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大军退至皇城,城中一片紧张。
温云庭匆匆进宫,去与温卿礼商量对策。
影八无聊的趴在床上等温云庭回来,连手里的话本都不想看了。
“你怎么了?这副模样怪吓人的。”影七从窗户翻进来问道。
影八在床上打了个滚,双臂摊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影七,我好无聊啊。”
影七闻言,眼珠转动,凑到床边,小声说道:“反正主人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出去逛逛?”
影八一下子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你疯了,被首领抓到可是会挨鞭子的。”
影七意味不明的一笑,拉起影八离开了王府。
今时不同往日,影八如今是静王府的二主人,他不信影一会罚他。
至于自己,到时候让影八求个情,就可以免一顿罚了。
影八拗不过影七,又怕影七乱在城中闲晃出事,只得跟着去。
温云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府,本想抱着小影卫恢复一下,结果看到的是早就凉透的被窝和冷清的房间。
“影一!”温云庭咬牙切齿的喊道。
影一出现,单膝跪地,还没等跪稳,肩膀就被狠狠踢了一脚。
影一立刻爬起来,俯身跪地。
“本王问你,影八人呢?”温云庭指着床问道。
影一大惊,他并未看到影八离开房间,刚才来时也没有看到本该当值的影七,看来是二人瞒着他出去了。
“主人,是属下疏忽,求主人降罪。”
温云庭扶额叹了一口气,坐在床上没再说话,影一便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翻墙进入王府,往温云庭的房间靠近。
温云庭原本阖着的眸子睁开,看向房门,神情悠闲,似乎是在等门外的人先进来。
影八从进到王府就感觉不对,在看到房外地上沾了雪的鞋印时,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了。
温云庭回来了!
影八偏头瞪了一眼影七,后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们本可以早一个时辰回来的,是影七非要去最近新开的一家兰香苑看看。
这一看便误了时辰。
影八在门口徘徊了很长时间,推门的手放下抬起不知道多少次,就是硬不下心来。
温云庭倒也不急,他就喜欢这样磨人,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终于在影八深呼吸无数次后,推开了房门。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钟。
映入眼帘的是跪地俯首的影一和坐在床边笑意盈盈的温云庭。
影七见状,直接在门口跪下,一步一步膝行着挪到影一旁边。
影八欲哭无泪,温云庭明令禁止过不让他跪,但现在的情形不跪好像不合适吧。
“过来。”温云庭就只是淡淡说了这两个字,影八却不自觉的腿软。
“主人。”影八软软糯糯的叫着,蹲在温云庭身边,说不出的乖巧。
温云庭把人拉起来,靠近闻了闻,脸色陡然沉下来。
影八和影七刚进门时,他就闻到了一股胭脂水粉味,是那种青楼里混杂的味道。
他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结果竟是影八身上的味道。
“去哪了?”温云庭语气冷的比外面的雪还要冻人,影八狠狠打了个寒颤,一声都不敢吭。
小影卫胆子大了,敢背着他去青楼那种地方,问还不说,很好。
温云庭推开影八,走到影七面前:“回答本王,你们去哪了?”
影七知道自己闯祸了,急忙和盘托出,就差把具体时间做了什么说出来了。
温云庭的脸色在听到“兰香苑”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又黑了一个度。
“影,八!”
温云庭眼中的怒火像有实质般烧到影八面前,影八哆哆嗦嗦的缩到衣架后面,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你们两个,一人一百鞭,就在房外行刑,现在出去。”
影一和影七躬身称是,退出房间,不多时,房外便响起鞭子接触皮肉的沉闷声和两人压抑的喘息声。
影八如今也无暇顾及房外的两人,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给你三秒,自己出来,否则我拽你出来,你就不会那么好受了。”
影八听到温云庭威胁自己的话,不敢再磨蹭,温云庭给他指了指桌子旁边,影八立刻跑过去。
“温辰良不知何时会进攻,今天就先打你屁股,等此间事了,你的脚就不用走路了。”
温云庭掂了掂手里的戒尺,让影八双手撑着桌子,一下一下的打起来。
影八满脸都是眼泪,温云庭说的意思他明白,他还有一顿打。
啊啊啊!
他为什么要跟着影七进去,在门外等着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罚受!
影八毫不顾忌形象的大哭起来,那声音大的,把温云庭都整懵了。
他有那么用力吗?哭的这么惨。
温云庭把影八扶起来,去看影八的情况。
“很疼吗?”温云庭看着影八这满脸泪痕,突然有些心疼。
影八抽泣着点点头,张开手,带着哭腔的喊道:“主人。”
温云庭的怒火一下子被影八这一声主人给浇灭,把戒尺放到桌上,抱住了影八。
“好了好了,别哭了,主人不打了。”温云庭摸着影八脑袋,安抚道。
影八将脸埋进温云庭的颈窝,用温云庭的衣领给自己擦了个脸。
温云庭对此哭笑不得,摇摇头,由着影八去了。
影八在温云庭怀里逐渐平静下来,抬头问道:“主人还打我的脚心吗?”
温云庭挑眉,极其残忍的点了点头,眼见着影八又要哭起来,温云庭厉声道。
“眼泪憋回去,敢流下来一滴,我现在就打。”
影八果然被唬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愣是没有流下来。
房内的影八暂时逃过一劫,房外的两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两人后背被抽的皮开肉绽,鲜血把地上的白雪都染红了。
行刑完,侍卫敲门禀报,影八拉了拉温云庭的衣角,眼中的求情再明显不过。
“你还是先为自己求情吧。”
温云庭让侍卫把两人拖进房里,两人被扔到地上,连跪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影一失察,扣七日饭食,至于影七,擅自出府,进入青楼那等鱼龙混杂之地,丢到外面自生自灭吧。”
影七眼睫抖动一下,趴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影一闻言,挣扎着起身,血迹蹭到地板上,好不狼狈。
“主人,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就这样处置了影七,实在不妥。”影一气若游丝的说完,力气像一下被抽空,跌回地上。
温云庭淡漠的看着二人,没有丝毫怜悯。
影七身为影卫,进入青楼那种地方,一旦被人发现身份,就是一个死字,他的做法并没有错。
一个影卫,在恢复身份之前,都只能活在黑暗中,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但影一说的不错,现下情况,确实不适合就这样把影七杀掉。
“主人,求您放过影七吧,进入兰香苑之前,我们并不知道那是青楼,是我们错了。”影八跪在床上哀求道。
温云庭默默在心里叹息,看到影八如此哀求,他竟心软了。
罢了,左右没出什么大事,不杀就不杀吧。
“若有下次,本王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影七身上实在是疼的厉害,根本没有力气起身行礼,不过影八帮他道了谢。
“谢谢主人,主人真好。”
温云庭无奈的捏了一把影八的脸颊,让两人下去养伤了。
援兵在今夜亥时终于抵达皇城,,温云庭连夜制定了作战计划,直到天光大亮才结束。
温云庭从营帐中出来,随便找了个角落躺上就睡,等影八找到他的时候,睡得正熟。
影八轻轻摸着温云庭日渐消瘦的脸颊,心脏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抓着,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仅仅四天,温云庭就憔悴成这样,他不敢想若这场大战持续一个月,甚至更久,温云庭会如何。
影八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给温云庭盖上后,就坐在旁边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温云庭睁开干涩的眼睛,入目便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小影卫,唇角勾了勾,从后抱住了他。
“等多久了?”温云庭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低哑,格外好听。
“没有等很久,主人回王府睡吧。”影八回头,注意到温云庭眼中的红血丝,劝道。
温云庭摇摇头,把大氅重新给影八系上。
“温辰良不知道何时会进攻,前几天那个要与我们合作的影卫,也没有再传来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
温云庭捏了捏眉心,强打起精神。
“小八,回宫去吧,城中私兵虽然已经尽数拔除,但温辰良混迹朝堂多年,不可能只靠那些私兵,朝中必然还有他的暗棋。”
“我需要你。”
影八握着温云庭的手,低头沉思良久后,回道:“好,我进宫,但主人你要记得我一直在等你。”
“除掉宫中的暗棋后,我立刻来找你。”
温云庭点头,影八顶着霜雪离开了,他们谁都没有提之后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有一人死去,另一人会替他报完仇后,去找他。
无需言语,他们自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