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听到三个数，你就会醒。一……二……三！”
宋砚缓缓睁开眼睛，她躺在沙发上，外面阳光正好，星星点点的光洒进治疗室内，惬意中带着一丝暖意。
“宋砚，感觉如何？”
顾敏手里拿着记录板，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呃……还好。”
“恭喜你，你的精神问题已经不会困扰你的日常生活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治疗，以后我们就不是病人和医生的身份了。”
宋砚坐起来，回了顾敏一抹笑，“谢谢你这三个月的治疗。”
她起身拿过外套穿上，两人一起走出治疗室。
坐在外面的沈一棠和甜甜看到她，起身走了过来。
“妈咪！”
甜甜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妈咪，今晚可不可以去吃肯德基啊？我得到了小红花哦~”
看着女儿一脸期待，宋砚把人抱起来，“吃，我们甜甜想吃什么都行。”
沈一棠走过来，一脸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你就宠她吧！”
“不宠甜甜宠谁啊？”“对！”
母女俩一起朝沈一棠吐了下舌头，宋砚抱着女儿快步往外走。
沈一棠看向顾敏，“顾小姐，宋砚的治疗顺利吗？”
顾敏笑着点点头，“嗯，这是最后一次治疗，之后就不用一周来一次了，她已经彻底好了。”
一个病得这么严重的人能痊愈，这是心理学临床病例的奇迹，顾敏很荣幸她能参与宋砚这三个月的保守治疗。
“这三个月也辛苦你每次都陪她来，在外面一等就是两个小时。沈小姐，你们很不容易，我祝你们永远幸福。”
沈一棠犹豫地看向顾敏，欲言又止。
“沈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扭头看向远处走廊，宋砚跟甜甜蹲在自动贩卖机前，母女俩正思考着要买哪个饮料喝，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这是她梦想的画面，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实现，也曾想过用极端的手段困住宋砚，即便当一辈子怨偶也要把人锁在身边。
如今这一幕，已经是非常老天爷的眷顾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某一处，总觉得失去了什么。
那张脸上这三个月一直都是笑意盈盈，跟朋友畅聊，偶尔还直播一下回馈粉丝。
全世界都很满意宋砚这样子，可沈一棠却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她认识的宋砚，是这么一个只有快乐的人吗？
“她的复仇人格，不会再出现了是吗？”
宋砚买了一瓶饮料，给女儿抿了一口，就拿开不让她喝了，“好了，小孩子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哦，让你尝一口就够了。”
她扭头看向远处，见棠棠和顾敏在一起说话。
棠棠的表情，似乎有一丝失落。
她身体都好了，棠棠还失落什么呢？
“妈咪，再喝一口~”
“不行！”
宋砚站起来，看着沈一棠走了过来，她一手牵着女儿的手，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喏，为了防止甜甜这个小馋猫，你喝了。”
沈一棠接过，挑眉问：“你怎么不喝？”
两人一人一边牵着甜甜的手，一起往外走。
宋砚笑道：“太甜了，我可是女明星，得保持身材，不然月底去韩菁公司拍的电影里客串，人家该说我胖了。”
“怕胖，让我喝？我就不用保持吗？”
宋砚朝她抛了个媚眼儿，“你不用，你的身材很完美了，我可以证明！”
“那甜甜的身材呢？”
一道糯糯的声音插进来，宋砚想到自己在调戏自家媳妇儿，被女儿打断，老脸一红，故意说道：“谁刚才要说一个大全家桶呀？小胖妞？”
“妈咪坏！甜甜不是小胖妞！”
小家伙屁股往后一坠，气呼呼地不走了。
“那还吃不吃肯德基了？”
甜甜扁着嘴，“不吃了，甜甜不当小胖妞儿！”
宋砚目的达到，抱起女儿，“那我们回家，妈咪给你做好吃的，做甜甜最爱吃的排骨，还有大虾，好不好？”
小家伙想继续生气，可听到好吃的，瞬间意志力就不坚定了。
宋砚继续引诱，“还有甜玉米哦。”
“要吃！要吃！”
沈一棠看着宋砚把女儿拿捏得死死的，摇头失笑，宋砚哄孩子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连她都自愧不如。
晚上，宋砚真的下厨做了几道菜。
吃饭的时候，晨星打过来电话。
“姐，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晨星对于宋砚‘不务正业’这个毛病，现在是深感头疼。
明明宋氏集团是宋砚的，可是这几个月借着要养病，要休息，每周能到公司去一次就不错了，现在外界都觉得她篡位了。
可是冤枉啊，她的工作室刚接到了国际时装周的要求，要去参展，她都忙死了，实在没时间看顾公司了。
“苒苒……我……”
“我后天要出国哦，没时间回公司，你要不让一棠姐去公司看看，反正一个公司也只是管，两个公司也是管。”
听到这个建议，宋砚眼睛放光看向某人。
“拒绝！”
两个字打断了宋砚的小算盘。
“好叭，我治疗已经结束了，我明天去公司。”
“欧耶，姐，说好了哦，不许反悔，那我去跟秘书说一声。”说完，立刻挂了电话，似乎怕宋砚下一秒就反悔了。
宋砚撑着下巴，感叹一句，“以前，宋家为了抢公司，斗得你死我活，结果现在呢？我们俩都想把公司往外推，这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吐血！”
沈一棠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宋砚。”
宋砚抬头看向她，“怎么了，棠棠？”
“既然你都能回公司了，那就说明你身体好了，我也就不用……再让你了。”
“啊？”
宋砚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甜甜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个妈妈，“妈妈让妈咪什么了？”
沈一棠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宋砚瞬间反应过来了，瞬间脸红一片。
“你，你怎么在女儿面前搞颜色？”
起身，沈一棠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手指勾了她耳垂一下，“我去忙一会公司的事，晚上等我。”
意味十分明显，宋砚被摸过的地方一阵酥麻。
从她醒来开始，棠棠几乎对她有求必应，她不想去管理公司，棠棠就看两家公司的账，床上也是顺着她。
当时棠棠就说过，等她身体彻底好了，会从她身上讨回来的。
睡觉前。
宋砚坐在卧室的床上，笔记本就放在腿上，她仔细看着公司最近的发展部署。
不喜欢管理公司，但毕竟事自己的公司，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了。
沈一棠进房的时候，就看到宋砚一手敲着键盘，一只手撑着下巴，异常认真地忙工作。
她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好像……看到了复仇人格的宋砚。
“你回来啦？”
灿烂的笑容，阳光的气质，不是她……
宋砚见她站在门口，疑惑地问：“怎么了？进来啊！”
“没什么？”沈一棠走过去，站在窗边，勾起她的下巴，“折腾了我三个月了，别以为你乖乖一晚就够了。”
“棠棠。你这样说话好可怕~”
“等我一会。”
沈一棠走进浴室，打开淋浴洗澡，她摇摇头，“沈一棠，你在乱想什么？她回来了身体也好了，你不能贪心！”
迅速洗了个澡，走出浴室，宋砚拿着吹风机，等着她了。
“来，先吹干头发。”
坐在梳妆台前，感受着手指从她头皮擦过，沈一棠伸手搂住宋砚的腰。
怀里这个人，是她千辛万苦才守住的。
不能再失去了。
吹干头发，宋砚放下吹风机，低头吻住沈一棠。
这是她醒来后，沈一棠第一次和她身心相交，不再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好快乐！
好幸福！
好……累……
宋砚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睡着的前一秒，棠棠还在她耳边诉说着爱意。
半夜，她醒了，却看到沈一棠盯着她看。
“棠棠？”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外面的月光洒进来，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我把你吵醒了？”
“没，几点了，怎么还不睡？”
沈一棠搂住她，“这就睡了，睡吧。”
“嗯。”
两人身体相贴，拥抱在一起睡觉。
再次睡着之前，宋砚迷迷糊糊有了个念头，棠棠刚才的眼神，好像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她猛地睁开眼睛。
没有吵着身边的人，宋砚眼神清明起来。
棠棠在看……另一个人格的她？
好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能感觉到随着她情况越来与稳定，棠棠发呆的次数变得频繁了，是她多想了吗？
……
清晨。
宋砚一边刷牙一边打哈欠。
沈一棠无奈地看着她，“这么困？”
“知道我今天要去公司，昨晚还折腾我那么久？”
沈一棠洗漱完毕，凑近她，目光朝胸前瞥了一眼，“要不是知道你要去公司，我更狠一点。”
说完，走出浴室。
宋砚扭头，吐槽道：“禽兽！”
“彼此彼此。”
吃了早餐，两人从车库各开了一辆车，朝相反的方向开去。
宋砚开车前往宋氏集团。
在公司待一天，宋砚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不想当老板啊，她想回娱乐圈拍戏！
上班太难了！
每个合同都价值几亿，一旦决策失误，那就是整个公司的损失，她真怕自己承担不起啊。
“宋总，这份合同，下班之前要发出去，需要你签字。”
宋砚接过来一看金额，五个亿，瞬间心塞了。
“行，我考虑一下，你先出去。”
“是。”
等秘书离开，宋砚拿起合同，欲哭无泪地开始逐条读。
沈一棠进来的时候，宋砚刚读到免责条款第六条。
“秘书说有一份文件非常紧急，都给了你一个小时了，你还没决定？”
宋砚的头从文件后抬起来，一副被□□过的蔫儿样，“棠棠，我看到免责条款第六条了，然后就忘了前面的。”
沈一棠表情古怪，问道：“你……一条一条看合同条款？”
“这个合同牵扯五个亿，我不得谨慎点吗？”
沈一棠：“……”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你起来，我来看。”
“好哦！”
宋砚赶紧让开位置，还舔狗地帮她整理好桌面环境，“你看，我去给你倒杯咖啡，我知道你的口味。”
然后一溜烟跑出办公室。
沈一棠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然后拿起合同开始看。
“姐，上一天班感觉——”晨星推门进来，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沈一棠，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你姐出去冲咖啡去了。”
晨星惊讶地问：“一棠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她下班。”
“真是辛苦你了，我姐现在还是不喜欢看文件吗？”
沈一棠点了下头。
晨星坐在沙发上，看着忙碌的沈一棠，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一棠姐，我不是在挑拨离间，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一棠抬起头，“你说。”
对于晨星，除了开始把她当成情敌产生过敌意之外，她对宋砚这个真的堂妹印象不错。
有才华，不贪心，知进退。
宋砚刚醒来的时候，她照顾宋砚顾不上甜甜，是晨星帮她照顾甜甜的。
“之前那个堂姐，还会出现吗？”
沈一棠沉默了。
晨星急忙站起来，“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现在的她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她？”
晨星眼眶泛红，说道：“可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保护我的是那个堂姐啊，她救了我的命，给了我现在的人生，她把我送出国，让我避开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她让我双手干净的开始新的人生，自己却独自承担了那么多。”
沈一棠握紧了合同，眼神恍惚了一会，才开口：“你懂得感恩很好，不管是曾经的宋砚，还是现在的宋砚，永远记得她给了你现在的一切，就够了。”
“我知道，我绝不会做背叛堂姐的事，我只是想亲口对另一个人格说一声谢谢。”
“她……”
沈一棠眼底泛起水光，她垂眸不让自己的失态被发现。
“她没办法听到了。”
“是因为治好了，所以那个人格不会在出现了吗？”
“是。”
晨星踉跄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掉眼泪，“那你会想她吗？”
沈一棠抬眸看向晨星。
晨星直视她的眼睛，“她做了那么多事，一棠姐，你会忘记吗？”
“不会。”
晨星笑了，“那就够了，不然我觉得她太可怜了。我希望一棠姐跟堂姐幸福地在一起的同时，别忘了那个她。我先走了。”
朝沈一棠鞠了一躬，晨星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宋砚正弯腰翻秘书办公桌的东西，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姐？”
宋砚扭头，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苒苒，你怎么来了？”
随手拿了一份文件，按在怀里，宋砚解释道：“我要一份文件，秘书说让我自己拿，我正要拿进办公室呢。”
“我是来看你刚回公司，适应不适应，我看到一棠姐在呢，那你肯定没问题，我就准备走了。”
“晚上一起吃饭啊？”
“不了，我明天要要出国，今天来看看你。”
宋砚笑笑，说道：“一路顺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
“嗯。”
送走了晨星，宋砚表情瞬间敛下，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随手放到了秘书桌上，走到办公室门口。
深呼吸一口，露出一灿烂的笑容，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棠棠，你的咖啡好啦！”
沈一棠伸手接过，朝她笑了笑，“谢谢。”
宋砚目光专注地盯着沈一棠看，脑海里却是她跟晨星的对话。
她们都在怀念另一个人格吗？
她虽然认识晨星，但救了晨星一命，帮她报仇，帮她筹划了到目前为止的道路的人，的确是另一个人格。
她的复仇人格，几乎办妥了所有事，然后一切尘埃落定了，该幸福了，就把她送到了前面。
她一直以为棠棠是害怕另一个人格的……
原来，棠棠不止不怕她另一个人格，还在……想念她。
这样也就说明了，棠棠半夜静静看着她的原因了。
“棠棠。”
沈一棠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想念我另一个人格？
问不出口，问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不是在想另一个自己，心头为什么会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这就是自己跟自己吃醋吗？
“怎么了？”沈一棠追问。
“没有，我想问搞定了吗？我们该回家了。”
沈一棠朝她笑了笑，“嗯，再等一会。”
当晚。
因为白天听了棠棠跟晨星的对话，宋砚一直睡不安稳，但为了不让棠棠担心，只能一直闭眼强迫自己睡觉。
突然，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她知道这是棠棠，吓得不敢动弹，怕被棠棠发现她在装睡。
“宋砚……”
好像不是在叫她，是在叫另一个人格的她吗？
宋砚心底有些酸涩，她明明就在这里，棠棠却在想另一个她。
棠棠是不是不想让她这个人格活下来，她想要的是领一个人格的她？
“对不起。”
沈一棠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你健康地生活在我身边，我不该再贪心了的，不管是哪个人格，对我来说都是组成你的一部分，曾经我以为我要彻底失去你了，如今我至少还拥有一半，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对不起，砚砚，我不会再乱想了。”
身体被搂住，宋砚心中震惊，竟然是对她说的。
不是在思念复仇人格吗？
竟然是默默地在跟她道歉。
傻瓜棠棠……
第二天，等沈一棠去上班后，宋砚下定了决心，开车去了一个地方。
顾敏在办公室看到宋砚，愣住了。
“你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怎么又来了？”
“顾敏，我想问你一件事。”
顾敏走过来，“你问。”
“我的另一个人格，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顾敏皱眉，着急问道：“你最近又不舒服了吗？”
宋砚摇头，“我很好，我就是想问问，能找回我那个人格吗？这三个月的治疗，久病成良医，我听其他人说过，人格是可以融合的，那我和我的复仇人格，不能融合吗？”
“宋砚，你想什么呢？你现在很健康，别胡思乱想，你知不知道你到现在的健康程度，有多不容易吗？稍差一点，你就成疯子了。”
“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想找回我的复仇人格，因为我当初的软弱逃避，让我的复仇人格为我面对了一切，她承受一切苦难，病痛，然后去复仇，现在仇报完了，我却出现了，坐享其成这一切，我……都觉得我那个人格太可怜了。”
顾敏看着她，久久不能言语。
宋砚红着眼睛问：“顾敏，你和她也并肩作战过，你真的想让她消失吗？”
“你……”
顾敏叹了口气，拉着宋砚走进办公室。
关上门，她靠着门：“你可知道复仇人格的精神状况已经濒临崩溃，她的存在价值就是报仇，性格偏执狠辣，一旦让她出来，她的侵略性太大……你难道没有感觉吗？你想跟她抢主导权，几乎是痴人说梦！”
“我们是一体的，为什么要抢主导权？”
顾敏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
宋砚朝她笑了笑，“可她最后并没有伤害我，还把所有的幸福都给了我，我相信她还是有善良的一面的。你帮我把她叫出来，我会努力跟她谈判，即便我们不能融合，那我们也可以和平共处。这28年，我们差不多各自占据了这个身体一半时间，我相信未来我们还是可以共存的！”
“你太天真了！”
宋砚上前握住顾敏的手，“顾敏，帮帮我，好吗？”
过敏为难地看着她。
“帮帮我，我想要的是完整的我，相信棠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