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汤姆和佩格即将离开的时候,孤儿院发生了一件怪事。受害者还是可怜的比利,他被医生治疗过之后,就变得木讷呆滞了很多,对很多事情几乎都没有了反应。但他今天在餐桌上,仍发出了嗬嗬的嘶叫声,眼珠上翻,目眦尽裂,像是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听旁边的孩子说,今天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兔子玩偶被人悬挂在房梁上,悬得很低,等到他睁开眼睛,正好就对准了兔子无机质的玻璃眼珠。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看起来最有嫌疑的汤姆跟劳伦先生出去了,前一天晚上甚至都没有回来。这又是一桩无头悬案,只有受害者却没有凶手。

  汤姆抬起头,蕾拉仍跟在科尔夫人身边,她因为足够乖巧伶俐,很受科尔夫人的喜欢。科尔夫人忙着联系疯人院的医生,还要把周围看热闹的小孩子赶走,她就站在身后,安静地看着发疯的比利,当感受汤姆的视线,她朝他翘起嘴角,像是一个渴望表扬的小孩子。汤姆潭水一样的黑眸子仍盯着她看,蕾拉像是被毒蛇叮咬了一口似的,慌忙地移开了视线,等再抬起头,汤姆已经移开了视线。

  与其说蕾拉向汤姆证明了自己,不如说她相信向汤姆更靠拢了一步,汤姆能够做到的,她也能够做到,那么没有道理汤姆能够离开,而她不能。她好小心地藏掖自己的异常,不让自己成为异类,不被孤立,她努力去迎合科尔夫人的喜欢,又不能太冒尖让人嫉妒,她好像做什么都在瞻前顾后,想让所有人满意。她想要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地方,拥有更躲的选择,为此她可以暂时抛弃掉一些东西。

  因为那是她想要去的地方。

  2

  阿布拉克萨斯现在正和琼纳斯坐在同一个车厢里,他们两个人坐在一排,对面是阿芙拉和她的弟弟。如果不是阿芙拉介绍说:这是维吉尔埃弗里,我的弟弟。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没人会觉得他们是姐弟。维吉尔是有着暗金色卷发蓝眼睛的男孩子,阿芙拉解释他跟他的妈妈长得比较像。

  “姐姐比较像父亲。”维吉尔笑嘻嘻地看向坐在窗边的琼纳斯:“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阿芙拉差点一口水喷到了阿布的脸上。

  琼纳斯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阿布觉得现在丢上去一个鸡蛋,三秒钟之内就可以煎熟,纯天然无污染。这也是阿芙拉难得的吃瘪,她被呛得半个车厢都能听到她的咳嗽声,维吉尔看上去一点也不想搭把手,而是若有所思地说:“哦,这样看起来,你们两个还没有在一起啊?”

  “说什么呢你?”阿芙拉接过了阿布嫌弃地抛过来的手帕,擦了一下胸口的水渍。

  “你在家里的时候,写信的频率比写暑假作业的频率还高。”维吉尔说:“有这样的猜想也是很正常的。”

  “那是因为没有琼,我也写不完暑假作业。”阿芙拉沉痛地说。

  “好的,我记下了,我会如实禀告妈妈的。——我们的阿芙浪费了宝贵的恋爱时间,来抄袭那些枯燥的暑假作业,太不容易了,她应该奖励你一封甜蜜的吼叫信。”维吉尔坏笑。

  “你尽管去吧。”阿芙拉翻了个白眼:“然后我跟艾琳达说,你这个混小子趁着去对角巷的功夫就跟三个姑娘私定终身订好了时间准备私奔。”

  “是两个半。”维吉尔认真地纠正:“美雅说还得回去考虑一下,只能算半个。”

  阿布看着埃弗里姐弟两个吵架,有些无语,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的身边怎么总是围着一些奇怪的人。

  有人来敲门推销糖果的时候,维吉尔去开的门,还没有几分钟就把兜售糖果的女巫逗得花枝乱颤,她捏了捏他的脸蛋:“小弟弟你真可爱。”

  维吉尔眨巴着眼睛,人畜无害的样子:“居然被姐姐抢先了,那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夸姐姐漂亮啦。”

  最后维吉尔捧着一大捧糖果和零食回到了座位,阿芙拉懒散地靠在窗户边,早就见怪不怪了,等他回来,非常自觉地从他怀里抓了一个看起来最贵的硬糖,抛给了琼纳斯:“琼,快点吃,要不然这些东西他又循环利用去哄下一波小姑娘了。我们现在多吃一点,就是为她们脱离火坑做出贡献。”

  “怎么能说是火坑呢。”维吉尔往嘴里塞了一颗奶糖:“这是大家都高兴的事情呀。”他满不在乎地翘起嘴角。

  阿布拉克萨斯低下头看到了一颗淡蓝色的硬糖,包装得很好看,他突然想起来一年前在列车上坐着的琼纳斯,那是他第一次觉得琼纳斯不同寻常,但是他当时只以为是要开学了,他有些紧张,没有把它当一回事。

  那个夜晚,当他再次看到琼纳斯的柔和的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小偷已经逃走了,就像是她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他并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琼纳斯,在他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过于打草惊蛇,对方很有可能会伤害到琼,或者直接鸠占鹊巢。等回忆起这一年的相处,阿布越发确定在琼的身体里还沉睡着另一个人的灵魂,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虽然目前她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打算,但不排除以后有这样的可能。

  只要她再过来,他一定会认出来。阿布冷静地想。

  维吉尔在阿布的眼前打了个响指,阿布淡瞥过去,礼貌地问:“有事吗?”

  “看你刚刚想得那么入神。”他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过来:“是在想心上人吗?”

  “你在说什么?”阿布皱眉,觉得埃弗里家是麻烦果然没错,这个弟弟比阿芙拉还不可理喻。

  “阿布拉克萨斯?”阿芙拉那边爆发出一阵大笑,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擦了擦眼角亮晶晶的泪花,仍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他要是会思春,我觉得可能我们去礼堂会看到派利斯夫人跟邓布利多教授跳探戈。”

  “哇哦!听起来不赖。”维吉尔吹了声口哨。

  “派利斯夫人夫人最大的爱好是讲冷笑话,我觉得跟北极熊一起跳比较靠谱,没有北极熊的情况下,我们找个万能的邓布利多教授替代一下。”阿芙拉严谨地说。

  阿布拉克萨斯决定收回之前的话,他觉得还是阿芙拉更不可理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