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萧无边的问题，杀世沉默着。
萧无边很想问，小帆，是你吗？
但他不敢。
如果真的是，他怕以后在魔域自己随时会露馅。
如果不是，那自己的期待就会落空，反而给封霆钊抓住了把柄。
但萧无边已经私底下试过很多回，身边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甚至白青皑他都试过了，呕吐感是一触即发的。
唯独杀世碰他的时候，没有那种呕吐感。
所以，杀世是傅千帆吗？
此时已值傍晚，晚风轻轻地吹过，给这个疲倦的傍晚带来了些许清凉。
夕阳的余晖在天空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风一起携手，将这个世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霞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为什么？”萧无边第三次问。
他的眼神与以往在魔域不同，微微泛着光，在霞光下透着星星点点。
微风吹起他的长发，仿佛是路边随风飘荡的柳叶，带着一股淡淡的梅香。
杀世红衣飘飘，眸子里尽是萧无边的身影，突然他的眼睛竖了起来。
萧无边一惊，“小帆”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但瞳孔没有变成金黄色。
而且只是一瞬间，竖起的瞳孔又横过来了。
萧无边面露失望，但转念一想，也许傅千帆和自己一样，有无法言说的理由，不管怎样，他在自己身边就好。
人应该知足，不是吗？
“因为是你。”杀世道。
“什——”萧无边还没问完，杀世便离开了。
显然对方不想多谈。
可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因为是我？
萧无边自认为和这位魔将前世今生没有任何交集。
杀世走得很慢，萧无边亦步亦趋地与他并肩走着。
这不禁让他想起过去和傅千帆在凡界游玩的日子。
那几日，两人也是这样肩并肩走在一起，然后一起逛庙会，看花灯，走集市，还遇到了姬掌门。
那是萧无边两辈子加起来最快乐的日子了。
回到住处，萧无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刚准备躺下，胃里又没来由地开始反胃。
想都不用想，是封霆钊来了。
此时的萧无边只穿着一身里衣。
里衣没有领口，形成一个V字随意地搭在萧无边身前。
他的锁骨线条清晰可见，犹如自然界中的河流在皮肤下流淌，会引人有一种想把指尖轻轻放在那精致的锁骨上，感受那微微突起的骨头的冲动。
封霆钊看萧无边的眼神一下子炽热了起来。
他四周的气压偏低，步伐走得有些沉，仿佛是一头正在捕猎的动物。
“多日不见。”
封霆钊走一步，萧无边退一步。
“甚是想念。”
封霆钊走到萧无边无路可走时停了下来。
他非常喜欢萧无边身上的味道，一直恨不得在那洁白的脖颈上咬一口。
“尊上有什么事？”萧无边打断了封霆钊制造的旖旎。
“怎么，不能是特地来看望看望你？”
封霆钊一直靠近到两人几乎相贴才停下。
“尊上不是那种只顾风月不闻正事的人吧？”萧无边尽量克制自己的恶心道。
封霆钊嗤笑了一下：“行。”
说完他转身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朝另一把椅子指了指。
“那我们先谈正事，再说风月。”
萧无边顺势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汛期马上要到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封霆钊开门见山。
封霆钊这个人很恶劣，他今天来问，萧无边根本无法猜测他到底已经知晓了多少。
“我不知道”萧无边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跟我回魔域吧。”
封霆钊笑着说。
萧无边的胃酸都直接冒在喉咙口了。
封霆钊的双眼一直盯着萧无边，在看萧无边表情的变化。
萧无边努力克制着心跳和脸部的表情，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也不是不行。”
萧无边嘴角突然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笑得居然有些邪气。
“可是我更喜欢妄言那一款，怎么办呢？”
封霆钊对萧无边突然转变的反应毫无准备。
在萧无边失忆前，这位对旁人都好的大师兄就对他恨之入骨。
失忆后，无论封霆钊怎么做，身处魔域的萧无边都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而今日的萧无边，似乎突然有了一丝灵魂，可这点灵魂对他依旧是忤逆的。
无论这句话萧无边是否故意这样说的，封霆钊依旧还是被刺到了，哪怕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但还是被咬了。
“你去樊阳县，那里会是洪水中心。”封霆钊一锤定音。
樊阳县往年都是汛期的重灾区，必然也会是收集信仰之力的集中区域。
萧无边自嘲一声，他觉得自己可能天降灾星，去一个地方就会给一个地方带来灾难。
“正事儿谈完了。”封霆钊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萧无边跟前，“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风月之事了？”
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胃酸，这会儿一股脑又冒了出来。
“宝贝儿。”
封霆钊靠近他，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萧无边的脸开始泛红，心跳加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被那股反胃的感觉给憋的。
封霆钊显然误会了，他继续靠近。
直到两人胸口差点贴着胸口，封霆钊朝着萧无边那红润的唇探了下去。
“呕——”
萧无边头一歪，身体倾斜，真的吐了起来。
封霆钊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萧无边为了拒绝他而做的假象。
但地上那些黄绿色的呕吐物似乎又做不得假。
不像在修真界，萧无边可以不吃东西，在凡界的萧无边只是一介凡人，每天一日三餐是需要进食的。
一旦进食，胃里自然会有东西。
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着一股子酸臭味。
“看来在凡间生活的这段日子，让你的身体变糟了。”
封霆钊受不了这个味道：“这边的事情尽快了结，尽早回魔域。”
说完，他便离开了。
萧无边还在呕吐，他对封霆钊的厌恶已经本能到这个地步了。
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在厌恶他。
这时，杀世走了进来。
真是狼狈啊。
萧无边心想。
杀世施了一个清洁的法术，打开了窗户。
一下子，地上的脏污，难闻的味道，都一扫而空。
他给萧无边倒了一杯水。
“你需要休息。”杀世道。
萧无边这一日从偶遇严野，接着开坛做法，接着遇到刺客，再来和封霆钊打机锋，作为人的他，确实累坏了。
萧无边喝了水，见呕吐物沾湿了衣角，便往内室走去：“我想再漱洗一次，还要换件衣服。”
他顿了顿，说：“太脏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脏，说的是被呕吐物染到的衣服，还是被封霆钊接触到的自己。
“水已经放好了。”杀世的声音从萧无边身后传来。
“谢谢你。”
说完，萧无边走进了内室。
杀世在外面，他的手掌上有一道很深的掐痕。
刚才如果不是萧无边吐了，他差点就冲进房间。
他知道，一旦他冲进去，萧无边这么多日子受的苦，做的谋划，就都要泡汤了。
因为萧无边如今是凡人之躯，一旦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相认，受苦的肯定还是他。
傅千帆这辈子，最不会的一件事就是忍。
可为了萧无边，他忍了。
他能感受到萧无边面对封霆钊时内心的那种痛苦，哪怕没有了神魂契约，他都能感受到。
他真的差点就冲了进去。
他用了这辈子没用过的力气来忍耐。
傅千帆定了定神，发现萧无边已经进内室很久了。
久到水都要凉了。
他有些担心，人类很容易感染风寒。
他想了想，走进内室。
此时房间的温度因为热水而有些高，热气形成了一股淡淡的白雾，缭绕在整个房间，让视线变得有些朦胧。
萧无边整个人都浸在木桶里，不着寸缕。
热水将他的身体泡得发红，从脖颈，到锁骨，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隐藏在水面之下的胸膛。
几滴不知道是汗还是水，沿着萧无边的脖子，从不同位置向下流流到他精致的锁骨上，微微泛着光。
月色撩人。
傅千帆走到萧无边身旁，蹲了下来。
萧无边的呼吸绵延，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在月光下很美。
傅千帆见过各种各样的萧无边，每次见萧无边，都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将头埋在萧无边颈侧，黄金竖瞳亮起。
“小帆……”
萧无边呢喃梦语从他的嘴里发出了。
“小帆……”
傅千帆蹭了蹭萧无边的脖子，回应道：“哥哥……”
水要凉了，傅千帆将双手伸进木桶，轻轻地将萧无边从木桶里抱起来，用法术去掉了萧无边一身的水，立马给他换上干净的里衣。
只用了两三步，傅千帆就将萧无边平放在床上。
再替他盖上被子，肩膀，脖子，都盖上，脚底处的被子也检查了一遍，确保萧无边晚上不会着凉。
做完这一切后，关窗，熄灯。
“小帆……”
萧无边又开始呢喃。
傅千帆坐在萧无边的床边，目光盯着萧无边的唇。
“哥哥，我在。”
他此刻没能再忍住，俯身，低头吻了上去。
萧无边又何尝不是傅千帆日思夜想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