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眼神复杂地从破坏的围栏处转移到走来的两人身上。

  “怎么了,空?”云慕白来到八角亭前,一瞬间就看见少年欲言又止满是复杂的神色,询问,“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在开口后,看着旅行者所站的位置,云慕白一眼就注意到那断裂的栅栏,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耳尖微微发红。

  那木制围栏上新鲜的还能看到清晰的木质纹理的断茬,显然只要是看过的人都知道那不是因为钟离说的年久失修。

  下意识摸了摸耳尖,感受着指尖上的热度,云慕白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我这该死的替人尴尬的毛病啊。

  云慕白偷偷瞥了一眼一旁长身玉立神色镇定的钟离,抬手摸了摸鼻尖,而后趁钟离没注意到,飞快收回视线。

  而同时,钟离却似有所察觉一般,看向了尴尬低头的云慕白,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青年柔软蓬松的发顶,神色带上几分柔和。

  他指尖动了动,而后缓缓压下来触摸的青年的冲动,视线转回了空的身上。

  空看着一脸正直的钟离那一直沉稳厚重的眼神,而后同样漂亮的金色瞳孔缓缓放空。

  将云慕白和钟离两人那点眉眼互动看的一清二楚的空觉得,自己那敏锐的观察力在非战斗状态其实不需要那么出色。

  要不然只是接了维修围栏的任务,怎么好好地就被人当单身狗给踹了。

  三人分成双方隔着往生堂的八角亭站立,皆沉默不言,气氛有些诡异。

  “咳,那个冒昧打搅了。”最后还是行秋走了出来,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那个没关系,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都不是主人。”云慕白顿时松了口气,摆摆手招呼行秋坐下。

  空也放下了手中断成两截的木头,拍掉了手上的碎屑,也坐到了石凳上。

  各自坐定,行秋看向空和他身后一地的碎木头,好笑道,“旅行者,你这是突发奇想拆了胡桃堂主的围栏吗?”

  “没有没有,才不是旅行者做的。”派蒙看着空没有回答的意思,连忙澄清,“是胡桃拜托空修理的,我们才没有弄坏东西呢。”

  “难怪刚刚听到云先生提起您时,说您就像是一位小说中的侠客。”行秋郑重起身,朝着空行了个正式的抱拳礼,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旅行者。

  “之前几次相遇都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做个自我介绍,在下行秋,家父是飞云商会的会长。如果你在璃月港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尽可以来飞云商会找我。”说到这里,行秋谦虚地自荐。

  “如果有遇到需要行侠仗义的事,也可以来找我,在下也学了些武功,粗通几门拳脚功夫。”

  “哇……”派蒙看着行秋,而后兴致勃勃地戳了戳身边的旅行者,“是飞云商会的少爷,应该有很多很多摩拉吧。”

  “派蒙,我们也不缺摩拉。”空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这位旅伴,却也朝行秋友善点了点头,“过奖了,行秋少爷。”

  “不不不,可不是过奖,你们在蒙德城做的事我听说后激动得一夜未睡,那一定是一场惊险却又充满侠义的冒险。”

  旅行者和行秋你来我往的吹捧渐渐变成背景,坐在这间熟悉的八角亭,云慕白的思绪竟又不受控制回到了昨天夜里。

  夜色朦胧,光线昏暗,那颇为暧昧的氛围在夜色的遮蔽下被人所忽略。

  可是重回故地,在这青天白日下,回忆覆盖着这眼前的画面,那原本只是暧昧的画面竟然在一瞬间变得灼热滚烫。

  然后如同是画面重现一般,那夜晚本只是朦胧的黑色手套出现在了云慕白的视野中,手套上那黄色的菱形装饰倒映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

  “干,干什么?”云慕白慌乱开口。然而定睛看去,只见手套的主人正神色温柔缱绻地推过来一盏青瓷茶杯。

  注意到所有人因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投来关切的目光,云慕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迅速冷静了下来。

  “抱歉,昨天有些没睡好。”云慕白简单解释。

  行秋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关心了两句后就和旅行者的旅伴派蒙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冒险。

  只有空神色复杂地看了云慕白一眼,而后闭了闭眼睛移开了目光。

  云慕白并没有注意到空的复杂眼神,此时他正盯着钟离那只举着青瓷茶盏的左手上。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正捏着那质地莹润的青瓷,手部线条被紧贴的双手的手套展露无遗。

  “喝点水吧。”钟离将茶杯递到云慕白的手中,指尖轻轻碰触青年微微弯曲的手指,关心道,“刚刚看你精神还好,怎么发起呆了?”

  “没什么,只是昨晚上做梦了。”云慕白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指尖若无其事地擦过微微发烫的耳尖,这才抬眸望向钟离,轻飘飘地解释道。

  钟离看着青年,自然捕捉到了对方那点自以为很隐晦的小动作。回想昨夜,钟离顿时心头一软。

  尾指指尖也隐隐灼烫,那份由青年与契约之神亲自定下的契约正在环绕穿梭在于钟离伴生的权柄之上,被神明那金色的眼眸温柔而专注地注视着。

  “哦?是个好梦吗?”钟离低声问,“可有收到我昨晚的祝福?”

  “还,还不错。”云慕白回忆着昨夜的梦境,云慕白黑色的眸子微微闪烁,在梦境里动物塑什么的……自己想想也就算了,当着本人还是有些心虚的。

  不过,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云慕白忽然平静下来,挺胸抬头,如果不是钟离瞒着不告诉自己本体是什么,自己也不至于睡前一直子琢磨,导致梦境里都是……

  “唔?”钟离看着云慕白神色变来变去,最后定格在理直气壮上,嘴角微微勾起,若有所思道,“那挺不错的,说明我的祝福你有收到。”

  然后,钟离就停下了话题。徒留下已经准备了一箩筐谎言的云慕白愣愣的捧着茶杯。

  欸,这就没了?云慕白迷惑地眨了眨眼,整颗心七上八下的,看着钟离从容放下茶杯,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壶给茶杯续上水,而后又优雅的端起轻轻抿着,仿佛再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想法。

  云慕白有些蔫蔫的。

  钟离垂眸,金色的瞳孔倒映在清透的茶水上,水纹晃动间,眼底蕴藏着一抹浅笑。他捧着茶杯凑近云慕白,杯沿遮挡住他的口型,轻声说,“所以,是梦见我了,对吗?”

  云慕白微微一愣,对上了钟离那笃定的神色,原本升起的羞窘顿时被不服输压下,他眉毛一挑,眉眼带笑,轻声调侃,“如果我说有……钟离先生,你会开心吗?”

  青年的笑容热烈张扬,肆意而自有地蔓延开来,钟离心头一颤,茶杯与茶托发出了轻轻的碰撞声。

  轻轻舒了口气,钟离勉强保持从容地放下茶杯,这才将视线重新停在云慕白的身上,认真地回应,“开心,花开心尖盛放时。”

  ——

  很……没眼看。

  空闭了闭眼。

  和空聊天的行秋注意到了这位名声在外的旅行者时不时的走神,他并不介意的笑了笑,也看向了同桌的另两人。

  “昨晚,唔……说起来昨晚在下也有一段算得上传奇的经历了。”行秋稍稍有些激动地讲述了自己昨夜遇到仙人上门送图纸的奇妙经历,“说起来,那位仙人看着年龄倒和我差不多。”

  “呀,是魈吗?”派蒙眼睛一亮,顿时从这个描述中认出了那位仙人的身份,“他送了图纸,是什么图纸?”

  “说起来也巧,是仙人为帝君大婚所绘制的婚服。”行秋的目光缓缓停在了云慕白的身上,“这次来最主要的也是让你看看,听听你的意见。”

  云慕白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用余光看了钟离一眼,而后才看向摆在石桌上的木盒子。

  眼熟的盒子在阳光下有着莹润的质地,虽然是木头的颜色和纹理,但看上去又像是用品质很好的石头雕刻。

  不说盒子里面的内容,单看这个盒子,任谁都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不凡。

  更何况……盒子的上一个主人还是钟离,既然是钟离认可并送出的设计图,云慕白不确定自己还有什么能插手的地方。

  盒子打开,一张洁白如新的绢帛盛放在盒子里,绢帛轻薄如蝉翼,其上正绘制着一套华丽繁复的璃月古式礼服。

  “哇……”派蒙趴在盒子旁边,看着绢帛上的漂亮衣服,整个人呆呆地说不出什么点评,只喃喃重复道,“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云慕白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图纸设计精妙,其中有一条由各种宝石镶嵌点缀而成的龙,整条龙从礼服最下方的小腿处缠绕,盘旋绕着最后头部落在婚服的肩膀处,如同将人揽在怀里。

  云慕白看着那上面的宝石数量,忍不住咋舌,“这也太大手笔了,仙人……都那么有富裕吗?”

  “并非如此。”钟离摇了摇头,见云慕白好奇望了过来后才解释道,“据史料记载,那时候的璃月战争频发,无论是仙人还是凡人的生活都称不上富庶。”

  “我想……”

  “这种华丽的不便于战斗的服饰,是他们对和平生活的寄托吧。”钟离的声音平和悠远。

  “唔,怎么回事,听上去有些难过。”派蒙声音低低的,蔫巴巴地趴在了空的肩膀上。

  空安抚的拍了拍派蒙的脑袋。

  “唉,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肯定要原原本本地将之还原的。”行秋远眺天空,闷闷地叹了口气,“想来这也是仙人从申鹤小姐那里听闻消息后立刻将图纸送来的原因吧。”

  “申鹤?”云慕白愣了下,疑惑行秋为什么会提到她。

  “什么消息?”熟悉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申鹤带着重云跨进了八角亭内,一双冰寒的眸子平静看向行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