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是真的怕了。
她原先以为现在□□,这里还是知县府里,这个人好歹会有所顾忌,不敢乱来。
但没想到这人就是个疯子。目无王法,还这么平静的说出那么般下流话,正常人哪有这样的?
“你怕什么?”见她哆哆嗦嗦的往后挪,祁斌承浅笑,几步走过去蹲下,像是和好友谈心一般,甚是文雅,“你是不是不喜欢在这里?没关系,我喜欢你的不喜欢。”
青梧满眼的慌。救命,这是什么变态,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变态啊?
“啧,你这么怕我做什么?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你一口一个小哥哥叫得可欢。”
祁秉承说着,似乎又忘了刚刚他想做什么,兀自回忆起了往事。
还时不时的说给苏青梧听。
当初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挂在院墙上,雪团子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然后脆生生的叫自己小哥哥想下来。还是那个时候可爱,杏眼湿漉漉的,还带着讨好的笑。就是因为她这又哭又笑的,有趣得紧,于是就定了亲。
青梧紧紧皱眉,这人在说什么啊。
什么小时候,什么订婚,她跟这个祁秉文根本就没订婚啊。她之前除了与祁秉承定过婚……
“你是……祁秉承?”青梧没见过,所以有些不确定,不是说是祁秉文吗?
“嘘,”祁秉承一根食指贴在嘴间,“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唔唔啊。”
祁秉承显然还没有回忆完,他说完又再继续回忆往事,神色怔怔。
青梧这时候脑袋瓜还比较灵敏,想趁着这时候逃开这里,可没想到才刚动了动,就被他一把拽住了左脚腕。
“啊!”
手上的力道重得像是捏碎了骨头一般,本来青梧的脚已经崴了,如今更是钻心的痛,
“你跑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你要跑?明明只要等我回来的……”祁秉承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又像是沉浸在过去,神颓废了一瞬,“明明只要等我回来就好了。”
“……”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做错了?苏青梧你知不知道我还满心欢喜的想着回去大婚的,可结果呢?结果却是亲眼目睹你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不知廉耻的爬了别人的床!”他突然眼尾发红,死死盯着苏青梧,眼里熊熊烈火。
“我没有!”青梧摇头否认,虽然知道现在他情绪不对不能惹恼了他,但青梧却是下意识的解释,“我没有爬别人的床,那不是别人,那是我夫君!才不是别人。当初你们家已经公然发丧,按照律例我们的亲事就作废了,我们就没关系了!我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都这个时候了,青梧也顾不得自己还在跟那个人闹矛盾。在她的潜意识里,薛鹤初就是自己的夫君。她那么做没有错。
而且虽然他们在闹矛盾,也容不得外人来骂他。
“……而且当初是你母亲害我,害我走投无路才那样的!”对于这件事情,青梧问心无愧。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要我来承受这夺妻之痛?!”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与我苏家有什么关系你要把我爹爹抓走!不要以为你们祁家是郡守就可以横行霸道目无王法,人在做天在看,祁秉承太猖狂是有报应的!”
“呵。报应。可不就是报应了吗?”祁秉承心想,可能就是黑山那些事,才让他的女人被抢了。不过没关系,那薛鹤初现在估计都死透了吧。
他故意这么高调的来抓人,就是做给那人看的。那人不来才怪。
死吧,死了唔唔就是他的了。
祁秉承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地上的女人好半晌,而后似乎是欣赏够了,又似乎是没欣赏够,他靠近,弯腰一把提起了女人的后衣领子往外拖,“走吧,你也别待在苏府了,反正这里马上就要被查封。”
“放开我!”青梧像个货物一样提了起来,挣扎不过,“祁秉承你个变态!”
祁秉承很是淡定的听着他的骂声,并没有阻止,甚至越听越兴奋般。
唔唔的声音软软糯糯,骂起人来就像知小奶猫儿在喵喵叫。
他很是享受,拖着她的动作都轻柔了些。
不过他还没走几步,突然从门外袭来一阵风。
习武之人反应都异常的灵敏。他扔掉苏青梧就往旁边一躲。
虽然足够快,但脸颊的痛意突然袭来,伴着一点湿意。
他抬手擦过,果然,鲜红的血。
祁秉承咒骂一声,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那人像一阵风一般逼近,乌黑的寒光闪了他的眼直抵胸膛,祁秉承眼疾手快抽出旁边人的佩刀挡了一下,这才堪堪躲过。
但脖子一股刺痛袭来,眼前甚至还有未滴落的鲜血。
草。
祁秉承用手捂住脖子,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这才看清来人。
黑衣玉带,狭眸薄唇。
是薛鹤初。
“薛鹤初,你还没死?”不可能,那土匪不算,那只是他找来的替死鬼,但他将全部的死侍都派了去,本以为这次薛鹤初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薛鹤初薄唇紧抿睨了眼祁秉承,
刚刚竟然将他的乖乖拖在地上!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竟然被这个人这么对待,那一幕,刺激得薛鹤初杀心四起。
敢动他的乖乖。
但薛鹤初现在没空去恋战。
“乖乖有没有事?”他转身蹲下,半搂着女人想扶着她站起来,却发现她的脚肿着,于是顺势让她靠着旁边的假山壁。
“呜呜呜呜,”青梧看着眼前这人,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有些安全感。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听着他清润的声音,青梧这才晓得后怕,又有些委屈,眼眶通红,“他抓了我爹爹和哥哥呜呜呜。”
“你有没有事?”薛鹤初只关心她有没有事。
青梧摇了摇头。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脚踝,糯糯的,“脚疼。”
薛鹤初刚刚已经发现她的脚肿了,他伸手,拂过绣花的裙摆,想去按一按她的脚踝,
手却突然一顿,狭眸微眯,他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旁边祁秉承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提着刀走了过来。
脖子的伤口有些深,尽管用手捂住,却仍有鲜血从指缝里露出来。
但祁秉承不管,他现在一心要这个人死。他们在南郡好好的,就是这个人,一来就坏了他的好事!
黑山黑山被毁,女人女人被抢。
祁秉承恨,他要亲手宰了这人。
却被旁边的衙役眼疾手快的艰难拦住,
“大人,他是陈郡薛氏嫡长子,要是明晃晃死在这里,恐怕薛氏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祁秉承停了下来。
“大人,您受伤了,快回去包扎吧。”说着,生怕祁秉承一时疯魔起来不管不顾。
打不打得过还另说,打不过他们今天就都得死在这,就算打得过,县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今天在这里,以后薛氏的人来了,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了干系。
衙役拽着祁斌承就往外走。
祁秉承回了神,他自是懂得其中的关节。不能明晃晃,只能暗杀。
想到这,祁秉承退了几步,眼神像淬了毒的盯着薛鹤初。而后在小厮的掩护下,不甘不愿出了苏府。
等人出了苏府,完全看不见,薛鹤初满身的警惕才消散,没了刚刚的剑拔弩张。
他扔了匕首,伸手按了按唔唔的脚踝,
“这里?”
“嗯,刚刚被那祁秉承推倒的时候崴到了……我爹爹和哥哥被祁秉承抓走了你能不能救,救,”声音戛然而止,一双杏眼挣得大大的,满是震惊,“你,你怎么了?”
青梧看见薛鹤初的手腕处,从衣袖里有蜿蜒的血迹流出来,正一滴一滴顺着手掌侵染在她的裙摆里。
他身上的衣裳是玄色的,刚刚隔得远没注意到,但现在青梧看得分明,那胸膛处痕迹明显深了好多。似是想到了什么,青梧颤着手贴了贴,一手的血。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青梧被吓的语无伦次。
薛鹤初顺着女人的目光低头看了看,白嫩小手贴在自己胸膛,染了些血迹,
是了,原来受伤了。这也是刚刚他没有再去一刀解决那祁秉承的原因。
薛鹤初忽而一个趔趄,向前倒在了下去,倒在了青梧的腿上。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啊呜呜呜救命!”青梧被这场景吓得六神无主,她从来没看到过夫君流这么多的血,这么虚弱的样子,
“呜呜呜春竹快去找太夫块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少爷!”薛岩从外面赶来,衣服破损严重,血迹尘土混了一身,看见少爷倒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少少爷你坚持住,大夫马上就到了。”
“呜怎么了夫君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受伤。”青梧紧紧抱着夫君,刚刚明明没事的。
“刚刚遭了暗算。少爷听说祁家带人来找小夫人麻烦,于是从南郡赶了来,不料我们在黑山脚下遭到了埋伏。因为走得急并没有带暗卫,所以,所以”薛岩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人多,又是死侍,招招致命,他们这边只有三个人,连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终于撑到了暗卫来援。剑术那般厉害的薛影重伤生死不知被暗卫抬了回去,少爷也伤得不轻,本来应该一并抬回去的,他却不管不顾来了这里。
“少爷,少爷你可不能睡啊得保持清醒一定要保持清醒,大夫马上就到了!”
“呜呜呜夫君你不要吓我,你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青梧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口,又怕自己手笨会让伤口更加裂开,只得这样紧紧抱着什么也做不了。
“哭什么。”因为吵,薛鹤初刚刚阖闭上的眼睛又慢慢睁开,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的薄唇有些苍白,
“放心,我在这里,他们不会回来。”他现在受了重伤,他们躲还来不及。
“呜呜呜……”
“薛岩。我若死了,你告诉母亲,不准动苏家。”薛鹤初明白,他要是死在这里,想来父亲母亲不会放过祁家,但同样的,肯定也会迁怒苏家。
“呜呜呜,夫君你不要吓我,什么死不死的我害怕。”青梧摇头,眼泪早已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
“这不正好,反正你也不想跟我。咳咳咳,”薛鹤初轻咳了几声,他现在呼吸稍微重一点肩甲处都会传来剧烈的疼痛,想来确实伤得不轻,“……我想再听你唤我几声夫君自从下山你都不唤夫君了。”
“呜呜呜夫君。”青梧这时候哪里还在计较这些,她刚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都是夫君,刚刚被祁秉承拖着走时,心里想的也是夫君。她哪里还在计较之前的事。
“怎么这么听话?……该不会是等我去了之后想着另嫁吧?苏青梧我告诉你,虽然我娶不了你,但你休想嫁给别人!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打断你的腿!”薛鹤初说着说着,稍稍停顿了下,眼眸中的光也消散了些,“算了,那时候我也束不了你了。”
言下之意便是,那时候他可能已经死了。
听到这,青梧“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眼眶早就红了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往外冒。
“呜呜呜,夫君你不要说这些,我,我害怕呜呜呜夫君一定没事的你一定要好起来等你好起来,好起来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真的?”
“嗯嗯。”青梧直点头,“夫君你坚持住。”
“你之前都不愿意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青梧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愿意的。我只是气你把我当妾,气你骗我而已呜呜呜我不相信你会娶我……我害怕。”
“害怕?”薛鹤初盯着她的杏眼,“害怕什么?”
“害怕夫君有了新人不要我这个旧人了。”青梧顿了顿,“夫君这般厉害,身边肯定会有新人。”
薛鹤初听着这理由哭笑不得,他伸手,慢慢贴在女人嫩滑的小脸上,本来想扯一扯,但却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只得作罢。
“还旧人,哪有你这么可爱的旧人?嗯?”
“……呜”
“傻。”
薛鹤初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意识在涣散,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说话了,听力也在下降,只看到女人小嘴儿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像是只一瞬间,他的手就这么落了下来……
“夫君!呜呜呜夫君你醒醒啊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