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低俗电影【完结】>第十六章 切肤之痛

  徐智喝了没几口,一杯都还没见底,就开始蠢蠢欲动要找别的桌的漂亮女孩儿撩骚,他们这一桌三个人几乎都是同龄,此时大坤和费时宇却仿佛稳重得比徐智活活大出个一轮儿来,衬得徐智宛如青春期躁动的毛头小子。

  “我说?真不去啊?那一桌的姐姐已经看了我好几眼了,刚刚我还见她冲我笑了呢!真的!”徐智渴望的眼神招呼着正叉着手靠坐在沙发椅上的费时宇和正玩着冰块儿的大坤。

  “你可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坤把眼睛从冰块儿上撩起来看了徐智一眼,“人家明明是在招呼小费总呢,你往自己身上扯个什么劲儿?”

  “哎呀走嘛走嘛!两个人去不会冷场!”徐智做着最后的努力,“今天我可想好了,要让费费好好放松放松,不和漂亮姐姐产生友好互动算什么放松啊!”

  “得了吧,你自己去可能性还大些,”大坤看了一眼费时宇,不动声色地帮他推拒,“你带上费时宇,你就成了帅哥边上那个男的,搁相声里面儿你就是那个捧哏的,没两句词儿。”

  费时宇拿起电话假装拨号,然后拿到耳朵边上开始假模假式地说话,“喂,徐叔叔啊,我时宇,就是徐智那个研究生的文凭啊……”

  饶是知道费时宇大概率是在开玩笑,徐智也吓得蹦起来去抢他的手机,“唉哟唉哟我的哥!你是我的哥!你别!你别别别别别!”好容易抢下来一看是锁屏界面,才长出一口气。

  “我说了,”费时宇笑着从徐智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再叫我狒狒我就让你爸知道知道你的底细。”

  “行行行!费时宇!费时宇!”徐智报复似的连名带姓地喊,“我真是惹不起你,自己去就自己去,大坤,给我留点酒啊!”说完就端着杯子往一桌女孩儿的方向走过去了。

  徐智一走,大坤和费时宇就没什么太多可说的,都只默默喝了会儿酒,费时宇脑子有点儿乱,却也不知道从何梳理思路,便发着呆想着自己的前女友们,企图从更久远的经历来分析自己眼下的奇异变化。

  他以前谈恋爱谈得淡,往往不讨厌一个人,双方又都有点儿意思就开始了,但几乎都不超过三个月,女孩儿就会和自己提分手,原因无外乎都是说他“冷淡”、“太理智”,费时宇其实知道应该怎么谈恋爱,事实上,从行为上来看,他能算是做的非常好的那一类伴侣,他会满足对方对于仪式感的追求,不吝啬于鲜花和礼物,他在那些感情里就像按部就班的程序一样,触发条件,产生行为结果,到什么氛围就做什么事,但扪心自问,在这些前任中,他没有非常喜欢的对象,似乎多巴胺的分泌非常缓慢,女孩们果真都非常聪明,从完美的表象下看出了他那颗像臭石头一样冷硬的心,及时止损。

  那么为什么自己对小狐狸产生了那么多反常的情绪?想要逗引,感到好奇,时常因为细节而愤懑、冲动,好像都不是自己以前会在处理亲密感情时会出现的状态。

  “那个……”大坤拿着酒杯自顾自地撞了一下费时宇放在桌上的杯子,“我刚才猜你心里有人的事儿,你别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费时宇把杯子端起来,回碰了一下大坤的杯子。

  “我觉得我说了之后,你好像不怎么舒服,一直在闷着自己,”大坤试探着说,“不像是已经有眉目的样子,我就想是不是我说得不应该了。”

  费时宇笑笑,喝了口酒,“大坤,我说你眼睛毒,是因为我自己都没明白的事儿,你好像看出点儿门道来。”

  “哦?”大坤来了点儿兴致,“怎么说?”

  “我……”费时宇难得有这么犹豫的时候,“以前处理感情问题比较理智,就是那种会被分手的理智。”

  大坤有点儿惊讶,“你?被分手?”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以前谈的都是和自己条件差不多的吧?不是同学就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吧?”

  费时宇对着他竖大拇指,“支个摊子吧,神算子。”

  “神什么算啊,合理推测,”大坤摆摆手,“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没说对的多担待啊。”

  费时宇摊开手对着大坤的面前一放,示意他“请讲”。

  “你怕麻烦,不会找和自己差异很大的人,你这种恋爱谈得,寡淡无味,不和你分手的应该就是图你钱了,可你前任们不都不稀罕你的钱嘛,姑娘们,敏感着呢,什么看不出来?”大坤斟酌着语句,说得很中肯。

  “怎么我就寡淡无味了?”费时宇觉得有点儿道理,反问着让大坤继续说下去,“我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有趣个屁,你明摆着没动心啊!你让人家怎么觉得你有趣啊?”大坤慷慨激昂地总结陈词,“感情里面有屁的理智?就特么不理智的才是动真格儿的感情。”

  费时宇不说话了,低头沉思,眉头也皱巴巴的,仿佛还有点儿震惊。

  大坤看着他这样子,心里也有些惊讶,心道这是个何方圣神啊,还把费时宇给整得怀疑人生了?他越发好奇,但也知道人际交往,最忌交浅言深,便也只能按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隔山打牛地给点儿建议。

  “我觉得吧,你要是这次觉得不一样了,不理智了,不妨先放任自己冲动一段儿,人生要遇见一个这样的人,我觉得不是那么容易,”大坤说得不经意,眼睛还瞟着徐智的方向,生怕他搭讪不成被小姐姐打了,“不过也别一点儿理智都不留,自己当心点儿。”

  费时宇抬手拍在大坤的背上,语重心长地笑着说,“坤儿啊,你是个能聊的,谢谢了。”

  大坤不回头,抬手摆一摆,他知道费时宇领自己的情,也明白费时宇这话是在划地盘儿,以前他大坤是在费时宇地盘儿外面的外人,从这往后,他就能算是能进得了地盘儿里面的朋友了,这情感导师当得值。

  徐智那边仿佛出师不利,端着都没喝完的酒杯灰溜溜的又回来了。

  “怎么?没有博得佳人一笑?”大坤打趣着。

  “笑啊,怎么不笑?”徐智也不见有多气馁,充满了自嘲精神,“漂亮姐姐说我就像她那个很会讲笑话的亲弟弟。”

  “啊!那没戏了!”大坤和费时宇愉快地碰杯同饮,丝毫也没有怜悯。

  ……

  此时的灯红里,陶树正在帮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客人做足疗,到了现在,他已经能非常坦然地接受触碰别人皮肤的那种感觉。

  陶树起初是有些排斥肉体接触的,一开始觉得心里膈应,摸到那些或粗糙或白腻的皮肉,感觉到下面软乎乎的脂肪,都让他有些反胃的冲动,但渐渐的,好像他已经度过了心理过敏期,只专注在自己工作的流程中。最近几天都没法拍摄,陶树专注于一个按摩技师的本职工作,甚至可以从完成一套让别人放松的按摩中获得成就感。

  所以刚开始,客人的脚趾好几次似有意似无意地在陶树手心里勾过的时候,陶树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

  他以为是自己的力度不好,把客人按痛了或是按痒了,在足部按摩中,这样的情况常有。

  “客人,是我力度不对吗?”陶树陈恳地询问,“如果按重了或是觉得痒,您随时告诉我。”

  那客人笑起来有些腼腆的样子,摇摇头,陶树以为他不好意思,便冲他笑笑,想缓和气氛,但当他又埋头下去准备继续按摩时,那人的声音颤巍巍地从上方传来,无比情色地说,“舒服,是舒服……”

  那声音好像一条湿淋淋的蛇一样缠上来,沿着陶树的脊背不由分说地往上贴着攀爬,活活让陶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客气地说着“好的”,还嘱咐有不适要马上告诉自己。

  但这个客人似乎听不懂陶树婉转隐晦地拒绝,依然不停地用脚趾去勾陶树的手指、手背或手掌,陶树越来越觉得难以忍受,倏地站起身来去拿擦脚的毛巾,提早了差不多一半的时间草草结束了足疗。

  足疗的时间短了这么多,那客人也不提出异议,只用眼神死死跟着陶树。

  陶树一时判断不了这个人是单纯的脚部敏感,性癖奇特,一摸就容易颅内高潮,还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店里的鸭,想揩油,甚至是想做点儿别的什么,总之都让他觉得恶心,只不过第二种可能性自己会更加危险一些。

  陶树盘算着脱身的方案,接下来这位客人还有背部的推拿,陶树心想他按摩背部的时候得面朝下躺着,眼不能见,怕是不好动作,便强忍着不适,准备见招拆招,他叮嘱客人面朝下躺在按摩床上。

  “躺下啊?”那男人暧昧地重复陶树的话,“那小哥,你帮我拿一下眼镜呗?”

  陶树闭了闭眼睛,使劲儿吞下一口唾沫压制自己喉咙里作呕的冲动,他连笑也扯不出一个,因为那人就坐在床上,眼镜还架在他鼻梁上,衬得他深陷的眼窝那么病态,他双手撑在身后,抬一抬脸,明摆着要让陶树从他脸上亲手把眼镜摘下来。

  陶树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步也不靠近,示意他自己摘眼镜再放到自己手上。

  男人阴恻恻地笑,仿佛在嘲笑陶树的反应,又好像从他的戒备和抗拒里获得了什么快感。

  “小哥……你的手真好看……”男人有些痴迷地盯着陶树伸出来的手,和陶树僵持着,双方似乎都不愿意妥协。

  或许是怕陶树忍不下去收回自己的手,最终,男人还是自己取下了眼镜,放在陶树手上,趁着他松一口气正好准备收回手时,猛地一下抓住了陶树的手腕,埋头就贴上了陶树的手,舌头烫呼呼黏答答地在陶树的指节上舔过去,陶树全身所有的汗毛在一瞬间都炸了起来,像是被烫了似的缩手握拳,全身发力带动手臂使劲往回缩手,还放在手里的眼镜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挤压,边缘狠狠划进了手心的嫩肉,虽然镜片的边缘有金属包边,但还是划出一条见了血的浅口子。

  陶树挣开后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耳鸣,肾上腺素猛烈迸发,陶树觉不出手上的痛感,只觉得有液体顺着手指在滴,痒痒的。

  在看见手心里的血时,陶树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他无畏地抬头看着眼神还有些迷蒙变态的男人,退后一步,将他的眼镜放在桌台上,笑着说,“很抱歉,我的手受伤了,接下来为您更换一位更有经验的技师。”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血顺着手指滴在猩红色的地毯上,不怎么明显。

  “哎哎!你别走啊!不按了咱们做点儿别的……”那人见陶树走了,徒劳又慌忙挽留。

  陶树不理他,解脱似的大步向外走,他恍然想起百灵被陈旭性骚扰的时候,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陶树第一次亲身共感,自己尚且能够跳脱出灯红,鄙夷这个疑似是自己同类的人,宁愿通过性骚扰按摩技师来获取快感,也不愿或是不能在现实中真正光明正大地去追求一段平等的关系,而百灵被困在了灯红,她面对陈旭时只有恐惧,那是不对等权力关系的桎梏,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甚至不得不反过来为了自己的不配合向陈旭道歉,何等的屈辱?

  玲玲就在包间门口接待别的客人,见陶树面色难看地出来,诧异地问他,“小飞,你怎么了?不舒服?”

  陶树摇摇头,摊出手来给玲玲看,“我不小心弄了点儿小伤,去厕所冲一下,玲玲姐你安排一个手劲儿大的老阿姨进去给那人按吧,记住,一定要老阿姨。”就算是这个变态双线并行,也不能再对老阿姨动得起什么歪心思了吧,陶树眼下的精神也只能支撑自己考虑到这一步了。

  玲玲见了陶树手上的伤口吓了一跳,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对,但自己身边还有客人,也抽不开身去查看,只好先依着陶树的意思,拿出对讲机要人手。

  陶树抑制不住想呕吐的生理反应,面色苍白,稳住脚步尽可能快地往厕所走,视野里因为生理性的泪水盈眶而有些模糊,只能看清中间一小部分的情形,以至于迎面路过了谁都看不清楚。

  走廊上一位不怎么起眼的保洁阿姨离着两米跟上了陶树,见他进了厕所后,又在门口假装打扫着听了一会儿。

  厕所里先是传来打开水龙头后的水流声,接着模糊地传来接连不断的呕吐声。

  保洁听了一会儿,便收起扫把往灯红的后门走,她一向不引人注意,走出灯红的后门时,连保安都没拿正眼多瞧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她走到灯红背后的大路,逛到胡同里,拿出了电话拨通号码。

  费时宇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些微醉,徐智已经喝大了,正抱着大坤问他自己有没有魅力,为什么漂亮姐姐不搭理自己,吵得费时宇头疼。

  “喂?”费时宇见是助手打过来的,语气里都是不耐烦,“下班了,今天不管有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说完就要挂断。

  “别别别!费总!是灯红的事儿!”助手紧急地大叫。

  “什么事儿?”费时宇的手指都快摁上挂断的键了,又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儿。

  “眼线给我打电话过来,说那个……按摩小哥接待了个客人之后没到钟就出来了,手掌好像有伤,接着就冲到厕所里吐去了。”助手把情况大致说了,生怕漏了什么细节葬送了费总可疑的爱情。

  “吐了?”费时宇的眉头快要拧成朵花儿了,说不上来的烦躁不安,是不是受了别人的妨害,还是他自己身体不舒服?那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吐了?谁吐了?我才不会吐!我还能喝!”徐智听了一耳朵电话,就开始在旁边撒酒疯吵吵。

  大坤海量,这时候还清醒,他见费时宇面色不善,只耐心等他打完电话,还贴心地一只手控制住了不停想要去拿酒的徐智,另一只手捂住了徐智还在不停叭叭的嘴。

  费时宇冲大坤点点头,继续皱着眉头问助手,“和那个没到钟的客人有关系?”

  “这个不清楚,眼线只是按要求汇报异常情况,费总,要不要去看看?”助手提议着。

  “我知道了。”费时宇简短回答,然后挂掉了电话。

  “出了什么事儿?”大坤看着费时宇询问。

  费时宇坐着没动,低着头在想些什么,就在大坤觉得他可能不会有别的什么反应时,费时宇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先走了,”费时宇抬眼回看着大坤,微醺的眼睛有点红,他转身,找了一圈儿才找到自己的外套,“这玩意儿就交给你了。”费时宇穿好外套,指指神志不清的徐智。

  “去吧,”大坤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