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慢腾腾的不想动,产生抗拒心理后,没有把自己从薄肆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反而往薄肆野怀里钻的更深。

  可没想到刚学会的招数在这时候也不管用了,薄肆野强硬把他拉出来,再一次命令道。

  “脱了。”

  薄肆野强硬的态度不容置喙,沈宁无奈,只能抖着手指解开白绸衬衣的扣子,脱下衬衣露出满目疮痍般的后背。

  原本光洁漂亮的后背被凌乱交错的青紫痕迹占满,每一道伤痕都足有四厘米宽,错落交叠出现在瘦弱的小Omega背上。

  薄肆野的手轻缓抚摸,游走遍每一道痕迹,怜惜的安抚过每一片青紫。

  沈宁感觉到身后沉默的可怕,不由得颤了颤,打字给薄肆野看。

  [没事,我不疼的。]

  薄肆野嗤笑,指尖用力在青紫的地方按了按,“真的不疼?”

  沈宁被这猛地一按疼得发颤,紧紧咬着唇消化尖锐的疼痛,颤颤巍巍又打字说。

  [有一点点疼。]

  “蠢货,打你你还庇护他,看来当真是忘了挨打时有多疼。”

  薄肆野冷笑,手上抚摸的动作却缓了又缓。

  [挨过去之后就不怎么疼了。]

  沈宁以为薄肆野有心和他闲谈,这事就算过去了,于是放宽心轻松地打字。

  [而且过几天就好了。]

  [伤在后背,不会有人看到,更不会惹任何人心烦,已经够好了。]

  薄修厉捕捉到沈宁话中的不寻常,拧了着剑眉冷声重复问,“够好了?”

  因为伤在后背,因为不会惹人心烦,挨了打的沈宁竟然还会觉得庆幸…

  “以前经常挨打?”

  [也没有。]

  沈宁脑中思忖着该怎么说,打字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删删打打留下一句。

  [只有惹他们不开心的时候会。]

  他垂下眼眸,敛住眸子里的落寞。

  尽管心中压了块巨石一般阻止他对沈家乖顺,但二十几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而且…沈宁突然意识到,适当的向薄肆野示弱,好像更能引得薄肆野心疼。

  [是我不听话。]

  沈宁微微偏过头,像是吃了委屈还要装作正常的忍泪,行为,整个人充斥着一股脆弱感。

  [如果我再乖顺一点,今天就不会挨打。]

  [也不会被您发现,惹您心烦了。]

  薄肆野狭长的丹凤眼里划过一丝波澜,幽暗如寒潭的眸底翻涌着无数丝情。

  在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对眼前这个可怜的Omega产生心疼的情感后,薄肆野不由得怔了怔。

  再看向沈宁惨不忍睹的后背,就像自己极其珍视爱护的珍珠,被不长眼的卑劣者扔在地上,出现丝丝划痕。

  “沈清留你要干什么?”薄肆野喉结滚动了几下,沉郁的嗓音低哑问。

  “如果你今天听话,又该是怎么一番模样?”

  鉴于沈宁被沈家教训出的沉默乖顺的性格,薄肆野眼眸一凛,冷冰冰威胁道,“你最好不会对我说谎。”

  沈宁顿了一下,打字准备说谎的手一颤。

  [也是被打。]

  也不算说谎吧,沈清想要趁他回家立立威,不管要不要抽血治病,都不会让他好过。

  而且按照沈父打电话让他去医院的时候来算,他要是乖乖听话任由沈清立威势力,也轮不到抽血。

  [只是没有现在惨而已。]

  不知为何,薄肆野那深邃幽长的眸光好似已经把沈宁看透,他心中无端浮起几分焦虑,与被看透的自卑恐惧。

  他那不堪的过往在薄肆野面前就好似蒙着一层透明纱,只要薄肆野想,随时都能撕开窥察。

  [没关系,下次再回家我乖乖听话,就不会挨这么重被您发现了。]

  [您刚吃了药,要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您。]

  他把话题转到薄肆野身上,轻轻拉上衣服遮住惨不忍睹的后背,面对着薄肆野努力遮掩一脸的颓然。

  [医生说再调养两天您就可以回家了,只要配合医生治疗,您的病会好的。]

  “现在要说的是你。”薄肆野骨节分明的大手钳住沈宁的下巴,指腹在沈宁丝绸般滑软的脸颊上摩挲。

  “我如今虽然和残废没有区别,但我的Omega受了委屈,我不会连庇护他的能力都没有。”

  对于这个漂亮柔软的Omega,薄肆野是打心底里喜欢,美丽如欲滴的娇花,让人看一眼就欲罢不能。

  当意识到心疼沈宁的瞬间,薄肆野就认清了自己的心。

  “沈宁,只要你老实和我在一起,你的前事我不再计较,你也大可以把我当做依靠。”

  ……

  不知为何,沈宁的心疼的更厉害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堪涌上心头,苦涩感在心中肆无忌惮的膨胀游走。

  [所以到现在,您还是不信我。]

  “你要我如何相信?”

  薄肆野挑了挑剑眉,毫不客气的向沈宁揭开不可撼动的怀疑种子。

  “你和薄修厉恋爱一年,偏偏在爷爷找先生时分手,不多时先生就指定你为我的妻子…”

  “你猜,这个阴谋盘里,有没有薄修厉的手笔,你是不是被献祭的一张牌?”

  沈宁呼吸一窒,每次需要调动全身力气的沉重呼吸,加重了他的焦虑。

  他要怎么解释呢,要将自己的伤疤以迫不及待自证清白的方式揭开吗?

  要和薄肆野解释他始终都陷在一场阴谋里,要解释小时候他只是弟弟的玩物,长大了也只是爸爸获取利益的工具吗?

  沈宁开不了口,那些藏在心中的悲痛一旦说出口,迟早有一天会是攻击他的利刃。

  薄修厉不就是个例子吗,他差点死在那个薄修厉脱口而出他是野种的夜里。

  [我知道了。]

  沈宁没再辩驳,只是说,我知道了。

  [是我的问题。]

  从在孤儿院他想要跟沈家夫妻走的那一刻,就是他的问题。

  “趁着我现在爱你,多向我索取些吧,我会无底线满足你。”

  薄肆野绝对理性,爱人只是生活的调味剂,不可能是他的全部。

  但现在他已经陷在沈宁身上了,只要抱着沈宁那柔软的身体,他就迷了心一般,心都想掏出来给沈宁。

  “钱,房子,地位,亦或是向谁复仇,我都能满足你。”

  薄肆野黑眸深邃,眸光却着了迷一样在沈宁身上缠绵。

  他的嗓音深沉而沙哑,低沉的嗓音还拖着慵懒随意的尾音,听起来恰似来自黑暗最深处欲望的诱惑。

  [我不要什么。]

  沈宁强压下心中沉痛的感情,挽起唇角轻浅笑着,温柔却又像雾一样抓不住。

  如何讨乖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他又打字说。

  [我没什么可奢求的。]

  [只要能陪在您身边,您也把我放在心里,我就很满足了。]

  薄肆野的凤眸掠过手机落在沈宁脸上,深邃眸底翻涌着繁杂的情丝,尽数敛在深底不可勘察。

  “放心,你这顿打必定不会白挨。”

  对沈宁气到最狠的一次,也只是那几天沈宁犯倔,不肯因金丝雀的身份服软,薄肆野罚他跪了半个多小时。

  沈宁那天在小雨中跪了半个小时,因为膝盖疼哭了半个小时,娇气的身体养了几天才将将好全。

  可就是沈宁那么差又那么怕疼的身体,今天足足挨了几十下,回来竟然一声不吭,也不肯述说委屈。

  “你是我的爱人,你有肆意娇纵的特权。”

  薄肆野那寒潭般的眸子里掠过一抹狠戾,是每一位Omega在外受了委屈,alpha强势的领地被侵犯威胁的正常反应。

  “明明有那么娇气的性情,受了委屈不回来找我大闹一场,岂不是白白丢了一次独属于你的特权。”

  [不想麻烦您。]

  薄肆野话都说到这了,说明这时候他还有足够的耐心。

  但沈宁一旦继续抗拒下去,这耐心会不会一下耗尽,就不得而知了。

  [维持好您的病情比我的委屈要重要的多。]

  薄肆野嗤笑,笑沈宁独自逞强,以及现在故作乖巧遮掩委屈。

  “身为alpha,为自己的Omega提供足够的安全感,再寻常不过。”

  沈宁心脏紧了紧,心中不可遏制的起了波澜。

  前段时间,薄肆野提起要他做金丝雀,他说什么都不肯,即使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为此倔了很久,受了罚之后薄肆野说的一句话他记了很久。

  ‘不想做金丝雀,那就成为我的爱人、妻子,如果你能承受得住。’

  成为薄夫人意味着什么,沈宁不明白,但这句话就是走进了他心里,威力之大使他不得不紧绷着理智时时对抗。

  [谢谢您。]

  [谢谢您真的会关心我,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放在心上。]

  打完这些字,沈宁时时低垂着头,似是掩盖脸上悲痛感动的落泪。

  茉莉花纯厚缱绻的香味在病房内无限绵长,恍惚间,一股淡淡的幽长的薄荷味卷了上来。

  细嗅却连根源都无法追溯,沈宁没当回事,只想是窗外的香味连枝飘了进来。

  薄肆野却浑身僵住,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犹如平静无波的海面。

  他的心中却翻涌起惊涛巨浪,险些压住这好不容易缓来的信息素。

  春天的落日温柔绵长,病房内的氛围沉静,茉莉花香浓郁不散,薄荷味如一缕细线穿插其中,倒也舒适。

  但沈宁怎么也不敢想,这清冽的薄荷味,根源竟是来自薄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