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低俗电影【完结】>第四十一章 覆水难收

  陶树料想到了今天下工回去之后会很热闹,但实在没想过会这么热闹。

  今天他们要守到灯红关门歇业,安顿好零星几个要在灯红过夜的客人,检查完安保,陶树和玲玲凌晨四点才堪堪忙完回家。

  屋子里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陶树掏钥匙打开门之后吓了一跳,从玄关往里看,屋里不仅有田鹏、戴海,还有三个没见过的男人。

  他们见有人回来,都看了过来,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啊?”陶树还傻呵呵地笑着,音量如常地和屋里人打招呼。

  话音才落,就看见田鹏身侧的手在比比划划地打手势,眼睛也奇怪地眯缝着给自己使眼色。

  陶树很困惑,一边脱外套一边走,绕过饭厅的餐桌走到客厅里,才发现背对着玄关放的沙发里,还坐着一个刚才没看见的人。

  费时宇大约是等得太晚困了,这时候撑着额头侧面,正坐在沙发里打盹儿,本来闭目养神看着就要睡着了,陶树回来一嗓子给喊醒了。

  田鹏看着陶树脸上身上的样子,又看看费时宇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心道要遭。

  “费时宇。”陶树却毫无察觉,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挂了彩,低头看着沙发里逆光的费时宇,叫他名字的声音里都带着隐秘的欣喜。

  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费时宇了,大眼睛瞪得一眨也不眨,忍不住想要把他看清楚些。

  逆光里的费时宇,抬眼看着顺光的陶树和他脸上亮晶晶的笑容。

  还有他脸上像桃子跌在地上之后的碰伤。

  陶树很快发现费时宇并没有笑,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笑,只是光线太暗,自己太开心,并没有发现罢了。

  费时宇什么都没有说,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两手扣着西装马甲上的扣子,高出半个头的身高把陶树脸上的光也挡去了。

  陶树更看不清费时宇眼睛里的情绪了。

  “啊,那个……”田鹏硬着头皮在旁打哈哈,“今天辛苦了哈,咱们……聊聊今天的情况?”

  “是啊是啊,今天收获可不小,小树拖时间简直帮了大忙了,哈哈,哈哈哈……”玲玲也看出了不对劲,想着要和田鹏打配合。

  谁知道她话一说完,陶树就看见费时宇脸颊上的咬肌动了一动,崩得死紧,他吓得往后倾了半寸。

  但他马上就后悔了,他听见费时宇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着隐怒的叹气。

  “你们聊,我先走了。”费时宇转头不再看陶树,至始至终没有跟陶树讲一句话,环视了一圈周围站着不敢说话的人,脸上挂着的礼节性的笑还不如不笑,看得瘆人。

  说完,费时宇从沙发上扯起自己的外套抖了抖,套在身上,绕过陶树就大步走了出去。

  “那个……”戴海面上全是愧色,费时宇一出门,就凑近陶树小声说,“你还是去看看费总?我……我今天没控制好力度,也是想得演得真一点,对不住,费总刚刚听说你伤了的时候,那个眼神,我都怕他把我叉出去烤了……”

  陶树看着一米八好几的壮汉小伙对着自己支支吾吾,心道你害怕,我也害怕啊!

  但他更心急。

  “我去看看他,”陶树咬了咬嘴唇,“你们先说着。”

  “去吧,”田鹏送走了费时宇这尊大佛,长出了一口气,莫名心疼起可怜兮兮的陶树来,“祝你好运!”

  陶树顾不上回答他的揶揄,脚上像是着了火似的,一溜烟就追出去了。

  “没事儿吧?不能有事儿吧?”玲玲这才脱了外套,徒劳地朝门口望了眼已经看不见人影儿的陶树和费时宇。

  “哼,陶树这小子,一贯是这种不要命的做派,”田鹏摇摇头,“我管不住,这下可有人管得住了。”

  初冬半夜的棚户区,寒风裹着湿气从每一条胡同和墙缝里溜过,又缠上夜行的人。

  陶树急匆匆地跑出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回家脱掉的外套忘记了再套上,一出了楼道,就冷得原地打了个哆嗦。

  费时宇真的没有要等陶树的意思。

  陶树冲出楼道,冲到外面的胡同里时,只远远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凌晨四点寂静的棚户区,他不敢喊,只敢追。

  费时宇出门之后就冷静下来了。

  他听说陶树受了点小伤的时候只有一点烦躁,但这一点抽象的烦躁像埋藏的引线,当具象的陶树顶着那些伤冲自己笑的时候,复杂的情绪摩擦出火花,瞬间点燃了引线,引爆了怒火。

  为什么要走?他也想不明白,只直觉再留下去,要面临的就是自己最不齿的失控。

  有什么必要?

  身后有人跑动时带起的风,有由远及近的喘息。

  费时宇停了下来,转身去看,然后被刹不住车的陶树扑了满怀。

  陶树好容易追上了人,不知怎么想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怕他再跑了,于是不顾一切的,他直接上手紧紧环勒住了费时宇的腰,吃力地在他身后抓住自己的手臂,环成了一个圈套。

  “放开。”费时宇被勒得太紧了,拍了拍腰侧的手臂。

  “对不起。”陶树纹丝不动,脸上的伤磨在布料上的疼痛也顾不上。

  “你对不起谁?”费时宇余怒未消,举着手像是投降,并不回应这个蛮横的拥抱,“对不起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陶树突然觉得委屈,疼在自己身上,却好像谁都对不起。

  人委屈起来,就变得不讲道理,只贪别人的心软。

  “我挺疼的,你别生气好不好?”陶树把脸埋在费时宇肩窝里,闷闷地耍赖。

  陶树的声音太会装可怜,费时宇扛不住,还是缴了械,手放下来,发狠一般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和肩膀。

  “现在知道疼了?鲁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费时宇口气狠恶,但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陶树在用耳朵蹭他的下颌,凉凉的,痒痒的,讨好地安抚撒娇。

  费时宇觉得自己小肚子上的肌肉都绷紧了,趁着陶树抓在自己身后的手放松,扣着他的肩膀就把人从怀里扯了出来。

  “做什么?找干?”费时宇冲动之下,说得露骨。

  陶树愣愣地站在原地。

  出口的话覆水难收。

  何苦呢?

  “小树,你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对吗?”费时宇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耐下心来问陶树。

  “什么状态?”陶树不明所以,讷讷地问。

  “我觉得我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到余地,你不计后果,你飞蛾扑火,”费时宇没有嘲讽的意思,他的笑是嘲讽自己,“你挺自私的你知道吗?”

  明明知道有人担心,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可以随意践踏自己。

  陶树讲不出话来,他好像成了那个恶劣又不知悔改的人。

  “回去吧,你们不是还要说事儿吗。”费时宇叹了口气。

  “你呢?”陶树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不愿意分开,又不敢看人。

  “我说过了,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费时宇退后一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

  那意思太明显,他要走了。

  陶树听见钥匙响动,好像被烫了一般,一把扣住了费时宇拿钥匙的手腕,他无论如何不能让费时宇就这么走了。

  费时宇已经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暴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拍了拍陶树握着自己的手,“去吧,去忙你的事儿,我走了。”

  “你等等我,”陶树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今天的状况,戴海和玲玲几乎能把所有的细节互补上,这样的话,自己缺与不缺都无关紧要。

  “他们没我也能说,我上去和他们说一声。”

  等一等,要等什么?陶树没说,又跑了回去。

  费时宇回到了停在路口的车上,发动了引擎,空调将车里吹暖,他将座椅放平,躺着却睡不着。

  真傻,让等就等。

  没过一会儿,陶树就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里?”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急得要哭了,“我不是让你等等我吗?”

  “我在路口,车里。”费时宇听着对方的急切,稍微消气。

  三分钟之后,陶树拉开副驾驶的门,带着一身的寒风,坐了进来。

  费时宇还躺着,半睁着喜怒难辨的眼睛,目光看不出情绪,审视着还气喘吁吁的陶树。

  “我好了。”陶树凑近一些,气息就吹到了费时宇的脖子上。

  “你好了,然后呢?”费时宇循循善诱。

  “我明天放假了,可以和你呆着。”陶树也顾不上许多,就着费时宇话里的坑就英勇地往下跳。

  “我现在没消气,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你先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跟我走。”费时宇抬手捏着陶树的耳垂,好像是在揪顽童的耳朵,又好像是在把玩指间的玉器。

  陶树的耳朵惧痒敏感,他不知道费时宇捏耳垂的动作是故意还是偶然,连着耳根都烧了起来,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怕了?”费时宇脸上带着果然如此的嗤笑,松开了手。

  怕吗?陶树大抵是怕的,他怕费时宇失望,怕费时宇退后,也怕自己进一步以后的结局惨淡。

  但这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怕就能缩手的。

  于是陶树前进了。

  他俯下身去,用嘴贴住了费时宇的嗤笑。

  陶树无法维持长久的俯身,伸手撑住了费时宇的座椅靠背。

  他们的嘴还贴着,陶树生疏,只会在两片唇上挨蹭辗转。

  于费时宇,这是无声的邀约。

  他猛地抬手扣住陶树的后颈,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唇,咬得有些重了,陶树便含糊呜咽两声,伸着舌头去舔痛处。

  张口间,费时宇就蛮横地将舌头抵了进来。

  车厢里弥散着焦灼的热气,拢住了不堪听的湿吮声。

  缠抱间,费时宇捧住了陶树的脸,手指又揉搓上了他的两颗耳垂。

  陶树实在受不住,缩着脖子发抖,满脸满身的皮肤都红烫得不像话。

  “别……别捏了,痒……”他喘着告饶。

  “嗯?”费时宇脑子大约也缺氧了,眼睑也红了,他盯着陶树水光淋漓的嘴唇和眼睛,不胜的样子楚楚可怜,“耳朵怕痒?”

  陶树抿着红肿的嘴唇点头。

  费时宇大发慈悲地放开了软腻耳垂。

  陶树刚刚松了口气,却冷不丁被一下按住了脖颈,来不及惊呼,耳垂就被去而复返的费时宇含着重重吮了一下。

  “哈啊……”他被激得泪盈满眶,手抓着费时宇的衣襟,打摆子一样地抖。

  费时宇逞恶之后,满意地松开了陶树,抬座椅扣安全带放手刹一气呵成,汽车发动机低鸣,费时宇却不起步,眼神沉沉地看着陶树,仿佛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而陶树顺从地扣上了安全带。

  凌晨的城市道路空空如也,寂寞的路灯把唯一飞驰的车照得通明,载着前去偷欢的人,车里的音响放着《私奔》。

  作者有话说:

  费:欧耶!拐跑一个心甘情愿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