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顿时无言以对。

  一点都没看到怎么可能?

  可以说, 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包括他的……

  沈舒耳根子都不受控制的沁出一点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胸膛剧烈的起伏,接着他冷冷推了顾怀瑾一把, 把衣服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怒问?:“顾麟玉, 你一天不戏弄我会死么?”

  说好的不会再调戏他的, 现在?又是闹哪样。

  顾怀瑾摸了摸方才被他推过的部位, 眼?光一闪, 薄唇弯得?更厉害,道:“我岂有戏弄含璋之意, 是含璋说要与我以兄弟相称,我便忽然想起之前在?家中与兄长共浴谈心的事了, 方才我见含璋如?此避讳, 倒不像是真心要与我做兄弟,而今含璋又说出这种话, 愈发显得?我招人嫌……罢了,你且出去吧。”

  言讫,他松了手,将沈舒扔来的袍子抖开穿上。

  但他却不曾穿里衣,而是直直披了外衣,使?得?那松松垮垮的宽大外袍便像是一块破布搭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健硕的胸膛以及均匀隆起的腹肌, 明晃晃的诱人。

  沈舒太阳穴开始鼓胀。

  他嘴皮子一磕一碰, 红的也让他说成白的,赵高见了他也要自叹弗如?。

  什么共浴什么谈心, 哄鬼呢,他就?是硬的不行来软的。

  偏偏,他还没?法不给他台阶下?,除非激怒他,于?是沈舒忍了一忍,揉了揉眉心,略显一丝无奈道:“我没?有这个意思。顾麟玉,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们吃完饭再说,不然小萁过来找我们,让他看到了不好。”

  顾怀瑾反问?:“哪里不好?”

  沈舒道:“童蒙之学,始于?衣冠;先正衣冠,后明事理。你总该给小萁做表率。”

  顾怀瑾方浅浅一笑:“含璋仔细看看,这身衣服是你送我的,于?我而言有些小了,我要是穿得?好,何以以这副模样见人?”

  “你里衣没?穿”

  “天热,穿它?吃饭一会儿该捂出痱子了。”

  “……”

  倒也是。

  都快进伏了。

  又听顾怀瑾说:“不若含璋过来帮我拾掇拾掇,看我能否穿得?正经一些。”

  沈舒不假思索,走上前去,“先前住在?麻子哥家里,麻子哥没?给你准备两件合身的衣服吗?”

  顾怀瑾面不改色答:“准备了,许氏用沈麻子的新衣改了一件给我,但他们要去县城,又把衣服要了回去。”

  沈舒顿时汗颜,一件衣服他们都舍不得?送给顾怀瑾么,不过转念一想,乡下?新衣难得?,裁一件要穿好几年,也不怨他们舍不得?。

  不疑有他的,沈舒停驻在?顾怀瑾的身前。

  沈舒替他拢着衣服,东扯扯西扯扯,发现这衣服确实小了一些。

  要想盖住胸膛,他的肩膀处势必要缩紧,连抬手吃饭都成问?题;要是想遮住腰腹,那得?重?新再缝块布上去,不然凭现在?这点布料决计是遮不上了。

  哎。

  可惜沈大同的身量比他还小,不然拿沈大同的衣服给他将就?将就?也是可以的。

  “顾麟玉,回头我带你去县里裁一身。”

  让他住进来,衣服总是要给穿的,只?要他不渣他就?行。

  沈舒浑然不觉跟前之人高他半个头有余,悄然俯视打量着他,注视他秀气的面庞和嫩白的脖颈,幽然火热的视线反复在?这些裎露的地方扫过,喉结滚了又滚。

  仿佛听到吞咽之声,莫名的让人心悸,沈舒抬起头,与顾怀瑾对视,只?见顾怀瑾一双狭长的凤眸正灼灼盯着他,似要将他溺毙在?这汪眼?海里。

  昏暗寂静之中,他分明感觉顾怀瑾心跳如?擂鼓,汹涌的强势的格外不容人忽视的撞击着他的心口,接着他的心跳也无端加快了些许,掺杂着惊慌、不安、恐惧……

  再然后,顾怀瑾扣住了他的手。

  男人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潮湿比这一方沁着水蒸气的屋子更甚,滋生出许多黏腻又动人的暧昧。

  他扣着他的手腕,感知着他腕上起伏的脉搏,问?:“含璋如?实告诉我,自己?当真喜欢女人么?”

  沈舒唰地变了脸色,用力欲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桎梏中抽出来,道:“当然,我早已说过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乃是我生平夙愿。”

  他不知道顾怀瑾又在?抽什么疯,只?知道自己?若这么持续和顾怀瑾待下?去就?完了,顾怀瑾定然克制不住自己?,将他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直男的直觉总是可靠的,顾怀瑾的话已愈发图穷匕见,听着就?别有所图,又听他问?:“当初为何会与刘敬和定下?婚约?”

  沈舒恼火瞪他:“顾麟玉,你能不能放开我再讲话?”

  “含璋先回答我。”

  无法,沈舒只?得?咬牙:“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家父遗愿,仅此而已。”

  顾怀瑾眉眼?深了些许,语气却是依然平稳:“所以,即便含璋没?有龙阳之好,对刘敬和也并无多少?情意,也会因为外由而屈从、委身?”

  沈舒心底顿时警铃大作,飞快的驳斥:“你在?胡说什么?!我与刘敬和青梅竹马,我对他自然是有情意的,不然怎么会同意与他订婚?”

  “是么?”

  “当、然。”

  顾怀瑾唇角的笑意方才褪去,幽然盯了沈舒好一会儿,才放开自己?的手掌,继而不徐不疾地解释道:

  “方才含璋摸了我几回,总要让我摸回来才公平。”

  见他松了手,沈舒自知逃过一劫,无声松了一口气,而后他扭了扭自己?的手腕,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摸你了?”

  顾怀瑾振振有词:“你扯我衣服时碰到我了。”

  沈舒气噎,“我那是不小心。”

  顾怀瑾道:“我小气,被人碰了总要碰回来,心里才舒服。”

  沈舒自知说不过他,也懒得?与他说,能从他手下?安然脱身已是很好,不能再激他,不然苦的是自己?,于?是赶紧从他跟前退开。

  察觉到沈舒的动作,顾怀瑾目光一闪,未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只?衔着一抹笑道:“含璋方才被我碰了一下?,便呼吸急促面红耳热,怕是……而不自知,不如?再认真探究一二。”

  沈舒虽未想过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丝毫不愿给顾怀瑾一点觊觎自己?的可能,想也不想地回驳:“邺朝男风盛行,断袖者众,我若当真有龙阳之喜,实在?不必瞒你,还请你勿要多想。”

  顾怀瑾面上不置可否,径自将不合身的外袍脱下?,去穿里衣,沈舒见了浑身一僵,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草”,从房内跑了出去。

  *

  未过半月,林家的酱铺就?开张了,势头比当初周家来得?还要红火。

  因为“肉酱”的价格在?县中一直为人诟病,林家酱铺此次售卖的“肉酱”只?需二百五十文一罐,比周家少?了整整五十文,使?得?原本流向周家的顾客一下?子往林家涌去。

  林家酱铺门庭若市,生意好似比周家当初还要红火,林小姐坐在?马车中,远远望着林家和周家对立的铺子,咬了咬唇——

  虽说接受了平梁村人投诚绕过沈舒做起酱铺生意委实有些不厚道,但商场如?战场,这一切都是商战中再正常不过的事。

  穿着粉裙的翠竹坐在?林小姐身旁,看出了林小姐的心思,安慰道:“小姐,是那平梁村人主动送上门来的,咱们从商的万没?有将生意拒之门外的道理,想来沈公子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也能理解林家的苦衷。”

  林小姐心里方好受一些,松开了帕子,“好吧,咱们下?去看看爹爹,他今日一定高兴坏了。”

  的确,身处开张大喜中的林家主一扫近日郁气,一张严肃老脸堆满笑容,捋着胡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甚为满意。

  这么些年,林家在?清河县的地位始终赶不上周家,自打周家开了酱铺以后,两家地位更犹如?隔了一道天堑。

  如?今林家的酱铺生意也要做起来了,如?果能做得?好的话,说不定……

  思及此,林家主尤不放心,问?身旁的沈青:“做酱的菇子你筛了几遍,确保不会闹出人命?”

  沈青十分肯定地说道:“我跟村长做酱跟得?最早,辨认菇子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老爷尽管放心。”

  林家主堪才放下?心来,继续盯着林家的生意。

  一上午过去,林家获得?大丰收,准备的五百罐酱售之一空,算算利润竟比林家名下?最大的脂粉铺还要多出一倍之多。

  脂粉还要买原材料,卖酱却不用,只?须寻得?个山头挖,费些人力和大料。

  这……

  林家主满面红光,心思勃发。

  难怪周家会张罗着雇游商,把这些酱售到别处,如?果能打开各地市场,何愁不能富甲天下?。

  林家,要发了!

  “快快快,让人连夜赶工,再多做些,再多做些。”

  林家主决定赶在?所有人之前把酱卖到全国各地。

  介时,林家“肉酱”成为邺朝唯一卖出县门的“肉酱”,林家的身价岂不一朝冲天?!

  林家的管事得?了吩咐忙不迭传话让酱铺的伙计赶工,生怕再耽搁一会儿,这酱就?卖没?了。

  然而到了下?午,林家酱铺的生意突然急转直下?,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

  两个时辰前,县城的街道上驶来几辆马车,每一辆都装着又大又沉的酒坛,稳稳当当的被伙计用扁担抬进周家酱铺,引来用过午饭后正在?街上蹓跶的县城百姓的围观。

  周家酱铺的酱在?县里已是出了名的香、贵、少?,堪可媲美外地香料的奢侈之物,由于?之前一家独大,顾客没?得?选,所以不得?不在?他家购买,但今个儿林家酱铺一开张,周家酱铺的生意一落千丈,百姓们也等着瞧周家酱铺的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