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喑声萃鳄【完结】>第 10 章

  武成晚回家正撞见他爸妈沟通不愉快的场景,第一反应是回避,他还没走过客厅,就被叫住,说是有事要谈。

  他坐下,莫贤用手语问他:小晚,住校可以吗?

  他问:为什么?

  走读了两年,突然要他住校,他是很不能理解的。

  武徽金说:“你今年高三,时间紧,来回浪费时间,不如住到学校里。等天慢慢冷下来,后面还要下雪,路上又是结冰,你大冬天又是早起的,还是学校里方便。”

  他说:以往冬天不是也这么过了吗?为什么今年就要我住校?

  他表现的很排斥,自然,学校有学校的方便,家就没有家的便利了?莫贤同他讲:今年很重要,要抓住,不如住校吧。

  武成晚沉默下来,莫贤已经做了决定,不是在同他商量,而是通知。他不喜欢他们这样,再直白些来说,他讨厌的是上早读,住校意味着他要在一群读书的学生当中默记,住校也意味着晚上回宿舍他要听他们的喋喋不休。他不关心这些,比起待在人群中,他更宁愿一个人。

  他说:我不愿意。

  莫贤一脸无奈,他拎起书包回卧室,面部线条很硬,脸是冷的。

  小武哥围过来,说:“哥,我听半天了,妈妈爸爸是真想让你住学校。”

  他点头,坐在小沙发上,小武哥朝他腿上爬。小武哥这个年纪,还很黏人,喜欢一些肢体接触。武成晚揽过他的背,兜着他在半空中回旋,他咯咯地笑。

  “哥,我舍不得你。”

  武成晚捏捏他的脸,无声叹气。

  这一周又快过完了!武成晚给陈萃带了豆浆油条,横竖是没有清单,他看着发挥。一般来说液体不好带,他都是拒绝的。

  陈萃第二天又收到早餐,惊讶的一双眼瞪大,嘴唇翕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能不给钱还一直收的吗?!

  武成晚提前温书,陈萃缩在角落里吃早餐,他总是习惯贴着墙,尽量缩小存在感,武成晚的视线掠过他,觉得他身上保留有某种动物习性。

  十月的天,下个月气温会骤降吧。武成晚想到那个雨天,又想到昨晚他父母坚决的脸,以前老认为父母不是那种人,现在想来天下父母大致无二,为孩子好的,和自以为是为孩子好的。

  课间冼兵正跟他闹,窗玻璃突然被敲响,他看过去,看到武徽金的脸,上扬的嘴角霎时落下,走了出去。

  陈萃也瞧见了,伸着脖子望向窗外,直到看不见人影,他拐过头来,对上冼兵打量他的不友好的眼神。他心拧一下,撇过头去翻书,实际一个字也看不进脑袋。

  冼兵胳膊搭他肩膀上,像摆弄物件似的让他坐不安生,边问:“翠翠,刚才看啥呢?”

  陈萃不敢挣扎,怕他突然发作,跟冼兵坐这么久同桌了,始终摸不准冼兵的性子,只知道多半是个混不吝。他有些磕巴,回道:“没,没看。”

  冼兵虎口攥过他下巴,让他把脸扭过来,说:“那么大俩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还说没看,装什么装?看成晚是吧,想知道谁把他叫走了?怎么不问我,说不定我知道点啥。”

  陈萃被他钳制的很没有尊严,冼兵也把他捏的很痛,他轻声问:“是谁…叫他呀?”

  还真会顺着问,冼兵一下乐了,松开他说道:“他老子。成晚家里人想让他住校,他烦着呢。”陈萃似懂非懂的点头,不知道住校有什么好烦的,冼兵见他呆愣愣地样儿,忽悠道:“等会儿他回来,记得好好献殷勤,让他开心开心。”

  陈萃眼睛睁的滚圆,怎么…让他开心啊?

  武徽金叫武成晚是说住校的事,他已经给他安排好宿舍了,下周一直接搬进去就行。

  武成晚问:我不愿意住呢?

  “你会愿意的,住段时间就知道了,态度不要那么强硬,爸爸妈妈会害你吗?”

  武成晚反问他:难道我不住校学习成绩就会下降吗?我不懂为我的人生负责吗?到底要怎样才会让你们满意?

  直到他问出最后一句,武徽金紧跟着反驳道:“小晚,没有人对你不满意,我们都各自退一步,不要在问题的萌芽阶段就持那么否定的态度。”

  武成晚不愿意跟他长篇大论,回说:知道了,按你们的意思吧。

  武徽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一次感叹为人父母的不易,要好好沟通怎么那么难呢。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人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采取温水煮青蛙的策略,武成晚八成会接受,但就是操之过急,对他的感受不管不顾,才让他这么抵触。他是在过一种集体生活,但集体生活中的不合群与特别都会让其陷入困境或是危机当中,比如,他的生理缺陷。

  武成晚回到教室,陈萃频频扭头看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终于,陈萃转过身,武成晚放下手中的笔,正视他,等他开口。

  奥,陈萃揪着裤缝,拧的指甲盖前端泛白,不敢看他如此郑重的目光,就像有千斤的重量压在自己脖子上,让陈萃抬不起头。

  “喝,喝热水吗?”

  冼兵在前面埋头,有点儿想笑,骂了句傻子。

  武成晚把杯子递给他,他倒了满满一杯,搁到窗台的位置。如果是夏天,阳光顶好的时候,光锥折射,台面就会有虹光。

  “你好,我叫陈萃,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陈萃畏缩的伸手,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武成晚皱眉,上这么些天课了,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一面捉上陈萃的手,温凉,手上有茧,骨架偏小,他快要包住那只手。

  “你的…名字。”陈萃其实是想听他跟自己说话,来了这么久,他一句话也没说过,别的不说,名字总要答的吧。

  武成晚不作答,自我介绍失败了,陈萃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他手里,慌着要撤,一抽,就抽出来了。

  “真的,一句话都不讲呀。”陈萃喃喃低语,太冷酷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萃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工整地写道:我是哑巴。

  像是砸了一只碗,哗啦一声,陈萃听到猴子七上八下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对上武成晚噙笑的嘴角。武成晚不常写哑巴这两个字,多是写不会说话,写哑巴说明他心情不好。

  陈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揉着纸条,几乎是要往桌兜里面扎。

  冼兵骂道:“发什么神经。”顺手把他从桌子底下捞了出来。

  陈萃拘着肩膀,老师来了也不上课听讲,就在笔记本上面写: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我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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