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奉国意犹未尽,舔了舔舌头:

  “只盼着王爷的大事早日能成,若是能将那绝色的人儿活捉下狱,我定要去求王爷,让我有机会赏玩一番——以解相思之苦。”

  心道这个太监还当真是变态至极,口中说着不敢,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更是大逆不道,孙傲客暗中不齿,面上却还是笑脸相迎,更暗中计划着要加紧自己的手脚,若是他日宁王起事失败,自己也定要谋个退路。

  万万不能同卫奉国这样的小人在一起。

  看着孙傲客,卫奉国其实也有心思,本来这些话他可以一早就和孙傲客说,可是拖到现在才说不过是有自己的私心:

  以前跟着宁王的时候,只关心朝政权谋,捎带关注后宫。虽然想着要好好照顾文以宁,却十年来都没有注意到文以宁真正的筹谋。卫奉国觉得自己有些失败,但是现在更想要弥补这种失败。

  没有关注兵权是卫奉国最大的失败,而没有关注江湖——则是他的第二个失败。

  好在,

  有孙傲客这只老狐狸,无意中安插了一个眼线在自己身边,火炎什么都好、而且还告诉了他很多江湖上的事情:

  隐天阁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孙傲客为代阁主已经成为实际上的武林盟主。墨隐老人虽为阁主,却长久不在门中,不是在外云游、就是闭关修炼。

  隐天阁的武功最出名的正是墨隐老人的青山观雪和广袖流云剑。江湖人都这么说,卫奉国也这么以为,后来火炎才告诉他:

  青山观雪是一套掌法,一套墨隐老人密不外传的十二式掌法。

  而广袖流云剑并不是一柄剑,也不是一套剑法,更确切地说、“广袖流云剑”该这么读:

  广袖,流云剑。

  广袖是一种武功,流云剑是一套剑法。墨隐老人独步江湖,武功出神入化、又不争于世,便是用的这三样看家本领。火炎说他在各种的日子不长,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广袖是什么,只是知道,除了孙傲客——墨隐老人还有两位徒弟。

  只是,这两人、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朝廷中,都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

  “对了孙阁主,”卫奉国起了话头,他今日陪着孙傲客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这件事,“听闻令师还有两位高徒?”

  孙傲客闻言皱了皱眉,“千岁大人如何好奇起江湖的事情来?”

  “若是阁主不便说,那就当我没问好了。”卫奉国摆摆手,倒像是真的不在乎,这会儿让孙傲客起疑,可不是他想要的,以退为进。

  “倒不是不便,”孙傲客摇了摇头,“家师脾气古怪,我们师徒之道、自然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样。”

  沉默了一会儿,湖中传来声响,看来是孙傲客约好的小舟过来接他们了,卫奉国也不催促,只等着孙傲客继续说。

  看着那小舟渐渐靠过来,孙傲客眯起眼来,“我虽然是师傅首徒,但是师傅云游在外,我们常年也见不上一面,只是听闻师傅这些年在外又前后收过两个徒弟,一个在十七年前,一个在十一二年前。”

  “这当真是奇事——”卫奉国惊讶,此刻小舟也到了,卫奉国低下头去也不便追问,可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计较。

  虽然火炎没有见过“广袖”这种武功,但是火炎说过,在他们阁中的师兄弟们相传,这种武功以袖为刀剑,习武者常着广袖衣衫,内功高超,以内劲为刀剑。

  算是一种奇怪的内功,也可以说是一种融合了上乘内家心法和刀剑招式的武功。

  天下奇怪的武功很多,奇怪的内功也很多,可是一种练会之后像是没有武功一般的内功心法却很少见。火炎说,代阁主孙傲客也就是他的师傅——其实只懂得流云剑法和青衫观雪掌。

  因为多年来没人见过孙傲客失去武功过,但是但凡练过广袖的人,都会像不懂武功的人一般。火炎无意中的话,透露给了卫奉国一个大胆的猜想。

  而方才小心向孙傲客求证,却听得孙傲客说——墨隐老人的另外两个徒弟,一个在十七年前,一个在十一二年前。

  十七年前,还是彰明一十四年。

  十一二年前,则可能是彰明二十一年,也可能是文景初年。那年卫奉国来到了锦朝,从戎狄的翟王成为了锦朝的奴隶、太监。

  卫奉国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待晚上见到爱人时一问,便可知晓:文以宁到底,是否师从隐天阁。

  、第四十七章

  卫奉国回到寿安殿的时候,却瞧见了太医院不少的医官聚集在门口,心下一惊——莫不是文以宁的身体又出了什么差错?

  匆匆忙忙往正殿赶过去,却只看见了如意和太医院副使韩太医两个人对坐在殿中,两人默默无语:如意脸红脖子粗、红了一双眼睛,明眼人看了就知道是哭过好几场。而韩太医则是皱着眉,脸色十分难看。

  被他们如此凝重的神情吓得不敢怠慢,卫奉国连忙走上前去,“如意公公、韩大人,这是怎么了?太后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如意抬头看了卫奉国一眼,没有什么好脸色,张了张口、终归是“哼”了一声背过身子去。而韩太医,则是摇摇头、像是对着卫奉国说、又好像不是:

  “我从未见过如此虚弱之症……”

  “什么虚弱之症?”卫奉国急了,走上前去捉了韩太医的手,“韩太医你医术高明,无论如何要治好……”

  “医术高明?”如意不客气地打断了卫奉国的话,“他若是医术高明,那么在我头一次请他的时候,他就该看出来了,我家主子到底是什么病状!”

  韩太医没说话,也不与如意争辩,只是回头看了看在床榻上的文以宁,起身来拉着卫奉国走了两步,复又停下来道,“主子的脉象几日前我看并无大不妥,且主子的身子本就不同常人,如意公公叫我看——我自看不出什么。”

  “今日被传召过来,说是太后主子又无由晕倒。可是今次的脉象较上次有大不同,问了旁边伺候的宫人说,主子是在晚宴结束之后,回宫路上昏过去的——”

  卫奉国听着韩太医的话,心里有些堵,早知如此、他还不如陪着文以宁去呢。

  韩太医看见卫奉国满脸的懊恼和担忧,复叹一口气道,“你到底是他身边的人,如意公公在气头上什么都不说,医者望、闻、问、切,如今不知道病因,我又该如何下手?”

  卫奉国正想说什么劝劝韩太医和如意,电光石火只见忽然想起如意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几句嘱咐,顾不上礼数,匆忙掀开了文以宁的被子,捉出文以宁的手来,两只手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那个珠串。

  如意特地嘱咐,虽然文以宁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卫奉国有。

  那珠串别致,看过一次之后不容易忘。可是如今文以宁的手上,无论是哪边都没有戴有饰物。

  如意曾说,晋王来自蜀中、蜀人善用毒和暗器,蜀中唐门名满江湖。如意又曾说,晋王妃来自苗疆,苗疆灵虫遍布,苗女狠辣擅长用蛊。

  如今韩太医无法敲出来状况,文以宁又经常晕倒,如意生气——只怕只有这一种可能。

  回头看了看如意,卫奉国走过去好言好语地问道,“如意公公,能否借一步说话?”

  如意看了卫奉国一眼,又瞥了瞥韩太医,站起身来狠狠地拽着卫奉国往外面走,“我有东西要给你,你自己看——若不是因为你、你……我家主子怎么会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