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小鱼那天，Sail其实并不算高兴。
他是个不太讨喜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大人不喜欢他，觉得他心思重。小孩也不喜欢他，因为他看起来很凶。
从很小的时候起，Sail就是独自一个人。
或许他生来情感就比较淡薄，就算总是一个人，他也从来不会去迎合别人改变自己。
按部就班读完高中，考上国内最高学府。Sail的人生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高考完的那个假期，Sail闲来无事，难得拿着手机刷直播，看到众神降临的赛事直播。
这是Sail第一次对某样事物产生兴趣，他花了一个月段位就打进了国服前一百。有职业战队联系他去打职业，他便选择了休学。
从小到大，Sail做什么事都很轻松，唯独众神降临激起了他的胜负欲，让他想去挑战。
选择打职业的时候，Sail定下的目标是拿下世界赛冠军就退役。起初他以为不会太难，可真正到了打比赛时，他才知道冠军很难拿。
比赛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战队都要努力。
Sail运气不太好，一连换了几个战队遇到的队友都是垃圾。有只想混口饭吃的混子，有入圈只为泡妞的人渣，还有为了钱打假赛的渣滓。
不管签到哪个战队，Sail和队友相处都不愉快。他注定无法合群，队友经常在背后骂他太装。
和TOG签约的那天，前队友又发信息来骂他，说他这种人到哪里都会被人排挤。
Sail是不太在意这些的，让他不高兴的是，他的目标遥遥无期。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挫败，每一次换战队，他要面临的就是跟新队友磨合。这让他感到厌烦，然而没有达到目标又不能退役，所以整个人都处在很暴躁的状态。
“你好，你就是我们战队新来的刺客吧？我叫方禹明，是队里的枪手，你叫我小鱼就行！”
小鱼站在Sail面前，笑得眉眼弯弯，颊边一个深深的梨涡，比那天的阳光还亮眼。
Sail刚删完前队友的微信，脸色并不好，看了小鱼一眼，语气也算不上好：“未成年也能成为职业选手？”
“什么啊，我今年十九岁了！”小鱼有些不满，但还是伸手去接Sail的行李箱，“羽羽姐有事，就让我来接你了。”
Sail往后退了一步，没让小鱼碰到行李箱，言简意赅：“带路。”
小鱼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Sail，也没有执意要拿他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带路，还不忘吐槽：“你这人真没礼貌，我都自我介绍了，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黄风帆，Sail。”Sail不太想说话，回答得很敷衍。
小鱼也没有生气，转头瞄了Sail一眼，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棒棒糖，趁着Sail不注意就塞进他嘴里：“不开心的时候吃糖心情会好。”
Sail不喜欢吃糖，不喜欢那股甜腻腻的味道，甚至有些厌恶。但看着小鱼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忍住了将糖吐出来的冲动。
加入TOG后的很长一段时间，Sail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跟队友很少有训练之外的交流。
不过他每天都能在各种地方听到小鱼的声音。
小鱼跟他是完全相反的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非常讨喜，战队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Sail大概是唯一一个讨厌小鱼的人，因为他话太多，也因为他太受欢迎。
很长一段时间，Sail都会无视小鱼，哪怕面对面说话，他都会装作听不见转开脸。
不过他发现，小鱼好像并不在意。很多次他都以为小鱼会因为他的无视而疏远他，可过不了多久，小鱼还是会来找他搭话。
这让Sail产生了一种好奇，难道这个人没有自尊心吗？
真正让Sail对小鱼敞开心扉是因为一个不太重要的节日。
Sail是一个连春节都不在意的人，更不在意一个外来的圣诞节。
战队里的人似乎很喜欢这个节日，每个人都相互赠送了礼物，Sail除外。
Sail没有想过送礼物，也没有想过收礼物，看到队友在嘻嘻哈哈互赠礼物时，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房间的阳台上抽烟，风很冷，吹得脸生疼，不过他还是站着没动。
看着小区楼下圣诞树的氛围灯，Sail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他并不会为无法融入新战队而难过，只是对这个世界感到厌烦。
“哎呦！”
Sail听到动静，转过身，眼神不善地盯着闯进自己房间的小鱼。
“嘿嘿，圣诞快乐！”小鱼咧着嘴，笑得傻乎乎，解释着，“本来想吓一吓你的，没想到被椅子绊倒了。”
Sail掸了掸手里的烟，冷眼看着小鱼：“出去。”
“哎呀，我不是故意不敲门的，谁让你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小鱼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走向Sail，一只手藏在身后。
Sail眉头紧锁，不悦地盯着小鱼，还要下逐客令，结果脖颈上被套上一条围巾。
“你的脸好冰啊，这么冷干嘛在阳台抽烟啊，赶紧进来啊！”小鱼把围巾围在Sail脖子上，顺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捧着他的脸用手捂着。
或许是被冻得太厉害，脑子的反应有些慢，又或许是小鱼的手太过温暖，Sail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小鱼的手。
Sail被小鱼带回房间，小鱼伸手哈了口气在手掌中，搓热手掌后将Sail的手包在掌中，笑眯眯道：“暖和吧？哲哥韩哥他们都说我是个小暖炉，冬天可喜欢让我给他们暖手了。”
后来那一个冬天，每次手冻僵的时候，Sail脑海中总是会不自觉浮现小鱼的笑脸。
Sail想，这个枯燥乏味的世界好像有了两个让他不那么厌烦的存在。
一个是游戏，一个是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