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进来,动我东西了吧?”
陶树一个激灵,和同样陷入瞬间震惊的王立新对视一眼。
耳机那边,玲玲的声音也慌了,但还在兀自强压着心虚辩解。
——“啊?……红姐,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动您东西呢?”
——“各部门注意,任务暴露!准备往一楼集中!”戴海当机立断。
王立新立刻放下了扫把,拍了拍陶树的肩膀,“小哥,我下楼拿两筐毛巾,一个人搬不动,你也一起下去搭把手吧。”
陶树急切地点头,脚步比王立新还急,先他一步走出了包间。
包间里的两个公主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灯红里的闷热与酒气在紧张的汗水里发酵,视线中恍惚的人影好像群魔乱舞,陶树觉得自己挤不过去,一路上每个挡路的人仿佛都是故意的,他急到极点,脑子反而冷静了些,无论如何,只要他们能挟持住孙红,一切都能控制。
耳机里孙红终于开口了。
——“你聪明,能干,但又太胆大了,太能干了,你说说你,干什么不好,要去碰你不该碰的东西啊?”
——玲玲:“红姐,您说什么呀?我真的听不明白。”
——孙红:“你不明白?”
听筒里传来东西摔到地上碰撞碎裂的声音,陶树跑了起来。
——孙红:“我是小看了你,今天才发现你有这份儿心思?要不是我今天起了意,想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倒还发现不了东西被动过了。”
——玲玲:“红姐,你怎么能肯定就是我动的呢?”
——孙红冷笑起来,显然已经认定了是玲玲,“陈旭的事儿也是你搞出来是吧?你背后是谁?警察?还是陈旭?还是要拉陈旭下水的那个老板?你说说看,是谁!”
孙红大约也气疯了,她变得神经质,那根久崩的弦最终还是崩断了,话里已经没了理智,胡乱张着爪牙撕咬。
——玲玲:“红姐,你冷静一点!我就是那天拿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画了,不是故意翻您的东西,您别着急……别着急!”
玲玲在拖延时间,但也是杯水车薪,陶树的心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
陶树终于挤到了楼梯,逆着上楼的客人和按摩女,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下挤。
——孙红:“那好啊,你不知道是吧,那你拿着这个,按!”
——玲玲:“红姐,这是什么东西?”
——孙红:“我倒要问问你,你如果背后没有别人,为什么不敢按?是怕按了就拿不到东西了吧?啊?你背叛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玲玲:“红姐,我真的没有!您别这样……”
耳机里又是一阵推搡碰撞的声音。
——玲玲:“红姐,您别……这是什么?您给我干什么?”
——孙红:“你拿着!按!”
“快!孙红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戴海在耳机里催促。
“桃子!”田鹏在耳机里也急切地叫着,“快!”
陶树已经能看见办公室的门了,也看见了门口守着的一个保安。
事到如今,大家图穷匕见,再没有遮掩的必要。
陶树按着耳廓里的耳麦,声音沉重,“鹏哥,你帮我告诉费时宇,开始了。”
——“好,你撑住!”田鹏立刻回答。
——“王立新!跟上,刘敏,向办公室靠拢!”戴海在耳麦中部署。
——“请求突入!”朱贺发出了请求。
——“朱贺!你带着后门的小队从后门上楼梯突入,拖住二楼保安,我带队从前门突入!”戴海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陶树环顾四周,王立新就在自己身后,刘敏也已经从门口靠拢过来,三人围拢办公室的门口,将保安夹在包围中。
“我控制保安,你们进去控制孙红!”王立新一声喊,三人如蛰伏的兽,从掩体后现身,冲向办公室的门。
孙红叫来守门的保安很壮实,并不像灯红别处的保安只是花架子,这人练过,也在街面儿上混过,被孙红看中,放在了灯红里最靠近自己的地方。
王立新也是警校里格斗数一数二的,竟一时占不了上风,只能堪堪把人缠住。
陶树抬手去转门把手,咔嗒一声,门是锁住的。
“门锁着!”陶树说了一声,侧身就用肩膀去撞门,几秒时间,不知道撞了多少下,次次都用尽全身力气,却还是没撞开。
“陶先生,闪开!”刘敏本想去帮王立新,但此时急的是面前这扇锁着的门。
刘敏退开几步,助跑冲过来,抬脚就踹在门把手上,但无奈助跑的空间并不大,门锁松了,却还没打开。
玲玲的尖叫从门后和耳机里同时传来。
刘敏再次退开,又一次助跑,冲过来再一次踹中门把手。
把手岌岌可危,终于不堪重击,“哐”的一声,把手处的木头裂开,门也开了。
陶树往里冲,按着耳机说,“我进了!”
“好!刘敏跟上,王立新牵制保安,我们外面的人也开始围堵,你们撑住!”戴海声音为之一振。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桌上的玻璃杯烟灰缸都散落在地上成了碎片,应该是刚刚那阵打砸声音的来源。
孙红隔着办公桌,牢牢地把玲玲的手腕按在桌面上,玲玲被扣住的手里,虚虚地压着一个方形的遥控器,她正不停挣着,想要放开手里要命的东西。
然而玲玲并不敢做大的动作,因为孙红手里还捏着一片碎玻璃,抵在玲玲的手臂上。
“红姐,您这是……”陶树看着眼前的情形,不敢贸然靠近。
“来得好啊,果然是你有问题,我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来呢?”孙红脸上的笑狰狞癫狂,让陶树想起第一次在这间办公室里见到她,当时的那些精明从容已经消失不见,惟余困兽的莽怒。
“红姐,有话好好说,您先放开玲玲姐,您的手也受伤了。”陶树盯着孙红捏着玻璃片的手,已经有血滴了出来,流在玲玲的手上,又滴在桌面上。
“来啊,还有谁是你们一伙的?”孙红拿着玻璃片的手从玲玲胳膊上挪开,在空中不停挥舞,极度兴奋下的肾上腺素估计麻痹了她的痛觉,她把碎片握得更紧,血滴滴答答地打在办工桌面上。
门口的打斗声变大,听起来又有别的保安赶过来支援,王立新一个人逐渐独木难支。
陶树咬紧了牙关,眼睛死死盯着孙红挥舞的手,想预判她的动作。
“桃子!能拖就拖!你别冲动!”田鹏敏锐地从陶树的沉默里听出了他的打算。
孙红疯狂的眼瞪得很大,眼球浑浊突出,布满血丝,她好像在瞪陶树,又好像在瞪自己眼下的处境。
她的手不挥动了,短暂地停滞下来。
就是现在!
陶树猛地扑上去,抬手就要去握孙红的手腕。
孙红应激之下,拿着玻璃对准了陶树伸过来的手。
一瞬间,尖锐的玻璃角深深扎进了陶树右手的手心。
尖锐的疼痛炸得陶树头皮发麻,眼前一阵阵冒着金星,但他不敢松懈,如果孙红反应过来,或者自己因为疼痛减弱力气,他的右手的情况很可能更糟,他整个手臂发力,连带着玻璃尖一起握住了孙红的手,左手飞快的钳制住了孙红的手腕。
“走!”陶树对着玲玲暴呵,疼痛感让他表情狰狞。
被扣住一只手的孙红自然放松了另一只手对玲玲的钳制,吓呆了的玲玲被陶树喊回了神,猛力缩手,终于从孙红的扣押下解脱出来,没有收住力,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正好撞在了画框上。
画框应声落下来,磕在地上,玻璃瞬间粉碎,遮盖在画框后的墙面露了出来,冰冷的金属保险箱就这样见了天日。
孙红也转头看见了,她好像短暂地从疯狂里清醒了过来,觉得这东西就算对自己再也没有用处,也远好过落到现下闯进自己办公室的这群人手里,她疯狂地挣动着两只被陶树钳住的手,要去拿被玲玲落在桌面上的遥控器。
先前威胁玲玲的时候,孙红或许还没有真的下决心要毁了保险箱里的东西,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玻璃在孙红的挣扎下更深地刺进陶树的手心里,滑动着把伤口扩大,陶树疼得呲牙咧嘴。
“遥控器!”陶树看出了她的企图,咬牙低吼。
刘敏刚刚把逃脱出来的玲玲拉到安全一些的办公室门口,但他们出不去,好几个保安已经围到了办公室门口,还有不明情况围过来看热闹的员工和客人。
王立新在门口快支撑不住了,身上到处都是搏斗出来的伤痕,肚子上已经狠狠挨了好几下。
“支援!快支援!”刘敏喊着冲上去帮王立新抵挡,他在喊灯红外面的戴海。
——“妈的!孙红提前准备了!前后门都堵了保安!”戴海也爆了粗口。
玲玲也抄起了地上不知何处掉下来的木棍,掩护在王立新和刘敏身后,寻找着两人打斗的缝隙,时不时帮他们给保安们来一棍子。
陶树快要支撑不住,但眼下没人能来帮自己,情急之下,他一狠心,带着孙红的双手一起,压低了自己的手肘,用肘部将遥控器推到了桌面下。
遥控器跌落下去,弹跳两下,巧合地掉进了沙发的缝隙下面。
陶树松了口气,孙红却越发着急。
两人受伤的手都捏在一起,血流在了一处,已经变得冰冷黏腻。
孙红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你这么捏着我,不怕我有病吗?”
陶树没有被孙红的话唬住,但被她此时又怒又癫的笑让陶树心里发颤。
他太熟悉这种笑了,这是他长久的心魔。
陶树的眼前开始发花,白点满布,嘴唇发白,两只手和脚都开始发麻颤抖,冷汗像开了闸一样从每个毛孔溢出来。
“哼,我还以为你多不要命!”孙红看着陶树瞬间的脸色变化,觉得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害怕点吧!老娘玩得花!有艾滋!你等着死吧!”
孙红趁着陶树恍惚,手肘发力,陶树虽然抓得紧,但两人抓着的手已经被血液糊满,黏腻的血做了润滑,孙红挣得费力,但最终还是挣出来了。
陶树僵硬的身体被带动,朝旁边倒了下去,双膝一软,跪在了一地碎渣上,手上的玻璃也掉了出来。
陶树觉得全身好些地方都开始刺痛,痛觉适时唤醒了他残存的理智,视觉逐渐恢复。
然后他就看见,孙红蠕动着胖身子,不顾地上的狼藉,趴在地上,伸手去够沙发下面掉落的遥控器。
陶树挣扎着要站起来,但双膝已经被玻璃渣刺得一片血肉模糊,他刚一发力,便疼得向前倒去,刚好扑到孙红身后。
正好!
陶树捏住了孙红全是横肉的腰,继而双臂向前死死抱住她的腰身,往后一拖,生生将孙红拉退开半米。
孙红原本还差一点点就够到那个遥控器了,此时却被拖了后退,恼怒之下,开始奋力挣扎,嘴里也开始胡乱骂着。
陶树觉得自己除了肚腹胸膛这些孙红够不到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被狠狠打过,被指甲深深掐住,头发也被薅过,头皮刺痛,索性所有的攻击都不会让他丧失行动能力,他只能咬牙硬撑。
“支援来了没有!”陶树嘶吼着。
“再撑一撑,我来了。”耳机里传来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刻的声音。
是费时宇。
作者有话说:
费时宇口头:下次只能是你来找我!(傲娇)
费时宇实际:妈的谁动我老婆!(暴怒)桃子的文
写到这里说实话有些吃力,关于费费和小树的关系进展,关于如何好好完成灯红事件的highlight,我尽力写,大家多多包涵~(抱拳抱拳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