是不是异想天开,所以想和诸位商讨,替朕参详一番。”

  她情不自禁望向范谊,见范谊微笑着看着她,道:“陛下请说。”

  范谊虽然经常来授课,但傅平安其实并不太看得懂这个人,弹幕说这人是个“老油条”,傅平安也并不太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傅平安只知道,他大约是太后的人,但他是丞相,做事是绝绕不开去的。

  除非

  有人替代了她。

  傅平安回忆着过去几天的学习成果:“诗里说,去其螟螣,及其蟊贼,那螟螣就好像是在说飞蝗,那飞蝗会不会其实是一种虫呢,既是虫,那肯定有虫卵,要治理蝗灾,可以从此事入手。”

  大司农道:“就算是虫卵,可虫卵细小,去何处寻呢?”

  傅平安道:“朕查询典籍,见蝗灾多是在旱灾之后的有大片水域的地区,这虫卵会不会是下在河滩边上呢。”

  【叙利亚扫雷中:说到这种地步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啊。】

  【失眠的一天天:我也感觉,别说了,万一被当成妖怪抓走了,说说以工赈灾的事吧。】

  大臣中半晌无人说话,傅平安也有点不安,正想要说点什么,太尉笑道:“陛下真是异想天开,天真可爱呢。”

  【失眠的一天天:……我想杀了他。】

  傅平安强笑道:“……朕也只是猜测。”

  范谊道:“陛下心系百姓,是社稷之福,臣等会便宜行事的。”

  【万万想看月亮:意思是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别问了。】

  【万万想看月亮:唉,为什么不听我的,我都说了还没到时候,这下要打草惊蛇了。】

  傅平安大脑空白,这下干脆有些破罐破摔道:“还有收治灾民,朕是想,灾民亦是百姓,要以抚恤安置为主,是不是可以招一些青壮为朝中做事,朝中付他们工钱,以工代赈呢?”

  范谊摸着胡子:“此举倒是古来有之,齐景公修游乐之台,晏子赁饥民筑台,上悦乎游,民足乎食,确实是个好主意,陛下平日看着惫懒,原来相当博闻强识呢。”

  【失眠的一天天:……啊?这不是罗斯福新政提出的么?】

  【请磕摄政王x太后CP:所以我们古代早就有了嘛……】

  【御坂111:楼上是邪|教么?】

  傅平安不理解CP是什么意思,倒没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反应,只是看见摄政王和太后这两个名词,再结合眼前的状况,便感觉好像有两座大山压在了她的身上。

  更难受了。

  她十分勉强地说:“那就拜托诸君了。”

  傅平安的第一次试图掌握话语权——以失败告终。

  但在傅平安不知道的地方,却也并不完全失败。

  ……

  秋高气爽,正是登高的好时候。

  田昐立于山顶,举目四顾,见云海茫茫,如缥缈烟波,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身后有人气喘吁吁而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田公,这真的是由陛下提出的么?要优先治灾,抚恤百姓,以工代赈?”

  田昐扭头望着身后的青年男子,笑道:“老朽何必要骗你呢?”

  男子微怔,随后洒然笑道:“那说明羚没有看错人。”

  田昐意味深长道:“你自是没有看错人,只是如今明珠蒙尘,无法施展罢了。”

  男子正是张羚,当初于魏京城外为傅平安送上《五色鸟赋》。

  实际上他本人是信山张家的某个旁支,张家本也不算太出名的世家,他又是旁支,可以说是小透明中的小透明,察举做官都很难,但当初陛下接下了他的诗赋,间接替他扬了名,如今人们提起他来,也会记得他是“那个替还未登基的陛下写了赋的人”。

  这话到底是褒是贬暂且不论,但陛下于他是有恩的。

  且或许是他这一行为确实十分大胆,田昐也对他青眼有加,他也成功成为了田昐的学生,算是上了条看上去很有希望的大船。

  姑且不论田昐是陛下的舅舅,他同样也是当世有名的大家,在经史方面颇有造诣。

  张羚听到田昐的话,愤愤然道:“如今朝中虫豸横行,君上身侧豺狼环绕,世道大乱,也该应在他们身上……不过太后如今想必是毁得肠子都青了吧,年初刚给她外甥求来的地,这才多久啊就遭了灾,屁股都没捂热巴,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失道者寡助吧。”

  田昐瞥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叹息道:“吃苦的到底是百姓,也没什么可幸灾乐祸的。”

  张羚闻言一愣,随即长揖道:“是羚失言了。”

  ……

  但太后确实不好受,连云平郡主都看出来了。

  “我昨日去请安,太后娘娘额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用厚厚的铅粉都没盖住。”云平郡主这样对傅平安说。

  傅平安其实也看见了,并且弹幕当时还说——【用的是铅粉么,那太后活不久吧,铅粉那么

  毒。】

  但因为傅平安对化妆品不了解,所以也不清楚,如今听云平郡主说起来,便低声问:“是铅粉么?”

  云平郡主道:“是啊,是宫内方士献上的,你也知道宫内那些方士平日里也不事生产,只炼丹,丹炼不出来,只好搞些小道了。”

  她说到这又犹豫,道:“不过好像确实很好用。”

  傅平安忙说:“你可别用,那个有毒。”

  云平郡主眨了眨眼镜:“真的么?”

  傅平安确定地点头。

  云平郡主便说:“好,我不用。”

  她们对视一眼,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神情又变为苦涩,云平郡主低声道:“太后好像是打定主意要让我走了。”

  傅平安故作轻松:“朕也觉得你回去比较好。”

  云平郡主瞪她:“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

  【长安花:小平安,你别说这个了,我都生气了。】

  傅平安不是很懂其中的逻辑,但见对方神情不对,还是连忙点头,不说话了。

  其实她有点怀疑,太后着急让云平郡主离开,是因为她的缘故。

  那天她在议事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当晚太后便叫她过去了。

  太后的病说通俗点就是失眠多梦没睡好,在加上压力大疲劳,便有些虚弱低烧,傅平安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好多了,至少在傅平安看来比她本人还面色红润些。

  她看见傅平安,却扶着额头说自己心里难过,头痛得很,傅平安只好询问她为何头痛,太后便说:“陛下有事不在吾面前说,却特意在吾不在时说,这是为何呢?”

  傅平安的身体无法控制的僵硬,差点没控制好表情,幸好她来之前,弹幕已经给她打了预防针,所以她总算控制住了,并且按备选方案怯生生道:“并非特意在母后不在的时候,只是当时突然想到了。”

  “那为何不叫上御史大夫呢?他也算你的舅舅。”

  傅平安嗫嚅道:“舅舅……上次说蝗灾是因为无道,朕有些害怕,母后,他是不是在说朕呢?朕登基一来,灾祸不断,朕是否其实是无德君主呢?”

  这自然是在装傻。

  但这傻装得是很有道理的。

  在太后心目中,傅平安只是个不到十一岁的孩子,眼下的局势在他们眼里自然一目了然,可孩子却是不一定清楚的。

  书上只叫她君王无道灾祸横生,却没有告诉她审时度势祸水东引,大臣拐弯抹角地吵来吵去,她以为是在说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

  太后或许是信了,她甚至脱口而出说了句:“大臣的话,也不必全信的。”

  傅平安有些惊异,看了她一眼,太后便换了话头:“最近上课是在讲《晏子春秋》么?”

  傅平安道:“……是儿自己自己瞎想的,丞相所说的,儿不曾看到过。”

  太后眼里闪过狐疑,但也没有多问,只说:“有些事,光想会想当然,皇帝还是要多读书,但蝗灾之事,不必多想,高祖时各地也常有蝗灾。”

  傅平安点头称是。

  那几天傅平安认真侍疾,总算似乎让太后没了疑心,但莫名其妙的是,云平郡主这里开始受到苛待,宫人受到苛责,物资也缺斤少两,贴身宫女又莫名其妙生了病,被送出宫去了。

  云平郡主和傅平安都意识到,这是太后想逼她快点离开。

  太后想要做到的事总会做到,如果不快点让她达成目的,她或许会使出更激烈的手段。

  傅平安总觉得这或许就是她当时非要表现自己的缘故,她甚至不敢告诉云平郡主这件事。

  “月出东山”后来再也没有说话,哪怕弹幕里的人不停嘲讽他,但傅平安通过此事知道,观众可以提出他们自己的建议,但到底对不对需要她自己来判断,因为后果总是由她承担的。

  她承担不了的,则会波及到身边的人。

  这日晚膳她也在清泉宫用了,因为如果她在这用膳,伙食就会稍微好上一些,只是她不能总来,太后会“训诫”她——更多的时候会“训诫”云平郡主。

  晚膳结束之后,云平郡主送傅平安到门口,快到宫门口时,她突然拉着傅平安快步走了一段路,见宫人被远远落下,低声说了句:“你上次说想见那个侍卫,我会帮你想想办法,到时候北宫见。”

  傅平安心里一惊,想要劝说,宫人却已经跟了上来,傅平安只好含糊说了句:“你不要胡闹。”

  她不知道云平郡主想的到

  底是什么办法,但总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四日后的某天,她在嘈杂中醒来,看见清泉宫的方向,火光冲天而起。

  傅平安手脚冰凉,琴菏从门外进来,手上拿着件披风,嘴上说:“陛下不要着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平安抢过披风,立刻冲向了门外。

  她简直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宫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甩在后面,快到清泉宫时,她却突然想到什么。

  “到时候北宫见。”

  北宫其实是前朝的冷宫,但如今先帝的妃嫔早就陪葬了,宫中人员也少,所以冷宫里并没有人。

  傅平安见四下无人,脚步一拐跑向了北宫的方向,路上没有任何人,大约是都被清泉宫的大火吸引了注意力。

  终于远远看见北宫的宫门时,傅平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前所未有的狼狈,脸上蹭到了灰,脏兮兮一片,头发乱糟糟的,只穿了件里衣,赤脚站在地面上。

  夜色中宫墙是黑的,地面是黑的,她整个人却是白的,好像在发光。

  傅平安喘着粗气,正要说话,下一秒被她拉到了宫门里,傅平安大惊:“这门怎么没锁?”

  “有什么可锁的,这里向来没人,那个叫陈宴的怎么还没来,她不会没听懂我的话吧。”云平郡主的声音略显焦躁。

  傅平安怔怔望着她,就在片刻之前,她心如刀绞,眼泪盈眶。

  云平郡主瞥了眼傅平安的神色,也看出来了,讪讪道:“这火是我放的。”

  随即又偷笑:“傅灵羡和太后都会很生气。”

  傅平安“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说:“我也很生气。”

  云平郡主看着她,软声道:“对不起,只是走之前,我也想帮帮你,其实死了也没关系,我对生命并无眷恋,如果我的性命能帮帮你,也是好的。”

  平安的心里升起一团火气,这甚至比太后“训诫”她时产生的情绪更加激烈,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还是不想活,我都想活,我仍中着毒,身边的人一个个远去,但我也总想活着,你为什么不想活呢,我、我……”

  云平郡主看着她,目光很平静。

  傅平安突然不好意

  思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了,她原本想说“我还需要你”,却转而说:“你不想知道月亮为什么明亮,世界又为什么是圆的了么,你不是喜欢星象么,书里没来得及告诉你的答案,你都不想知道了么。”

  云平的眼睛一寸寸亮起来,喃喃道:“我想知道。”

  她握住傅平安的手,手心有一些冰凉的汗,眼睛亮的像是也燃起了火光,傅平安想起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情形,当时她看着对方的眼睛,觉得这女孩像个老叟。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你们胆子真大。”

  傅平安回过头去。

  陈宴挎着剑,居然是蹲在北宫的宫墙上,看见她们之后,从墙上跳了下来。

  她穿着宫中侍卫的衣服,头上扎着红色的头巾,额角有汗,看起来也是匆忙赶来。

  云平郡主道:“你太慢了。”

  陈宴翘起嘴角:“臣绝对已经很快了,毕竟还要顺手处理一些小尾巴。”

  她看上去和上次在朝阳宫见到时完全不同,那天她看上去正气凛然,但今晚她从夜色中走来,步履姿态,都漫不经心,像是带着邪气。

  “陛下胆子真大,难道就没想过,臣根本不是陛下所找的人么?”

  傅平安瞥了云平郡主一眼,这自然是云平郡主自作主张。

  但她嘴上说:“朕要赌一把。”

  陈宴笑了下,突然扶住了腰间的剑,傅平安沁出冷汗,忍住了后退的冲动。

  陈宴走到近前,单膝跪下,身姿挺拔恭敬,言语却轻佻:“陛下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