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薛错回了千云城, 玄肇连忙道:“薛错!你小子可别做傻事。”
薛错望着千云城:“我想试一试?”
玄肇道:“试一试?怎么试?我虽然死了七千多年,但是我可不傻,你头上还有仙门弟子, 庙宇正神,地上四个半步神, 你区区神虚修为, 去了不是送死?”
薛错抱着胳膊:“谁说一定要一对一的打,斗法可不止用体术, 还有脑子,玄爷还没有见过我的手段。”
玄肇不屑一笑:“你小子还有什么手段?”
薛错不答, 他在原地起了一个香炉, 那香炉小小,里面流动着金沙, 刚一拿出来, 玄肇就明白, 这是一个好东西, 他狐疑的看了两眼, 有些眼熟那道韵, 忍不住问。
“你这香炉?哪里来的。”
薛错燃起四只香,甩了甩香灰, 看着青烟笔直的上升, 他道:“娘娘给的, 好像叫什么乾坤功德炉。”
玄肇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来了, 大泽神女封禅的第一座庙, 上香的第一炉, 就叫做乾坤功德炉, 是神明最趁手的宝贝,祂老人家就这么随便给了。
他可是见着薛错偶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时,掏出来砸过核桃,还用这香炉,给他这条腿砸过泥胚。
玄肇:“薛错,你真是命大。”
薛错从腰间摘下一只雀翎,他意在笔尖,屏气凝神,用一张赤红色的符。这符箓画起来比青色的符箓更难,也更耗费心神。
这是一道[平安符]
用来祈求好运。
寻常修士看不起这等低级符箓,无非是捡到几块灵石,路遇撞死的野鸡这种好运。
但是薛错,他画的是改良版本。
玄肇虽然活得长,却也看不懂薛错的符箓,只是隐约能窥见那几个阴气缭绕的神名。
他越看嘴角抽搐的越厉害,额头的青筋跳的越高,甚至情不自禁的举起龟壳,准备随时逃跑。
胆大包天!
薛错他不要命了。
与此同时。
东边大泽,黑天白地的神国之中,一重重坚牢的道链下,阖目的神女心念微动,投去一缕神思,化作金莲飞去。
因为弟子能干,神国如今复苏了无间地狱,有了更多的力量挣脱道链,也能及时回应弟子。
神念落入凡间前,会穿透虚空,以免被正神窥见。
金莲在那里,遇到了一团炽热的火焰,是一只三足金乌的样子,内里包含了神灵强烈的意志。
金莲主动退让,并传出一缕渺渺的女音:“东神是去除妖?”
比起祂们,还活着的金乌大神在人间仍然有不少信徒。
但祂在新天神的监视之下,半身融入神器,已经无法得到自由,只有少许意志。
金乌火焰内,低沉浑厚的声音如同分开天地晨暮的古钟,祂回应道:“赐福。”
金莲沉默,不知为何,有种微妙的感应。
飞着飞着。
金莲和火焰,又遇到了一尾璀璨的雀翎。
金乌的火焰瞬间暴涨,雀翎也猝不及防,光芒大盛,金莲展开花瓣,意欲阻止。
就在这时,一滴黄色的河水忽然出现,祂噫了一声,清脆的女声蓦地哈哈笑起来:“呦,这不是金乌和大鸟吗?”
三种道象都一滞。
水滴飞上前,绕着他们盘旋一圈,乐不可支:“都死了万儿八千年了,这景象仍然似曾相识啊。”
火焰此呲啦一下窜的极高,水滴凛然不惧,油光水滑的冲上前:“打不过新神,就拿我出气?”
金莲传出缥缈冷淡的道音:“九曲神女。”
水滴一震,颤了颤,收了神光,讪笑道:“原来是大泽啊,这这,你也在。”
金莲不答。
水滴蹭到火焰旁边,嘲笑:“哎呀呀,这次就算了,如今人间到处都是我的信徒,我忙得很,先走了。”
金乌啼鸣一声,好像在斥责。
雀翎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但是身上绽放出璀璨毫光,说明祂也并不平静。
四种道象同时下落,同时飞往一处。
大泽神女神思微动,祂猜,这天底下剑走偏锋敢走的这么偏的,估计只有那一个了。
水滴开始劝返:“金乌你一身刚烈,也会赐福?不如回去,交给我罢。”
金乌不答,水滴又对雀翎说:“自古人妖不两立,大鸟你道心如铁,如今破例了?”
雀翎里传来一声冷哼,金声玉质,华丽非常,祂加快速度,想超过三神。
这些交流不过在眨眼之间,薛错落下最后一笔,朱红色的符箓忽然亮起五彩神光,似乎有不同的神力在霎那间注入了进来。
庞大的神力震荡,将薛错拍飞一两里。
金光,神火,长河,翠羽。
四种道象互相争夺,摧毁符箓,最先退步的是大泽神女,祂只关心徒弟。
“大泽海量,吾自愧不如。”金乌大神见状停下争斗。
水滴和雀翎在谁更大度上绝不想让:“本神难道就是小气神?都别拉我,我要退了。”“哼。”
四种力量割裂,又缓慢的互相交融,顺着纹路,形成了一个极其古怪但似乎威力很大的符胆。
就在符纸形成最后一笔纹路的时候。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慢的伸出来,握住了符箓,然后并指一挥:“敕。”
薛错踏着极意自在功飞回,用了符箓,玄肇全程瑟瑟发抖,他十分不能理解。
四神。
同时祈福。
有两位神灵彼此之间有血仇,他玩的这么大。
还活下来了。
薛错究竟是谁?
难道是哪个大善人转世?
薛错只觉得一股冥冥预感,似乎很容易交好运,他看着千云城,撒出一把符箓:“走。”
符箓组成十多条符龙,冲入洪水中,薛错再插一柱香,默念尊名三遍,天空忽然响起一阵龙吟。
一条金色的小龙应召而来,窜入水中,掀起一股巨浪,祂从水中探出龙头,兴奋得尾巴乱拍:“大师兄!”
薛错跳上龙头,直指千云城:“小沐,去那里!”
青色符龙窜入洪水,游进千云城,他们见人就张开大口,将百姓吞入龙腹,再吐到岸边,薛错则带着小金龙,展开金莲道象,在水中四处超度亡灵。
“兀那小儿,既然逃去,何故再来!”
一声惊雷一般的呵斥,掀起滔天的洪水,薛错踩着龙头,燃起符箓:“杀你,还需要理由。”
“好大的口气。”
天空忽然闷雷阵阵,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一座高大如同山岳的香火神浮现在云中,他脚踩大地,高至云端,人身鱼头,凶横恶煞。
还有一尊头盖红布,面露诡笑的狐面神,曲起手指,高高在上。
“奇怪,为何我算不出你的因果?”
一座面色雪白,如同玉石美人的神灵,蹙眉掐指,垂眸看来。
天空中到处都是盘旋的乌鸦,透过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自投罗网的青年。
神灵如山高,神力似海神,在这座将要成为神国的领域中,祂们无所不能。
但是[舂姳]却算不出薛错的因果,这十分的奇怪,说明薛错背后的庇护,一定比祂道行深。
祂有些不想直接下手,思虑片刻,便吹去一缕轮回胎火。
“旧日的天早就破了,就算是四神女同时出现,我也不会怕,何况你一个小小弟子。”
祂的神通化成火海,却忽然打了个喷嚏,将胎火吹歪,烧着了自己的神庙。
[石翏]瞪大眼:“舂姳,是不是吃脑子吃坏了,怎么分不清自家庙!”
祂抬起手,猛然拍下,却不知为何,拍歪了一点,本来能将薛错一手击杀,却硬生生让他跑了。
“这小子好古怪!”
四神同时决定出手,薛错骑着金龙,在洪水之中若隐若现。
无论四神如何出手,都杀不死他,总是诡异的差一点,差一瞬,让他脚底抹油的溜走。
薛错虽然屡次三番的逃跑,却顶不住四位半步神追着他杀,他胸口受了石翏一掌,皮开肉绽。
薛错闷哼一声,他操控青色符龙,不肯放弃,四处盘旋救人。
玄肇忽然从水里冒出头:“你真是不要命了!”
“快走吧!”
“不然他们吃早会打死你!”
小金龙也察觉到了危机,他死伤不过是回到金池,可是大师兄还是肉体凡胎,金池对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薛错冒着大雨,躬着身子:“不对。”
玄肇:“奶奶的,王八蛋兔崽子,还有什么不对!”
薛错抹去脸上的雨水,面色冷白,僵硬道:“难道我猜错了?”
就在这时,满城的乌鸦忽然拍打着翅膀,呼啦啦冲向任庙,同时,[石翏]背后伸出一把宝剑,猛然削去他半个鱼头。
[石翏]神痛呼一声,大骂道:“乌鸦!你!”
乌鸦汇聚成一尊高大的黑衣神灵,祂不答话,用着法天象地,再次劈出一剑。
[石翏]躲闪不及,空手接住剑:“这一招好熟悉,不对,任家剑,你是任庙的人!”
狂风吹起神灵的斗篷,祂忽然伸手一掀,露出木雕似的脸,半边乌鸦,半边是模样姣好的泥塑青年,他冷笑一声,如同雷霆炸响:“任庙,任殊,取你狗命!”
石翏难以置信:“乌鸦被你夺舍了?”
乌鸦,也就是任殊根本不回答,祂抬起手,重重挥起法剑,其他三神难以置信的被捅了两剑,才反应过来,开始合手围杀任殊。
薛错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千云百姓多灾多难,是我辈没有尽责,恨哉。”
“故友相逢,却无法相见,憾哉。”
“薛错,我与祂们有屠门之仇,灭族之恨,如今时机已至,我与邪灵同归于尽,才不负千云城三百年来供养任家的香火。”
“此身已死。”
“活人速速出城。”
薛错猛然踩上小金龙的头,朝天上大声道:“任殊哥哥,我来助你!”
他跳下小金龙,小金龙和玄肇当然不肯,祂摇着尾巴追去:“大师兄!”
“薛错!”
薛错立在洪水淹没的树梢,面色猖狂:“玄爷,我不能走,世间怎么尽是好人搏命,我就是要救!”
他忽然挥手,哗啦啦甩出一千多张符箓:“这是我从十五岁到如今,画的所有符箓,玄爷,如今我把它交给你,务必要救下所有活人!”
玄肇冒着大雨,环顾四周凶狠残暴的从神,肆虐的洪水,他高声道:“你难道不怕死!”
薛错朗声大笑:“人死鸟朝天,凭什么只有恶人惩威风?要打要杀的。”
“我这等慈眉善目的人,凭什么不能?”
他操纵极意自在功,飞向半空,撒出一把符箓:“烮,烮,烮!”
玄肇心一横,狠狠握拳,低头看小金龙吧嗒吧嗒淌眼泪,在洪水里忍不住打滚:“大师兄,呜呜呜,我也要去!”
玄肇一把抓住他的龙角,咬牙:“听你师兄的,去救人!”
他抱着那一沓符箓,不知如何是好,水中怪鱼妖物,还有四神幻化的恶灵,从神全都虎视眈眈,磨牙吮血。
小金龙如今没有肉身,神力有限,玄肇又是千年王八万年龟,玩嘴皮子的,光会挨打不会打架,他左右支绌,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着就撒符箓,高喊:“打打打!”
符箓飞向空中,不落尘埃。
听从敕令,组成一个巨大的符箓人,提着长枪,杀进洪水,打得埋伏他们的怪鱼脱水而逃。
玄肇和小金龙激动的声音都劈叉了,符龙无穷无尽,符纸上千张,玄肇和小金龙如入无人之境,不停地将百姓救出城。
另一边。
薛错和任殊联手,任殊的泥塑脸都微微动容,他握着宝剑,挡去狐神一击,嘶声:“你何至于此!”
薛错不是四神对手,但他运气极其好,总是阴差阳错的躲过杀招:“这时候,先打过再说!”
任殊也知道情势不等人,他道:“先毁神庙,阻止祂们唤醒水灵尊。”
“那到底是什么?”
任殊锵地刺出一剑,虽然过去十三年,但每次提起这件事,他都会心痛不止。
“任庙肉身修道,有三百尊香火神,无论男女老幼,都被开膛破肚,血肉重塑,做成了一个灵胎,祂要是醒了,千云城势必生灵涂炭,变成地上炼狱。”
薛错嘶了一声,他道:“任家人,那祂们可还有神智?能入轮回吗?”
任殊沉默一瞬,坚定道:“不管有没有,毁了灵胎,不能让水灵尊出世。”
薛错不再多言,拖着莲花道韵,点头:“我明白了。”
任殊拼死,同三神打得不可开交,天上的修士看到,也想插手,却发现了什么。
“不妙,这四神在城下埋伏了天谴大阵。”
“哦,各位师伯,什么是天谴大阵?”
马师伯十分失望:“这阵法一旦启动,就会困住城中所有生灵,由天罚毁去,这是天谴,和修士无干,得不到一分功德,咱们这次是白跑一趟。”
“太可惜,若是早一瞬出手,都能得到半数功德。”
“既然如此,我等就回山门修养,各位同道,就此别过。”
“呵呵,不做无为之事,徒弟们,随我走吧。”
除了修士,还有看热闹的庙神,他们嘀嘀咕咕一番,也心不甘情不愿,却没有离去,而是打着呵欠,等着天罚降世之后,看看能不能再找点功德。
他们和大手大脚的修士不一样,蚊子再小也是肉。
众人再不看城下一眼,朵朵仙云纷纷散去。
任殊被打得极其狼狈,他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前后透亮,血液滴滴答答,他抓住薛错,眼神微有怀念,却还是沉下脸孔:“对不住了。”
薛错一惊,却见任殊猛然举起他,用力一扔,把薛错丢了出去。
一个透明的结界瞬间打开。
[石翏]被薛错的符箓搞得焦头烂额,气急败坏,却发现一件更令他恐惧的事。
“天谴大阵?!”
[舂姳]也发现了,这恐怕是任殊卧薪尝胆十三载,假扮乌鸦最大的杀招。
他要彻底清除四神,包括由任家血肉组成的灵胎,狐神破口大骂:“你疯了!那灵胎好歹姓半个任!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舂姳]脸色狰狞恐怖,祂努力压抑,柔声劝告:“任殊,你我虽然有些误会,但说到底,我们其实也是一家人,都是香火神道,都对现世不满,你看那灵胎,它对你最亲近,也是你任家未出世的孩子,你真的忍心?”
滴滴答答的雨水从任殊透明的下颚滴落,他冷笑一声:“任家人,都死了。”
“那个灵胎,不过是一个怪物,我就算杀上一千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猛然一捏,那本就由他做的阵法,瞬间启动。
[舂姳]面色大变,再不敢留恋,嗖的飞出千云,撞上一道结界,祂面色恐惧,咬牙狠心,舍弃所有轮回胎火,用它打开一条裂缝,飞了出去。
[石翏]和[狐神]没有舂姳的轮回胎火,怒火高涨:“就算死,我也虐杀了你。”
薛错被丢出结界,心急如焚,他眼睁睁看着[舂姳]脱困,却没有去追,而是折了三张纸,飞了出去。
结界内。
任殊虽然侵蚀了乌鸦十多年,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乌鸦,两个困兽神明逃不出去,便发了疯。
[石翏]掐着任殊的脖子,将他狠狠砸在结界上,试图用他的血,打开结界。
头骨碎裂的声音清脆至极。
任殊双眼充血:“没用的,你们都得死,都得还债。”
[狐神]四处飞舞,无能狂怒,最后盯上了薛错,祂从[石翏]手中夺过任殊,双手刺入他的眼眶,抓住眼珠,对薛错嘶吼:“打开结界!否则我就一点一点把他撕碎。”
任殊痛苦反击,他不想让薛错看:“薛错,你走!快走!”
薛错额头青筋暴起,一拳捶上结界:“狗娘养的,放开他!”
[狐神]拔出手指,捏爆眼球,任殊眉下霎时之间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哈哈哈,杀了我你也走不掉,”任殊毫不畏惧,他猛然爆发,一拳打开[狐神],却又被[石翏]擒住,他抓着任殊的头发,充满恶意:“我拔了你这根舌头,你以为你解脱了?”
“不不不,你知道你的祖祖,母亲,父亲,堂兄,堂妹,都是怎么死的吗?灵胎诞生需要极恶之念,极苦极痛才能催生极恶,本来养成要三十年,可是只短短的三个月,我们就做到了,你真不想知道,我们是如何做到的吗?”
“生育,姻缘,死亡,轮回,我们四神的权利,可都是从灵胎里得到的灵感。”
任殊脸色恐怖:“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石翏]不急反笑:“你杀不了,你得陪我们,一起死,陪那个受尽苦难的灵胎一起死,你不想救他们,你亲手杀了他们。”
嘭——
[石翏]惊愕地抬头,忽然看到那结实无比的结界,裂开了一个口子。
口子里卡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香炉,香炉不停地颤动,却安如磐石。
薛错两手掰着结界,十指血流如注,他脸色铁青,忽然探进半个身子,甩出一根银链,裹着任殊的腰,猛然一带。
“出来!”
“不准死!”
任殊身体一轻,被瞬间带了出去,可是那一刹那,也足够狂喜的[石翏]和[狐神]跑出去了。
薛错双手根骨尽裂,一寸寸血肉炸开,他面色惨白,抱着任殊跳出结界范围之内。
任殊抓着薛错的衣襟,脸颊流血,一个七尺男儿,无声哽咽:“薛错。”
薛错抱着他,躬着身子,将他护在怀里:“祂们走不了。”
任殊说:“什么?”
这时候,天空忽然裂开一条大缝,一条似龙非龙,黑鳞红瞳的巨大生物,从裂缝里钻了出来。
那是一条吞虺,上古凶兽,祂为了躲避剑仙和那个女人的追杀,一直隐匿在虚空,不敢出来吃血食。
可是今天,他忽然心血来潮,撕开空间,落入了凡间,他一来,就发现了好吃的。
两个小零嘴,一个鱼肉,一个狐头,看上去一身香火,分外可口。
逃出升天的[石翏]和[狐神]刚一出结界,就忽然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压力,一种大恐怖降临的感觉,无法动弹。
祂们僵硬的抬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头颅,似龙非龙,双目血红,含着诡异嬉笑的冷光。
祂们忽然回头,冲着那裂开的结界拼命,想钻回去。
可是结界已经彻底合拢,彻底打不开,祂们面露绝望,恨不得重回三刻之前。
天谴之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被同道吃了,那可就一点毛都剩不下。
就在这时,天空又裂开了一道细缝。
一个荆钗素裙,背着龙纹阔剑的女人,出现在了吞虺的身后。
吞虺脖颈一僵,缓慢的回过头,与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对上了视线,他咽了口口水,气息起伏,极为不忿。
“人族女子,我与你并无生死血仇。”
“闭嘴。”
吞虺:“……”
祂道:“我为天地大劫,我吃什么,都是天地所允。”
薛真真冷冷:“我最近很烦这种话,你今天,触了我的霉头。”
一剑破空。
如同山河破碎,神州火起。
吞虺被一剑贴脸,打到结界上,他怒吼一声:“你这女子,欺神太甚!”
[石翏]和[狐神]面面相觑,纷纷转身逃走。
薛错将任殊放在地上,两人均受了重伤,任殊没有怪薛错为何救他,为何放跑了二神,他心里只有感念感激,嘴唇发抖。
忽有一双手,蘸着鲜血在他脸上画符,让他重见光明,看到了熟悉的脸。
他说:“任殊哥哥,他们走不了,我提着他们的头颅,来替哥哥斟酒。”
三千里外。
有一个黑斗篷的人,华美昳丽,仪容无双,他手里捏着一张纸鹤,看向某个方向。
寻物无归的剑客,也收到了一张纸鹤,直奔那处而去。
在山野之间遍寻无果的白毛老虎,忽然握住一只蓝色纸蝴蝶,他咧嘴一笑,直奔山林。
[舂姳]飞了很久,心有戚戚,她心中恨极,怒极,正想吃一点血食恢复神力,忽然见到远处山头,站着一个白衣和尚。
他回过头,手上缠着一圈带血的莲花佛珠,微微一笑:“施主请留步,小僧紧赶慢赶,才没有错过。”
“请留下尊头,小僧好与旧友祝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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