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这样吗?那确实很了不起。”

  虽然理查完全无法理解一款养垂耳兔的小游戏到底是如何逐渐偏离到“去学校读书,甚至还有考试”这种过于贴近现实生活的行为上的,但并不妨碍他用无懈可击的职业笑容来满足伊川澄对这份成果的夸耀之心。

  看在伊川大人如此罕见的愿意出力的份上,这段时间就尽量配合他的需求吧……

  “这可是我辅导的成果哦,”伊川澄笑得乐呵呵的,将游戏机转过来,看向画面中还在认真听讲的兔团子,“该不会我其实特别有当家庭教师的天分呢?”

  理查:“………您玩得开心就好。”

  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莫名感觉真相应该并不是对方所认为的那样。

  “对了,”将游戏机放到腿上,伊川澄挖干净最后一勺冰淇淋时,想起刚才遇到的情况,“斯库瓦罗被我赶回意大利了,以XANXUS那种万民皆垃圾、唯他该称王的性格,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理查也想起来那位脾性十分暴烈的XANXUS,“和您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太渴求权利地位了,另一个又太无欲无求了……稍微中和一下多好。

  “而且,里包恩还允许他十天后来到日本…”他想了想,“等斯库瓦罗回到意大利之后,你可能会接到XANXUS的电话,直接把它给我就好。”

  理查点了下头。

  为确保任何人都无法打扰到他,连手机都拒绝携带的伊川并没有直接的联络方式,想找他都必须通过唯一管家理查进行筛选转接。

  “以我对他的了解,可能还有点别的事情要注意……嗯,暂时先不管也没关系,等我接到他电话再说。”

  伊川澄摆摆手,先将注意力放回游戏里。

  上完最后一堂课的芥兔正站起身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正当它背上书包,准备离开时,有一头卡通小鹿来到了芥兔面前。

  大而明亮的眼瞳只盯着芥兔,哪怕在卡通风格的画面中都感觉是水汪汪的,格外纯真。

  嗯……?伊川澄睁大眼,下意识点击【探索】。

  【梅花鹿试图向芥兔表达心意。】

  【梅花鹿向芥兔提出私下见面的邀约。】

  【芥兔拒绝了邀约。】

  【芥兔正在前往校长室的路上。】

  嘶……

  游戏机仍被手握着固定在原处,伊川澄上半身向后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读到的信息弹窗。

  表达心意,是他理解的那个表达心意吗?

  芥兔现在满打满算才12岁半,他们这些小朋友的思想会不会有些太早熟了?

  关键在于……

  梅花鹿和兔子之间有生殖隔离吧?!

  从根源上就不合适啊!

  但作为游戏、电影以及动漫之类的虚拟世界而言,无论怎样的配对好像都不太需要介意动物的品种这个问题……诸如狐狸和兔子,狗和兔子,狼和兔子,猫和兔子……

  这么一数,兔子和其他动物的配对还挺火……伊川澄单手捂住脸,不想面对这个超有冲击力的事实。

  消沉没过片刻,他重新振作起来。

  不行,总之芥兔现在不行,它才12岁,明明白白写着还在幼兔期呢,怎么可以这么早开启恋爱支线?

  决不允许!

  要谈也必须得等成年期才行!

  但专门为这个事情去叮嘱已经拒绝掉梅花鹿的芥兔,显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还很容易被讨厌——诸如孩子即将到来的青春期与逆反心理之类,他最近有意无意的,没少关注这方面的知识。

  嗯…得想个好办法,不着痕迹的提一下……

  ——芥兔轻敲了两下校长室的雕花实木门,便自觉推开进来,再关上门落锁。

  【…伊川先生。】

  唤他名字的低声中带着些许的轻哑,像搅入了牛奶后的苦巧克力,又像雨后的松林里,湿透枯叶被踩碎时闷脆的轻响。

  已经提前一步开启投影的伊川澄看着自己的Q版小人坐在老板椅上,而办公桌前正站了只圆润蓬松的兔团子。

  “过来,龙之介。”伊川澄毫不迟疑的开口。

  并在它听话绕过办公桌,靠近Q版伊川澄的瞬间,就被指尖隔着屏幕按在兔团上的伊川澄摸了个彻底。

  开玩笑,这谁能忍得住不rua一下自家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超级萌兔?

  这可是他含辛茹苦把芥兔养好后应得的福利!

  既然他摸不着真实的,那就让Q版伊川澄代摸一通,也算是如愿以偿。

  直至游戏机的听筒里传来小声呜呜,明显被rua到不行的兔球才被伊川澄不情不愿的停止互动。

  ——在Q版伊川澄松手的一瞬间,芥兔立刻抬爪捂住自己的两只有着白尖尖的墨黑垂耳,想退半步又犹犹豫豫挪回来,仍旧在他面前站住了。

  “今天照常学习,”伊川澄的声音比表情可端正多了,至少还维持着淡然的声线,“坐在这里就行。”

  宽大的办公桌足够同时坐下三个Q版伊川澄有余,放一只兔兔更是不在话下,老板椅的旁边更是长期摆有另一把椅子,挨得极近。

  今天似乎除去学习外没有别的事情了。

  芥川龙之介放下书包,取出早已学到高一的教科书时,仍然能感受到耳朵上的热度久久未散,幸好被脸侧的两绺鬓发遮去了大半……不至于太过显眼。

  平时[怪物]也会亲自辅导些更高年级的知识点,同时坚持让他继续学课堂上根本不教的意大利语——在这点上,他猜测[怪物]是否也存在惯用的语言,或者说,母语?

  当芥川龙之介学得越深,就越发现当[它]说意大利语时,那种信手拈来般自然流畅的音节被极有韵味的吐出,完全不像是非母语者能达到的级别。

  何况他后来终于辨认清楚了,这具身躯所穿衬衣上的纽扣,沿弧形边缘细细雕刻着的字母是“Vongola”,在意大利语是“蛤蜊”的意思……虽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纽扣上雕一个海鲜的单词。

  芥川龙之介又看了眼那具被捏得相当精致的[怪物]躯体,对方像是没接收到下个指令,正呆坐在老板椅里。但那副被薄雾笼罩着的脸孔仍正对着他,莫名感觉在“认真”的凝视。

  ……过去这么久,多少也算习惯了。如果是谁与他见到的视角相同,或许会被诡谲的一幕吓晕过去也说不定。

  芥川龙之介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摊开教材与笔记本,低头开始学习。

  他对社团活动确实没有什么兴趣,源自之前身体健康状况太差的后遗症——在没有剧烈运动的情况下,每一次呼吸都仅有污浊空气的肺部会稍微舒服些,不至于咳得太厉害。

  即使现在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比那时好了许多,但他依旧习惯性的留有平时尽量避免做太多剧烈运动的本能。

  包括会执着节电与喜欢吃可以高效率补充能量的甜食,是一种长年累月在擂钵街挣扎着生存后培养出的无意识,早就分不清到底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性的。

  芥川龙之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写到半途的笔尖轻微一顿,又字迹流畅的继续写下去。

  只有脑袋被摸的话,早就不会引起他巨大的情绪波动或警戒了,就像被鲨鱼反复撞击后破损的渔网,从此便默认对方可以自由的进出。

  但那只手在将发顶揉乱后,开始逐步下移……直至在后颈停留了片刻,指尖如同划过钢琴键般,也轻巧的撩过碎发与衣领间露出的那一点空隙。

  ——芥川龙之介握着笔的手指反射性收紧,感受到那处皮肤瞬间被刺激得轻微颤栗,试图躲避致命处被捏在他人掌心的那股危机感。

  这种摸法…很不妙。各种意义上的。

  【龙之介,】他在考虑是出声劝阻还是放任不管时,又听到[怪物]在慢吞吞的吐字,甚至难得在中途打断了学习时间,【我不希望……】

  不希望?芥川龙之介维持着握笔坐端正的姿势不动,神经顿时警觉起来,安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让你太早接触到某些事,】[它]似乎在斟酌,又好似在玩味的继续说道,【尤其是过近距离的接触。你明白吗?】

  过近距离的接触?而且是在这个时间点突然提出……芥川龙之介回忆了片刻,只能想起刚才在教室里发生的意外事件。

  并不认识,也没有印象的同班女生,红着脸跑过来问他能不能明天放学后,去礼堂东面的那处樱花树下等她。

  当时她因为紧张而往前多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二人距离确实靠得比较近。

  芥川龙之介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类场景,也并非不懂对方言语背后的真实意图;但他与前几次的反应相同,今天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甚至没有多考虑半秒钟。

  眼下看来,他当时的拒绝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怪物]并不高兴有其他人在觊觎[它]的所有物。以及,即使在拥有躯壳的学校里,[它]仍旧可以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以某种无形无感的方式。

  “我……”他在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被后颈传来的触感侵扰到没能维持平稳的声线,激出一个小而轻的颤音后,才在后面几个字里逐渐恢复,“…知道的。”

  【你一直都很乖。】

  [怪物]心满意足的松开手,又揉了把他的脑袋,将一支凭空出现的棒棒糖放在按住纸张的左手边,作为听话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