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么多人回来,祁颂肯定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云昳想,他好像欠祁颂一个大人情,完全还不起的样子。平平无奇如他,大概只能够肉偿了。

  云昳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坐在那儿傻呵呵笑,大白天的,他做什么梦呢!

  他靠在椅子上想东想西,心想检查结果估计还是正常,这具身体虽然因为缺乏运动弱了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想到这里,他觉得还是要尽早将运动计划执行起来才行。经历过穿书事件之后,他现在特别爱惜生命,以防再被丢进其他乱七八糟的书里,万一碰见那种开局即炮灰的角色就惨了。

  等检查结束之后,云昳又去见了心理医生。

  虽然云昳心里觉得看再多心理医生也是无用功,他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是因为这具身体早就换了个灵魂。原先那个人已经不知所踪,记忆自然也随之消失。

  但他完全不敢让这件事情暴露,陆家就算再不重视云昳也不可能放任他鸠占鹊巢,到时候肯定想方设法解决他。

  尽管云昳是个无神论者,不过他穿书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难保这本书里没有更离谱的设定。

  如果真的带点玄学内容,那他可就完蛋了,运气好的话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运气不好的话,估计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出口。

  想到这里,云昳感到一阵浓烈的失落感,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唯一第一眼看见就想要抓紧的人也不属于他。

  云昳心情都写在脸上,低落得非常明显,医生见他这样,语调都更温柔了一些。尽管如此,等从心理医生那边离开,云昳还是觉得自己仿佛身心都被摧残了一遍。

  花园里,陆赫正在跟祁颂说话。

  “让这些人过来,你爸妈那边知道吗?”陆赫问。

  祁颂不甚在意道:“他们知道,不过听我哥说最近又有新研究,他俩一头扎进实验室,我哥偶尔都联系不到他们。”

  祁颂的父母才算是真正的事业狂人,两个儿子对他们来说都是意外,基本处于完全放养状态,换成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小孩可能都会出问题。但是祁家两兄弟遗传了来自父母的大心脏,完全不在意这些。

  反而云昳一直都很心疼祁颂,心里一度不喜欢祁家父母,觉得他们不负责任。因为对祁颂的心疼,从小到大,云昳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要分给祁颂一半。

  陆赫小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弟弟能说会道,很快说服了他。以至于到后来,祁颂住进陆家后,陆赫还挺照顾他,虽然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叔叔阿姨呢,这回都出去大半年,是不是快回来了?”祁颂问。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陆家父母比祁家那两位好一些,但是在他们眼里,最重要的人是彼此。孩子长大后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必太粘着父母。等陆赫接手工作后,他们俩成天出去玩,过得特别潇洒。

  上次见面还是过年那会,两人没在家待几天就走了。临走之前还嘲笑陆赫,弟弟都找到了携手一生的爱人,结果哥哥还是个单身狗。

  所以父母不在家也挺好,陆赫完全不想被催婚,一个人生活多快乐。

  “前两天跟我说去南极了,还要一段时间才回来。”陆赫声音里满满的羡慕,他也想出去玩,但是养家重任还压在他的肩膀上,完全不能任性。贪玩的父母,不知人间疾苦的弟弟,陆赫使劲叹了口气,还是好好工作吧。

  云昳失忆这么大一件事,陆赫跟祁颂都没想过联系父母,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他们已经习惯没有父母的生活。不过他们也不太在意这些,非常适合做一家人。

  祁颂平常住在陆家,很少回这边,明明这里才是他家,他却觉得比较陌生。

  祁颂在国外长到四岁才被父母带回国,没多久就在幼儿园认识了云昳。

  两人的初次见面还有些好笑,一度被云昳认为是重大黑历史,禁止祁颂提起。

  云昳活泼好动人缘好,所以祁颂转学过来后,老师将带祁颂参观幼儿园的任务交给了云昳。

  那时候,云昳得知新同学从国外回来,觉得打招呼需要用国外的方式,贴面吻,最后忘记自己刚吃完小零食,糊了祁颂一脸饼干渣。

  实际上祁颂小小年纪就有点洁癖,才不会跟谁亲亲抱抱,就连父母长辈都不行。但新同学很好看也有意思,所以亲一下也没关系,祁颂当时想。

  没过几天,两人关系就越来越好。

  他们两家的房子离得也近,云昳跟祁颂在学校就是形影不离,回到家后也要黏在一起,一直到困得打瞌睡才能被动分开。

  见两个小孩关系好,等后来祁颂大哥随父母出国念书,祁家见祁颂不愿意离开,干脆直接把祁颂寄养在陆家。

  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到比一家人还要亲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份感情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两人在他们眼皮底下谈起恋爱。而且,他们也根本没想过隐瞒,告白成功,在一起的第一天,云昳就牵着祁颂手回家,说他们俩正在谈恋爱。

  在家人面前,云昳一向大胆,完全没有想过会被反对这种情况。

  当然,两人预想的最差情况,棒打鸳鸯的场景也没有出现,也许就是因为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云昳才敢这么大胆。

  陆家父母觉得,既然孩子的性向天生与众不同,与其便宜外面完全不了解的猪,不如还是让家养的猪拱自己种的小白菜。至于谁是猪,那是俩孩子自己的事,他们不过问。

  祁家就更简单了,祁颂他爸妈脑子里一门心思只有工作,而且儿子从小就养在陆家,就算直接送给他们也没关系。更何况,祁颂还拐走了别人家乖巧懂事的小孩,怎么看,都是陆家更亏一点。

  背地里当然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还有些曾经在生意上失利的人带着家里孙子孙女到父母们眼前晃悠,其中的恶意过于明显。

  他们恋爱的消息在学校传开后,云昳手机里还收到不少带着难听词语的消息,虽然面上说不在意,但被突如其来的莫名恶意打扰,完全不被影响不可能。

  也是因为这件事,上了大学之后,祁颂跟云昳心照不宣隐瞒了恋爱关系,直到现在都没几个人知道。

  父母们虽然平常不怎么在意小孩,但是护短第一名,雷厉风行对付不少人。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在家带孩子,也不用一把年纪还想着工作,直接回家养老吧。

  至于他们那些举动,完全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对于两家父母来说,连儿子都不怎么想要,更别说虚无缥缈的下一辈。祁家父母更是冷笑,有这么多时间考虑有的没的,不如观察两组数据。

  想到过去,祁颂脸上笑容淡了点,他还要更努力点才行,那样才能好好护住云昳。

  因为天气转凉,不少花都已经凋谢,祁颂剪下几枝完好的蔷薇,细细修剪后用纸包好,准备等会送给云昳。

  “你哥是不是快要回来了?”陆赫问。

  祁颂的哥哥祁阳常年待在国外,每年会回来一次,就算回国也待不了太久,也就一星期不到。陆赫也忙,两人基本没太多碰面的机会。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四年前吧,当时陆赫刚知道祁颂跟云昳谈恋爱,所以揍了祁阳一顿。

  陆赫乍一得知弟弟恋爱后气得不行:“我就知道你们两兄弟不安好心,早就想把我们家鹿鹿拐过去。”

  祁阳满头问号,只有陆赫在骂骂咧咧。

  云昳跟祁颂早就手牵手跑路了,才不想被兄长们打扰。

  因为在祁颂小时候,祁阳看见云昳可爱乖巧,面对冰块脸的陆赫也一点不怕,还撒娇卖萌喊哥哥,一会又让哥哥抱,哥哥背。

  “为什么别人家的弟弟那么可爱,我家弟弟比我爹都还要严肃。”祁阳不满道,看着云昳露出羡慕的目光。

  彼时,少年陆赫斜祁阳一眼:“少打我弟主意,拐卖孩子违法。”

  “把他也变成你弟弟不就行了。”祁颂手里还在帮云昳捏橡皮泥,嘴上却慢悠悠道。如果他们成为一家人,陆赫的弟弟也会变成祁阳的弟弟。

  年少时的祁阳*本不知道自己聪慧早熟的弟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好不容易回国,祁颂牵着云昳的手回家,说他俩正在谈恋爱,等年纪允许就会去结婚。两人说完就去你一勺我一勺互喂甜点,黏糊得很,完全没有考虑兄长同意与否。

  祁阳无语。

  最后,陆赫上来就是一顿揍。

  陆赫开打前还说了句废话:“打一架吧,你单方面被揍的那种。”

  知道自家弟弟拐走陆家乖巧、可爱、漂亮等数个形容词加起来才能够描述的弟弟,祁阳自知理亏。

  他们俩也没真动手,菜鸡互啄还挺累,祁阳捂着被砸了一拳的肩膀:“你为什么不去揍祁颂,他肯定会站在那里任你揍。”

  陆赫躺在地板上喘气,认真解释:“如果揍祁颂,鹿鹿肯定会心疼,到时候又来找我哭闹,我也会心疼。但是如果你挨揍,没有人会心疼。”

  祁阳:???为什么要说出来这么冰冷的话。

  两人出柜,两家一片和谐,只有祁阳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祁颂想了想:“差不多吧,他最近挺忙,可能会晚些日子。”

  陆赫看见祁颂手里的花束,心想为什么弟弟就算失忆他还是要被伤害。祁阳回来也挺好,如果加上最近开始修身养性的周岭,年少时混迹全区的“恶霸”三人组,即将变成孤寡三人组。

  云昳那边已经结束,陆赫去找医生询问,祁颂见云昳神色疲惫,以为他是做检查累了,问他要不要出去逛逛。

  前两天一直在下雨,气温降下来不少,穿一件薄外套刚好的季节,云昳很喜欢。现在外面虽然有点阴沉,但是微风吹得人很舒服,去外面走走也不错。

  云昳原本以为祁颂说的是散步,没想到他从车库推出来一辆自行车,笑着跟云昳说:“带你去兜风。”

  云昳撞进祁颂盛满笑意的眼睛里,小声应下:“那麻烦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祁颂个高腿长,单脚撑在地上,仿佛在拍摄自行车广告。

  因为很久没有碰过自行车,祁颂还有些不熟悉,起步时晃了几下才稳定前行,祁颂仗着云昳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轻轻舒了一口气,神色认真。

  “我是不是有点重?”云昳担忧道。

  “想多了,你才几斤。”祁颂骑得比较慢,云昳觉得这个速度刚刚好,可以看清周边的景色。

  路上没什么人,云昳觉得这场景似乎还有点浪漫。别的霸总都是开跑车兜风,祁颂骑自行车带着他也不错,别有一番风味。离得近,他能清楚闻见祁颂身上的香水味,让人安心的味道。

  拐过弯骑到一条更窄的路后,车轮忽然碾上小石子,车子颠簸了一下,云昳顺势抓住祁颂的衣角,身体也撞在他的后背上。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从相贴的地方传来,云昳听见祁颂沉稳的心跳声,一拍一拍仿佛也敲在他的心上。

  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后,他急忙直起身,手却忘记松开,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耳热。幸好有风,很快吹散他脸上的热度。

  也许谁家孩子在这里玩丢石子的游戏,走一段路就会碾上一颗,偏偏这条路又长又窄,走到尽头才能够换道。

  云昳的脸红了又白,只能庆幸祁颂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