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惹不起的?妖尊!>第九十九章 猫大爷心知肚明

  因被猫大爷三脚踹瘫痪的防御隔界尚且急需修复,盖沉此次即使收下啸林城送来的请柬也没办法动身亲赴,但除了长老室卜和壁分,垣内其他五位长老皆奉垣主之命赴约啸林城,再者沐汀落会以妖尊首徒的身份亲临,辰微垣此举便算是给足了城主雪银顾面子。

  不过他们能不能见到雪银顾仍是没有着落的事,只是听说自白虎山大劫,雪银顾因丧子之痛一直称病抱恙,这百年间更从未出面示人,城内大小事宜已渐渐转交给少城主千夜,如今雪银顾决定让出城主之位,城中各大妖族倒是并无异声。

  毕竟啸林城虽休养生息百年,可仍有不少因当年雪殇致使无家可归的难民,而千夜百年来又多在城中的难民窟问诊行医,深得城中妖民拥戴,所以在大小妖族看来,雪银顾想必已将百年来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即使少城主在体恤难民一事上曾撼动显贵世家利益,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倾囊相助。

  况且鬃狮一族的势头早已西沉,曾经乌泱泱的子市也被妖尊下令封锁,其余妖族世家就算看不惯千夜出身,也不敢冒着家族落魄的风险,公然出头忤逆这一大势所趋的决策。

  不同于这些趋势附热的贵族,尉影晰自然觉得千夜担任啸林城城主应是当之无愧,于是现下听得,他并没有在意立城主的事,而是对沐汀落提到的喜事一直耿耿于怀。

  他是真没想到,两个看起来八辈子都不可能有关系的人竟被传是良缘夙缔,佳偶天成,那这样一看,他与妖尊纠缠了两辈子岂不已修成连妖神都拆不散的天作之合??

  由于尉影晰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这对佳偶是怎么互相祸害在一起的,再者他修为没有恢复,所以时不时地化回猫灵倒是修生养性,吃喝玩乐的不错法子。

  于是当垣徒送吃食过来时便看到妖尊首徒的车撵里平白无故添了一只黑猫,而此时这黑猫正颇实在地蹲坐在沐汀落腿膝间,俨然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温顺貌。

  以至于这垣徒打量了一会儿,不禁感概妖尊首徒的本事,竟能让传言中妖尊所养的那只惹不起的猫灵变得如此乖顺,就是这猫看起来不光印堂发黑,哪哪都黑,倒不像是有招财的福气,倒像有败家的能耐。

  这样一想,许是为防沾上霉运,那垣徒赶紧放下食笼,对着沐汀落恭敬施礼后就忙不迭地逃开了。

  垣徒送来的吃食中有一袋荷花饼和一袋小鱼干,是盖沉应妖尊所托,特意叮嘱弟子路过鹿行镇时买来的,而沐汀落打算带尉影晰回猫村之前就已让灵鸟传信,才使得连驴妖都贿赂不到的猫大爷有幸搭上了辰微垣的豪华马车。

  然而尉影晰看到沐汀落递到他嘴边的小鱼干后,却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接着继续低下头看着在自己肚皮上摩挲转悠的手指。

  “怎么了?”沐汀落见蘸蜜糖的小鱼干都提不起猫大爷的兴趣,不免担忧地问道,同时轻轻戳了戳猫大爷越发白皙软糯的肚子。

  察觉到痒意,尉影晰抬爪抱住沐汀落手,蹙起眉头,操心地问:“汀落,南歌会不会是被雪风若逼迫的,他怎么可能会娶雪风若当媳妇,这俩人站一块分明……”

  分明一言难尽啊!

  其实沐汀落也不清楚这俩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在离开蛇族后他甚至还不知道啸林城万花节会有一场喜事,他只是见火熙阁突然多了些虫妖,警惕之下让落樱坞灵鸟悄然打探了一番,这才得知雪银顾要嫁女儿,而与雪豹一族联姻的竟是好不容易才脱离风口浪尖的虫族。

  所以现下瞧尉影晰绞尽脑汁非要确定南歌到底是不是自愿的,妖尊也只能简明扼要地给出了解释。

  原是百年前方嘭将子市妖民带到地囚谷,随后带妖卫与盖逍追到地囚谷的雪风若同守在谷口的龟族大打出手,并在偷偷摸摸寻找入谷密道时无意间遇到一群子市妖民,而这群妖民恰是被尉影晰救下的南歌等人,这才成全了这样一对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佳偶。

  听沐汀落一说,尉影晰准备棒打鸳鸯的疑心终于稍稍收敛了几分。

  他还记得自己当年给那群妖民指了一条去往猫村的路,只是等他离开地囚谷却再也没有寻到南歌他们的踪迹。他也曾告诫自己从不欠下南歌什么,那时一遍遍帮南歌等人只不过是上辈子留下的多管闲事的后遗症作祟罢了。

  然而不久前在荼蘼幻境中,他看到自己踉踉跄跄“逃离”蛇族后险些丧命在荒山野岭中,有个虫妖认出他,并看在他惩杀子市商贩的份上,竟好心顺他意愿护送他去了地囚谷。不过当时他身子虚弱,没有看清那虫妖的面目,不知道那人就是南歌,只是迷迷糊糊地许诺道,若是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那虫妖阁下的恩德。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辈子他在南歌面前开玩笑似的一句“上辈子欠你的”,竟真的好似是在还上辈子欠下的债务,而且因为还债,他终是把自己推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过他至死除了遗憾,倒是从未有过悔意。

  或许上辈子的南歌在救下他之后便去招惹了方嘭,继而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所幸这一次因他多管闲事,南歌总算保住了命,还即将娶得雪豹一族的大小姐。

  只是以雪风若的脾气,尉影晰总觉得这大小姐配不上南歌,但念在雪风若够仗义,上辈子还曾不顾众妖诽语,在地囚谷决战时义无反顾地冲出来为他打抱不平的份上,他还不至于去搅和这场姻缘。

  再者百年前在猫村,南歌为了替他排忧解难,竟曲解他的意思,将一次寻常的安慰硬生生变成扬言要娶雪风若,吓得雪风若翌日便回了啸林城,如今当年的口出无心真的有了归宿,也未尝不是得偿所愿。

  这样思量着,尉影晰恍然觉得这俩人其实也挺配,毕竟都能打着行侠仗义的名号间接祸害他这只老猫。

  如此想想,尉影晰便展开愁眉,翻身躺在沐汀落腿上,借着火翊鸟打在车窗上的镂空暖光,乐滋滋地开始晒太阳。

  随即当他张了张嘴,示意沐汀落拿条小鱼干时,却顿觉妖尊此刻正露出一副比他刚才还凝重的深思熟虑相,仿若被什么事缠住了思绪,一时竟忘了看顾他。

  “汀落,”尉影晰浅浅唤了声,接着化出人形,就势搂挂在沐汀落身上,“你也被这件喜事惊着了吗?”

  压在腿上的重量蓦地添了几分,沐汀落回过神,看了看怀里的大变活人,同时把方才拿起的荷花饼塞尉影晰嘴里,若有所思地道:“缘分使然,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只是在想,啸林城百年前子市猖狂,不少虫族妖民皆因此沦落不堪,如果仅是新立城主,大多虫族妖民应是不会来啸林城凑热闹,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啸林城贵族要与虫族联姻,对虫族而言或许是借四大妖族之势,重新在妖界立名立族的好机会,他们定然会应邀赶赴啸林城,而且单看在火熙阁歇脚的虫妖一族,这次去往啸林城的虫族妖民可不是少数。”

  沐汀落没有直说自己的担忧,但尉影晰听罢已经了然。

  如今大多虫族妖民进入啸林城,对幕后持有蛇印的大妖来说,这可相当于跳进锅里的买卖,一旦啸林城戒备不严给了这大妖可乘之机,城内所有虫妖指不定谁会倒霉。

  “可那妖物并不敢带着四象印四处瞎逛,而啸林城又不是口大瓮,城内众妖怎会轻易被困住,又怎能轻易被带出城,除非那妖物当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否则他会用什么办法对抗整个啸林城,难不成又和之前一样,利用白虎山导致雪崩吗?就算他有致使雪崩的法子,但这样的话,啸林城必定大乱,那妖物要的是活的虫族妖民,不是被雪埋没的死人,如此一来岂不得不偿失?”

  尉影晰说着,往沐汀落肩头一靠,认命似的长舒一口气道,“算了,我们还是见机行事吧,当年雪风绝被困白虎山的事本就有疑,再想下去,猫爷我都怀疑那妖物对啸林城轻车熟路,现在正不知道躲在城中何处等着我们呢。”

  沐汀落拿着帕子欲擦去尉影晰嘴角沾染的饼屑,忽听到尉影晰提及当年白虎山的事,他恍然记起晴天讲述过的一段旧事,眉目霎时仿若放空般盯向尉影晰的一对明眸。

  而尉影晰一看沐汀落持帕的手滞在自己面前,便毫不在意地握住沐汀落手腕,颇殷勤地将自个儿猫脸凑近,等借着沐汀落手将嘴角擦干净后,还不忘对着眼前人不要钱地咧嘴笑笑,完全没有追究沐汀落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漫出的愕然。

  “小晰……”沐汀落掩盖住莫名急促的气息,尽量镇定地沉下心对尉影晰道,“两千年前,上一任啸林城城主死在万花节的那场大火中,鸟族有人看到他临死前双眸已经被剜,就和雪风绝死前一般惨虐,之前我们一直把所有的罪行都加予虫族,可如今想想,白虎山的钥匙一直由雪豹一族世代相传,当年白虎山被打开,会不会有人一直在借镜润之手……”话音一顿,沐汀落觑过尉影晰的神色,斟酌须臾才道出了四个字,“报仇雪恨。”

  最后一句话犹如涌来的浪潮,莽撞地拍在尉影晰心头,惹得他突觉胸口有些发痛的窒闷,尤其是一想到沐汀落口中惨死的啸林城城主正是千夜的生父,他就更不敢任由自己胡思乱想,生怕冒出什么扎根带叶的念头,亵渎了在他心目中向来温文尔雅的君子。

  况且在他想来,以往啸林城子市肆虐,肯定有不少怨恨啸林城城主的妖民,这些妖民都有可能与虫族合作,继而虐杀千夜的生父,还有雪银顾的爱子,不一定非要把矛头指向一族内部,然后将嫌疑堪堪逼近一人。

  然而白虎山的事确实蹊跷,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打消自己荒缪的思绪,更不知道怎么回应沐汀落。

  幸而仗着两辈子修得的默契,沐汀落单凭尉影晰慌乱逃避的眼神便知道有些事不需要他明提暗指,尉影晰应是将他的顾虑了然于心,只是这段旧事牵扯的人大多已无迹可寻,现下还能将此事挂怀的除了雪银顾,就只剩下那个让沐汀落不愿在尉影晰面前提起的少城主。

  不过沐汀落不愿提及与此事相关的人并不是因为荒唐的醋意,而是因为他知道尉影晰示这人为过命的朋友,所以他不忍凭着相隔千年的传闻以及自己的猜测就残忍地把尉影晰拖入失望的寒渊。

  可他也不许这个藏匿了两世的妖物如寒渊般吞噬整个妖界,伤了他疼护的人。

  行酒渡兀自是彻夜灯火盈门的热闹,只可惜离散百年,一切恍如隔世,那时的酒馆渡桥即使还在也已经不是当初的景,当时的心境也早已随着那些抹灭的踪迹遥遥无期。

  许是意识到自己沉默了许久,尉影晰转眸看过车外刹那消逝的焰火,局促地捏着怀里的食袋,闪烁其词应了句:“我,我会当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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