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棠望着宋砚,眼里的欣喜慢慢变成看不透的幽暗。
走廊上,来来往往许多病人和医护人员,嘈杂的环境,在这一刻却没有影响到两人,她们看着彼此。
“妈咪!”
一道天籁之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
甜甜从沈一棠怀里挣扎着下了地,迈开小腿冲到宋砚跟前,抱住她的腿,“妈咪,甜甜好想你!”
小家伙感受不到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只是知道妈咪真的回来了。
宋砚的注意力被甜甜吸引,低头望着还不到自己大腿的小家伙。
小家伙比照片里更可爱,只一眼,宋砚就相信了,这是她的女儿,这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那种心被棉花拳打一下,闷闷的感觉,酸涩,还有浓浓的不舍。
“妈咪,妈妈没骗我,她说你工作完,就会回家了,妈咪抱抱!”
宋砚鼻间一酸,看着小家伙摊开两个藕断一样的小胳膊朝她求抱,她没抱过孩子,虽然拍戏也当过妈妈,但那是演戏,这可是她的女儿。
以往的大胆和果敢,在这一刻,全都没了。
“抱抱嘛~”
她伸出手刚要抱抱女儿,小家伙突然出现了重影,她说话的声音也好像隔了一层玻璃,闷闷的。
宋砚眼神有一瞬的迷离,猛地抽回手,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现在犯病。
明明吃过药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见她在躲,甜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里聚起眼泪,委屈的小奶腔,哭道:“妈咪,你不要甜甜了吗?”
看到甜甜委屈,宋砚刚想开口解释,就觉眼前一闪,沈一棠一手抱起女儿,一手拉住她手腕,就往员工通道走去。
王星和韩菁立刻反应过来,“有狗仔,快走。”
宋砚已经恢复清醒了。
她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有些怔愣。
她一向是主动的,突然被人牵着走,还是一个曾经躺在她怀里撒娇的女人,有些不适应。
可对方握得很紧,紧到有点痛,宋砚却莫名很喜欢。
痛会让她清醒。
脑海里突然冒起一个念头,她可赶紧报仇,等一切尘埃落地了,她和棠棠,也许还有机会,只要她控制得住自己不发疯。
大腿内侧的伤痛得让宋砚倒吸一口,却不敢表现出来,让沈一棠发现。
她一直以为只有药物能让自己平静,但刚才太着急了没有药,她试了一下,原来,自残也能让自己清醒。
真好!
刚走出员工通道,宋砚敏锐地发现一个闪光灯,拉住沈一棠往后退,一边伸手护住沈一棠怀里的孩子。
瞬间,两人之间的主动权,就换了个位置。
一家三口紧密相拥,小孩的奶香味,沈一棠身上的体香,萦绕在宋砚面前。
大脑思绪飞快转动,最后化作一股不舍。
她不舍得放手,如果能一直这样拥抱就好了。
“你脸色很不好,怎么回事?”沈一棠开口询问。
宋砚立刻放开她,提醒道:“小朋友太小,别被拍到脸了。”
说着就脱下衣服给甜甜盖上,沈一棠看着她的举动,没制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生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宋砚盖好女儿,一抬头,刚好撞进沈一棠的眼眸里。
“怎么了?”
沈一棠挪开视线,“先回家。”
握住宋砚的手,她坚定地往外走。
本来已经绝望了,可在医院看到宋砚那一刻,心头还是不受控制地悸动。
听到她出车祸,就着急赶来了。
明明就是在意的,为什么要说那些绝情的话?
不过,这就是宋砚啊,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决绝地推开她了。
她的宋砚,怎么过了三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在韩菁和王星的保护下,两人没被拍到多少,一上车,甜甜就趴到宋砚怀里,搂住她的脖子不放手。
“妈咪,你终于回来了,妈妈说你工作忙完了,就回来了,咯咯~”
宋砚看着小家伙红扑扑的脸,她以为她会讨厌小孩,可小家伙一用那双可怜无辜的眼睛看她,她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伸手摸了摸甜甜的脸颊,她的头发,手,就连鞋子,都小得不可思议。
小家伙被她摸得痒痒,咯咯笑。
沈一棠静静看着母女俩闹着玩,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然后扭头安排王星处理偷拍的事。
甜甜手里把玩着宋砚的手指,一边童言童语地聊着天。
“妈咪赚很多钱吗?”
宋砚被这个问题问懵了,小孩子不是都没有钱的概念吗?
只好问:“你觉得多少算多?”
以为甜甜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谁知道小家伙掰着手指开始算起来,“要给甜甜付学费,买牛奶,买衣服,给妈妈买酒,买车子,还要买房子。要好多好多钱,月亮那么多的钱!”
宋砚:……
她扭头看向沈一棠,有些生气地质问:“你在小孩面前喝酒?!”
怎么可以给小孩子做这种坏榜样?
沈一棠望着她,眼底带着一丝哀怨,“不是天天都喝的,不开心的时候喝一点,你教我的。”
这句话让宋砚无话可说。
怎么说呢?
两人之间,沈一棠一开始的确是不喝酒的,是她亲自教会她喝酒,带她品尝全球各地的美酒,甚至还学过纣王,做过一个简易版的酒池肉林。
有一段时间,她太放纵自己了,也带坏了沈一棠。
后面,她精神变糟糕之后,品酒就成了酗酒!
但她喝酒绝不会在小孩子面前,沈一棠竟然在女儿面前喝酒,不然女儿怎么会把她爱喝酒记得这么清楚!
宋悦不悦道:“你该戒酒了。”
沈一棠眼神一怔,望着她,眼眸更加柔软了,“好。”
宋砚还想教育她,见沈一棠这么乖巧,心里一惊,不是说要划清界限吗?
她这是在做什么?
懊恼地低下头,就被女儿捂住脸,“怪不得妈咪不能回家,妈咪好辛苦……妈咪,甜甜以后赚钱,妈咪就不辛苦了。”
看着甜甜葡萄似的大眼睛,宋砚的心都融化了。
低头亲亲女儿的额头,“好。”
一路上,甜甜问什么,宋砚都耐心解答,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她不是多话的人,当年也直白表示过不喜欢小孩,但面对甜甜,她发现自己已经毫无底线地宠爱了。
车子一路开回别墅,下车的时候,宋砚看了一眼枕在她胸口睡觉的小家伙,身体又软又热,好像还出汗了。
刚要下车,就被沈一棠拦住,“先别下车,睡着了,会着凉的。”
说着,拿过一个小毯子,盖到女儿身上。
宋砚看着她的举动,莫名觉得此刻的沈一棠,不是她熟悉的棠棠,而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沈一棠看向她,“看我做什么?”
“生甜甜很辛苦吧。”
沈一棠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半天都没想到回什么。
“你很伟大,是个好妈妈。”
沈一棠盯着她,“你也是个好妈咪。”
宋砚眼神却黯淡了下来,低头看着熟睡的甜甜,她抿了抿嘴,说道:“我不是。”
孩子出生三年了,她才第一次抱她。
她的满月,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第一次打疫苗,她全都没参与过。
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好妈咪?
“那以后当个好妈咪!”
宋砚心里窒闷,怎么会提到这件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匆忙抱着女儿下车。
看到两人,保姆打开别墅的门。
这是宋砚恢复记忆后,第一次进沈一棠的家。
踩进门的那一刻,却有种错觉:这才是她的家!
在沈一棠的带路下,抱着女儿到了儿童房。
给孩子盖好被子,宋砚直起腰,刚一转身,就和近在咫尺的沈一棠撞到了一起,两人面对面。
刚才还不觉得,这一刻,宋砚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对方的眼神充满了侵略和渴求,让她不敢直视。
几年不见,曾经在她身下叫得像只小猫的人,已经长大了。
沈一棠对她的诱惑太大了,这样相处,她怕自己会什么都不顾,只想跟她在一起。
“我该回去了。”
绕过她,宋砚大步往外走。
出了儿童房,她步伐更快,结果刚走过一间房门,就被一股力量搂着推进了房间。
房间没开灯,很暗。
她听到沈一棠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只要靠近一分,两人就能吻住。
“宋砚。”
带着一丝无力,一丝期待。
这让人心疼的语气,宋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她多想伸手抱住沈一棠,可她不能。
想到听到沈一棠出车祸那一刻的心情,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即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此刻还是只能装出冷漠的姿态,“你说你死心了,现在只是为了孩子的交易,请你记住这一点。”
幸好,黑暗中,她不怕自己的演技被棠棠拆穿。
“你是说这一路,你抱着女儿,陪她聊天,哄她睡觉,只是因为跟我做了交易?”沈一棠的声音有一丝破碎感,声音带着颤音。
宋砚的指甲陷入肉里,闭上眼睛,一字一句说着违心的话,“是,我不想再沦落十八线了,我需要你帮我。”
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门开了,身边人踉跄走了出去。
宋砚顺着墙,跌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棠棠……你和甜甜不能再出意外了……”
等宋砚整理好情绪,离开房间,保姆却说沈一棠开车离开了。
离开了?
这么晚了,她去哪里了?
想问,张开嘴,却什么都问不出口,是自己把人伤走的,有什么资格问呢。
宋砚本来也想走,保姆一句,她走了,甜甜半夜醒来要妈妈怎么办?
硬是留住了她。
宋砚重回儿童房,蹲在床边,看着熟睡的甜甜。
她过错了甜甜的出生,百天,一岁,两岁……
轻轻撩开被子,看到手掌一半大的甜甜的脚,宋砚忍不住傻乐。
小家伙感觉到不舒服,小腿蹬了一下,宋砚急忙盖好被子,小声道歉,“对不起,甜甜。”
等甜甜又安稳睡着了,宋砚起身,借着夜灯的光,欣赏儿童房。
在一个架子上,都是甜甜的照片,刚出生,到三岁生日,全都有。
宋砚像珍宝一样,一个一个仔仔细细欣赏,最后目光落在甜甜三岁生日的照片上,照片里有三个人,甜甜站在中间,双手搂着她和沈一棠的脖子,三人面前是一个不太精致的蛋糕。
好幸福的一家人。
宋砚看着却觉得难受异常,照片里的快乐,她体会不到,想到这就是医生说的是她十五岁之前的单纯人格经历的。
她好嫉妒。
“为什么我这么痛苦,你却能笑得这么开心?”
攥紧合照,宋砚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
咔!
相册的玻璃镜面被指甲钻碎,宋砚猛地醒了过来。
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床上的甜甜,幸亏没吵醒,她放下相册,匆忙走出了儿童房。
问保姆自己的房间,保姆说她一直住主卧的,宋砚急忙摇头不住,最后找了一间客房住了进去。
换了衣服,走进浴室。
她直径来到浴霸下,打开水。
水冲洗着宋砚的身体,从她脸颊流下,滑过锁骨,往下,到达肚脐,继续往下。
小腿上淡淡的血水往下流。
宋砚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大腿内侧,那里七八道血痕,正在渗血,然后被水冲淡,顺着大腿流下。
这是她用心星吊坠硬生生划破的。
就在医院的洗手间里。
盯着那些血痕,宋砚的瞳孔慢慢发生了改变,然后突然露出了渗人的笑容。
“我是宋砚,我不会服输的!三年前,你们就在折磨我,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就算是精神病,也别想控制我,我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的,你别想阻止我报仇,更别想借着我的手伤害她们母女。”
关了水,宋砚□□地走到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半年,你很快乐吧?”
镜子里的宋砚,一脸傻笑,和吊坠里一样。
“为什么你能什么都不记得,快快乐乐的,我却什么都记得?”
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宋砚突然愤怒地一拳砸到镜子上,随着镜子破碎的声音,还有手背的伤,她恍惚了一瞬,清醒了,急忙然往后退,直到撞到墙,镜子里的自己,也是一脸惊恐。
“我怎么了?”
为什么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竟然会跟她的另一个人格吃醋?
宋砚裹住浴巾,走出房间,拿过自己的包,掏出药,这是为了压制她之前精神问题的药,是新药。
恢复记忆之后,她一直在吃,这段时间,她以为情况都好转了。
今天怎么会这样?
拿出两颗药,吞下。
门口传来保姆的声音,“宋小姐,我听到什么碎了的声音。”
“我不小心把镜子打了,明天再换吧,我想睡了。”
打发了保姆,宋砚躺到床上,默默催眠自己,“我没事,我吃药了,没事了。”
可明明躺着了,身体却好像悬浮在空中一样。
这种感觉三年前很熟悉,但这次醒来,几乎没发过病,今天是怎么了?
清晨。
宋砚被一股奶香味勾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天使的小脸蛋,正冲着她笑。
有一瞬的恍惚,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被爸妈宠成了小公主,每天也是这样快乐。
那时候,她是宋家大宅唯一的小主人,那时候宋清还跟着大伯住在别处疗养,三叔忙着找丢失了的宋冉,整个宋家,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而后,爸妈出了意外,大伯一家,三叔一家搬进来了,她开始被欺负,被关小黑屋。
“妈咪睡懒觉,羞羞~”
宋砚收回视线,伸手摸摸甜甜的脸蛋,拿过手机一看,八点半了。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实在太不对劲了。
“妈咪是不是跟妈妈吵架了?”
宋砚坐起来,把甜甜抱到床上,“怎么会这么想?”
“大强说,爸爸妈妈吵架了,就分房住,妈咪住这里,就是跟妈妈吵架了。”
宋砚看着甜甜一脸笃定的表情,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妈咪,不吵架好不好……”一直在笑的小脸保持不住了,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甜甜听话,妈咪不要跟妈妈分开,呜呜……”
宋砚瞬间慌了。
她不会哄孩子,但面对甜甜,她整个身心都在叫嚣着,不能让甜甜伤心,要保护好她,这大概就是血缘的牵绊吧。
宋砚握住甜甜的手,认真地开口:“妈妈和妈咪永远爱你,我们不会吵架的。”
“真,真的吗?”甜甜一边哭一边抽,眼底还带着怀疑的神色。
“嗯,真的,永远爱你和妈妈,骗人是小狗。”
在女儿面前,宋砚发现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真心话。
小孩子没那么多心眼,听到保证,瞬间就开心了,脸上还有泪珠,却露出了了笑容,“甜甜也永远爱妈妈和妈咪!”
洗漱完,宋砚抱着甜甜下楼吃早餐。
从保姆那里得知,沈一棠一晚上没回来。
宋砚瞬间吃不下早餐了,掏出手机,点到沈一棠的通讯界面,一句“你昨晚怎么没回来?”打了删,删了打,到最后都没发出去。
既然决定了让棠棠死心,然后过自己的生活,就不该再给她幻想了。
收起手机,宋砚开始吃早餐。
吃完早餐,宋砚把甜甜交给保姆,就开车离开了。
她要去医院找杨硕。
昨天的她,太不对劲了。
必须查清楚原因。
到了医院,看到宋砚,杨硕皱了下眉,“宋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感觉自己很不对劲。”
“你等下。”
杨硕把门诊的工作交给徒弟,带着宋砚回到了心理研究大楼。
一路来到自己办公室,杨硕才询问她怎么了。
宋砚把自己昨天的异常说了,杨硕沉默了一会,说道:“先做个脑部扫描吧。”
一个多小时的检查下来,杨硕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了。
“昨天你的大脑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刺激,脑叶跟着有了新的损伤。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之前只是建议你住院接受系统的治疗,但现在,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必须住院!”
宋砚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我不住院。”
“宋小姐,你现在表面看着没事,是你意志力强,压制了病情,但这样更糟糕,一旦病发,后果不堪设想。你现在就像一座火山,表面风平浪静,但地下的岩浆已经沸腾了,濒临爆发了,一旦爆发,谁也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
这么严重了吗?
宋砚攥紧了手,她这段时间都没有犯病,以为自己情况好转了,难道她错了?
“可……我定时吃药了。”
杨硕摇摇头,解释道:“药是不能治根的,精神疾病本来就难治,你又是多重问题。你不能受过度的刺激,人的大脑是非常精密且神秘的,至今全世界都没人敢保证能根治精神疾病。”
“我不能住院,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她现在停不下来。
“你现在的情况,跟慢性自杀没什么两样!”
宋砚大脑突然感觉到一股晕眩,她急忙扶住沙发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杨硕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到。
“那就先这样吧,你看怎么样?”杨硕说完了,问她。
宋砚大脑突然清晰,抬头看向杨硕,对方一直盯着她看,“我去给你开药?”
“呃……好的。”
等杨硕离开,宋砚才深呼吸,摊开手掌,手心都是汗。
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竟然是梁悦。
对于梁悦,她一向没什么好感,梁悦喜欢沈一棠,她第一次见到梁悦就看出来了,但最初的无视是她还没爱上棠棠,所以不在意;后来,即便在意,她却在努力把爱人赶离自己身边,就更不会针对梁悦了。
这三年,看着沈一棠在娱乐圈发光发亮,而她身边站着的人始终是梁悦,宋砚在夜深人静也曾嫉妒过,呐喊过!
那是她的棠棠!
但她不能,她的病,父母的死,沈震,种种原由交织在一起,她只能夜深人静一遍又一遍回忆两人的美好,以此来抵抗漫长的夜。
接起电话,她平静地开口:“喂?”
“宋砚,你为什么没死?!你这种人怎么还有资格翻红?”
电话那头是愤怒至极的谩骂,带着一丝抓狂。
“有病就去看病,别在我面前发疯,梁悦,亏你还是高材生!”
宋砚冷冷地说完,就要挂掉电话,那边却传来了让她心碎的一句话,“一棠昨晚哭了一夜。”
“她哭了一夜,在她妈妈的墓碑前。”
宋砚表情怔住,握着手机的手攥紧,“她现在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宋砚,把一个爱你的人狠狠踩在脚下的感觉很好吗?你不珍惜她,不爱她,可我爱她,我不会让你找到她的!因为你根本不配她的爱!”
梁悦说完就挂了电话,从阳台进来,走向卧室,却看到床上的人不见了。
“一棠?”
找了一圈,梁悦红了眼,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她都那样伤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死心?”
自从被沈一棠辞退后,她为了疗情伤没有立刻换下一个工作,昨晚,一个曾经为她纾解过寂寞的女人给她发消息,说在一个小酒馆看到了大明星沈一棠,她一话没说就去了。
到了酒馆,就看到已经喝醉的沈一棠踉跄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开车一路跟到了墓地。
看着沈一棠坐在母亲的墓前,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好痛,好累。
沈一棠哭诉了一夜,梁悦就在远处守了一夜。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一棠哭,那么脆弱,让梁悦忍不住想抱进怀里宠着,爱着。
可,对方从来没回头看过她一眼。
她等沈一棠睡着了,才偷偷把人带回家。
结果,一清醒,就离开了吗?
宋砚听到沈一棠昨晚在墓地哭了一夜,瞬间坐不住了,拿过包起身就往外走。
刚走出门,就和一个护士撞到了,护士托盘里拿着很多药,药瓶都一样,也没有标注。
所有药瓶都混到一起了。
“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等下,宋小姐,杨医生给你开的药我拿来了。”
宋砚着急离开,急忙伸手要,“给我吧。”
护士把所有瓶子都放到托盘里,开始挨个打开药瓶,“呃……应该是这个,这是你的药。”
接过药,宋砚匆忙往外走。
上了车,宋砚一边给沈一棠打电话,一边打开药瓶,里面的药和往常不太一样,宋砚疑惑了一秒,就拿过矿泉水,喝了两颗。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抿唇,宋砚后发动车子,开出车库,直奔梁悦的家。
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梁悦家,天都下雨了。
把梁悦堵在车库,宋砚打开车门,“人呢?”
“人走了。”
宋砚走上前,一把将梁悦按在墙上,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梁悦,她不爱你,你敢强迫她做一点事,我保证会让你后悔!”
“宋砚,你不要她,还不让我追,你以为你是谁?!”
雨越下越大,雨声几乎要盖过两人的声音。
宋砚凑近梁悦,眼神带刀,“你不配。一个抢占她奖学金名额的人,不配。”
说完,不顾梁悦面色大变,转身离开。
沈一棠大一的时候,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本应该是她,却被梁悦抢走了,梁悦不缺那点钱,但她要那个荣誉。
梁悦的一个小荣誉,是沈一棠一学期的学费。
这件事间接导致了沈一棠母亲加班工作,被车撞进医院。
这件事,宋砚查到了,但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沈一棠,因为她知道除了她,梁悦可以算得上棠棠唯一的好友。
阿姨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宋砚不想把这件事扯出来,再让爱人痛苦一次。
而且,那时候她想着她那种不稳定的状态,还真不如梁悦,至少梁悦不需要人照顾,还能陪陪棠棠,只要梁悦后面对棠棠真心就够了。
“你怎么查到这件事的?!”
在宋砚上车的那一瞬,梁悦大声质问。
但她得到的是宋砚冷漠的眼神,还有扬长而去的车尾。
宋砚一边思考人可能去了哪里,一边在倾盆大雨中开车。
这三年,她从没有一刻不关注沈一棠,曾经,她只往前看,让棠棠在后面追着她跑,她在这三年中,全都还给棠棠了,她每天像私生饭一样偷偷收集棠棠的一切,躲在粉丝群,藏在她家附近,甚至跟踪她的车子。
她常去的酒吧,咖啡屋,学校,还有一个独自发呆的山顶,宋砚都去了。
那个山顶,沈一棠每个月都会抽一天去,然后一个人坐在车里,在山顶呆一夜。
沈一棠却不知道,这三年中,她发呆的夜里,十次有五次,都有个人在远处,抽着烟,坐在一辆面包车里,也静静陪着她。
韩菁每次都会发火,她都糊成什么样了,还忙得三天两头消失,再这样任性,公司就不要她了。
可下一次,她还是会去那里,她没有棠棠的行程,只能碰运气。
车刚开到山顶,就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
宋砚一话不说,冲下车,冒雨直奔过去。
“沈一棠!”
双手扒在车窗上,她浑身湿透,狼狈的模样吓得车里的人尖叫。
等看清,宋砚怔住,不是她。
是一对情侣,玩浪漫,坐在车里看雨。
“神经病啊你!”
被车里的人骂了一句。
宋砚浑身的力量在那一刻突然消失了,她踉跄地走回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眼里却只剩下了茫然和颤抖。
“我……还能去哪里找你?”
……
深夜,宋砚回到别墅。
她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身上还在滴水。
按响了门铃,她不能让甜甜担心,抱着这个想法,她即便已经快成行尸走肉了,还是回来了。
门开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怎么湿透了?”
沈一棠担心地把她拉进来,直接走过客厅就往楼上走。
宋砚动作僵硬,反应迟钝,目光直愣愣地落在沈一棠的背上,她穿着居家的浅色宽松毛衣,棕色休闲裤,头发被一个发夹架在脑后,简约大方。
她被带进了卧室。
沈一棠伸手脱她的湿衣服,看到肌肤被雨水都泡白了,再也忍不住,愤怒道:“宋砚,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颤抖地脱了宋砚的衣服,把她拉进浴室。
温热的水洒下来,刺激得宋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脸上也浮现了难受的表情。
沈一棠心疼地小声安抚,“忍一下,你身体太冷了。”
说着,像是抚摸珍宝一样,用手帮她放松皮肤。
“沈一棠。”
仿佛几个世纪没说过话一般,沙哑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沈一棠抬头,“啊?”
下一秒,她手里的花洒被拽走,丢到地上。
宋砚把她压在墙上,吻住了她。
狂风暴雨般的吻仿佛要吸走沈一棠空中的氧气,她双手先是抵住宋砚的肩膀,吻着吻着,就换成了环住她的脖颈。
宋砚粗鲁地撕她的衣服,咬住她耳垂,用力。
“啊……”
沈一棠被按在墙上,承受着宋砚的疯狂。
宋砚像头母狼紧紧的钳制着怀里的人,脑子里疯狂的闪过一个念头,两个人一起死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