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完结】>第四十八章 三更合一

  还疼不疼?

  若说先前这十亩肥田只还在脑海里, 现今实实在在踩在上面,感觉都不一样了。

  那钱家派来的小管事拿了钱就走了,毕竟这边已经不是钱家的地了, 上头也吩咐过莫要来打扰。

  外人走后,温野菜就迫不及待地领着喻商枝, 把十亩地都走了一圈。

  这个时代的一亩地比现代的一亩地要小,换算一下,大抵也就是五百来个平方。

  可十亩地, 加起来就也有五千多平方。

  走一圈下来, 步数不少, 可两人一点都不觉得累。

  “现下得了这十亩好田,咱家先前的三亩地就不够看了。一年不过能产一石多点的粮食, 还得是天公作美,紧着弦料理,半点不错的时候才成。不过好处是麦子收了不用愁种豆子还是玉米了, 这下两个都种也妥妥地够用。到时再从这里辟出两亩,给你做药田,如何?”

  喻商枝听着温野菜的规划,想了想道:“地里种豆子可以固肥,所以不妨还是把家里空出来的旱田种上豆子, 到时做澡豆的原料就从那边出。药田先取一亩,我先试试看。若是出了岔子, 不仅药种不成,还耽误种粮食, 那可就糟了。”

  “那就依你。”对于药田的事, 温野菜全权交给喻商枝决定, 不过种豆子固肥,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种豆子还有这等好处?不过以前也听村里种田的老把式说,种豆子养地,但为什么养,谁也说不明白。”

  喻商枝自是知道其中原理,便尝试着简单解释了一通,可惜还是有很多名词,无法换成这个时代常见的说法。

  温野菜听得挠挠头,“虽是没太明白为什么,可起码晓得种豆子是好事。”

  喻商枝笑道:“是这样没错,过去我还听说,有地方会水旱轮作,收了稻子后把水田抽空,种上豆子,给田地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说法听得温野菜有些跃跃欲试。

  “既家里现在地多,不怕耽搁,回头也可以拿家里那亩水田试试看。”

  这也是喻商枝喜欢温野菜的地方,他不似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思想保守,似乎更乐于接受新生事物。

  不过想想也是,温野菜自己就是个与世道主流格格不入的“悍哥儿”,他若是随波逐流,怕是早早就胡乱嫁人,任由自己的命运拴在一个并不喜欢的男人身上了。

  可惜喻商枝到底对农事知之甚少,搜肠刮肚说出来的那些,还都仰赖于前世读书足够多的缘故。

  不然他想,说不准自己还能画点什么后世研究出来的农具图纸,乃至搞一搞育种嫁接之类的事。

  但隔行如隔山,他还是好好专注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

  随后温野菜和喻商枝商量着,这十亩地里的水田还是种上稻子,这会儿种虽然晚了一些,实则气候上也过得去,总比撂着什么也不种来得好。

  为此喻商枝又提出一个想法,这回直接在稻田里放养鱼苗,搞一搞稻花鱼养殖。

  稻田养鱼在后世早已是通行的做法,但似乎在当下,至少在凉溪镇下面的村子里,并没有成为常态。

  想到这个主意,也是因为喻商枝记得温野菜说过,城里人有专门偏爱吃稻花鱼的,说稻花鱼有一种不同于河鱼的香味。

  如果能搞一搞业余养殖,田里的稻花鱼数量会多不说,还能对稻花鱼的生长阶段有更精准的把握。

  温野菜让他说得摩拳擦掌,简直想用十亩地干一番大事业。

  不过到了晚上熄了灯,喻商枝就有些后悔白天出了那么多点子了。

  因为今晚的小夫郎,明显并不专心。

  往日里喻商枝把他亲得七荤八素后,他早就迷迷糊糊找不到北了,今日估计是脑子里还想着事的缘故,以至于喻商枝都上去想要脱他衣服了,他突然冒出一句,“相公,你说若是要在水田里养稻花鱼,那鱼苗从哪里来?”

  喻商枝一口气没上来,登时也不讲究什么慢条斯理的氛围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温野菜和剥洋葱一样给料理完毕。

  “哎!等等!”

  温野菜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人就压了下来,接下来发生的事就由不得他了。

  很快,他就把什么水田旱地养鱼种豆全都抛在了脑后,整个人在喻商枝全然不同以往的攻势下举了白旗。

  某一个时刻,他好像被抛去了浪花的浪尖,急需抓住点什么东西,便用力去攀附喻商枝的后背。

  温野菜到第二天天亮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在喻商枝的背上抓出两道血印子。

  隔了一夜,不仅血印子的血凝固成了血痂,周围甚至有点肿了。

  他好生愧疚,主动拿了药来给喻商枝抹。

  本来还有心怪罪一些喻商枝把他翻来覆去,抱上抱下,如今自己没少从中品出甜头,对方却伤着了,只好把抱怨尽数咽了回去。

  “还疼不疼?”

  他收起药膏,又凑近了吹了吹。

  凉丝丝的气息拂过创口,喻商枝觉得小腹再度微微一紧。

  ……不由地叹了口气。

  果然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收不住,自己过去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如此贪恋于床帏之事。

  为了不再大白天的就“犯错误”,喻商枝赶紧套上外衣,“不碍事了,一点小口子而已。”

  温野菜默默忖道:哪里是什么小口子,比划一下都有一根指头长了。

  他低头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指甲,下定决心以后都要好好修剪再磨平。

  ***

  温家新添置了十亩地的事情,很快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因为温野菜这两日各家买种子,又去镇上铁匠铺打新农具,听说还可能雇人去帮忙,压根就瞒不住。

  就连来家中找喻商枝看诊的人,都忍不住打听两句。

  喻商枝收回把脉的手,先对来看诊的老伯说:“只是牙龈红肿,我这里有些清热去火的药丸,吃上几粒就好。”

  说完见对方面露难色,猜到是不乐意花钱,很快改口,“家里可有花椒?”

  那老伯当即点头,“有的,家里种了几棵野花椒嘞。”

  喻商枝便道:“回去用花椒煮水漱口,在口中多含一会儿再吐掉。这几日少吃肉,多吃菜,多喝水,往后也记着用盐水漱口和杨树枝刷牙,你这牙已经掉了好几颗了,若是继续掉,可就连吃饭都咬不动了。”

  这会儿的人不注重口腔卫生,三四十岁就开始掉牙的人都有不少。

  其实像杨柳枝、粗盐粒这些东西,斜柳村这等日子还算不错的村落,大多数人家都是用得起的,只是没有那个意识。

  说罢他才接上那老伯媳妇打听田地的话,正巧外头还等着两三家的人,索性有有意无意地也说给他们听。

  至于说辞,当然是早就商量好的,不会牵扯上钱家。

  “家里四口人四张嘴,先前的三亩地哪里够吃,眼下手里有点银钱,又碰巧得了个缘分,认识一个人折卖土地,便咬咬牙要了十亩,毕竟过了这村没这店。如此既不愁口粮,过几年二妞出嫁说人家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看轻。”

  而缘分是什么,长眼色的人都没问。

  那十亩肥田原先的主人,其实村里也有不少人知道。

  听说是早年在镇上做商户发了财,搬到镇子上住的一户人家,家里的地是请族亲料理的。

  这会子变卖,多半是家里急用钱。

  喻商枝是个做郎中的,经常去外村帮人看诊,说不准因此结识了什么贵人。

  这是人家的本事,有些人眼热归眼热,可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放下锄头拿起脉枕,也学着人家当草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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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消息传到常金莲的耳朵里时,她却是结结实实地砸了家里一个碗。

  在院里的王百川听见动静,直接几步跨过来,瞪大了一双牛眼。

  “这个月你砸的第三个碗了!你是手抖端不住饭碗了不成!这日子你要不想过,不如就别过了!”

  常金莲气得浑身发抖,她嫁过来这些年,给王百川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还有一个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幺哥儿,婆母活着时都对她客客气气,何曾见王百川和自己红过脸!

  可自从王小玉出了事,这个家就全变了。

  “你还有脸说!你的亲生哥儿现在那般模样,你就说究竟管不管!”

  王百川简直恨不得给常金莲一个耳刮子,这妇人近来是越来越疯了。

  “还不都是你把玉儿惯成如今的样子,我早说在村里给他找个踏实本分的庄稼汉子就成,当初那么些好人家的小子上门提亲,你愣是一个都看不上,非要让他去水磨村嫁书生,现在倒好!我告诉你,我就是念在他是我亲生哥儿的份上,不然他犯的事情,合该直接被浸猪笼!”

  “浸猪笼”三个字一出,常金莲就好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软绵绵地跌坐在地,捂住脸哭了起来。

  王百川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只问你,那唐家人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还要不要娶玉儿?”

  常金莲猛地抬起头,“那唐文对玉儿做出那般腌臜事,你还想让玉儿嫁给他不成 ?”

  王百川狠狠跺了跺脚,“我看你真是糊涂了!现今玉儿不嫁给唐文,那还能嫁给谁?我就问你,谁还敢要他!若唐文不肯娶,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你我还有一口气便还好,若咱俩没了……”

  他看了一眼屋里,也就是今日老大老二带着媳妇都下地去了,他们老两口才在屋里这么说。

  “等咱俩入了土,老大老二一分家,你当谁还容得下他一个老哥儿!”

  常金莲一下子被他点醒,是了,她现今其实哪怕再恨,再骂,可到底也不想再把自家哥儿逼上绝路。

  可若等自己和王百川都不在了呢?

  那唐家害了她家玉儿后便装死,是否就吃准了她们家会把这苦果心甘情愿地咽下去?

  常金莲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若真是如此,她就偏偏不能让唐文如愿。

  如今她也不指望姓唐的考什么功名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得娶她们家玉儿过门,给玉儿一个名分才成!

  常金莲当机立断,说干就干。

  谁也不知她夜里都辗转反侧地想了些什么,总之她隔天就换了一身最好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地立立整整,提着一个小包袱,还拉上了同样收拾一新的王百川及自家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精神奕奕地去了水磨村。

  王家如何,温家这头一概不知,因为小两口又有了新的头疼事。

  那就是温三伢病了。

  这次算是自从喻商枝来后,这孩子病得最厉害的一次,咳喘症又犯,半夜里躺都躺不下。

  一开始只是因为前两日的风雨,令三伢有些着凉,但初时只不过是寻常风寒,在喻商枝的看顾下没多久就能好。

  哪知某一日被喻商枝逮到,原来温三伢成日躲在被窝里看书。

  这书,显然就是喻商枝上回去镇上买的那本,青衿书院夫子出品的参考书。

  要说温三伢手不释卷,从拿到书那日就开始了。

  实在是姐弟两个得到了礼物后都很是兴奋,比如二妞天天头顶带着大花出去炫耀,恨不得睡觉都不摘。

  三伢则是有空就捧着书看,可他到底没在学塾上太久的学,虽是识字,许多的地方仍是看得半懂不懂,每当这种时候他就磨墨铺纸,把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

  反正他记得喻大哥说过,明年开春自己说不定就能回去念书。

  到时候就拿着这些去请教夫子,两不耽误。

  家里现在桑皮纸足够使,温三伢便也不像从前一样十分俭省着用。

  后来染了风寒病倒,他却正看在兴头上,只想赶紧把这粗粗地看完第一遍再好好休息。

  因而哪怕喻商枝每日叮嘱,让他以保养身子为上,他还是偷摸把书压在了枕头底下,只要屋里没人,就翻出来瞅几眼。

  几次三番的,终于把自己的病症折腾重了。

  喻商枝没收了温三伢的书,心里却有些自责。

  本来想着送一让孩子开心开心,哪知这遭成了乐极生悲。

  尤其是眼看三伢的生辰就要到了,若是如此病着过,听起来也不是个好兆头。

  故而当晚,喻商枝就和温野菜商量,自己和温二妞换了位置,他陪着温三伢在西屋睡,方便夜里照顾,温二妞则去跟着温野菜睡,左右哥儿姐儿之间是没有避讳的。

  换过来的夜里,温野菜不放心,偷偷披着衣服出来看。

  期间被大旺和二旺发现,他赶紧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蹑手蹑脚地到了门边,推开一条缝。

  借着稀薄的月光,他发觉喻商枝竟还没睡,而是靠在床头时不时看一眼温三伢,给他揉着止咳的穴位。

  而在他推门时,就已经被喻商枝察觉到了。

  他看到自家相公笑了笑,一颗心蓦地就落了下去。

  这回温三伢病重,定然和从前那几次不一样了,有喻商枝在,定能化险为夷。

  ……

  温三伢彻底退热的这天,温野菜和温二妞都出门了,喻商枝在家看诊。

  刚送走一个被毒虫咬了的村民,就见傅家的傅老四提着一筐子东西走进来。

  “喻郎中,忙着?”

  喻商枝摆手,“不忙,这会儿没病人,老四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家里老太太可好?”

  虽这么问,其实喻商枝一眼就看出来了傅老四上门的缘由。

  这还要从傅老四那位心口不舒服的阿奶说起。

  傅阿奶已经在喻商枝这里瞧了好几回,药吃下去这段时日,眼看老太太精神头好了许多。

  唯独因为家里不让她吃肥肉,成日里的闹腾,要么不喝药,要么不吃饭,还经常坐在家门口,逢人就说儿孙不舍得给她吃肉。

  村里人都知道内情,拿这执着的老太太没办法。

  后来还是喻商枝想出了一个主意,教傅家人如何用冬瓜伪装肥肉。

  “这是素斋惯用的法子,专门给那些说是吃斋念佛,实则吃不下青菜豆腐的人备的。只消把冬瓜厚厚地切开,中间挖一个洞,锅里少放一层油,加点清酱上色后煎熟。再取些口感厚实的菌子切丁,和豆腐、鸡蛋混在一起做馅,塞进冬瓜的洞里,以面抹平,最后再架在锅上蒸熟,淋些糖、盐、清酱混成的酱汁。”

  傅老四是拉着自家媳妇来听的,听完之后,却头一个咽了咽口水。

  “大户人家吃东西就是讲究,一个冬瓜还能装成肥肉?”

  喻商枝莞尔笑道:“瓜是瓜,肉是肉,非要说的话肯定是不同的。”

  傅老四媳妇听得入了神,琢磨了一下,这里头的食材也没什么贵重的,最多费一点油煎冬瓜。

  但也不碍事,锅里的油用完,还能继续炒下一个菜。

  “谢过喻郎中,回家我们就试试。”

  是以今日喻商枝一见傅老四,就猜测多半是冬瓜装肥肉那事有了下文,果然傅老四喜气洋洋地开了口。

  “喻郎中,上回你出的主意真是好用,老太太眼神不好,加上冬瓜里加了不少清酱,又用了荤油,吃得头也不抬,直说是肉。这下家里总算是清净了,下回她再闹腾,我们就再做一回。”

  说罢就将手里的篮子递上来。

  “这是家里桃树结的鲜桃,挑了些甜脆的,给孩子拿着尝尝鲜。”

  “这哪里使得!”

  喻商枝如今是成日都要和村民上演这推拉大戏,着实颇有些身心俱疲。

  其中最推不过的,就是傅老四这样力气和牛一样大的青壮汉子。

  所以这些鲜桃,喻商枝最终还是收下了。

  等傅老四走后,他看了看,留下的足有十个桃子。

  喻商枝想了想,先拿了一个脆桃打了水洗净,去灶房用刀切成小块,装进碗中,端着去了西屋。

  “三伢,可醒着?”

  听到喻商枝的声音,温三伢在床上翻了个身。

  “喻大哥。”

  他嗓子哑得厉害,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喻商枝进去后赶紧把门关紧,不过屋里的窗户支起了一道窄窄的缝,好让屋里的空气能够流通起来,不至于太过憋闷。

  “你不是没胃口吃饭,傅老四方才送来一篮子鲜桃,可想尝尝?”

  温三伢嘴里没滋味,病得厉害时也察觉不到饿,不过看到了粉粉嫩嫩的桃子,却破天荒地有些心动。

  喻商枝见他喉头动了动,便搬过了炕桌,扶他坐起来,将桃子和小勺搁在上面。

  “桃子适当吃些不碍事,我也尝过了,是清甜,不是那种蜜甜,不会害你咳嗽得更厉害。”

  “谢谢喻大哥。”

  温三伢端着碗吃桃,没过一会儿,外面两条猎狗叫起来,是温野菜领着温二妞回来了。

  喻商枝出了屋,见他和温二妞的怀里,各抱了只小母鸡。

  “还真被你们买着了?”

  温野菜摸着母鸡的羽毛笑道:“可不是么,村子那么大,问一圈总能遇到舍得卖的。”

  早就说想多抱一两只母鸡回来,好让下的蛋够家里人吃。

  这两日得了空,温野菜就去村里打听谁家有合适的蛋鸡想卖。

  一只蛋鸡能卖好几钱银子,虽说留着母鸡就有蛋吃,但也挡不住有人家急着用现钱的。

  “先将这两只单独养着,熟悉了再合到一起。入了秋就有秋雏了,到时候买它十只八只的。”

  温二妞仰起脸,“大哥,到时候那么些鸡,加上鸭子,能全归我管不?”

  温野菜看她一眼,“全归你管?你口气倒是不小。行,你要是真能管得了,到时候多余的蛋卖来的钱就给你当零花。但如果三伢帮了你,你可也得记得分一些给他。”

  温二妞欢呼一声,抱紧了怀里的小母鸡,这可都是以后自己零花的来处!

  “大哥你最好了,你放心就成,我保管把鸡鸭都养得结结实实,天天下蛋给咱吃!”

  两只小母鸡很快都安顿到了后院鸡窝,温野菜掸了掸身上粘的鸡毛。

  喻商枝站在旁边,用葫芦瓢舀水帮他洗手。

  “三伢怎么样了,可有再烧起来?吃东西了没?”

  “早上的面条吃了两口便不吃了,方才傅老四送来些桃子,我切了一个给他,不知道这会儿吃了多少。”

  几瓢水过后,手洗干净了,温野菜进屋瞧温三伢。

  出来时端了个碗,里面就剩下了几块桃子。

  “吃了不少,我让他拿水漱了漱口,省得回头牙疼。”

  说罢他也拈了一块到嘴里,点头道:“还怪甜的,傅家那两株桃树有年头了,年年结的果子都脆生。”

  反观温家的院子里就有些冷清。

  “以前家里也种过果树,不知怎的没活,后来村里人都说种树不活,兆头不好,我爹娘也不敢再种。”

  喻商枝看了看空荡的庭院,果树从种下到结果,一般都要好几年的光景。

  若是种树有忌讳,不如就种别的。

  “回头找找有没有人家种葡萄的,要一根果藤来,以前我在家里料理过葡萄,还算有点经验。”

  温野菜已经把碗里的桃子吃完,预备再去洗两个,闻言道:“村里没有种葡萄的,我倒是在水磨村见到有人家搭葡萄架子,看回头能不能要一根藤。不过原来葡萄是用葡萄藤种的,我以为是用葡萄籽。”

  山上也有野葡萄,长得和家里种的葡萄差不多,不过个头更小,常吃到酸的。

  要是能在家里种葡萄定然是最好的,夏天还可以在葡萄架子下乘凉。

  “把葡萄藤扦插到地里就能成,按理说最好的季节是清明前,现在已经过了,就等秋天再种也不迟。咱们这里的冬天不算太冷,不妨碍越冬。”

  “葡萄,什么葡萄?哪里有葡萄?”

  温二妞从后院走过来找水洗手,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后好奇地凑过脑袋。

  “没有葡萄,有桃子,吃不吃?”

  “吃!”温二妞笑嘻嘻地接过温野菜手里的大鲜桃,“大哥你们歇着,我去洗。”

  喻商枝眼含笑意,嘱咐道:“桃毛洗干净,不然当心吃了嘴巴痒。”

  或许是这个桃子彻底唤起了温三伢的胃口,晚食的时候他自己喝光了一碗热乎乎的鸡蛋粥。

  家里剩下三人都松了口气,若是能这么好好将养着,到了生辰那日怎么也恢复了。

  没了这宗心事,喻商枝也能安心地背上药箱,去水磨村给唐文复诊。

  这回他没让温野菜陪着去,不然既要占着牛车,又要占着温野菜的时间,怪不划算的。

  以后出村看诊的机会怕是还有很多,总不能次次都两人一起。

  温野菜明白这个道理,也没强求非要送喻商枝去。

  上一回他特意要回家赶车,也是担心吴郎中和唐文的老娘使坏罢了。

  只是复诊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

  喻商枝依照出门前的估算,果然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一刀猪肉,还有从桩子家买的一块豆腐,此外还得了一碗豆花。

  “豆花是桩子婶非要送的,说是不值什么钱,拿回来给孩子吃。”

  这是村里人送人情常用的说辞,一提到孩子,很多人家就半推半就地收了。

  喻商枝也早就发觉了桩子媳妇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看来确实说一万句,也不及真的做点什么来得有用。

  “收就收了,下回我去买豆腐,送她点菜。这豆花来得巧,咱们也自个做碗红糖豆花尝尝。”

  黄鳝是昨天温二妞和虎妞,还有孔麦芽三个人去钓的。

  当然,孔麦芽是温二妞硬拉上的,说喻大哥讲了,黄鳝适合身体虚弱的病人吃。

  她要钓回去给三伢,让孔麦芽也给他爹钓几条。

  黄鳝和泥鳅一样容易养,哪怕没水也能活一阵,所以养到今天中午才杀来吃。

  饭桌上,温二妞提起孔意。

  “麦芽说他爹现在可用功了,成天把勺子用布条绑在手指上,然后把石子从一个碗里捞到另一个碗里。有时候孔麦芽看着都着急,他爹倒是沉得住气。”

  喻商枝听说孔意这么不懈怠地练习手指力量,对这个汉子高看了一眼。

  “明日也该去给他施针了,到时候我看看他练得如何了。”

  温二妞嘻嘻笑,“麦芽还说了,他爹可怕看见你了,说看见你就好像以前在学塾看见夫子考校功课。”

  喻商枝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几个丫头也真是,背地里一个编排亲爹,一个编排哥夫。”

  温二妞吐吐舌头,随即给温三伢和自己都舀了一勺豆腐和汤,把一碗米饭泡成了汤饭,吃得头都不抬。

  温野菜却注意到喻商枝回来后就情绪有些低沉,趁着饭后收拾碗筷时,他把人拉进灶房里问:“怎么感觉你回来之后就怏怏的,可是唐家那边出什么事了?”

  喻商枝浅浅叹气,“唐文还是老样子,这病被他拖了太久,急不得一时半刻,只要没恶化就是好的。我也看了吴郎中送去的药材,倒是品相不错,也够斤两,这么喝下去不成问题。不过……”

  他把手上的碗放进木桶里涮了涮,拿出来后才道:“唐文和王小玉要成亲了,就定在这个月。”

  温野菜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成亲?这个月?这么着急?”

  喻商枝点头,“何尝不是,唐文他娘还问我,到了那日,唐文能不能起得来床?就算是别的办不成,至少拜堂的礼数得走完,不然不像话。”

  温野菜撇撇嘴,“果然无论刮什么妖风,最后还是得难为你,你怎么说?”

  喻商枝把干净的碗递给温野菜,由他擦干净放回橱柜。

  “实话实说罢了,个人体质殊异,若是到那日唐文能撑得住,那也是他的本事。”

  说罢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走之前,我提醒了她一件事,就是王小玉哪怕有孕,孩子生下来也会带胎毒。这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可是我若不说,只怕又害了一个孩子。”

  但这门亲事多半是板上钉钉,唐文和王小玉除了彼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们被绑死在这一艘船上,横看竖看,都写满了人言可畏。

  ***

  眨眼间,就到了温三伢生辰的前一日。

  入了夜,温三伢早早睡了,丝毫不知家里剩下三人在堂屋里“密谋”。

  你一句我一句,最后是温二妞先听烦了,头一回打断喻商枝和温野菜道:“要我说,生辰礼就给我,我拿去藏在衣箱里,明日就借找衣服的由头让三伢自己去发现,这不就成了?”

  喻商枝和温野菜对视一眼,也不得不承认二妞这个主意简单粗暴,但好用。

  见自己的办法得到了肯定,温二妞满意地摆弄着两根辫子,随即好奇道:“快让我看看,你们给三伢置办了什么!”

  喻大哥和大哥都有钱,想也知道定是去镇上花钱买的。

  只是当她看到镇纸和笔墨的时候,整个人都没话说了。

  “谁家小娃娃过生辰,送这些当贺礼!”

  不该送些点心、糖果子和玩具么?

  她还想着能蹭两口沾点光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三伢的性子,你给他那些哄孩子的,他反而不乐意。”

  温野菜小心翼翼地把布包袱重新包好,随即饶有兴味地看向温二妞。

  “你呢,给三伢准备了什么?”

  温二妞看了他一眼,得意道:“你肯定猜不到。”

  说罢就从背后拿出另一个布包袱放在桌上,大方道:“就允许你们提前看看,可别太惊讶。”

  喻商枝离得近,上手把包袱解了,两人得以看见贺礼的全貌——

  居然是个上学塾用的书包。

  这个时代的书包更像是现代的斜跨布包,不然去学塾路远,一路抱着书也不是回事。

  “你是从何时开始做的?分明先前还不知道要给三伢庆生辰。”

  温野菜拿着那书包翻来覆去地看的,大为意外,而喻商枝则注意到书包的一角,绣了一簇小小的嫩芽。

  温二妞扬着下巴,故作淡定道:“喻大哥不是有一回说起,三伢以后还能回去上学么?从那会儿我就扯了练女红的布头给他缝了。这几日又赶了赶,总算是做完了,也不是很难。”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一看就是昨晚偷摸熬夜了。

  举起来的手上清楚可见,指头尖都泛着红。

  “明天你们就瞧好,什么时候听见我拍巴掌再进来。”

  温二妞觉得自己的安排非□□,很快就抱着包袱蹑手蹑脚地回屋了。

  月落日升,总算等到了四月十九这天。

  入夏后白日变长,清晨天还蒙蒙亮,各家就有不少人提着农具下地。

  等太阳一升起来就会晒得人受不了,不如早干完早回家,最热的时候便能在家里吃顿饭,躲个闲。

  喻商枝和温野菜却不在其中,而是醒了后一道在灶房忙活。

  过生辰的习俗是早上就要吃一碗长寿面,以一根完整的面条拉成,中间不能断。

  温野菜一早就醒好了面团,喻商枝则自告奋勇要帮忙揉面。

  哪知他揉了半天,盆里的面还是没有成团,反而是他的手指上沾了不少黏糊糊的面糊。

  温野菜无奈地接过手,换了喻商枝去给温三伢熬药。

  他一边熟练地揉面团一边道:“也是奇了,你做什么都能做出几分模样,偏偏进了灶房就两眼一抹黑。”

  喻商枝其实自从眼睛好了之后,就没少跟着温野菜甚至温二妞学烧饭。

  哪怕温野菜说除了厨子之外,没有汉子会围着灶台转,让人听了去多不像话,喻商枝也依旧坚持。

  “别家的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但我觉得无论是汉子还是姐儿哥儿,一家人既在一处过日子,这家里的活计也该分摊着来做。”

  既如此,温野菜也没再拦着他进灶房。

  然而这么久了,到如今还是只会煮个粥热个馒头,哪怕是煮面条都会变成奇形怪状的面坨坨。

  “等我再练练,总有一天能学会。”

  有这份心就足够难得,温野菜抿着嘴唇暗暗地乐。

  做面条的面团要揉一会儿再醒一会儿,这样最后出来的面条才劲道。

  药罐放上泥炉后就不必再管,喻商枝不愿闲着,去后院摘了几把青菜和几个柿子,这是要放在长寿面里的。

  可惜这个季节萝卜还没有收获,不然喻商枝还挺像拿萝卜片刻几个字搁进面碗里的。

  但他算了算,温野菜的生辰在九月,到时就有萝卜可以用,这个小花样的第一次,不妨还是留给自家夫郎吧。

  很快面团就准备停当,温野菜小心地将其揉搓成一根完整的面条。

  除此之外,面团也还有一些剩余,早食温三伢吃面,他们三个吃揪面片,过水煮开了就能吃,配菜也都用一份,最是省事。

  至于大餐,还得留到晚上那顿。

  等到就差面条下锅,西屋也传来了声音,他们便知两个孩子醒了。

  一起轻手轻脚地走到西屋门前,各自不说话,侧耳去听屋里的动静。

  尚不知温二妞用的法子好不好使,毕竟她的脑瓜子可远不及三伢的灵光。

  但很快,二人听到了温三伢的一声惊呼。

  温二妞赶紧拍了三个巴掌,这是他们昨晚商量好的暗号。

  喻商枝与温野菜迅速推门而入,三人齐声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同时迟到了多年的祝福。

  “三伢,生辰快乐!”

  作者有话说:

  王家快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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