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不义达米安猛地从梦中惊醒。
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身体不受控的抽搐带来极端的思维混乱和眩晕感，有那么片刻，不义达米安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要原地扭曲成一团从躯壳中脱离。
这感觉不可谓不难受。
或许之前在梦境之中不曾有任何异样, 但就像是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一样，不义达米安的这次旅途获取了前所未有的自由，理所当然也会有前所未有的代价。
在梦境中没察觉到异样纯属是被堆积在一起摁下去了，一旦脱离梦境就会立刻爆发出来，这种煎熬程度堪比以人类之躯面对火山喷发，还是距离极其接近正面怼脸的情况下。
不过到底不至于真的致命。
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家伙，抗造能力虽然比不过真正的非人类群体，但终究不俗。
虽然极度难熬，几度险些直接一口气抽过去离开这个糟心的世界, 好在命运到底还是没有对这个叛逆的大男孩太过苛刻, 在差不多僵直了接近半分钟的时间之后, 一只手艰难的从内部开启了医疗舱。
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掌心也发疼的厉害，每一个关节似乎都在叫嚣着痛苦，一层又一层没完没了。
但那不能阻止任何不义达米安的行动。
眩晕感的裹挟之下, 不义达米安堪称艰难的深吸了一口空气, 随后翻出医疗舱, 略带摇晃的落地。
脚底的感觉湿滑黏腻。
不义达米安骤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后撤。
手臂磕碰在已经面目全非的医疗舱之上，而在一秒不到之前他站立的地方，猩.红的缠绕在一起的触.须的铺满几乎整个地面。
再往上看，类似的奇怪构造物几乎遍布整个空间。
如果不是不义达米安对这里的确熟悉, 他几乎已经无法从这昏暗的, 血.腥扑鼻的地方辨认出任何有关于之前的【瞭望塔】的痕迹。
整个房间内唯一还算得上干净整洁的只有他之前所在的医疗舱。
以不义达米安的好眼力, 他甚至看得到哪些盘结的触.须在察觉到活人的气息之后蠢蠢欲动的姿态——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遍地的猩.红，盘绕的触.须…………噩梦似乎从未褪.去。
有那么片刻的时间，不义达米安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仍旧在梦境之中还没有苏醒，这里仍旧是可以被操控的、自由活动的虚假空间。
但不是的，哪怕面前的场景再匪夷所思，眼睛和感触是不会骗人的。
这就是他的身体，属于不义世界的达米安韦恩的成年之后的身体——就像是周围的一切，即使破败、诡异、混乱，但仍旧是属于他的真实。
而不管他怎么难以置信，现在的所有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噩梦或许并不是毫无根源，在他昏迷的这一段时间内，最可怕的事情已经略过他这个可能唯一有机会窥得些许线索的家伙，悄然的发生了。
……
…………
不义莱克斯见到不义达米安，是在【瞭望塔】的警报开启十分钟之后。
自异变蔓延至全球，信号全面失去作用之后，这个悬挂在太空的【正义联盟】的基地就几乎已经变成一座孤岛。
从天坠.落还不至于，但是想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
让不义莱克斯引以为傲的大脑和智商，成为了阻隔他采取任何行动的最大阻碍。
在这种稍微动个脑子就要被混乱，思维一运转立刻被干扰的现实下，高灵感高智商除却危险什么也不会供给，恐怕只有四肢发达、一点脑子都没有的那种家伙才能突破这片区域成功逃离。
不义莱克斯败于他太聪明，脑子太好使，但同时也因此在艰难之中留得一丝生机。
不义达米安找到他人的时候，这家伙正躲在自己的战甲演变成的球形保护罩里面。
不得不说的是，不义世界的莱克斯卢瑟对于危险的提前预防的确有一手，当初在大都会核.爆事件中得以幸存，就是因为提前雇佣了一个极速者在关键时刻把他运到安全地点，而至于现在，则是因为他防范于未然的改造了一下自己的战甲。
不义达米安找到【瞭望塔】当前唯一还算得上有生命体征的位置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几乎被猩.红色触.须包裹的看不出任何构造的金属球。
除却表面蠕动的触.须，内里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不义达米安试图确认内部不义莱克斯的神志是否清醒，只可惜呼唤了几次都没能得到回应。
——“所以，你没能回应我的原因，是因为在我之前还有别的家伙来过？”
不义达米安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被救出来的不义莱克斯。
这家伙伤的还挺重，不过好在意识足够清醒，此时此刻正在给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包扎。
不义达米安撇过他身上那些奇怪的撕扯伤，微顿：“我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确实是只有你一个。”
不义莱克斯道：“那些都是虚假的。”
他站起身来，勉强给不义达米安看他一片艰难挣扎之后保留下来的火种——那是一个很小的分析器：“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它们可以腐蚀人的精神。”
“幻听，幻觉，甚至是幻象。”
不义莱克斯道：“在你之前，我们世界的超人和蝙蝠侠的声音都出现过。”
那些东西似乎能挖掘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因此制造的幻觉并非外部构造而是直接构建于人类本身的认知，几乎很难分辨真假。
不义莱克斯被坑过，不止一次，好在他的确足够聪明才没真的在获救之前悄无声息的被吞噬。
这也是他在不义达米安到来的时候保持安静的原因。
说句实话，他当时还觉得有点诡异来着，毕竟不管是不义蝙蝠侠还是不义超人作为幻象出现其实都不奇怪。
但不义达米安？开什么玩笑。
且不提两人之间的关系问题，不义莱克斯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千钧一发之际果断断联不义达米安的医疗舱，勉强在自己死亡之前把这家伙的医疗舱存放到相对安全的封闭空间内的事。
那时候不义达米安的状态完全可以用濒死来形容，可以说就剩一口气吊着，随之可能灵魂离开身体当场暴毙。
不义莱克斯都不能确定对方被断联之后还能不能活，还能活多久。
结果就这么点时间，对方就能自行开启医疗舱，满血出现在这一大堆诡异的东西里面找到他并进行救援了？
不可能的。
不义莱克斯压根就没想过有这种可能。
最好的情况就是外界救援到了，不义达米安好运气的没死，和他一起被带出去想办法解决这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异常。
在不义莱克斯的设想里，最好的结局应该就是不义达米安在重症里面躺着，然后被宣布多久多久之后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或者干脆就被塞进氪星医疗舱被宣布多久多久之后可以醒来。
要不然说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呢。
不义莱克斯的想法一个都没实现。
救援到来了，但不是外部的，不义达米安醒了，但是看起来完全不科学的——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不义达米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管是昏迷还是濒死又或者是突然看似一切正常的满血复活，这家伙好像完全都在自己的逻辑里运行。
不义莱克斯说不奇怪是不可能的。
就好像现在。
不义达米安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淡，似乎并不对于他之前的话有什么探究和惊讶，平淡的像是早就知道了这可能的后果。
“这不奇怪。”
不义莱克斯听见他说：“毕竟是污染，你的灵感太高了。”
污染？
灵感？
不义莱克斯抓住重点，他给自己的手臂上的绷带打了个结，探究的看过去：“看起来你知道了一些新的情报。”
“我其实一开始就想问了。”
不义莱克斯走近了一点，视线审视一般的扫过不义达米安的身体，最终和对方的眼睛对视：“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驱散的能力？”
【瞭望塔】的情况不义莱克斯比谁都清楚，那些触.须和猩.红产物的可怕之处不义莱克斯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实际上作为坚持到最后保住自己、保住资料火种并尽可能的把不义达米安推到安全位置，让他得以在现在安全醒来的最关键人员，不义莱克斯在这些污染的侵蚀下坚持了很久。
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清楚这些东西的危险。
污染。
这个形容词是没错的，当然作为名词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些东西几乎就是恶意的本身，而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的操控，只能凭借本能侵蚀所有可以同化的存在。
但就在刚才，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义莱克斯十分清楚的看到了不义达米安的驱散。
没有依靠武力，没有依靠其他任何东西，就只是靠近，那些触.须不仅没有攻击，甚至表现得十分安分。
而最重点的地方在于，自从不义达米安出现之后，以不义莱克斯的经验，他很确定对方一点干扰都没有接触到。
这实在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不义莱克斯很确定自己需要知道答案。
而实际上不义达米安也没有任何要隐瞒他的意思，就算不义莱克斯不提及，他也是要说的，这是极为关键的情报，极有可能影响到他们接下来的所有行动。
但如果具体阐述，时间耗费的太多了，完全没有必要，也不是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而如果一定要在这庞大的信息之中提取一个最简单直接的回答——
他没遭受污染的理由很简单。
“我不是一个人，严格算起来，应该有点像是身上有抗体，所以对污染具备抵抗力。”
顶着不义莱克斯探究的视线，不义达米安举起了自己的手示意他看。
那是手掌最中心的位置，原本干干净净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裂口，像是血液流尽之后未曾愈合的伤口缝隙，在没有被激活的时候，安静的看不出任何异样，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不义达米安的动作像是打开了开关一般惊动了内里的生物。
随后，在不义莱克斯惊诧的眼神里，缝隙开裂，露出一只鲜活的，格外灵动的绿色的眼睛。
有点熟悉，有点奇怪，但更多的，还有怪诞。
但还来不及深思，不义莱克斯就听见了不义达米安开口道：“认识一下，这是达米安韦恩。”
他顿了一下，在绿色瞳孔略微偏转又闭合的视线里继续开口道：“来自这个世界重启之前的达米安韦恩。”
“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一种达米安韦恩的集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