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洲白找了一个避风的建筑,躲进了二层一家咖啡店内,此时正恹恹的窝在一个沙发上,穿得足够厚,所以他暂时还不觉得冷,像是个球一样侧躺着团成一团。

  虽然游戏结束了,但是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王强死了,大家现在也都找不到了,又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小白吧,你还在吗?】

  【在的,我一直都在。】

  得到回复的徐洲白嗖的一下坐了起来,神色终于好看了一点:【你有办法让我找到大家吗?】

  【实在抱歉,没有呢,简单来说我只是你的仓库管理员,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能力。】

  徐洲白也明白自己提出的事情是很无理的,他重新躺了回去,温度低得他一下都不想动:【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很好了,你不是我的仓库管理员,你那是……】

  徐洲白想了想,小白吧满眼期待。

  【你是我的管家,还是我的朋友,超级重要。】

  小白吧大大的眼睛里冒出了星星,他是管家,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而且他说自己是他的朋友,他们是朋友。

  小白吧的左右脸颊上浮现出几道红色的斜杠,看上去就像是脸红了一样。

  【我一定会为你好好管家的。】

  徐洲白甜甜的笑了下,把精致的下巴又往衣领里缩了缩,真得是太冷了,估计得有零下30°,鼻涕都快要冻出来了。

  他有些累了,虽然在游戏里也是有休息过的,但是那种休息并不会真得让人得到放松,只能解决暂时的疲劳。

  他最后还是从沙发上起来,在楼里找了半天,找了一堆能烧着的东西,在地上架了起来,然后吐出一个真“打火.枪”,按下扳机,蓝色的火焰喷射而出,顺利的将东西点燃。

  他看火点起来后,又搬来了一个小沙发凳放在了火堆上,因为凳腿的原因,让座椅的部位正好腾空,火苗直往上窜,这样用不了一会儿就能把沙发点着。

  之后他又拿了一些东西堆在沙发凳上。

  做好这些后他把手从袖子里伸出去,对着火烤了烤,升起来的热气让他打了个哆嗦,小脸被火光晃得红彤彤的。

  亮晶晶的眼珠盯着自己的手慢慢的走了神,想起萧一那只因为自己伤了的手,回到现实世界疤痕还会在吗?

  诶……

  徐洲白叹了口气后,转头看了看,有一扇窗户是碎的,所以不用担心烟雾的问题。

  他又重新回到沙发上,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的睡一觉。

  正所谓,睡着没烦恼。

  徐洲白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他可能真得是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火烧着沙发凳后越来越旺,暖融融的,让徐洲白的额头都有些出汗,一张小脸也从衣领里露了出来,睡得越来越舒展,一条腿都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徐洲白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小脸慢慢变成了红透的苹果,嘴唇也变得更加诱人,好像咬上一口就能爆出香甜的汁水儿来。

  小刷子一样的眼睫忽然抖了下,而后缓缓抬起,徐洲白还迷糊着,眼睛只睁开条缝,看到了燃烧的火光后就闭上了,过了两秒钟后再次睁开大一点的缝隙,还是火光,但是火光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

  眼皮沉得再次落下。

  徐洲白的脑袋却猛地拉起了警报,压在脑袋下的手都要撑起,但最后悄无声息的停下了动作。

  他慢慢地把眼睛睁开点儿,打量着外面,在火堆旁是一些人类的腿,最少有4个人,交谈时都很小声,不知道是怕被听见,还是不想打扰到谁,或者是打扰到他。

  “醒了。”

  听上去有些兴奋的声音。

  徐洲白也装不下去了,揉着眼睛把腿放下坐了起来,大大方方的观察了一圈,的确是4个人,两男两女年纪估计也就都二十出头三十不到。

  他扭头向刚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对方坐在沙发把手上,他刚才脑袋就在那里,居然离他这么近。

  看到对方的脸后徐洲白懵了,眉头一点点向一起聚拢,长得浓眉大眼,周周正正的年轻男人,左边的眉毛断了一截,为他的面相添了丝凶狠。

  对方在对他笑,笑得灿烂又熟悉。

  那种熟悉感在徐洲白的记忆深处慢慢苏醒,他盯着这个人,盯着他眉毛上的疤痕,对方忽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徐洲白,不认识你上雨哥哥了?”

  存在记忆中的小男孩一下子就蹦了出来,徐洲白和眼前这个男人进行着比对,简直是等比例长大,怪不得自己觉得他这么眼熟。

  面对池上雨的热情和熟络,徐洲白一时却是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他们在福利院的时候还太小了,相处了大概两年的时间,直到池上雨离开那年他都还没到十岁。

  在池上雨刚离开的那一阵,他的确想过对方会不会来看他。

  可是因为从来没有过,慢慢地他就不再怎么想起这个人了,也就没有了那种会不会偶然和他遇到的期待。

  池上雨屁股一滑从把手上下来坐到了沙发上,张开双臂向徐洲白抱去:“我一看到你就认出你来了,你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是咱们福利院最好看的小孩。”

  他说的没错,徐洲白好看,而且是那种乖巧的好看,每个到福利院的夫妻都喜欢他,可是在得知他是哑巴后就都很失望的看着他。

  徐洲白一直记得那种目光,让他讨厌,是你们擅自对我有所期待,凭什么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徐洲白别扭的向后退开,他没法适应这种热情的接触,作为小仓鼠他虽然总是黏在萧一身上,那是因为自己是仓鼠,因为对方是萧一。

  可是作为人类,他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和人类有过什么太多的亲密接触,这对他来说很有压力。

  池上雨的手停在半空,哈哈笑了两声后把手放下去了,并未计较他的疏远。

  “是啊,想想我们也这么多年没见了,大家都还能活着就挺好的,我们是在外面看到了火光,所以才上来的,你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你有多开心,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惦记着你,后来我还去福利院找你了,可是那时候福利院都没有了。”

  徐洲白想了下福利院没有的时间,他18岁那年。

  真得是过了好久啊,不过他原来去找过自己。

  池上雨自顾自的嘀咕着:“你总是让我不放心,不知道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现在看来,还好还好。”

  徐洲白心里一软,重逢的喜悦一点点漫延。

  虽然没有池上雨那么激动,不过在这个世界上还能遇到故人,的确是件不容易的开心事。

  自己既然能遇到池上雨,那么一定也还能遇到萧一。

  徐洲白坚信,他一定会和萧一重逢。

  另外四个人瞧着他们俩,其中一个有着络腮胡的粗犷男人向池上雨说道:“你也介绍介绍我们啊。”

  池上雨憨憨的笑了下:“对对对,看我,就顾着自己开心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徐洲白,我俩的关系从小就是最好的。”

  他看着徐洲白,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徐洲白不适应的看着别处。

  池上雨又指着开口的男人,向徐洲白介绍道:“洲白,这是黄叶。”

  黄叶向徐洲白摆了下手:“你好啊。”

  徐洲白并不喜欢现在这种场合,说实在的,除了他认识的池上雨之外,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谁是谁,但他还是看在了池上雨的面子上点了下头。

  都介绍了一圈后,黄叶看模样有点不满意:“小池,你这朋友怎么一句话不跟我们说啊?”

  池上雨:“啊,他是个哑巴,你们别介意。”

  众人脸色一变,徐洲白下颚线瞬间绷紧,他知道自己是哑巴,但是不需要旁人就这么说出来,而且哑巴的是自己,他们有什么可介意的。

  徐洲白站起身。

  池上雨的目光追随着他:“你要去哪?”

  徐洲白压着心里的不满,这毕竟是小时候照顾自己的人,比划着手语:“睡得太闷了,我去吹吹风。”

  池上雨面露难色:“抱歉洲白,我还是看不懂你的手语。”

  徐洲白:……

  也是,他们相处两年,池上雨连自己比划的最简单的手语都看不懂,就连别的小朋友都能看出他比划个吃饭了,或者上厕所什么的。

  忽然感觉很没意思。

  他从烧着的火堆里拿出一个烧了一截的棍子,在地上写了出来。

  池上雨点点头:“啊,那你别走远了,外面冷,别站太久。”

  徐洲白点了下头,一到楼下,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来到门口,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不过还好有大月亮,他也不敢乱走被扯到游戏里,靠在门边停下了,鹅毛般的大雪还在下着。

  他又伸出手去接雪,雪花轻飘飘的落在掌心,融化的速度很慢。

  萧一,你那里下雪了吗?

  萧一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簌簌落着的雪,他已经掌握了现在世界的情况,有些头疼,想要遇到徐洲白感觉只能全凭缘分和运气。

  经历过死亡那一遭,萧一没有立即去找徐洲白,虽然他已原本的身体复活了,可是那种痛感和疲惫还残留着。

  他需要休息。

  萧一收回目光,他曲起的腿上放着一本书,又是一本手语大全。

  希望下次见面,他可以看懂徐洲白的语言。

  旁边烧着的火堆爆出了一声响,萧一将书翻了一页,看得认真,时不时的跟着比划,然后挠挠手背上的疤痕,被热气燎的,伤疤总是痒痒的。

  徐洲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冷得不行了,不过他从白天睡到天黑,肚子里空空的,转眼看了眼楼上后,他挪出了楼外,找了个避人的地方偷偷的吐出了些吃的,在寒风中快速的吃着东西,吃完还擦了擦嘴角。

  刚准备要走。

  “你在这儿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走了。”

  徐洲白有一瞬间的心虚,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心虚。

  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池上雨看到,看到了,他又看到了多少。

  池上雨把雪踩得嘎吱嘎吱响的靠近,一直到肩膀碰到徐洲白的肩膀才停下。

  徐洲白不自在的想挪开,但觉得好像又太明显了,有点伤人,就忍下了。

  “洲白,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让你不高兴了,对不起啊,我这人没什么脑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真得不是有意的。”

  他都这么说了,徐洲白还能说什么,只是摇了下头,表示没有。

  但是他觉得池上雨是个挺有脑子的人,在福利院的时候,除了个别几个讨厌的小朋友外,剩下的无论是小朋友还是大人都喜欢池上雨。

  能被那么多人都喜欢,一定不会是个笨蛋。

  而且池上雨能被收养他的人看中,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有人欺负他,然后池上雨帮他,头头是道的讲道理,像个懂事的小大人。

  一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冲动,还这么善良,简直是完美小孩。

  可是以前池上雨帮他,都是直接凶欺负他的小孩的。

  只有那次不一样。

  徐洲白是后来长大才想明白的,但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想被领养走,池上雨的确是帮了他。

  “洲白,你愿意吗?”

  徐洲白回过神,有些接不住他的话茬,在月光下仿佛有着粼粼波光的眼珠透露出一丝茫然。

  池上雨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偷偷离开吧,别和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几个是两两一对,一直拿我当外人,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遇见了,我们是自己人,不需要再和他们一起行动,还得防范着。”

  徐洲白还以为他们是好朋友。

  不过他确实不想面对那么多人,所以点头同意了。

  想要问为什么要偷偷走,手都准备抬起来了,又想起池上雨看不懂,他又懒得写,索性就不问了。

  两人前后脚的踩着雪地,小心翼翼的往远处走了走。

  池上雨在后边伸出手:“洲白,你抓着我点儿,这样你要是被吞进游戏里,我也能和你一起,咱们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他说得有道理,可是徐洲白就是伸不出手,他的爪爪一向都是抓萧一的,抓别人感觉很奇怪。

  他就装作没有听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风呼呼的刮着,吹动他耳朵上的小喇叭。

  池上雨的手没等来徐洲白的手,所以他抓住了徐洲白的衣服。

  徐洲白抿了下嘴唇,算了,自己穿了八百层衣服,他的手距离自己也八百层远。

  他瞧着对面的建筑,就去那里面吧,听池上雨的话,他们几个的关系,就算他们不回去,那几个人也不会冒着风险来找的。

  所以不用走太远。

  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徐洲白回头看去,池上雨趴在了雪里,狼狈地抬起了头,对他笑了笑:“一天多没吃东西了,饿的腿软。”

  他说着爬起来:“等一下你就在里面待着,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已经吃饱了的徐洲白,良心痛了一下下。

  暂时没说什么,到时候装做和他一起找,趁他不注意吐出点吃的,给他就行。

  至于自己的秘密,他既然没发现,徐洲白还不想暴露。

  他把手伸了过去,不过手却是藏在了袖子里没有出来。

  池上雨盯着他瞧,握住了他手臂上厚厚的一堆衣服。

  俩人继续向前走去。

  萧一打着哈欠合上了书,外面的雪还在下着,白白的雪,白白的,洲白,徐洲白……

  萧一忽然起身向窗边走去,现在找不到人,那就看看和他名字一样白的雪。

  他打开窗户,向外望去,高挂的月亮也是一片银白,视线随着月光下飞舞的雪花缓缓向下,就看到了两道向他这边走来的身影。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两个脑袋顶,至于长相都被衣服遮住了,看着他们搀扶的样子,心里升腾起羡慕,是情侣吗?应该是,还拉着手,如果徐洲白也在自己身边就……

  风吹动徐洲白耳垂上的小喇叭,金灿灿的喇叭,红红的穗子,一下子就闯入了萧一的视线,让他瞳孔猛缩。

  张开嘴,一时竟发不出声音来。

  他急得都做出爬窗的动作了,但好在声音先一步找了回来,他才没跳楼。

  “徐!洲!白!”

  小喇叭又甩了下,徐洲白猛地抬起头,用力到脖子差点撅断,夜色下不太好用的眼睛着急的找着。

  忽然瞳孔定住,看到了窗户旁那个纠结着想要跑下楼,又怕自己看不到他所以猛挥手的萧一。

  他真得还活着。

  好好的活着。

  热泪一下就从徐洲白的眼眶涌了出来,这个时候他根本无法思考问题,比如萧一为什么会认出他。

  他只是着急忙慌的向萧一所在的地方狂奔去。

  萧一:“我去接你!你别急!”

  萧一急匆匆的向楼下跑去,心跳得厉害,他的小仓鼠,他的徐洲白回到他身边了。

  徐洲白一步一陷,连滚带爬,池上雨在后面跟着:“洲白,你小心点。”

  徐洲白根本听不进他在喊什么,他现在只想立刻扑进萧一怀里。

  萧一出现在门口,看着雪地里滚成白团子的人。

  “你别动了,我去接你。”

  他喊着,视线从徐洲白身上挪到他后边的池上雨身上时,瞬间比这零下30°还要冷冽。

  他还没有和徐洲白牵过手,这个人凭什么。

  徐洲白也是真得爬不动了,他穿的太厚了,坐在雪地里,呼哧带喘的等着萧一过来接他。

  手臂已经张开,做好被抱起的准备,像是一个向上伸着翅膀的小企鹅。

  眼看着萧一就要到跟前了,徐洲白眼前瞬间变成一片全白,然后出现模糊的旋转影像。

  【欢迎玩家徐洲白进入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徐洲白:哪有拉手!你重瞳都能看错吗!明明他只是抓着我那八百米厚的袖子了,这个锅,我不背。

  萧一:……差一点就能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