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怀谨的效率非常快。
想到就做。
吃过饭, 他特意回了一趟宿舍，将宿舍内的空白卡、调和墨找了出来，想了想，他又拿了一个自己的专用杯, 再加上牙膏牙刷毛巾等生活用品。
带上牙膏牙刷主要是为了餐后好刷牙。
考虑到最近天凉, 他又从铁皮衣橱中取出了一个小毛毯。
将这些物品准备好, 他去了明何的办公室。
没有唐秘书，栾怀谨其实并不具备进入明何办公室的权限。
想要进入有三种方式, 第一, 声控, 第二，指纹锁，第三, 让明何远程开门。
栾怀谨试了试指纹锁。
早在新兵进入月隐基地时, 就已经收集了所有人的指纹。
意料之内的, 明何已经给了他办公室的权限, 门被打开。
栾怀谨进入办公室, 给明何发送私信，言辞委婉地询问他, 有没有一个可以让他放个人物品的地方？
很快，他收到了明何的回复。
书架旁有一个柜子, 可以将东西暂时放进去。
栾怀谨开启白色木质衣橱，里面有好几件衣服，大概都是明何的衣服。
其中有两套一模一样的军装, 还有两个外套。
如果不是考虑到最基本的尊重, 也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痴·汉，栾怀谨其实很想拿下明何的衣服给自己披上。
栾怀谨：“……”忍住。
栾怀谨将明何的个人物品全部向内挪动, 之后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放入衣橱。
他巧妙地将自己的物品与明何的衣物多贴贴，这样或许能够更多的沾染到明何的气息。
想了想，他又将牙刷、牙膏等私人物品放入办公室内设的洗手间。
一切弄好，栾怀谨询问明何，今天会来到办公室吗？
很快，栾怀谨得到了明何的回应。
今天不会来，不过晚上八点，他会派人送栾怀谨回宿舍。
不得不说，考虑的非常周到了。
就好像栾怀谨从一进入月隐基地就表示出他有后台一般，明何现在也并不避讳让人知道他对他的特殊。
也没办法。
毕竟，E级体质，还是非结契战士，栾怀谨能够进入月隐基地本身就是BUG，而无论从各方面来看，面对E级体质的超弱体质，尤其这个人三天两头不是晕倒就是发烧的情况下，不可能不给他特殊待遇。
导致的结果是，栾怀谨与明何之间清清楚楚的关系在更多人眼中看来不清不楚了起来。
栾怀谨关掉与明何之间的聊天信息，四处观察了一下明何办公室。
很好，没有监控。
这样的地方应该也不会有监控。
栾怀谨锁门，将成品空白卡、调和墨放到办公桌上，坐在明何的办公椅上，栾怀谨召唤自己的源书。
一层光芒下，黑色源书悬浮于他的手上。
栾怀谨拿起悬浮于手心之上的源书，有一种灼热的感觉。
这种感觉栾怀谨非常熟悉，上辈子他每次增加源书页时，源书的温度就会提升。
其实源书增加源书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少不会出现才刚进阶，之后就立刻就出现第三、第四源书页的情况。
然而，栾怀谨并没有这一方面的常识，说到底他穿越至今即便看了许多相关资料，短时间吸收的知识也不多。
他更多的“常识”源自于上辈子的自己。
而他自我认知的常识，多半代表着错误常识。
上辈子的他，黑色源书厚厚一本，单纯无限性空白源书页就有好几十页，源书不是在增加书页，就是在增加书页的途中。
栾怀谨不是很意外现在源书的情况，他感到比较烦恼的是，源书每一次的进阶都是一种消耗过程。
增加源书第三页时，他应该还会痛苦一段日子。
他一只手拿着黑色源书，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了最近新兵团大家对他的评价。
他身边的这些结契战士，天生体质强于他人。
他们之中有人说，他有认识的E级体质的人，不过即便那个认识的E级体质者好像也不像他一样三天两头的生病，不是晕倒就是高烧不退……
他们说，他的存在，让他们意识到了人世间的参差。
以前不满于自己的A级体质，现在忽然就感觉，A级体质真的挺好哒。
对比一下，满满都是幸福感。
栾怀谨：“……”
栾怀谨心想，但凡他的源书页不断增加，那么他的身体就能做到一天比一天弱。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他的源书页第三技能会是什么？
思考了小片刻，放下源书。
明明栾怀谨“放下”了源书，这本书封为黑，上面刻印有鎏金刻印的书籍并没有落于桌面，而是一直悬浮于半空，随着栾怀谨的移动，巧妙地跟在他的正前方。
栾怀谨开始复刻卡片。
目前为止，他一共复刻成功两张空间卡，如果问他复刻卡片有没有什么技巧，他全然懵逼，知道的只有一点……
运气。
运气好了，就成功，运气不好，就失败。
反正一直尝试就对了。
从六点多尝试到八点，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又一次成功复刻出了卡片，也是一张拥有空间异能的卡片。
目前为止，他一共复刻出了三张空间卡。
他的耳朵动了动，一道规律的脚步声在走道上响起，之后是敲门声。
门外的人说道：“怀谨战士，您好，明何上校让我送您回宿舍。”
栾怀谨轻声应了一声。
慢条斯理地将空白卡、调和墨等物品收起来，目光四处扫了眼，确认已经做了最基本的整理……
哦，桌上的书籍还没有放回去。
栾怀谨将看到一半的《虫族》书籍放回了书架。
从办公室走出去，守在门口的是不久前给他送晚饭的军装青年。
军装青年将栾怀谨送到新兵战士宿舍，向他行了一个军礼，说道：“怀谨战士，明何上校让我看着您进去。”
栾怀谨对军装青年点点头，目光看向宿舍区站岗的战士，向他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畅通无阻地进入宿舍。
回到宿舍。
栾怀谨和七位室友交谈，今天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栾怀谨得出结论。
天赋是天生的，后天努力可以提升，但也有限。
有些人天生是3S级，有些人天生就是F级。
哦，想到F级时，目前体质下降到E级的栾怀谨微妙的，觉得这世界其实还是挺平衡的。
听七位室友的说法，今天和他们进行临时结契的源书体前辈们天赋都比较一般，然而就是因为他们的天赋一般，临时结契的难度增加，对他们的负担也相对应的增加。
话题一转，他们又说起了源书体新兵团中的一些人，其中提到斯蒂尔的频率是最高的。
因为，听那些老兵说，斯蒂尔能够用非常短暂的时间成功与他们结契，而且技能赋予时间非常长。
就很羡慕。
栾怀谨进入浴室洗浴。
一滴滴的液体顺着发丝流下，娃娃脸室友拿干毛巾给栾怀谨，说道：“怀谨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又发烧了吧？”他说着，手指下意识放到了栾怀谨的额头上。
栾怀谨：“……”
娃娃脸室友一脸尴尬地说道：“呃，我觉得有点热，但是到底是不是发烧我也不清楚，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吧？”
栾怀谨双唇微微开启，想说不用。
不过不等他拒绝，几位室友就推着栾怀谨走出宿舍，正巧遇到在宿舍区巡逻的战士。
肌肉壮汉室友立刻冲上前，小媳妇一般握住巡逻战士的手臂晃了晃，求助一般说道：“我的室友好像发烧了，现在要去医务室。”
巡逻战士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来，目光看向栾怀谨，“啊”了一声，说道：“哦哦，E级体质，难怪，快去吧，小病变大病就不好了。”
栾怀谨：“……”
今天之前，栾怀谨听说，各大兵团小病直接就是熬过去，只有那些外伤，而且还是战斗中，又或者是训练中弄出来的大范围的外伤才会送去医疗室。
毕竟，每天受伤的人挺多的，医疗资源一直紧缺。
栾怀谨被七位室友送去了医疗室。
真巧，今天值班的仍旧是那位熟悉的沈医生。
检测了一□□温，又是高烧，39.6度。
沈医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栾怀谨，说道：“你身体不好，沐浴过后一定要将头发吹干，就这样湿漉漉地出来，是嫌体温没到40度吗？”
七位室友顿时有些尴尬。
事实上是他们完全没给栾怀谨擦干头发的机会，直接就将他送到了医务室。
于是，栾怀谨又开始输液。
输液要两个小时，栾怀谨让七位室友先回去。
栾怀谨又说：“如果到时候我感觉不太好，我就直接睡在医务室。”
沈医生瞥了栾怀谨一眼，没有说话，也就相当于默认他可以睡在这里。
七位室友离开。
栾怀谨安静输液。
医务室内一阵安静。
个人光脑响起一阵提示音，是明何发来的私信。
【明何：听说您又病了。】
栾怀谨：“……”
栾怀谨觉得，与其说是他病了，不如说是，他的本源卡才进阶为本源书，没过几天又将要觉醒第三源书页，才会导致“生病”了的假象。
好吧，也不是假象，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十分虚弱。
有了之前C级降到E级的经历，他现在甚至怀疑，持续觉醒下去，他的身体会从E级降到F级，甚至是G级。
无声吐出一口气，栾怀谨回复明何的私信。
【栾怀谨：一切都是意外。】
栾怀谨眼皮跳了跳，他现在有些担心，明何会对他说，或许他并不适合留在月隐基地。
为避免看到这样的文字，栾怀谨本能地转移了话题。
他其实和明何没什么共同话题，等他反应过来时，他说起了明何书架上的书籍。
然后，明何就询问他，那本《纯情罗曼史》怎样？好看吗？
栾怀谨：“……”
栾怀谨在情感捕捉方面比起寻常人薄弱，尤其在爱情方面他完全无法理解。
像他与小鹦鹉之间的感情，建立于依赖于可爱之中。
他与血脉亲人之间的情感，建立于血缘。
他与斯蒂尔、莫里斯之间的情感，建立于上位者与服从者之间的关系。
那么，爱情……
这种感情源自于哪里？出自于哪里？
之前栾怀谨还以为自己忽然开窍，理解什么是爱情，然而看了几页对他而言狗屁不通的《纯情罗曼史》，他就知道，他可能还是没有开窍。
栾怀谨看不懂，所以看不下去。
但是，通过与明何之间的交谈，栾怀谨能够感觉得到，明何应该是很喜欢这本书籍的。
为了应和明何的喜好……
这种感情建立于，栾怀谨分析了一下，很快就得出了正确的结论，他需要明何的信息素，所以，他应和明何是理所当然。
栾怀谨打开星网，搜寻相关信息，查询其他人观看《纯情罗曼史》的观后感，之后复制粘贴，稍微修改一下，发送给明何。
很快，栾怀谨收到了明何的回复。
【明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栾怀谨总感觉，明何这句话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既视感。
应该是，错觉吧？
然后，明何又发来了一个省略号。
【栾怀谨：明何阁下，您不认同我的读后感吗？】
【明何：哦，不是，我非常认同。】
【栾怀谨：那实在是太好了，看来我们在这一方面的喜好非常相近呢。】
【明何：……啊，是的。】
此时的栾怀谨并不知道，另一端的明何看着聊天记录向上翻，看着那冗长的读后感，轻笑出声。
明何在想，他要如何告诉他，栾怀谨复制粘贴仅仅只是稍作修改的读后感，是曾经还非常年少时的他写的？
哦。
错别字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明何心想，星辰浩瀚，然而，同一片星空下，又是如此渺小。
巧合真的是无处不在，尤其是网络的世界。
片刻的停顿后，明何将错别字修改好之后，重新给栾怀谨发了过去。
这一端，栾怀谨并没有发现错别字已经被修改了，只以为明何将相同的文字发了过来，疑惑询问。
【明何：我在帮您修改错别字。】
【栾怀谨：哦，那我谢谢您。】
【明何：倒也不必如此感恩。】
【明何：不过，您之前分析的是女主角对男主角的爱情观，那么现在我们反向推，您认为男主角对女主角是怎样的感情呢？】
栾怀谨：“……”
实话是，这本书籍，他看了不到十页，他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栾怀谨轻轻吐出一口气，虽说他一点都不懂，然而他不慌，继续星网查询关键字。
真巧，也是同一位读者的读后感。
刚才那个网友不仅分析了女主角对男主角的爱，也分析了男主角对女主角的爱。
栾怀谨心想，这个读者的字多，点赞也多，所以他要复制这个人的分析。
面无表情地复制长篇论点，他简单修改了几个词句，之后发送给明何。
一眼扫下去，他看到了这样几行字。
——他们的爱情令人向往，为你，我愿付出一切。
总结起来，双向奔赴，美好爱情。
栾怀谨心想，做出这种总结的人绝对是恋爱脑。
【明何：怀谨殿下，十分令人高兴，原来我们的观念几乎一样。书页第188，那里男主角为了女主角，隐瞒自身付出，化身为光，我真的十分心疼。】
栾怀谨：“……”
什么玩意。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能够化身为光？栾怀谨茫然，这是什么玄幻小说吗？
【明何：幸好，女主角化身为影。】
栾怀谨：“……”
不是，一个光，一个是影，这应该就是两个极端，虽有交汇，不离不弃，然而理论上应该属于互相吞噬的关系吧？
光与影恋什么爱，互相蚕食不好吗。
眼见明何又发来似是而非的恋爱脑文字，栾怀谨感觉大脑突突突。
就是源书进阶带来的高烧都不会让他感到头疼，而他现在看到明何的文字只觉得大脑一阵嗡嗡嗡。
眼皮一阵狂跳，栾怀谨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明何发了一条“晚安”。
改日再聊。
栾怀谨心想，改日再聊，希望能够避开这个话题。
然后，下一刻，他收到了明何的私信。
【明何：晚安，怀谨殿下，今天的交谈非常愉快。】
【明何：希望明天能继续这个话题。】
【明何：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栾怀谨：“……”
栾怀谨无声吐出一口气，他觉得，他或许需要将这本名为《纯情罗曼史》的书籍看完。
正好睡不着，他面无表情地搜寻书籍，之后购买了网络版本，开始阅读。
故事的男主角是光，女主角是影，两人是白天与夜晚的化身。
当他们有了意识形态，生命星失去了白天与夜晚，一片灰蒙蒙，里面讲的主要是他们对彼此的付出，对抗星宇意志……
整体看下来，呃……
栾怀谨什么都没看懂。
他眼皮一阵狂跳，重新看了看他发送给明何的人物分析……
这都是个什么玩意。
不是，为什么明何会喜欢这种东西？
栾怀谨一脸茫然地看着个人光脑，这一刻，他特别想看看别的洗洗眼睛。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搜寻两个字。
——虫族。
在栾怀谨看来，即便看这些丑陋的虫族种族分类，也要比什么浪漫唯美的青春疼痛小说来得好看。
栾怀谨又看了几个虫族的打斗视频洗了洗眼睛。
忽地，沈医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沈医生：“怀谨战士。”
栾怀谨看向沈医生。
沈医生说道：“您刚才看起来很烦恼，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栾怀谨犹豫了下，询问：“您看过《纯情罗曼史》吗？”
沈医生挑起一道眉，说道：“当然看过，是非常有名的爱情小说呢。”
栾怀谨：“……您觉得，感人吗？”
沈医生：“有电影，看哭了无数人，您不喜欢吗？”
栾怀谨：“……不，当然，喜欢。”不喜欢，不过考虑到要和明何保持相同的喜好，他暂且决定假装喜欢。
然后，栾怀谨听到了一系列的目录，都是十二联盟最有名的唯美浪漫爱情小说。
栾怀谨：“……”
理智告诉他，如果将这些小说读一遍，他或许就和明何拥有共同话题，或许通过这些，他能够更多地和明何接触。
但是，他真的要读这么多的扯淡玩意来荼毒自己吗？
不对……
已经是成年人了。
作为成年人，就应该另辟蹊径。
栾怀谨想到了之前那位对《纯情罗曼史》有着长长的个人见解的网友。
那位网友字多，那么多字，分析的肯定也透彻。
以那位网友对爱情小说的喜好，肯定也看过许多其他的爱情小说，并且拥有独属于自己的见解。
栾怀谨完全没有羊毛不能专挑着一头羊薅的道理。
他顶着一双黑眼圈，根据浏览记录找到之前那位网友，点入对方的个人信息列表。
果然，这位恋爱脑网友是资深书友。
不过，让栾怀谨有些意外的是，他以为这位书友只喜欢浪漫爱情小说，不过看他的阅读记录，他的喜好非常的杂。
诗词歌赋、古典名著、历史典籍……
基本都是他阅读过的书籍。
栾怀谨从中挑出浪漫爱情小说，点进去，果然看到不少这位网友的读后感。
嗯，字多。
点赞。
是的，字多，要点赞。
栾怀谨单独弄了一个目录，将这位网友读过的浪漫爱情书籍，以及他的读后感做了一个整理。
以后，这就是他和明何能够聊的话题了。
一番整理下来，栾怀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想，宇宙之大，人与人各不相同，有不懂感情之人，也有无可拯救的恋爱脑。
栾怀谨有感而发，轻声说道：“好一个恋爱脑。”
捕捉到栾怀谨话的沈医生：“……”他愣了下，看向栾怀谨，询问，“怎么忽然这么说？”
栾怀谨摇头，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敷衍了过去，“刚看了一本书，书中配角说情为何物，竟令人生死相许。”
沈医生说道：“这就是爱情。”
栾怀谨：“……”
沈医生：“怀谨战士，您不是说，您和我一样喜欢《纯情罗曼史》吗？难道您不认可吗？”
“……”微妙地停顿了下，栾怀谨说道，“不，我认可您，这就是爱情。”
沈医生：“其实之前我并不太喜欢您，然而，我发现我们的兴趣爱好很像，我现在觉得您很好。”
然后，在栾怀谨的恍恍惚惚中，不久前他还和明何说起离谱的读后感，现在又换了一个人。
栾怀谨是在怀疑人生之中睡着的。
能睡着实在是太好了。