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道?, 年节一过,万邦来朝,碣勒虽平, 但不少异族还是人心浮动,让他暂留边关, 同这些邦国使臣一同回京, 也好镇一镇他们。

  信上还道?, 兄甚愧吾弟, 未能使弟归家与太妃团聚, 望弟莫怪, 太?妃一切安好,唯念君甚。

  “皇兄倒是?真会递枕头?, 免了我找理由修书回京。”

  顾怀瑾心情大好,将信折了三折, 塞回信封, 对十三说:

  “替我修书一封,就说弟领命, 还请皇兄母妃保重贵体,等我回去。”

  “属下遵命。”

  十三眨眼消失在?屋内,鬼魅似的身影仿佛从没来过。

  但听到动静的沈舒还是?从灶房里走?了出来,眼神扫过握着扫帚不动的顾怀瑾跟前,聪慧的觉察到了什么,若无其事道?:“顾怀瑾,来尝尝我的丸子炸好了没有。”

  顾怀瑾立刻看向沈舒, 扔了扫帚, 朝他大步走?了过去。

  他跟着沈舒来到灶台边,油锅里的丸子是?圆滚滚的金黄, 沈舒夹了一颗吹了吹放到他的嘴边,他衔过,滚烫的温度烫得他舌尖打转,就见?沈舒眉眼弯弯地笑?。

  啧。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近来沈舒愈发大胆,总喜欢拿他寻乐趣。

  闻得沈舒问:“怎么样?里面炸熟了没?咸不咸?咸了我再在?萝卜糊糊里掺点水和面粉。”

  顾怀瑾故作沉思:“咸倒是?不咸……”

  “那就是?淡了?”

  “淡也不是?很?淡。”

  沈舒无语:“那到底是?咸了还是?淡了?”

  顾怀瑾道?:“烫了,尝不出滋味。含璋,一会儿我口舌生疮,你得赔。”

  沈舒公然耍赖:“不赔。”

  说完,他拿铲子将油锅里的丸子都捞到簸箕里,极其顺口的支使他,“去把火灭了。”

  顾怀瑾莫名看不惯他这个嚣张劲儿,逮着他就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这才去灭了灶孔里的火。

  沈舒呆了一呆,面颊唰地通红,端着簸箕出去,再不肯搭理某人?。

  要?不是?看在?他留下来陪他过节的份儿,他一准抡铲子敲死他!

  沈舒如?是?想着,咬了一口热腾腾的萝卜丸子,外焦里嫩的萝卜丸子被咬得咯噔一响,一股热气直冲舌尖,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将这丸子吐出不是?,吞下也不是?,一整个在?舌尖打转,露出痛苦面具。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靠,有这么烫吗”,视线心虚的往灶房里飘,却见?顾怀瑾从容不迫地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凉水,含笑?睨视他。

  沈舒强行将丸子吃下,喝了一口凉水,不好意思地道?歉:“哎,我不知道?有这么烫,你嘴巴真的起疮了吗?”

  “哪能。”顾怀瑾朝他招手,“过来,让我看看,烫伤了吗?”

  沈舒一面说“应该没有吧”,一面朝他靠过去让他瞧,结果顾怀瑾抱着他吻了下来。

  他含了含他的唇,似是?抚慰,道?:“皇兄刚才来信,让我留在?这边,说等年后外邦使臣入关,接他们一同归京,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回去?”

  沈舒正闭着眼享受二人?间的亲昵,闻言睁开了眼,皱起了眉,道?:“外邦使臣怎么年后就入了关?”

  原著里,他们可是?在?皇帝寿诞的时候才会来朝,也就是?快要?入夏的时候。

  顾怀瑾听这问题好生奇怪,可也没细想,只当沈舒不懂政事,与他细细解释:“大邺周边异族众多,但大部分已经被收服,每年春秋两季他们都会挑个时日来朝上贡,年后进关也是?常事,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回去,见?见?我的皇兄、母妃。”

  他能感觉到的,沈舒对他的态度软化了许多,隐隐有倾慕的成分在?里面。

  却不料,沈舒认真忖了一番过后,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坚定地说道?:“顾怀瑾,我不能和你一同回去,抱歉。”

  顾怀瑾面色未变,只问:“为何?”

  沈舒答:“我生性好安乐,不喜远游。”

  这个回答着实令顾怀瑾始料未及,因?他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人?不对京都的繁华心动,只愿屈居在?一方小小的山村之中,拒绝他这位身份尊贵的爱人?。

  愣过之后,他试图说服他,“含璋,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的心意你也已经知晓,做我的王妃不好么?”

  沈舒直直看着他道?:“的确,自从我穿……我爹死后,没有碰到比你对我更好的人?,我对你不无心动,但是?心动归心动,我不能为了你放弃我所有拥有的一切,跟你到京都去,我是?平梁村人?。”

  “平梁村人?又如?何?区区一村,纵是?村长,也不过尔尔。”顾怀瑾剑眉紧蹙,口吻不经意间露出一丝霸道?和狂妄,“做我的王妃,我荐你入仕,介时莫说一村、一县、一洲……凡你想要?,凡我能给?,全都给?你。”

  “所以……”沈舒面容平静地问,“你认为我们的关系是?美?色与利益的交换?是?感情可以被权力无情的倾轧?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村、一县、一洲的安定都不重要?,管我有能力与否?”

  霎时,顾怀瑾眉头?突突的跳,太?阳穴鼓胀得厉害,他陡地意识到他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自打他待在?平梁村起,沈舒就一直在?兢兢业业的为平梁村的子民。

  他不是?权欲熏心之辈。

  亦不是?追名逐利之徒。

  这样的人?放到官廷里,也是?世代清白的良臣,他怎么想的,竟拿仕途做话头?。

  “我自然不是?这么想的。”顾怀瑾沉了沉声,“含璋,你我之间情真意切千金难换,你跟我去京都一无所有,我总要?给?你一些依傍,才不至于让你心有戚戚。至于做不做得来能臣没有关系,你不会的我可以教你。论出身,你或许连朝中官员的一半都比不上;但论心,多的是?贪腐之辈远不及你。”

  顿了顿,他又说,“含璋,你尽可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是?在?说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沈舒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的清冷:“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跟你去京都。顾怀瑾,你回去吧,这个年我一个人?过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